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食三更岁，春王五纪元。 舟经罗带水，花暗木棉村。 烟渚波将暝，风林叶自翻。 停桡须我友，浊酒话晨昏。 水乡风气早，村墅绿阴繁。 遥想秦溪曲，春光满故园。 梅英堪汎酒，兰茁已当门。 旧里墙西地，依依长竹孙。 依险筑高垣，一冠古制存。 山川藏栗里，风俗辨桃源。 多难思经世，长歌竟闭门。 寒崖茶树在，旧业忆王孙。 山色向人静，溪声争路喧。 林穿斜日出，雨挟湿云翻。 欲證菩提果，还叨菜把恩。 额书二百载，光采照空门（堂额「歇心处」三字，董香光书。）。 拟筑灵岩石，聊名冲退园（朱陵洞有冲退醉石。）。 残碑注岣嵝，广乐證轩辕。 复恐神仙术，难为流俗言。 此心似回雁，南北任飞鶱。 岂有心能歇，都缘地不喧。 往时山翠滴，归路雪花翻。 缓急关民事，辛劬念母恩。 围炉聊一饭，光景似柴门。 太息于公去，谁明孝妇冤。 万家已枯旱，三载乃平反。 择吏文毋害，驱菑治有原。 始知五行传，不是腐儒言⑴。 ⑴ 孙渊如先生《东海孝妇墓碑记》云：「《洪范·五行传》曰『刑罚妄加，群阴不附，则阳气胜，故其罚常阳』，京房《易传》曰『厥德不用之谓荒。荒，旱也。其旱阴云不雨，变而赤』，孟康谓『欲得贤者而不用』。是为杀孝妇，亦为不信于公，应经典也。」 忆我还乡里，经年转国门。 陈情容再渎，就养荷殊恩。 老羡天伦乐，交期古谊敦。 鼎钟兼菽水，独许慰晨昏。 嘉果方临帖，筠篮忽到门。 来疑从海舶，梦已落江村。 粳稻云帆远，旌旗水国昏。 不知申浦宅，晚翠几株存⑴。 ⑴ 时海运漕艘已达天津。晚翠斋，余前在江阴使院题额也。 静者心何寄，坐听松涛喧。 偶得此初地，聊为吾息园。 琴中涧泉落（平台下汲井注池，曰「琴泉」。），鸟外山云翻（北冈看西山，题曰「藏云」。）。 便约孔宾去，禅镫寻道原（吴僧道原著《传镫录》。）。 旧雨知寒趣，新诗到小园。 不嫌茅屋破，聊避市声喧。 门巷自罗雀，湖山曾放猿⑴。 即今对床处，花树尚春温（时令弟绂庭、季玉皆在京寓。）。 ⑴ 顷读尊兄功甫先生《放猿集》，有「凤池门巷堪罗雀」之句。 今年初著笠，戴雪眺邻园。 天远房栊静，人稀鸟雀喧。 催花寒尚勒，试土润将翻。 独立怜清景，含豪谁与言。 累月山中住，还家得小园。 青葱入畦径，爽朗出窗轩。 西北峰峦集，东南草木蕃。 平台一登眺，夕照满隤垣。 每述购书苦，脱簪汝母恩。 签新皆手换，墨漶是频翻。 珍重旧时读，零残乱后存。 缥缃时在眼，分散任儿孙。 小阁经时下，床头万卷尊。 官为閒刺史，客是旧王孙。 病起僮知药，人来鹤护门。 南村堪卜宅，期我伴朝昏。 吴江同难后，闽、越各天奔。 巢卵悲予破，掌珠羡尔存。 两年重落魄，万里一游魂。 地下逢殇子，通家有旧恩。 三年啼已罢，万里尔犹存。 把袖天涯梦，伤弓闽海魂。 语音乡国变，长大故人恩。 欢剧嗟苏武，还家乏子孙。 ① 永历四年正月雄关失守，上移跸梧州，臣等扈从。 请对真何事，寒蝉此日喧。 露章承内旨，诏狱见君恩。 负国罪应得，除奸功莫论。 虏氛还咫尺，朝局已全翻⑴。 ⑴ 上甫驻跸，廷臣遽请对，劾奏袁彭年、刘湘客、丁时魁、金堡、蒙正发等误国，下诏狱。 投荒不可去，为叩九重阍。 远道亡童仆（道隐仅一仆，溺水死。），残躯负杖痕。 罪甘烟戍死，帝念直声存。 雨露真祈得，同朝并荷恩。 湖南江御史，卧疾伏波门。 久客中湘幕，深衔国士恩。 叙劳官不受，破虏檄犹存。 问著长沙败，伤心指箭痕（江见龙，宇田侯，后死于南宁。）。 积雨空山闭，三家老树村。 屋斜灯火见，人静碓声喧。 共度殊方岁，还寻故国樽。 愁看唯饮泣，通夜并无言。 不信粤东破，坚城岂望援。 捷书方狎至，残骑欲宵奔。 振旅全浮海，空营始献门。 西关输款将，遗恨范承恩⑴。 ⑴ 初，羊城被围，斩杀颇众，西门范承恩阴计献城，诸将自疑，遂全军入海。 颇怪筼筜好，还怜老竹根。 雪霜经几月，雷雨长儿孙。 犊角一时锐，龙钟几个存。 池边吾手植，料得满家园。 已办开年酒，安排不出门。 纸糊通屋暖，衣覆半床温。 醉后求齑汁，馋来煮菜根。 亲钞工部律，窗下课雏孙。 卜宅依先陇，桑榆水上村。 牛多深巷泞，爨密晚烟屯。 野渡遥通市，疏篱不设门。 一房三百口，强半是诸孙。 经旬常卧病，积雨没蓬门。 何必离人境，自然超物论（年来多难，唯云从超然。）。 交多难谢客，屋小每移樽。 惆怅平生意，相期竟夜言。 也识公庭肃，经旬少到门。 人稀知省事，胥老不交言。 郡以廉疑僻，衙因静觉尊。 登车风凛凛，真见典刑存。 夜来岩际宿，晓径出溪源。 绝涧偶施板，断崖时有门。 兴惟因伴侣，力已倦攀援。 往昔留诗处，空闻壁上存（昔曾有题句。）。 时事竟如此，升沉且莫论。 茅斋换新瓦，蓬径乍开门。 田可供租税，家才半嫁婚。 所欣佳子弟，吟诵满庭轩。 临皋南郭寺，古殿入颓垣。 白昼僧徒少，黄金佛相尊。 树根欺窣堵，帆影过山门。 隔院鸣钟板，威仪恐尚存。 乱离骨肉尽，肠断向谁言。 我白遭家难，公原报国恩。 千秋伤仲子，二妙见曾孙。 慷慨当时意，应无恨九原。 每忆梅花墓，连墙是洁园。 小桥分曲径，奇石踞当门。 山色重来古，林阴别后繁。 馀年真乐事，开户课诸孙。 一路人烟密，生涯是果园。 乍惊泥盖屋，渐有树成村。 卖饼三家市，悬钟五里墩。 骡车冲突过，应已近都门。 十里丰台路，前朝万柳园。 出城晴景好，夹道树阴繁。 白屋栽花业，青郊放水村。 尚书期客早，载酒候篱门。 客聚同门彦，筵开渌水园。 倚阑看过马，解带卧当轩。 莺老犹疑啭，蝉新不厌喧。 白头方外叟，醉后任狂言。 流水不知源，穿溪直绕门。 亭台悲故国，芦荻忆江村。 荷气清三伏，藤阴盖一园。 怜君花笔灿，赋别更销魂。 不宿山中寺，来投路口村。 有墙堪系马，无坐可开樽（其家方创始末成。）。 待月且虚榻，看山祇在门。 输他徐太史，耐与俗人言。 东华门外地，言是旧王园。 卜宅耽幽趣，诛茅盖小轩。 窗虚閒作字，客到薄开尊。 日暮临阶酌，萧然负郭村。 携家去不远，烟火见前村。 乍到儿童闹，同时鸡犬喧。 无墙旋扈棘，逐径且开门。 最好秋收日，移床就树根。 似尔真高士，居然一老髡。 尽多逃世外，难得断名根。 天意应无悔，吾心岂足论。 不知憔悴客，今得几人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