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思远游，在远复何恃。 风尘蔽原野，客恨具难理。 寤寐依母傍，音响在母耳。 世乱骨肉亲，使母独念子。 慈颜有时衰，游子无时已。 反悔仓卒离，褰裳陟冈屺。 归来一身存，言归一家喜。 良骥不服箱，驽骀致千里。 长涂非吾事，败驾当自止。 悲鸣早圉间，惧为伯乐耻。 老聃适流沙，仲尼归阙里。 皇皇道终穷，怨尤遽能弭。 雄襟建三城，旷势迤千里。 沔江波始春，方舟道如砥。 水气濛晓晴，昏昏愈清绮。 真秀不可图，芳暧非兰芷。 怀人惜道穷，媮安论霸始。 鹄矶既崇胡，鹦洲义酬李。 贞臣经纬谋，今日山川美。 郁然层楼观，无诒仲宣耻。 ① 秦、晋、燕、赵，有择主之思。陆拟之日『曷为牵世务』，反其义矣。又题曰『东城一何高』，篇中故有两『一何』也。草绿燕巢，词意轻隽，故难于巧似。 严驾出东城，山川何逦迤。 秋气从西来，凉风浩千里。 良时忽如遗，缅涂将安始。 草虫多忧心，月出伤予美。 平路骋轻轩，去去从所止。 京雒工遨游，方春粲桃李。 弹筝顾我笑，玉手明纤指。 知声不识曲，彼意终难理。 婉娈怀芬芳，徘徊坐中起。 愿为云间月，待君遥徙倚。 刘生慕节侠，杜陵一男子。 从军骠骑幕，长啸苏门里。 万金轻鸿毛，妻子如脱屣。 少日鲁朱家，为官偶然耳。 樊口去荆江，云涛渺千里。 估客日上下，清风片帆耳。 五溪有传烽，饮马洞庭水。 铃旂云梦多，悲笳渚宫起。 南岳无回雁，江介多封豕。 如闻樊上居，风土异南纪。 鸡犬白云中，桑柘寒烟里。 理乱不复闻，渔钓信为美。 扁舟倘知津，逍遥问园绮。 平生慕古澹，颇笑筝笛耳。 爱此太古音，寥寥寄弦指。 客来江海上，偶契希夷旨。 髣髴七里滩，松风入江水。 曲罢孤月明，溪光散清泚。 主客一无言，露坐揽衣起。 疏馆笼鹅群，素羽临秋水。 濯濯映凫翁，沼流乱芳芷。 乞写茴香花，共入丹青里。 陂塘何逶迤，飞虹镜中起。 但闻功德香，都不辨花水。 鼻受心已著，遂契无言旨。 北齐房君豹有山池在齐州自制诗云风沦历城水月倚华山树时人以比康乐予在京师有故乡之思因取其语为诗云尔 何处故乡思，风沦历城水。 处处清瑶流，时时白鸥起。 日暮浣纱人，临流独徙倚。 纥干山雀冻欲死，朱五经儿作天子。 纷纷负贩皆侯王，山牛兔丝粤中起。 中原澒洞久风尘，遂使佣奴窃边鄙。 黄屋左纛历四世，坐斥洛州为刺史。 昭阳沟水流真珠，论车却笑烧沉水。 金银当日锢三泉，带剑上陵嗟已矣。 苦将肖像拟休屠，金蚕玉鱼谁料理。 茂陵甲帐出人间，况尔区区安足齿。 骊山地市竟如何，银海茫茫同一轨。 已历三峡桥，更访玉渊水。 水流大壑中，路转层松里。 片石横百仞，其右平如砥。 九十九飞瀑，一门争万轨。 岝㟧直要冲，跳荡不得止。 雪浪如车轮，凸凹忽奔驶。 激射为深潭，神物潜尺咫。 夜黑风雨来，鳣鲔皆避徙。 久立凛毛发，薄云漏馀晷。 西眺石人峰，梵呗空中起。 螳螂捕寒蝉，异鹊顾而喜。 材与不材间，真形尚难恃。 东海有鷾鸸，翂翐奚足拟。 进退乃绰然，其智究终始。 道岸渺无涯，愈往不能止。 送者自崖返，君自此远矣。 逍遥扶摇枝，鸿蒙自拊髀。 东游宋之野，云将乃大喜。 诚知叟何人，而云不得已。 掉头吾弗知，仙仙乎归矣。 十日不出郊，愁思纷莫理。 招邀烦老辈，提挈及贱子。 朋随屐齿折，杨柳又青矣。 沙头唤单舸，言往姚园舣。 漾漾半篙绿，沿洄兴何已。 嘉兹五六人，可以浴沂水。 群鸥宛道余，矫翮幽篁里。 孱躯颇善病，性命长镵倚。 百草苦黴败，开笼脱重纸。 清飙散郁陶，赤日燥肌理。 细刷饥鼠涎，徐攻黄蛾垒。 流莺树无声，碧苏阶犹绮。 分囊判君臣，换裹署名氏。 消摩傥假年，服食宁不死。 我无淮南术，鸡犬不烦舐。 老竹劲寒响，戛然动窗纸。 好峰何处来，乃在兹阁里。 其西青莲华，娅姹还并起。 亭亭静女双，镇日罗砚几。 阁前十亩桑，秋叶光薿薿。 其下种晚菘，畦塍妙经理。 既足充斋厨，聊复沾客匕。 山僧驩我来，夜阑酒频酾。 一话泉壑佳，泠泠沁牙齿。 东西置两床，宽然安襆被。 月黑众山宿，我倦亦知止。 与子养双脚，青鞋从此始（谓惺斋。）。 不识昨者非，焉知今日是。 悠悠千载人，何成亦何毁。 兀兀抚浊醪，忘形吾与尔。 行尸欲媚谁，嗤彼徒纨绮。 进退纷萦怀，蹉跎迫强仕。 何敢弃世人，世人或弃己。 所要无甔石，降志余所耻。 饥来走四方，倦辄念乡里。 虽乏肥遁姿，优游从此纪。 顾笑世上儿，浮云荡何止。 未暇忧人忧，酒德吾有恃。 瓦沟滴初罢，笕泉鸣不已。 寻声入斋厨，溯源请此始。 手扶沙弥肩，背绕浮图趾。 拍掌聆街心，四弦答双耳（寺东北趾为琵琶街。）。 沙草润新雨，滑塌一二里。 乱石堆坱圠，疏篁夹逦迤。 行来有声处，听到无声里。 澄挠但一色，深广亮如是。 清冷香柔甘，功德可偻指。 庞眉感老禅，解渴或有以。 颇笑西僧言，竭彼乃盈此。 上荫苍龙柯，下照梅花蕊。 夕阳澹阴岭，默坐方漱齿。 沙弥意云何，嗒焉我与尔⑴。 ⑴ 宋梅挚《八功德水记》，「深仅盈寻，广可倍丈」「水旱若初，澄挠一色。」八功德者，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饐，八蠲痾也。 改岁春渐温，两足痛良已。 病转入胸膈，呕逆不可止。 医者谓余言，桐石而已矣。 纵复遇卢扁，莫死彼活此。 寒食犹上冢，力疾奋厥趾。 归辄就床褥，沉绵遂不起。 小楼枯桐阴，百匝往省视。 我尚冀其生，斯人而遽死。 ① 太行北泽潞，南怀庆，实止五陉，首尾千里而近。其三陉在滹沱以北者乃恒山，非太行也。惟壶关一陉，为入晋通衢。自河内清化镇入谷数十里，四山环互，水竹村落奥旷，真盘谷。自此逾羊肠坂九折，至天井关，则太行绝顶，天下之脊矣。脊北皆董黝顽石，惟脊南郡县云木滃郁，故太行之阳，号小江南。 昔闻地去天，俯仰亿万里。 天柱须弥峰，梯颠先造趾。 今陟太行颠，几点齐州视。 仰塞天宇空，初疑世界止。 绝顶望苍茫，大块才复始。 颇疑太素前，阴阳一炉匦。 洪钧有何心，喷薄万流峙。 溪谷相牝牡，烟云孰驱使。 如何太古来，声光从不徙。 方知七窍穿，混沌未曾死。 ① 三章。尝怪远公游石门涧三十馀人而陶、谢不预，陶、谢集中亦无赠远公及庐山泉石之作，皆遗憾焉。材韵不逮，曷敢补亡，联拟三章，用寄往趣云尔。 劈开万仞冰，泻出白云髓。 中有匹练天，下奔匹练水。 屡涧屡揭厉，一石一惊喜。 地深众响崩，峡裂冻云死。 涧喧山更寂，日暮泉逾驶。 钟声不出谷，万年寒碧里。 鯈鱼成阵游，苔翠摇空靡。 阴幽凛人发，澄泓冽吾齿。 不重苍寒内，谁契高深理。 险夷易心目，奥旷殊趋履。 二端孰从违，冥搜惑原委。 ① 广信贵溪之山，皆由仙霞岭逆而西上，特起象山，高入云霄，而龙虎山廿四嵓锁其水口，与闽之武夷南北相背，故朱、陆各据其一矣。象山两涧诸瀑汇为上清溪，过张真人宅，溪中二桂洲即夏相国故居。其下游即龙虎山，童露无取。即张宅亦明末改卜，非道陵古迹也。惟水口廿四仙嵓，夹溪耸峙，与武夷、桂林争奇。就中许嵓尤幽绝，栖真莫宜焉。南昌人盛称西山旌阳故居，贵溪人盛称龙虎山道陵遗址，道听涂说，百闻不如一见也。道陵祖子房，墓在徐州微山湖中。钟彼灵秀，荫及云礽，与龙虎山无涉。乃择其三胜，诗以声之。 泉声去不息，山势高未已。 杰立数千仞，登顿二十里。 云与客争路，石角藤罥履。 半日入重围，置身万峰里。 空濛空翠间，雪练崩奔起。 双涧抱平畴，乱瀑喧阶戺。 后逼万仞山，前逼万仞水。 山形果象蹲，遗躅空仰止。 平临闽越旷，响阅唐宋始。 登高临深际，万念肃无起。 别涛步步迟，人共斜阳紫（象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