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彼中野，靡靡令心忧。 四顾漭无人，但见林与丘。 高台多悲风，沧海转洪流。 走兽骇丛莽，号鸟求匹俦。 顾兹震心魄，欲去将何求。 古来贤达人，高视隘九州。 若士处大荒，邈然谁能侔。 阮生蓬池上，于世若云浮。 嗟哉愚蒙者，眷恋区中谋。 雍门泣孟尝，牛山悲爽鸠。 闇彼代谢理，涖物恒（一作恐）怨尤。 黄鹄摩霄举，螣蛇乘雾游。 斥鴳尔何陋，枋榆徒啾啾。 知自有大小，达观德弥优。 天寒霜雪繁，日没城上楼。 楼中谪仙人，玉立横清秋。 金龟换美酒，醉脱鹔鹴裘。 玩弄青玉麈，长揖谢王侯。 我来千载后，万壑风飕飕。 闻昔有丹凤，不与凡鸟俦。 朝食玉山禾，夕宿昆崙丘。 衔图将献谁，鸣声锵琳球。 始知空田雀，饮啄徒啁啾。 营营媸青蝇，楚楚叹蜉蝣。 请看黄河水，滔滔万古流。 ① 洪武丁巳春同吴太史伯宗再奉使安南得疾道中有作十月归次剑江疾稍愈稿呈刘伯序 长风吹明月，流光入高楼。 起坐弹鸣琴，清声满楼头。 一曲操将归，四座增离忧。 吾身匪金石，衰谢宜归休。 为郎已白首，冯唐更何求。 人生穹壤间，有若虚舟浮。 所贵宦海中，济人阐深谋。 乘风破巨浪，击楫横中流。 丈夫足壮怀，志士多隐忧。 夫君抱长材，峨峨万斛舟。 眼空江海天，胸蟠云梦秋。 斋居以舸名，纪我万里游。 开窗山历历，推户风飕飕。 流水绕门前，嘉树森屋头。 依稀剡溪曲，髣髴湘水洲。 携杖动兰桨，哦诗间棹讴。 时来奔走憩，庶以清心眸。 人生有用舍，行舟有去留。 野渡横岂久，巨川济须舟。 鸡鸣独起舞，云海何悠悠。 兵尘起淮甸，烽烟到闽陬。 郡邑多失守，田里谁为谋。 不有英俊人，孰忧我民忧。 明公济时士，义气横清秋。 乡闾归保障，民瘼赖以瘳。 履亩得公道，团兵有良筹。 枌榆青樾繁，桑麻绿阴稠。 遂令东乡民，耕凿乐休休。 鸾凤肃仪羽，枳棘难久留。 行将奋鹏翮，万里云路脩。 捲海洗炎暑，沛泽均南州。 夜临太玄宅，朝登文选楼。 楼中书万卷，一帙涵千秋。 楚史不可作，谁能读坟丘。 嗟哉传经人，世业思箕裘。 丹成黄鹤去，湖上空千秋。 黄鹤胡不归，高视翔九州。 九州已陈迹，千秋谁复游。 幸子出未暮，纵观沧海流。 澄心坐岩壑，雅志凌坟丘。 徵书下云汉，湖山空复愁。 长揖谢湖山，吾志在皇休。 皇休迈三五，余心良已酬。 岂学鸱夷子，区区事吴谋。 谋成忌鸟喙，空泛五湖舟。 病骨瘦如鹤，翛然凌素秋。 不解为君舞，羞自向人愁。 世事堪绝粒，孤怀空泪流。 岂无天外音，欲上陆无辀。 岂无海外翮，欲渡河无舟。 寥落飞翻志，栖迟鹓鹭俦。 鹰鹯去已久，乌雀徒啾啾。 嗟彼随阳雁，各有稻粱谋。 故人大鹏姿，可与八表游。 安得垂云翼，携我上丹丘。 我闻曰：“君子不怨天”。又曰：“诗可以怨。”大抵皆为不得于时作也。予自结发涉世，归来未老，任过其德，宁复敢望，独所恨者，不能逆探俗趋，辄望人以贤者之事，乃贤不可测，往往背驰，以致忠言见诛，友道沦铺，乃作《怨诗》，拟《谷风》云耳。 谷风犹有怨，嗟我独何尤。 目击万丈坑，援起为君谋。 谁知援者心，翻为溺者仇。 挥谢道傍子，勿复增离忧。 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 苍山碧海空悠悠，白日青天愿始酬。 相逢意气凌清秋，龙光烁烁干斗牛。 忆昔韩侯侍冕旒，垂绅正色立螭头。 手奉丹书下御楼，王侯抗礼迎道周。 高标直节谁能侔，金章紫绶临荒陬。 于蕃于宣申伯俦，大岭之东湛恩流。 江湖廊庙关离忧，神交气合非强求。 灯前细论听吟讴，一谈一笑皆坟丘。 黄唐盛际臻鸿休，麟出瑞世凤来游。 伊予既觏美且修，深宵忘却千古愁。 新月微茫风飕飕，揽衣起视思貂裘。 士遇知心怀壮猷，安能屈曲希巢由。 新苗今复绿，白水明田畴。 相对松筠长，时忘岁运周。 金风吹巾衣，白云南山幽。 邻翁载酒来，檐下就予谋。 一尊齐生死，万事随行休。 人生会有适，吾志亦何求。 鸟爱碧山远，鱼游沧海悠。 纵谑凭迁化，抚己得所由。 胜日携童弱，欢然聊远游。 自浪石西行约三里至岩邑，得道者蒋大士涅槃处也。岩口石如屋宇，炬而后入，足下流响淼幽沁脾，嚣烦顿涤，仰见石累累，乘如菡萏，如舒萼，如坠菂，如鬼工镂划，岩之名，或以此耶，石瀡滴沥如澍，积日月还复为石，晶莹冰雪，光射眸，石势飞动，倚伏大小，高下争奇，呈像肖形，随人意方物皆似，迎屐齿皆石也。忽石穷土见，则阡陌井井，人从亩上行焉。稍憩，复进，忽水石皆穷，对面峭石壁立，乃折而左，双扉陡绝，攀陟得丘壑结聚处，则大士證果之别一洞天也。前此炬行半里皆黑，至此石擘一罅透入光明，照见石室宏坦，天然蒲团，面壁地也。石潭淙碧，投之以石，声滃滃然。如钟，听之万虑皆清，屏息徘徊，久之，不复有人世想。石笋直插摩顶五丈许，层叠如浮图，大士圆寂之日，飞身于最上一层，委蜕趺跏，俨如莲座焉。岩之名，又或以此耶。意自有天地，以有此岩。以有此石历千百年，若悬以待。此人耶，意未有此岩，未有此石，先有此人，历千百年偶一出世，而现身于此岩，此石耶。独意此石不坏，则此身亦不坏，即闭幽壑千百年，正得清净，何为复显现于人间，而龛宇之，而尸祝之，正复不得清净耶。岂大士有意于此耶。抑有大不得已于此耶。 登高期此日，释绁一寻秋。 随云叩灵关，云飞沆瀣流。 洞口觅胡麻，披襟坐清幽。 洞中自光明，不与世目谋。 燃炬始得照，诡秘任旁搜。 领要妙来会，耽奇意必周。 我欲穷其源，直于最上头。 元扃另开辟，巑岏鬼斧修。 维摩丈室净，莲花塔影浮。 天地为结撰，真人托此丘。 一悟万境寂，究非神所留。 观者忽沉冥，无复尘世求。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永州府部 奎星一点耀南陬，光岳扶舆得气优。 腰间秋水射斗牛，少年丛里神仙俦。 自从宾国彩凤游，羽毛烨烨谁与侔。 顷刻翻成五凤楼，词源汗漫鸣琅璆。 一步广寒蟾桂偷，俯睨控地鸒与鸠。 宦海汪洋万丈流，优游直泛济世舟。 銮坡银台云路脩，咫尺瑞日开冕旒。 经幄睿眷献徽猷，满袖天香烂不收。 天颜有喜圣渥稠，金玉辉煌尚黑头。 豸冠岌岌雪霜飙，岩廊肃肃如金瓯。 谳狱刑威神与谋，度支谟画调度赒。 弘化手段得自由，朝著慑尽绕指柔。 一朝玉节降皇州，绣衣畿甸行悠悠。 揽辔澄清郡国羞，贪酷屏迹民瘼瘳。 顾眄牒诉纷喧啾，恢然馀地刃已投。 照鉴曲直如弦钩，着意何烦一笔句。 棠阴满地神仙休，山川境落增清幽。 广陵寂莫欠藏修，凿窍从此赖神庥。 快睹天仙出丹丘，龙凤联翩绕行辀。 听取咨询邈难遒，道旁耋艾咨嗟而夷犹，竞将风谣迭赓酬。 非忠无君。非孝无亲。闻诸先圣。久矣。侄彦达。卜筑金浦菟裘。名堂曰舍藏。亭曰望先。盖以尽用舍臣子之分。寓丘垄无穷之恸。君于忠孝。可谓兼尽矣。余升堂坐亭。悲欢既极。诗以赞美。用示不朽云。 结构输异胜，湖山耳目谋。 陨穫耻蘧子，拂袖效首丘。 梦醒渔村笛，身孤月夜舟。 中宵望紫宸，彩芒腾斗牛。 早晚见宣麻，门前系鸣驺。 ① 正德戊辰。与金净等。赐暇于净业院读书。有是作。 光阴真过客，举手难挽留。 少壮不再来，役役何所求。 仲尼告望圹，杨子叹学泅。 道焰拨秦灰，事业期伊周。 云胡守玄子，勤苦伴牢愁。 结丝为寸草，三年心不抽。 忽然满阶绿，何曾预人谋。 使尽机巧力，不测天公由。 何为绿满天，王孙不来游。 城头复城头，岧峨凌云浮。 俯临大荒平，前横江水流。 胡峰傍塞列，汉岫缘关周。 霭霭澄春霁，寥寥烟雾收。 城中荡游子，白马翩翩游。 携手乐登眺，徘徊畅尘忧。 原隰映春泉，桑林鸣野鸠。 华觞动晚霞，翠袖翻沧洲。 茫茫落日影，渺渺归鸿俦。 我邻有豪游，我屋近城头。 朝朝望城头，悒悒此穷囚。 遐情既纡抑，沈怀长滞幽。 斗室仅曲肱，坐卧难自由。 有眼何所觌，有足何所投。 空闻歌吹声，日暮喧城楼。 何时一攀跻，洞望我乡州。 白云如可见，十死谁为愁。 溪流抱回沚，春深带芳洲。 轩居得佳胜，水竹绘清幽。 日丽杂花明，云深嘉树稠。 兰杜发光采，凫鹥共追游。 有客来扣门，风晴气和柔。 布席具芳醴，觞咏时唱酬。 悠悠起遥瞩，侃侃忘隐忧。 从此谢簪绂，乐焉终林丘。 今古去来事悠悠，黄鹄高飞不回头。 乘风荡漾出中流，倚日长歌下晴鸥。 驱光逐景任兰舟，穷桑鼓瑟乐未休。 谁云皇娥隔九秋，桐峰之梓峙丹丘。 窅然四顾空百忧，郁郁于世多所求，我何求兮把钓钩。 按：整理自《古今图书集成》临安府部 逃乱经年走穷陬，东窥日域南炎州。 世事咄咄皆可叹，意气激昂增烦忧。 包胥重茧卒存楚，鲁连高论扶东周。 读书万卷无所补，窜身绝域多惭羞。 腰下宝剑酬一饭，囊底弊梳犹藏收。 朝来新沐理乱发，直临沧海明双眸。 磊落旧学亭，层崖俯清流。 坐石玩游鯈，得意仍淹留。 潜泳见天机，此理何悠悠。 旷荡庄周生，相忘濠上游。 我从阇崛来，登临江上楼。 水国阴气蒸，冬雨湿芳洲。 江流荡浩浩，游气与之浮。 主人喜寥廓，高义出等流。 酌我紫霞春，慰我千里游。 相对莞一笑，旷然散尘愁。 羁旅出东洛，登临明远楼。 南州十二月，暖日暄长洲。 渺渺江海阔，极目乾坤浮。 岁暮迫青阳，物色动春侯。 感物谅多颜，万事水东流。 飒飒双鬓凋，临风悲远游。 相别各怊怅，斗酒强宽愁。 二年不见山，见之喜不休。 举手三揖之，山远不颔头。 疑我坠尘土，已与俗同俦。 稍稍望云脚，下见八九丘。 近前与之笑，颜色渐和柔。 迎我以松风，与我相献酬。 怜我不识路，导以溪水流。 岂其终爱予，为此世所仇。 一官最下策，包裹辱与羞。 百年在平地，亦有一日忧。 谁能无饥渴，往与青山谋。 圣功既罢相，宋主疑其愁。 以是待大臣，立朝皆身谋。 钱公用感叹，拂衣示无求。 臣节与君恩，贵有余地留。 五刑秦丞相，一表宋齐丘。 视景恐不去，乃祈玉烛休。 我自宁城来，偶作山中游。 陟彼高岩顶，俯瞰古东州。 大野莽无垠，茫然一气浮。 屏拥千峰列，绣错百川流。 登高意颇豁，吊古心转愁。 弓裔旧宫阙，今为荒草丘。 世代几翻覆，往事真悠悠。 聊凭梦幻境，云月弄清幽。 禅房憩半月，啸咏芳桂秋。 久抱烟霞趣，功名非所求。 于兹买山田，吾将行归休。 抗志尘氛外，逸兴仍丹丘。 行穿碧溪云，坐玩青瑶琉。 暮投报德寺，颇觉庭宇幽。 闻昔泛钟仙，来自东海陬。 卜地开净土，灵境宜见收。 至今松桂林，香风动飕飗。 虽无一宿觉，已散十年愁。 待我还丹成，更作逍遥游。 春风吹冰雪，催我山中游。 缘溪行复坐，叹彼逝不留。 缅焉有所思，所思方悠悠。 胡为逐浪名，众喙争啾啾。 禅居本幽旷，心源静不流。 晤语契夙尚，乐哉何所忧。 采真不贷圃，远志怀天游。 顾瞻人间世，喧卑不可留。 归来碧山中，心境俱悠悠。 谁能舍所乐，俛首困嘲啾。 白云时出岫，清川自在流。 对之聊怡悦，正尔吾无忧。 至人遗所知，翛然成独游。 寓迹须臾间，委心任去留。 小智昧天机，大言谓谬悠。 鹏飞自九万，鸴鸠何啾啾。 我登龙门顶，俯瞰沧江流。 凭兹了一笑，庶无人世忧。 载形大化中，孰能逍遥游。 适来而适去，彼我俱不留。 朝暮视死生，人世真悠悠。 不如塞吾兑，何事谩啁啾。 上人了圆證，顺逆同一流。 借问有何乐，乐在无所忧。 幽居抱大观，造物将我游。 万变常相代，何曾一瞬留。 视古复视今，此道长悠悠。 众惑自异同，嗌言鸣啾啾。 吾师坐玄默，守一而返流。 谁知究竟地，馀事百不忧。 我生于世似悬疣，只影翩翩常寡俦。 吟啸风月足怡悦，免教尘埃积悔尤。 寻幽选胜每独往，东西南北逍遥游。 春风吹衣上龙门，攀援桂树聊淹留。 上人何事向京城，禅话无由接绸缪。 谩寻陈迹记岁月，离合迩来十五秋。 明朝匹马出山去，云峰万叠空回头。 鸡期桑下飞，青鸟海上游。 如何不同调，羽翼有短修。 故人昔相见，时时话绸缪。 出入念同车，无衣念同裘。 一朝参商如，岂不怀百忧？ 初盟倘不渝，在远情愈周。 但愿似畴昔，乌用苦相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