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一别十年余,噩耗传来泪袭裾。 谢女空留残雪咏,鲍兄偏少大雷书。 真成踽踽孤行客,尚想亭亭问字初。 孰使才人悲远嫁,秦关西望雁行疏。 扬风扢雅为余事,谁识贾生胸有书。 秦岭蛮烟犹突兀,剑南毒草未芟除。 雄心欲藉长戈荷,怒发空劳慧妇梳。 一语慰君君记取,洗兵即在暮春初。 碧汉匆匆转日车,谁知此后复何如。 常看古哲能成事,颇恨髫年未读书。 艳艳花开愁雨过,星星发少怯人梳。 合将老眼评庄子,濠上机关不在鱼。 修篁丛里卜蜗居,野性空存缮性书。 伏枕功名归梦幻,驰波岁月寄空虚。 或游书肆寻花镜,还喜蓬门驻酒车。 芍药开时来上客,饤盘樱笋幸先储。 海山游历十年馀,英俊多才众不如。 早岁已空千里马,他时应读五车书。 草茅接膝欣逢汝,风雨论文更起予。 朋辈近来凋落尽,可堪别泪上衣裾。 十年风雨困蓬庐,尚友千秋岂索居。 且读且耕安义命,成名成业勉诗书。 交朋自古心应实,学道从来念欲虚。 莫怪屡空嗟寂寞,持筹人鄙是狂且。 自顾行年五十余,三间破屋足幽居。 杜门谢客缘思过,借径课孙补读书。 时检医方随手录,偶占农谚亦心舒。 名缰利锁何堪问,个是晨钟敝屣如。 余生回首乱离余,剩有先人水竹居。 五载还家占雀喜,几行篆壁拭蜗书。 园林称此闲云住,花草于今暇日舒。 剪翠裁红延旧雨,比来筋力健何如。 非关漱石枕流余,别有天留懒骨居。 开口不忘齐物论,安心便抵养生书。 禽鱼适性宜飞跃,云水无端自卷舒。 老去才情诸事减,未妨小病卧相如。 当年台榭总邱墟,今古茫茫一慨予。 吴楚山河残照外,英贤姓字断碑余。 故乡戎马无消息,大壑云龙待展舒。 赢得须眉画麟阁,书生择术未全疏。 少历词曹典石渠,早看忠款动宸居。 佞谀耻献杨雄赋,痛哭曾传贾谊书。 紫绶双绦承宠后,丹铭一卷誓心初。 衣冠台阁今依旧,怅想清风只黯如。 野堂真作野人居,长物惟多两箧书。 窗草不除生意在,门扉常掩旧交疏。 长卿卖赋文难似,刘向传经学弗如。 讵为名高甘隐逸,菲材本合处蓬庐。 竟日无言默默居,心斋空对数行书。 岂怜扬子谈玄苦,终讶侯芭问字疏。 师友渊源宁漠尔,古今议论正纷如。 儒家事业资明辨,非比禅逃坐佛庐。 一区聊记子云居,载酒多来问字车。 不喜作家徒立壁,岂防胠箧只藏书。 新巢栗里随彭泽,古迹金台羡望诸。 壮志未酬权寄托,朅来因树结精庐。 浮云闲看本空虚,松菊依然满敝庐。 我欲闭关谁送酒,君方作赋且停车。 千秋际遇才人序,一纸殷勤老友书。 回首燕云离聚感,归来犹喜共林居。 燕云半载隔鸿鱼,疴痒关情一纸书。 风义独高穷阮籍,文词喜见病相如。 何堪世态论翻覆,且附春风问起居。 闻道恤刑仁者事,求生有得意常舒①。 自注:①“朱胡皆理刑者。” ① 旧庐之左,新构祠堂,建楼其上,环城瞰江。祁大司农题额,裘上舍绘图征诗。 双虹对影锁清渠,断堞危垣画不如。 花外酒帘寒雨细,柳边渔笛晚风疏。 客怀远浦归帆后,人语新潮趁市初。 冷笑长卿题柱意,丈夫何必定高车。 长风万里雁飞初,忽见双凫下碧虚。 萸菊正酣高士会,芷兰应共美人誉。 官须有印才方展,民到无欺法可疏。 君本读书还读律,茧丝保障定何如。 自从潘岳赋闲居,又逐欢游八载余。 感旧故怜和氏璧①,问津翻愧武陵渔。 山中星为贤人聚,天上云留太史书。 何日蓬莱重接轸,金门献赋望相如。 自注:①“乙酉乡试卷同为黄壶舟先生房荐。” 正是輖饥昼寝余,分甘似感韭花书。 长将说饼情何厚,已觉持螯愿不虚。 美意延年姑进酒,加餐努力且烹鱼。 刘郎每为题糕窘,诗换尖团恐不如①。 自注:①“坡诗‘一诗换得两尖团。’” ① 哲嗣都廷明府、莘农侍郎辑其计偕在京夏课及入官之初所奉家训,汇成长卷,属为题跋。 三陈而后又三苏,谁谓今人不古如。 岂有异闻过庭日,但看严训入官初。 青云望眼双飞翼,霹雳惊心一纸书。 责备愈苛期愈远,长教笔外想情余。 漫道功名拾芥如,自甘守辙计原疏①。 每嫌捷径妨贤路,深念单寒困里闾。 枚速马迟谁巧拙,卢前王后任纡徐。 一衿责实殊难副,珍重辕驹发轫初。 自注:①“儿子随宦出外,迨归家咸促令应童试,余未之许也。” 故鬼无家俎豆虚,感时荐食倍欷歔。 荒坟滴酒犹安土,旅馆栖神亦寄居。 冷落人烟寒食后,阑珊墦祭乱离余。 纸钱不上松楸影,夜雨潇潇墓畔庐。 浩劫茫茫果有诸,循环回忆我生初①。 而今塞上风清日,又是江间浪涌余。 不信蠢苗生帝世,可曾破竹见军书。 承平将略原如此,凭仗天威自扫除。 自注:①“题诗为嘉庆戊午年,至今恰一周甲矣。” 名宦他年且俟诸,名心宦味已蠲除。 仔肩释担还初服,慷慨登场忆下车。 卅载官仍如故我,一州丞不负今余。 湖亭阅尽风波趣,乞得闲身自著书。 辛苦移根剩劫余,故园荒径近何如。 玉堂仙伴应怀尔,茅屋诗人转愧予。 过眼雾花皆幻境,惊心风木有空庐。 无言桃李今何在①,杜牧多情句不虚。 自注:①“‘桃李无言复何在’句本杜牧。” 小住蓬莱返故庐,两番读礼十年书①。 一生大事修家裕,千载功名许国初。 温树阴高多秘密,皇华路远要纡徐。 无穷德业原忠孝,直送青云老眼舒。 自注:①“馆选后丁外艰,及散馆又丁内艰。” 邹忠介公元标与慈溪姜松盘太常应麟以气节相许,尝从奉常曾孙西溟见公与姜公数柬,聊录其一云:“翁丈与吾辈俱年老,虽禀得厚未可轻恃,口间只用一味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养德养身并切要诸世间事,何足齿牙。天奉林泉佚我老政是大赐敢不拜嘉。”又二诗录其一云:“曾向承明并直庐,当年意气重璠玙。登车已负澄清志,盛事犹存痛哭书。鸡黍喜来谕旧雨,云山聊自共闲居。相看尔我俱垂老,且向衡门赋遂初。”读之可想见前辈道义交契之厚。见《居易录》。 卅载归来恋旧庐,故园松菊胜璠玙。 如何棋局犹争墅,胡不衡门自读书。 已误虚名收末路,勉酬知己废闲居。 余生惟有冰渊凛,深愧前贤赋遂初。 池水昆明叹劫余,枌榆重喜赋闲居。 百年第宅多新主,万里归装只旧书。 广厦杜陵心尚在,耆英洛社会应疏。 几家乔木经霜老,回忆江城全盛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