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酒坐茅檐，檐短酒气吐。 高树蔽目前，全湖茫无睹。 结邻野人家，听我谈肺腑。 肺腑无可陈，岳坟一抔土。 洒酒不尽欢，拔剑思张弩。 铁人知不知，墓门寒千古。 台南南城外有法华寺，即明末李正青梦蝶园故址也。其北畔一古墓，题曰「闲散石虎之墓」。考志乘，台湾流寓并无其名，意亦正青之流亚欤？正青先生名茂春。 梦蝶园边一抔土，残碑斑驳勒石虎。 墓中虎骨化灰尘，头衔独以闲散取。 不知年代何许人，是清是明难判剖。 台湾自鼎革而还，郑氏开荒为初祖。 其时亦有济时贤，文武衣冠难仆数。 王辜卢沈张郁俞⑴，刺桐花下诗坛聚。 正青先生别一流，好佛自作蝶园主。 之数人者我俱知，理乱不闻谢簪组。 吁嗟乎，生才乱世总不祥，不如闲散之为愈。 斯人不闻与虎群，虎亦不与斯人伍。 剩水残山一虎坟，春草秋花荐牧竖。 短歌当虎墓志铭，呜乎石虎足千古。 ⑴ 作者注：「王忠孝、辜朝荐、卢若腾、沈佺期、沈光文、张士椰、张灏、张瀛、郁永河、俞荔，此十人皆台湾流寓。」 上者曰块砂，洋箭与坝斧。 烧砂最次之，锤碎半沙土。 瓣香谢宝王，更有把岩虎⑴。 ⑴ 拣砂。洋、坝，皆地名，箭、斧，皆砂名。墏神曰「宝王」。不设墏而采砂，强者名「把岩虎」，弱者名「爬罗鸡」。 我行此间关，家属念当苦。 仲氏与季氏，那得不慰抚。 弱女才四龄，粗朗恋厥父。 数三比邻友，别时情未吐。 下走悉眷眷，越岭辞伛偻。 惶恐载严程，弃之陌上土。 日打店饭吃，小灯耿在户。 是夜眠不得，饥虱逐臣侮。 冠岳渺云端，行人何踽踽。 十年走关岭，已厌别离苦。 况奈此行单，我怀不可吐。 君心岂未知，避影影逾聚。 局局风灯光，人生元一缕。 有肠强自宽，酌彼金尊酤。 有泪何须挥，去作南天雨。 归哉勿复陈，寓乐谅难数。 心庵公风雨日。约三数名公。会赋江榭。桂田提学即与焉。归视其作。野夫翳眼。得睹此盛。亦并世之幸。遂借原韵。猥犯续貂。骘之高明。 江上高楼开宾主，江上青山多风雨。 远远笛声江上村，当年不识谢皋羽。 济川舟楫系閒汀，进退忧亦追先祖。 授简一一重席珍，夜光明月归玄圃。 特地经术始章章，上之可以挽三古。 海溯训笺趍百灵，浟淡冲融骇浪怒。 读书宰相尽风流，尊俎五岳轩鼓舞。 至今莫问玄真子，白𩿨飞去江天午。 笑笑篱墟东，跄踉群犬聚。 猥杂滚一团，诙谐忽咆怒。 转辗成斗场，各各奋厥武。 翻履势益駴，观者甚恶虎。 一犬乃有主，主犬必其怙。 呼呼越尔（呼声）休，犬尤恣跋扈。 王人劳手掌，叱喻三四五。 挥之使前去，闹息如病愈。 主还犬亦还，掉尾受安抚。 群犬或坐立，一时凑目睹。 有主无主间，气色判仰俯。 三月七日终日雨，或霏或洒风以鼓。 树林欲醉花欲痴，寂寂青山如太古。 洞中数家生事微，有时肃肃啼桑扈。 西邻童至学通鉴，句读迟疑换鱼鲁。 后来亦是举业人，其人得非言鹦鹉。 可愤今年翁甚衰，菘瓜不种閒小圃。 棋朋阻阔势且然，蔫壶悬壁无与赌。 困眠乍起起复眠，精神出没何时聚。 卧闻赤脚欲湿衣，只中剌剌骂贫主。 主人之贫恶可辞，尔命不薄亦胡取。 橐中米或若干馀，吞下一气早洗釜。 强写雨中无理语，随手漫拈炉香炷。 积潦去何处，旷然瞻玉宇。 晓月凉如水，群星散银浦。 惊得未曾意，我身清而羽。 仁覆有苍苍，下民曩自苦。 昨日雨今日雨，雨支离真正苦。 江川涨溢吞率土，自夏及秋商羊舞。 农人奚罪閒百贾，叹息家家愁户户。 如何快得太阳睹，云物晶晶空天宇。 清明畅和煦，乐莫乐兮朝复午。 依旧苍生各安堵，八彩眉展我圣主。 蜗屋如船漭失橹，头白小臣心肠腐。 上天下地间，至宝惟当五。 当五之神通，可烹龙啖虎。 晋人知觉无，至有王夷甫。 若在此朝鲜，千番死阿睹。 人情殊昨今，当面换肠肚。 我手一空空，斯疾何时愈。 叹息四年前，此权其谁主。 圣化接万泉，清净隔尘土。 天风飒然来，云黑势欲雨。 长河波浪阔，绝巘松杉舞。 已收台池胜，遂以原野补。 客懒或未从，境幽当远取。 惟嫌文字习，面壁愧初祖。 驱车右北平，孤竹遗风古。 缅怀采薇人，高义长虹吐。 逃名非所知，祇不愧仰俯。 孔孟许成仁，黄农歌自苦。 只今千载下，祠庙荒烟雨。 后贤景余芳，努力勤救补。 宪府肃双旌，神君凛铜虎。 卓哉希圣心，清风满三辅。 岂无非时霈，未若今日雨。 才看冻雀愁，忽惊商羊舞。 极备关沴气，妄行违常数。 欲疏还自止，纵言亦何补。 闻昔女娲氏，天倾鍊石补。 皇朝袭馀巧，锼玉用鬼斧。 亭亭御桥畔，特立擎天柱。 乾坤忽翻覆，大势失撑拄。 衣冠变殊俗，天下归彼虏。 顽然不知羞，虚号自今古。 遣声投袂应铙鼓，当场忽作胡旋舞。 提篮宛转歌采茶，袨服华妆分菊部。 十五王郎矜白晰，清喉乍转樱唇吐。 曼声齐唱踏春阳，袅袅馀音系如缕。 近来新尚妹相思，半向然脂赋疑雨。 古音雅奏留彭门，郑哇不作新翻谱。 筠笼次第分旗枪，仿佛春江明绿树。 吾乡瀑布茗最佳，往往仙童杂田父⑴。 只今望远隔山川，异地闻歌掌频抚。 人閒何处无丹邱，灯下彩鸾应接武。 银花照席歌绕梁，天外白云时仰俯。 ⑴ 《神异志》：「馀姚虞洪入山采茗，遇丹邱子于瀑布岭。」 胜地宠佳招，于迈搴宿莽。 爱此名蓝偏，幽奇探废圃。 稍稍辨径入，惊见苍龙舞。 怪松信独绝，游历曾未睹。 不知岁月深，但见虬鳞古。 距地二尺强，南横十数武。 两头屈曲上，门立若双柱。 枝叶尽樛盘，结翠叠檐庑。 微风起海涛，清寒落空宇。 疑是龙泉龙，攫挐吼风雨。 爱客今山公，礼数宽宾主。 珍肴与上尊，奇味出天府。 展席古松下，畅怀歌且鼓。 发兴唱高吟，劲骨翻媚妩。 势若与乔松，元气共支拄。 美比岁寒姿，枫槐焉敢伍。 悠然耳目新，心醉手还抚。 醉后不忍归，卧看鸾鹤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