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凄风到绮疏，孤灯滟滟帐还虚。 冷蛩啼雨停声后，寒蕊浮香见影初。 有药未能仙弄玉，无情何得病相如。 人间愁绪知多少，偏入秋来遣示余。 池上芳风满直庐，平明视草待金舆。 赤帷尝奉甘泉使，青简新修东观书。 荐士云中谁第一，勒铭狼望（一作铭功塞上）意何如。 应怜携手论兵侣，秋雨蓬蒿赋子虚。 淮海风流常晏如，春风列戟盛簪裾。 审才旧守周官典，赐履曾开鲁殿书（冒以吏部郎备兵兖州）。 向日乘槎随博望，何妨推毂问居胥。 丈夫五十佩金印，明月清樽羽盖初。 紫气青云望直庐，中原秋色锦帆舒。 依然朗月仙人掌，为副名山太史书。 故国十年多战伐，旧游三省盛簪裾。 共誇连夜回前席，自此常应奉属车。 海上观风逐使车，将军双庙有遗墟。 已看田父迎猫虎，未遣溪人射鳄鱼。 日出盐生沙地白，潮来波动县城虚。 故人相识登楼意，不是怀归畏简书。 苇萧风劲雁鸿疏，栝柏寒摇客恨初。 乍喜故人骄狱吏，可堪残酒送征车。 眼前鬼妒刘蕡草，海内人传钩党书。 待我花潭兼竹坞，恩波终许属樵渔。 当密之尊中丞开府江汉时，则余幸得奉下风，称奔走吏，乃密之顾独好余，时时声相闻。即余上记幕府，未尝不时时称道密之也。亡何，柄人以愎瞀覆师，惧弗免，乃密上事螫中丞公，冀缓要领罚而剪所忌。盖先是中丞公策抚局必败，怫柄人旨，又元祐遗哲，非彼种族也，故薙锄益力云。余尾缇骑后，追送江皋，竟日呜咽不忍去。中丞公亦谬以季心、剧孟相属，诚心愧未能，然每饭未尝忘长者意矣。会密之以高第奉廷对，伏阙讼中丞冤，愿得罢试，躬橐饘之役，上意为动。再逾岁，则楚事大裂，柄人者悸而殪死，上于是即狱释中丞公，然后乃令密之以文学行谊擢史局，充王府讲官，稍稍荣遂矣。而余是时亦适以徵书至阙下，与密之呜咽相对，如送中丞时已。密之时时过余为文酒之戏，岸帻歌呼，各道少年事为娱乐，明星在天，下视酒人，其意气拂郁，有不可俯仰者。亡何，党祸发，江北诸贤，化为秋箨，余亦以狂言忤执政，趣汤提烹。密之为歌行唁余曰：「滟滪波涛君所能，君不见三年两度封黄绳。」终之曰：「白日当照大江北。」白日以存孤孽，黄绳以怵贵人。乃中丞公则慰籍尤至。盖向所谓柄人者，骨已饱狐蚋，而中丞俨然守其故官矣。密之与余始终交谊，患难不渝，有如此者。既余蒙恩薄谴，得逃死，为城旦舂，屐甫及乎旅门而都城难作。余以罪臣，名不挂朝籍，万分一得脱，可稍需以观变，遂易姓名，杂小家佣保间，短檐顾日，畏见其影。时密之与舒章李子、介子、吴子同戢身一破庙中，相视悲泣，若有思者。余从门隙窥之，谓必有异，亟过而耳语，各心许别去。越二日，同恸哭灵爽于午门。再越日，遂有伪署朝臣之事。余私念曰：「事迫矣！然我有恃以解免，以我逐臣，可无人也。」居停主人数为危语相吓，余即持是应之，乃唯唯退。至期，微闻诸公已于事而竣，方酌苦土床、贺复壁之遇，则密之适来，仓卒数语，面无定色，曰：「幸甚！我等自今以往，长为编氓以殁世矣。」余心疑其色，然不忍不信其言，遂跳而去。食有顷，户外白挺林立，欢噪入问谁何官者，余曰：「是矣，吾受死！」振衣而出。则密之又适来，遽曰：「孝升，吾与子同死！今吾君臣、夫妇、朋友之道俱尽矣，安用生为？吾且以头齿子剑。」至是始知密之为贼得，迫令索余，计画无之，强应耳。嗟乎！密之何负于余哉！既抵贼所，怒张甚，问：「若何为者不谒丞相选，乃亡匿为？」余持说如前。复索金，余曰：「死则死尔。一年贫谏官，忤宰相意，系狱又半年，安得金？」贼益怒，箠楚俱下，继以五木。密之为余宛转解免曰：「此官实贫甚，不名一钱也。」再逾日，追呼益棘，赖门人某某及一二故旧措金为解，始得缓死。密之亦以拷掠久，不更厚得金，贼稍稍倦矣，仅而舍去，创小间，遂弃妻子独身南翔，冀万一重茧哭师，以终上书讨贼之志。属有天幸，间行得达，不罹于危。余则四顾孑然，终以死誓，包胥往矣，其下从乎彭咸。方是时，向所号为执政者，则已悉索黄金明珠，蛇行蒲伏，以乞旦夕之命。嗟乎！密之何负于国哉！夫弑君大逆，古今最难受之名也，而《春秋》乃归之「亡不越境，返不讨贼」之赵盾，谓人臣身当事寄，不国贼是讨，罪且浮于贼耳。今拥重兵护诸大帅，受先朝讨贼之托于数年前者，晏然无一矢加遗，蟒玉焜耀，贝绯阑干，煽连凶朋，用屠刮我善类，国亡之谓何，因以为利，则逆贼之所施于若人不为不厚，而其党贼以仇杀贼之意不得不坚矣。顾乃责不死于橐笔之书生与被放之累臣，岂非覆心倒行，代贼推刃者乎？今百史北走燕，密之南走粤，亡命踵接，彼苍皆知其心，顾若人金注者昏冥然不觉耳。然不杀仇贼者，则弑君之毒不厚，而忠臣义士之心不灰，嗟乎天哉！作忆方密之诗。 怪汝飘零事有诸，白衣冠又过扶胥。 渡江功业谁王谢，失路文章自庾徐。 杵臼裤怜无块肉，尉陀台喜有新书。 丈夫不死心何限，努力头颅烽火馀。 归思长萦下泽车，西风消渴到相如。 无聊听雁秋窗下，有客投诗伏枕初。 梅福何年吴市卒，王充满眼雒阳书。 时艰侧目蓬蒿长，不信逃名计亦疏。 穷涂生事泣枯鱼，纵壑欣闻得遂初。 渐有移文嘲俗驾，早看投绂赋閒居。 愁迷张翰江东路，好报任安太史书。 落日重城还矫首，茂陵碧草长春馀。 湖山不异洞霄居，秀草当阶待鹤锄。 欢过百年今始半，日长四月恰逢馀。 云中白岳封仙笈，桥下青莲捧道书。 奇字五千应秘授，鹿门看御八龙车（元翔尚艰嗣息，故及之。）。 战场残镞草新除，君见荒城失敝庐（春夏之交曾至予乡。）。 江上雁鸿愁里路，天涯兵甲袖中书。 青山想像铜驼外，吾道飘零市虎初。 游倦耦耕南北舍，六朝烟雨放春锄。 幽林把臂雁来初，醉简秋窗种橘书。 江左谈清人再见，名山史就世何如。 难看落月凄猿鹤，欲别当风嘱鲤鱼。 石马路寒云物在，相逢莫遣酒杯疏。 暂对清樽逸兴舒，唾壶幽愤未全除。 何人为世差容子，名士伤心欲废书。 春后客愁如早雁，年来生事遍枯鱼。 青溪烟水芜城柳，念尔频停下泽车。 河上秋灯照素书，扁舟终日过征旟。 怀人梦绕归鸿月，经乱神伤入雒车。 万里云山愁虎豹，半生踪迹愧鲈鱼。 关心词赋来江左，重忆羊肠旅恨初。 当门兰罪本堪锄，有客频过慰索居。 往事似曾援曲逆，穷交终未负陈馀。 情当罗雀谁先薄，性不驯龙敢讳疏。 已报翘材成马厩，莫辞珍重袖中书。 仙人终古好楼居，晋魏花迷洞口渔。 静夜水香开白堕，草堂人远隔青徐。 管宁海上藜穿榻，陶令门前柳覆舆。 为约耦耕成小筑，间关眼已倦犀渠。 鳷鹊寒销雪霰馀，拂龟重卜茝兰居。 交唯名士能招隐，计到容身勇遂初。 赖有伏雌春社酒，莫嫌金马故人庐。 相逢大道珠鞭揖，何地侯门敢曳裾。 古巷飞沙过板车，高斋冰雪对吾庐。 壁连张俭应钩党，穷类虞卿各著书。 双屐雨深花径外，一灯人散晓钟初。 那堪黄鹄春风远，肠断天涯有索居。 岂将黄阁易吾庐，花竹经营计不疏。 曲槛水云如画舫，名山杖笠是奇书。 灵均香草当门尽，安石苍生捉鼻初。 浩荡衔杯秋色动，沧洲兴已属鲈鱼。 明河砧杵报秋初，摇落重惊赋索居。 万里雁行心尚尔，百年龙卧事何如。 乾坤双涕忧时草，风俗群公逐客书。 日落觚棱还极望，向来梧竹已萧疏。 迢迢林壑拟回车，心事青灯罢酒馀。 白首乾坤纷战马，黄尘踪迹类枯鱼。 应刘里社人争健，花月春江梦不虚。 早晚长杨看奏赋，好留蒋径结吾庐。 星使才停入雒车，三春梦绕白云庐。 凤辉共爱桐阴满，鸡骨偏怜草土初。 海峤戈鋋愁旅雁，南枝霜霰泣枯鱼。 天涯同学重分席，摇落谁披太息书。 孤柯雪霰久萧疏，步屧幽人慰索居。 正爱醉吟秋共被，却怜灯火夜裁书。 高城急雨催征雁，柔橹残荷傍戏鱼。 归到若逢曹子建，愿依甪里结吾庐。 一笑停帆水驿初，飘零人是别愁馀。 天涯僮仆欢新晤，袖里诗篇抵素书。 故国青山秋更好，长安白眼醉须除。 年来物态催萧飒，击筑迎行兴不如。 兰茝空怜楚泽居，沧江风物近何如。 已闻濒海稀戎马，应羡还山稳钓渔。 放逐一丹随落檗，菰芦几客著奇书。 贾生太息曾孤愤，野水閒云试扫除。 戟陛彤云待子虚，幽花寒月亦吾庐。 机忘世合宽鸥鸟，交澹人如味笋蔬。 蟋蟀正吟关塞迥，茱萸还记鬓毛疏（旧有九日集小斋诗。）。 壮游入雒堪乘兴，为乞冥鸿信所如。 杜陵岁月柴桑酒，甲子编年咏不虚。 好友尽如今雨到（君纪年集中唱和皆同学诸子。），富人敢辱子云书。 龙池垂柳三春别，鸾翮飞蓬一网除（询见末近耗。）。 早共应刘论旧侣，岭梅江草正愁余。 屡空高斋恒晏如，穷年寂寞守玄居。 病回五岳堪携杖，老去三间未结庐。 无累鹿门偕隐地，最驯龙性绝交书。 閒情托寄还焚砚，不遣微云点太虚。 菰芦命驾慰离居，今雨人如旧雨初。 鸥桨晓寒来二仲，蛟宫魂返笑三闾。 荒江灯火南州榻，世事风波北阙书。 早晚荐雄陪羽猎，莫因谕蜀侈相如。 归鸿又幸再生馀，每到邗江即故庐。 百里烟波天际梦（繇吴陵棹雪至。），七年涕泪袖中书。 人同白雪丝难绣，诗就朱琴玉不如。 谁向名山占象纬，酒狂星已聚樵渔。 狂奴故态已全除，鼎足犹嫌买菜书。 望岫久宜归倦鸟，过河安用泣枯鱼。 椒花夜媚遥天碧，杨柳秋惊客鬓疏。 惆怅危澜魂乍返，银筝金管雪消初。 轻风海岸拂楼榈，战地重开贝叶居。 飞盖雾沾春屩湿⑴，谈经香散午钟初。 繁花胜日频移楫，高枕天涯似结庐。 自爱津梁依法席，南华兼到北山书。 ⑴ 黍谷招同秋岳、符嵎、通玄、冲庵共游。 鹤归未信海城墟，缥缈琅璈带甲馀。 地迥霞衣瑶石见，香浮雪穗碧幢虚（每穗一茎六出。）。 仙颜疑驻千春药，年表难稽四代书⑴。 安得兵销阛阓乐，金芝长绕化人居。 ⑴ 或云周显王时五羊衔谷萃于楚庭，或云汉赵佗筑城时，或云吴滕修及晋郛璞时。 停辔天隅问索居，群贤餐饭近何如。 刀环渐启流人路，楯陛长悬谏猎书。 星岳孤忠明赐玦，朝廷本意重牵裾。 病夫头白无馀事，日为苍生望犊车（此柬吉津、天中、雪海诸君子。）。 金管春风茂苑初，黄尘京雒马蹄馀。 乡心久逐南枝鹊，旅食虚传幸舍鱼。 到岸江山迎手版，临觞杨柳缓征车。 一官梅福仍游戏，莫遣欢场老大疏。 退朝每爱接金鱼，高馆星残置酒初。 汉代公卿尊禁闼，闽天鼓角问林庐。 壮游争负前驱弩，去日犹传上殿书。 回旨桑乾多过雁，晚花萧瑟子云居。 飞腾方岳官非薄，岂似穷交宅谪居。 禁内缘谁争罢直，河间隔岁忆同车。 朝廷寄托先中土，弩矢风流映子虚。 铃阁清贫知不厌，蓬山未改道人庐。 閒门鸟散惟深掩，数有高谈慰索居。 红烛宵凉才对酒，仙霞秋好正驱车。 南天鼓角何时罢，穷海微求比屋虚。 辛苦量沙须早计，借筹军府劝耕锄。 法曹槜李知名早，淮上牢修党禁书。 清节转因投杼重，海云重快卷帘初。 刃游僻郡才逾老，泪落苍生喘未舒。 天意向闻三宥切，青灯丹笔好踌躇。 三原遗泽启高闾，帘阁青灯涕泪馀。 活国春偏回彩笔，焚香心可告丹书。 贫甘井臼辞金日，勇夺雷霆拂袖初。 野哭十年新罢战，九京悲喜更何如。 拂袖犹存痛哭书，汉廷风节许谁如。 几年旧雨同樽酒，一夕飞蓬出禁庐。 小住恰来春社燕，早暄偏泮玉河鱼。 江皋香草萋萋绿，憔悴灵均有卜居。 夔龙滚滚盛簪裾，四海孤蓬未遂初。 画角城边秋伏枕，青灯竹外夜摊书。 生涯自昔贫兼病，世事年来拙更疏。 已誓埋名消结习，苦将词赋问閒居。 郑虔垂老官仍薄，赖有良朋慰谪居。 河雒真儒专讲席，琴歌微禄代耕锄。 珠林襆被三鳣冷，石鼓横经五鹿疏。 最是早春松月夜，六堂灯火对摊书。 行行挥手复牵裾，河水东流西上鱼。 别后素书那易得，愁中木叶已全疏。 新丰酒债看囊日，旧国烟波伏枕馀。 过眼五陵衣马事，一枰朝暮几盈虚。 花掖香浓五夜馀，鸣珂频喜挹兰裾。 虎头正应封侯相，豹尾长悬谏猎书。 燕赵悲歌原慷慨，儋崖凋敝重欷歔。 延英极论休辞数，天下安危系禁庐。 玉河垂柳拂征裾，西掖梧阴退直馀。 汉殿薪犹淹汲黯，秦庭璧竟返相如。 烟霞好拄青春笏，朝论终归太息书。 凭轼为吾询钜鹿，倦游还问锦江鱼。 寒色空阶急雨初，枕边独树正扶疏。 谁持藜阁芸香纸，误索蓬窗薤叶书。 七泽三湘才总擅，僧弥法护古难如。 心输英妙飞腾日，车骑能来问谪居。 汉廷流涕治安书，谣诼申申几詈余。 四海交游官谪后，三更灯火雁来初。 春星惜别惟弹剑，他日相逢肯下车。 矫首南云无羽翼，晨风托寄一踌躇。 苍涛响壑一窗虚，松月松风被酒馀。 但喜雪霜人健在，不须湖海气全除。 狂来客爱春星聚，归去天悭水石居。 花径肯容车马到，望尘先拜德公庐。 名士人怜华子鱼，当时爵里竟成虚。 三春好辟柴桑径，四望原输下泽车。 交道已穷存管鲍，文章至死恋应徐。 喧喧紫陌歌钟急，促膝空斋共宴如。 功成裘带赋閒居，丝竹苍生对酒馀。 花气夜连红烛动，衣香风散画栏虚。 梦同吹角潮初息，星聚弹棋客未疏。 才向谢公帘下醉，两行回笑病相如（时公㦷、焦鹿对弈，而予病甫起。）。 京华滚滚斗冠裾，游戏谁同纵壑鱼。 此去偏怜秋月近，将离却遣酒杯疏⑴。 诸侯礼重笙簧外，名土亭留鼓角馀。 榻倚油幢冰雪满，焚香终日对清虚。 ⑴ 约过小饮，因冗不克至，第二联及之 花月雷塘被酒馀，青云才子已高车。 扬雄赋合陪雕辇，孝绰名宁藉秘书。 碧汉双星明锦绮，清宵二酉足畋渔。 千寻风概千秋业，吾道其南望不虚。 汉庭儒术重璠玙，词客当年奏子虚。 禹甸乘骢骄大宛，曹家绣虎逼黄初。 横经帐忆披香殿，□□风传邺架书。 麟凤早生郊薮色，救时功已在应徐。 松径阴连广柳车，秋风还指蔚宗居。 弦中山水萧条绝，枕上诗篇涕泪馀。 求骨骏图仍不朽，从游雀舫已成虚。 繐帷夕掩家千里，圣主空思封禅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