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柳之性，断根插地，遂有生意，越一二年，而笼晴蔽阴矣。予不知天地生物之心，且得以为负耒息耕之便焉。况是木删之则枝叶倍长，剪之则芽蘖滋多，又得以供火爨之用焉。时方春也，绿染方匀，柔丝袅风。搅诗肠之百结，宜吾一咏而一觞也。春云暮矣，雪絮飞毬，悠扬远近。叹人生之聚散，宜閒居而自适也。于是秉耒就耕，书横牛角，锄且带经。或偃息乎繁阴之下，开卷自得，悠然而乐。虽盛夏溽暑，白扇可置，风□是快。则是柳之繁茂，不谓无庇物之效也。俄而凉飙飒至，一叶惊秋，露滴疏枝，月筛淡影。放出千岩霁色，静笼数顷黄云。觉岁月以惊心，叹年之暗度。雨雪飘飘，未春而絮。青山改色，觉老其容。既当收敛暇馀，乃且呼童削其繁冗，伐其朽蠹。夫插柳之效馀，既两资其利。泚笔缀字以示后人，使知余插柳之意不为徒耳。仍记之以诗曰： 种稻三十顷，种柳百馀株。 稻可供饘粥，柳可爨庖厨。 息耒柳阴下，读书稻田隅。 以乐尧舜道，同是耕莘夫。 早须烹取太阳酥，吃著元神永不枯。 若要形超化金骨，玄珠向里有醍醐。 逍遥著述显虚无，不出身田指道躯。 内秘分为上中下，寻踪尽道得玄珠。 张侯窘炊玉，僦屋得空垆。 但见索酒郎，不见酒家胡。 虽肥如瓠壶，胸中殊不粗。 何用知如此，文彩似于菟。 吾友陈师道，抱瑟不吹竽。 文章似扬马，欬唾落明珠。 固穷有胆气，风壑啸于菟。 秋来入诗律，陶谢不枝梧。 ① 文集、山谷集下有眉山二字 ② 原注：王淮奇字庆源，眉之青神人。 参军但有四立壁，初无临江千木奴。 白头不是折腰具，桐帽棕鞋称老夫。 沧江鸥鹭野心性，阴壑虎豹雄牙须。 鹔鹴作裘初服在，猩血染带邻翁无。 昨来杜鹃劝归去，更待⑴把酒听提壶。 当今人材不乏使，天上二老须人扶。 儿无饱饭尚勤书，妇无复裈且著襦。 社瓮可漉溪可渔，更问黄鸡肥与癯。 林间醉著人伐木，犹梦官下闻追呼。 万钉围腰莫爱渠，富贵安能润黄垆。 ⑴ 文集、山谷集作得 说向丁男与小姑，各勤耕织了军需。 莫教塞北同文轨，却为江南减赋输。 无春一点到田庐，有雪千茎上鬓须。 昧爽小孙唤翁起，劝簪柏叶饮屠苏。 三代藏宝器，世守参河图。 埋湮则已矣，可使列市区。 文章有废兴，盖与治乱符。 庆历嘉祐间，和气扇大炉。 数公宾主盟，浑灏配典谟。 开辟始欧王，菑畬逮曾苏。 大驾初渡江，中原皆避胡。 吾犹及故老，清夜陪坐隅。 论文有脉络，千古著不诬。 俯仰四十年，绿发霜蓬枯。 孤生尊所闻，秉节不敢渝。 久幽士固有，速售理则无。 世方乱珉玉，吾其老江湖。 归卧元知作饿夫，官游依旧是癯儒。 免教妻子争粳秫，秋稼连云一棱无。 士生始志学，固为圣人徒。 人人可稷卨，世世皆唐虞。 仰事与俯育，治道无绝殊。 孔孟之所传，世俗顾谓迂。 申韩尚刻薄，老庄竞虚无。 尔车非不良，盍行九轨途。 士生学六经，是为圣人徒。 处当师颜原，出当致唐虞。 斯文阵堂堂，临敌独援枹。 异端满天下，一扫可使无。 乃知立事功，先要定规模。 彼虽力移山，安能夺匹夫。 荷锄草堂东，艺花二百株。 春风一朝来，白白兼朱朱。 南列红薇屏，北界绿芋区。 偃蹇双松老，森耸万竹臞。 馀地不忍茀，插援引瓠壶。 何当拂东绢，画作山园图。 月生东山口，宿鸟惊相呼。 我起立苍茫，恍在白玉壶。 饥鹘掠危巢，大鱼跃平湖。 作意赋新诗，佳夕不可孤。 三沐复三熏，佩玉怀明珠。 何至不自珍，欲效豕负涂。 传呼虽甚宠，正可誇群奴。 君看魏徵孙，世世为农夫。 客舟挂烟帆，千里过楚都。 七泽渺无际，大不数具区。 浪翻出长蛟，云拆浮天吴。 峨峨来如山，碎船不须臾。 江行幸已尽，三峡尤畏途。 槎牙人䱹瓮，小失即见屠。 叩头祷鬼神，已脱犹号呼。 愿君勤自励，忧患何时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