门前春水 白蘋花 岸上无人 小艇斜 商女经过 江欲暮 散抛残食
平平平仄竹枝仄平平女儿 韵仄仄平平竹枝仄仄平女儿 韵平仄平平竹枝平仄仄女儿 句仄平平仄竹枝
饲神鸦
仄平平女儿 韵
不须别馆起芳名，何苦扁舟载远行。 只有东山王主簿，二千年里做人情。 春堤风嫩草纤纤，绿上裙腰一道黏。 不信山塘真七里，弓弓量过绣鞋尖。 茉莉花开蝴蝶飞，湖船女儿买花归。 北人不识簪花格，丫髻山前雪一围。 五月龙船八月镫，绮罗箫鼓水层层。 阿谁读破鸳鸯谱，只有巢云阁上僧。 韦苏州后白苏州，侥倖香山占虎丘。 四面红窗怀杜阁，一瓯花露仰苏楼。 埋骨青山隔几春，英雄沾尽女儿巾。 五人之墓千人石，为活千人死五人。 论片玻璃载酒船，船窗还要紫檀边。 肉屏风里黄金穴，压匾山塘水底天。 低头小立寺门阴，未了斋僧旧愿心。 放下禅堂三十棒，几时罗汉请观音。 不文不武岸上郎，不男不女船中娘。 如此好船不肯坐，央人牵马上山塘。 上山蜂蝶下山莺，派与杨花管送迎。 是妾看郎郎看妾，分明当面不分明。 两岸园林夹酒楼，冶坊滨外最清幽。 吴儿使船如使马，再出一回水辔头。 才施脂粉态生娇，偶弄丝弦韵易调。 定有风流衣钵在，真娘颜色伍胥箫。 黔于汉属西南夷，唐、宋以来曰蛮、曰獠，洎明始设府州县。种类日渐繁息，则曰苗、曰蛮、曰僰、曰峒、曰犵狫、曰𦍕獚、曰番、曰木老、曰六额子、曰猓獹、曰犵兜；其自粤迁至者，又有若猺、若獞、若𤝎、与狑、与㺜，咸隶属焉，然皆得名之曰苗，是真所谓苗裔也。苗既居处言语不与华同，其风俗、饮食、衣服各诡骇不可殚论。余从车骑之后，辄以见闻所及杂撰为《竹枝》体诗，且为之注，盖不啻郭景纯作《山海经图赞》、吴道子画《地狱变相》也。设非亲历其境，骤而示之以所作，不几致疑于海上之木、山中之鱼哉？夫古者輶轩采风，不遗于远，而刘梦得作《竹枝词》，武陵俚人歌之，传为绝调。余诚乏梦得之才，又所记謏琐，无足当于采录，而以一书生万里从征，往来柳雪，横槊而赋，磨盾而书，将以是为铙歌一曲之先声焉。 嫁得槃瓠不自由，岑山孖水远来游。 无因石室功臣表，狗尾如貂续未休。 按：槃瓠，高辛氏之畜狗也。衔犬戎吴将军头献阙下，帝酬其功而妻以少女。槃瓠遂负女走入南山石室，三年生六男六女，自相夫妇。衣服制裁皆有尾形，号曰蛮夷。详见范史《西南夷列传》，此盖苗子之始祖矣。苗以山之高者为岑，水分流曰孖。（「高辛」一作「南辛」。） 流水淙淙匝夜郎，浣纱人见竹三王。 年年饱吃桄榔饭，不信人间有稻粱。 按：初，有女子浣于遁水，见三节大竹流入足间，闻哭声，剖竹得一男，归养之。长而自立为夜郎侯。以竹为姓。汉武帝杀之，后封其三子，民为立竹王三郎神祠。其地桄榔木可为面，百姓资食焉。 且兰江上战船閒，南去庄豪竟未还。 留得瓢笙作歌舞，一条冷水万荒山。 按：庄蹻至且兰，椓船步战。牂柯，椓船杙也。宋时牂柯蛮入贡，令作本国歌舞。一人吹瓢笙，如蚊蚋声，数十辈宛转舞，以足顿地为节，名曰《水曲》。按，《史》《汉》皆作「庄蹻」，范蔚宗作「豪」，郭青螺考辨谓当从《后汉书》。 络额金银压两肩，皮冠革履去朝天。 分明山海图经赞，那拟周书王会篇。 按：唐贞观初，东谢酋入朝，冠乌熊皮若注旄，以金银络额，被毛皮韦，行縢著履。颜师古上言：昔周武王时，远国来朝，太史次为《王会篇》，今当写作《王会图》。诏可。） 新制通裙称体量，竹筒三寸缀明珰。 夜深留客干栏宿，细说当年剑荔王。 按：妇人横布二幅，穿中贯其首，号曰通裙。美发髻，垂于后。竹筒三寸，斜穿其耳，富者饰以珠珰。人皆楼居，梯而上，名曰干栏。其酋姓朱氏，唐时称剑荔王云。 浅草春开跳月场，聘钱先乞紫槟榔。 隔年一笑占归妹，抱得新儿认旧郎。 按：狆家在五代时，楚王马殷自邕管迁来。其种有三，曰补笼、卡尤、青仲。散处贵阳、平越、都匀、安顺、南笼各郡属，风俗相同。每岁孟春，会男女于平野，曰跳月，地曰月场。各为歌唱，合意则以槟榔投赠，遂为夫妇。而昏成三日，妇即别求他男与合，非生子不能归也。（按，平越府今改为直隶州，南笼府今改为兴义府。） 识字耕田不记年，男昏女嫁两茫然。 似渠打鸭休相笑，胜索开门一种钱。 按：宋家在贵阳，相传为春秋时宋国裔。楚蚕食上国，俘其民而放之南海，遂流为夷。颇通汉语文字，男帽女笄。将嫁，男家遣人往迎，女家则率亲党箠楚之，谓之夺亲，俗诚可笑。然今人嫁女之家有索开门钱者，竟至攘臂请益，则其异于苗子也几希。 卿卿毡髻我毡裳，做戛匆匆兴不常。 几见鸳鸯能作冢，销魂人赠返魂香。 按：蔡人为楚所俘，在贵筑、清平、修文、清镇诸县，暨大定之威宁、平远州。男女制毡为衣。妇人以毡为髻，饰以青布，若牛角状，长簪绾之。夫死，将以妇殉。妇所私挟众夺之去，乃免。其聚会亲属椎牛跳舞，名曰「做戛」。 狗耳苕亭绾髻螺，鬼竿影里两婆娑。 明珠薏苡偏相似，肠断征蛮马伏波。 按：龙苗种有四，一曰狗耳龙家，在广顺州康佐司。男子束发而不冠，妇人辫发，螺髻上指，如狗耳形。春时立木于野，谓之鬼竿，男女旋跃而择配。衣以五色药珠为饰，贫者代以薏苡。 牛角传欢复几时，声声铜鼓赛丛祠。 无端飞出金蚕箭，掷破鸡黄又闹尸。 按：花苗居大定、贵阳、遵义各属，每会必击铜鼓，饮酒注牛角中。好蓄蛊毒，夜飞而饮于河，有金光一线，谓之金蚕。每以杀人，否则反噬其主，故虽至戚亦必毒之，以泄蛊怒也。人死则集亲友歌唱尸侧，曰闹尸。葬瘗以鸡子掷地卜之，不破者为吉。 马郎房底好姻缘，偻指佳期又几年。 插遍青山黄竹子，哝哝还索鬼头钱。 按：都匀之八寨、丹江，镇远之清江，黎平之古州，其近山者为山苗，近水者为洞苗，有土司者为熟苗，无管曰生苗，又有高坡苗，皆衣黑，总曰黑苗。结昏则邻建空房，名马郎房。未昏嫁者，遇晚聚歌，情稔则以牛只行聘。合卺三日，女归母家，或半年始一返。女父母向婿索头钱，不与或另嫁；有婿女皆死，犹向女之子索者，则谓之鬼头钱。凡人死一月后，其生前所私男女，各插竹于坟前祭焉。 耶头洞崽画鸿沟，䤃菜藏来各几秋。 准待来年吃牯脏，鬼堂风雨自啾啾。 按：黑苗以上户为耶头，下户为洞崽。虽男女多苟合，然洞崽不敢通耶头，犯则死期至矣。所得羔豚鸡犬鸱鸦之属，死则连毛脏置之瓮中，层层按纳。俟其蝍蛆臭腐，始告缸成，名曰䤃菜，珍为异味，愈久愈贵。问苗子之富，则曰藏䤃桶几世矣。又每十三年，畜牡牛祭天地祖宗，号祭曰吃牯脏。每寨公建祖祠，名曰鬼堂。 不借双双大小同，浑难扑簌辨雌雄。 低头争似抬头好，布自青青笠自红。 按：修文、镇宁、黔西皆有青苗，在平远者或称箐苗。男女皆著草履，衣亦无别，惟其首则妇人蒙青布一幅，男子戴红藤签。非是，几不知乌之雌雄矣。 织就班丝不赠人，调来铜鼓赛山神。 两情脉脉浑无语，今夜空房是避寅。 按：红苗惟铜仁府有之，衣服悉用班丝，女红以此为务。击铜鼓以歌舞，名曰调鼓。每岁五月寅日，夫妇别寝，不敢相语，以为犯则有虎伤。 折得芦笙和竹枝，深山酣唱妹相思。 蜡花染袖春寒薄，坐到怀中月堕时。 按：白苗之习略同花苗。其服先用蜡绘花于布，而后染之，既染，去蜡，则花见焉。芦笙者。编芦管为笙，有簧，男女相会，吹以倚歌。歌曲有所谓《妹相思》《妹同庚》者，率淫奔私昵之词。贵定、龙里皆有。衣尚白，故曰白苗。 山塍高下接青黄，今岁丰收是涤场。 便要椎牛祭白号，万山箫鼓闹斜阳。 按：西苗居平越之清平。岁十月收穫后，以牡牛置平壤，延善歌祝者导于前。男女童数十百辈随之歌舞。历三昼夜，乃屠牛以报丰年，名曰「祭白号」。 半臂青青织锦阑，浅裙百叠不知寒。 一梳飞上昆崙月，便是君家黑牡丹。 按：东苗有族无姓，杂处贵筑、龙里、清平。衣尚浅蓝色，短不及膝。妇人花衣无袖，惟两幅遮前覆后。著细褶短裙，挽发盘头，笼以木梳。故用唐人墨池、雪岭之事为咏。 山房缥缈际青天，百尺梯头踏臂眠。 才到三更春梦觉，泪花一斗听啼鹃。 按：广顺州之金筑司，有苗曰克孟牯羊。择悬厓凿窍而居，不设床笫，构竹梯上下，高者或至百仞。亲死不哭，笑舞浩歌，亦曰闹尸。明年闻杜鹃声，则举家号泣，悲不能胜，曰：「鸟犹岁至，亲不返矣！」 长裙雌豸短裙雄，吹入山前一阵风。 我亦青袍似春草，泥他蓑影作渔翁。 按：平伐苗在贵定之小平伐司，以地名也。男女皆著裙，男子裙短，妇人裙长，然无裤。或学他苗制裤，则又不裙。彼裤与裙终身不相识也。男子入市则衣草衣，蔌蔌如渔蓑，顾影自喜，盖以为盛服云。 织锦簇簇花有痕，织布缕缕家无裈。 月中织布日中市，织锦不如织布温。 按：其在定番州者，则有谷蔺苗。定番多织苗锦，而谷蔺独工于布。其布最精密，每遇场期入市，人争购之，遂有「谷蔺布」之名。皆深山遥夜机杼轧轧所成，顾不自衣也。 牛尾枪开夜有声，佣中佼佼铁铮铮。 当年铸就六州错，丞相原来是老兵。 按：苗之剽悍莫过于九股，在凯里司。武乡侯南征戮之殆尽，仅存九人，遂为九股，散处蔓延。头戴铁帽，后无遮肩，前贰护面铁两片，即铸于帽身。披铁铠如半臂。自腰以下用铁鍊周围，形如环，垂及于足，坐则缩而立则伸。下以铁片缠其股若袜，琤琮有声。健者结束尚能左牌右杆，衔利刃，踰岭若飞猱。两足无冬夏皆赤，生时即漆其脚底也。其子母炮名牛尾枪，尤极猛恶。前明杨应龙之叛，九股实羽佐之。应龙伏诛，而不敢问罪九股。至本朝雍正九年，经略张广泗合楚、粤、黔三省官兵剿抚，然后搜缴兵甲，建城安汛焉。 三寸桐棺一栗牌，山围皮骨水湔骸。 泪珠若到家亲殿，凭仗红裙细细揩。 按：男女桶裙以红布为之，曰红犵狫。殓以棺而不葬，或置岩穴间，或临大河，不施蔽盖。树木主识其处，曰「家亲殿」，岁时展扫之。 羊楼高接半天霞，杉叶阴阴犵狫家。 减却腰围馀几许，桶裙量就一身花。 按：犵狫种不一，所在多有。男女以幅布围腰，旁无襞绩，谓之桶裙。花布为花犵狫。屋宇去地数尺，架巨木，上覆杉叶如羊栅，称为羊楼。 有意齐眉结婿欢，无端凿齿做人难。 青唇吹火今宵事，口血分明尚未乾。 按：打牙一种，多在平远、黔西。其俗女子将嫁，必先折其二齿，否则妨夫家。殆所谓凿齿之民欤？又剪前发而留后发，则取齐眉之意。 平远州中鬼画符，传来面具有于菟。 虽然不作招魂赋，且尽生前酒一壶。 按：此种惟在平远州，其俗嗜饮尚鬼。有疾则延鬼师，以虎头一具，用五色绒装饰，置簸箕内祷之。亲死，侧置其尸，谓使其不知归路。其曰「锅圈」者，妇人以青布束乱发，肖其形也。 底事裁衣似打包，风风雨雨自披袍。 却嫌针线寻无迹，织遍山羊五色毛。 按：披袍亦在平远州。男女衣服长仅尺馀，外披以袍，方而阔，洞其中，从头笼下，前短后长，左右无袖。裙以五色羊毛织成，亦无褶。 栊就风鬟堕马妆，双心一袜绣鸳鸯。 不妨径向君家宿，行到深山药箭香。 按：犵兜亦苗也，施秉、黄平皆有之。女子多美者，短衣偏髻，绣五采于胸前。人调之，则笑而从焉。善为药箭，埋所居之远近，触之机发，往往伤人。 山家风露竹墙低，麂眼玲珑望欲迷。 从此不愁牛砺角，夜深封得一丸泥。 按：𦍕獚即阳荒，其种最繁。都匀、石阡、施秉、龙泉、黄平、馀庆、黎平、龙里皆有之。荆壁不涂，门户不扃，出入以泥封之，馀俗与诸苗略同。 八番女儿日夜忙，耕田织布胜于郎。 长腰鼓敲老虎市，今年香稻满椎塘。 按：八番在定番州。其俗男逸女劳，男皆仰给于女。刳木作臼，曰椎塘，临炊，始取稻把入臼舂之。以寅日为市。凡燕会则击长腰鼓为乐。 空山埋后才三尺，冷水浇来又一回。 不信膏肓容二竖，招魂入骨锦囊开。 按：六额子有黑白二种，皆在大定府，风俗相同。人死，葬亦用棺。至年馀，则发冢开棺，取枯骨刷洗之，至白为度。以布裹骨，复埋一两岁，仍取刷洗。如是七次乃止。凡家人有疾，则谓祖先之骨不洁也。 蜀道曾挥济火戈，部民四十八罗罗。 阿谁赐得银鸠杖，谢表签名曲似蝌。 按：猓猡本卢鹿，而误为今称。汉时有济火者，从武侯破孟获有功，封罗甸国王，即安氏远祖。千馀年世长其土，勒四十八部。部之长曰头目，其等有九，曰九扯。最贵者曰更苴，不名不拜，赐镂银鸠杖，凡有大事，取决焉。次则慕魁、勺魁，以至黑乍，皆有职守。亦有文字，类蒙古书。 锦缎招魂野色宽，精夫红葬骨难寒。 未妨月没教星替，梅额新加耐德官。 按：其酋死，则以锦缎裹尸，焚于野。子幼不能嗣，则妻为女官。耐德，猓猡言妻也。其俗妇人用青布缠首，多带银梅花贴额。精夫，见《后汉书》。 断头掉尾水西城，罗鬼关山行重行。 乌蛮鬼大白蛮小，鬼方黑白太分明。 按：猓猡有黑白二种，黑者为大姓，又曰乌蛮，白曰白蛮。俗皆尚鬼，亦称罗鬼。好畜骏马，善驰骤击刺，其兵为诸苗冠。谚曰：「水西罗鬼，断头掉尾。」 记得牛场又狗场，带刀入市笑昂藏。 草衣男子花裙女，花太短时草太长。 按：在新添、舟行二司居者曰蛮人。以丑、戌日为市期，出入必佩刀。男子以草为衣，长过其足，曳而走，作郭索声。妇人裙皆花绣，然及膝而止，殊不雅观耳。 暮雨匆匆过绿塍，朝来入市发鬅鬙。 生愁女伴多轻薄，新压青花布一层。 按：㺜人在定番州之罗斛，永丰州之册亨。俗好野合，亦以此为荣。妇人私一男，则髻上蒙青花布一方，布愈高而意愈得。凡入市交易，髻上布有积累至数十层者，同伴皆啧啧艳指称之。（按，永丰州，今改为贞丰州。） 秋蛇春蚓贮青囊，可有神仙辟谷方。 何事居山偏爱水，草根短短树皮长。 按：猺之居处无常，必择近水者，以大树皮接续引水至家，不用瓮桶出汲。常入山采药，沿村寨行医。有书名《榜簿》，其字类今所摹钟鼎款识者，然绝无考證，而彼珍为秘藏，愚者亦或谬赏之。又有𤝎、獞、狑、狪等种，皆杂居荔波县，此悉自粤迁来者，风俗尽同于猺。自桧以下无讥焉。 一串牟尼极乐天，舌端青有妙华莲。 参军诗思娵隅跃，正要方音作郑笺。 按：僰人在普安州，性淳而佞佛，尝持念珠诵梵咒，朗朗可听。凡诸苗言语不能相谙者，类皆以僰人通传。 凡苗之性类与华殊，顺其性则喜，拂其性则怒，至于怒而无所不至矣。故治苗之术，则必识其性而驯扰之。今从政者或未尝识其性也，又从而取求焉，逮其无所不至，然后聚而歼旃。彼且不知致死之由，又并不知求生之路，冥然顽然，骈傫授首，是岂羁縻弗绝之始意？而所谓兵者，盖不得已而用之者也。览此可以思过半矣。钱塘王朝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