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好共城郭，觞咏连上巳。 岂伊排日欢，固云暂得美。 主人陈后山，闭门参太始。 春风入户牖，明月耀桃李。 慨然抚流节，拂拭事巾履。 佳游还命酌，澄观究今视。 草堂迹未扫，迩来三百祀。 年年惜馀春，日日取寸棰。 政尔事言句，终然趣辙轨。 净业妙双遣，澈悟惟一唯。 逐世谢勇功，端居贵明耻。 庶屏元规污，来歌沧浪水。 吾子廉吏孙，读书昧生理。 三十未成名，徒然还乡里。 外侮旋复来，内忧方未已。 忽然远行役，披衣中夜起。 明星光在天，河流正弥弥。 行云有返期，游子靡所止。 揽涕下高堂，长途从此始。 平生喜远游，一蛰乃两纪。 危楼当疾风，睡足已暮晷。 中思浮海去，裹糗事耘耔。 术疏卒不就，无计蜕尘滓。 昨来绕阿地，足趼累千里。 冬燠衰正宜，不独花果美。 居夷亦何陋，便可弃妻子。 重孤父老望，乡政待经始。 殷勤谢学僮，悃款语司市（商会新立。）。 幸留未尽缘，海天比邻耳。 郎潜垂卅年，一麾乃万里。 过家屡逾假，临发却复止。 汝老顾自忘，怜我劳未已。 我劳不离乡，远宦汝方始。 平生积一试，志岂在膴仕？ 所忧疏戆素，于世故殊轨。 海程虽稍近，出入炎瘴里。 早晚滇池秋，掣电报我喜。 海荷开且阑，张叟病未已。 一樽岂或尼，坐见凉风起。 颇闻休假中，诗卷自料理。 思旧蒐遗文，无人会微旨。 宣南盛气类，往者逝如水。 卅载终合并，与公俱老矣。 楼台故无地，错拟集贤里。 但愿长赓酬，香山窃自比。 鬓丝不照城西水，病里伤春又上巳。 园林无恙风景殊，觞咏大难主宾美。 绝域生还君末老，春明馀梦人能纪。 却追永和事祓禊，似替义熙存甲子。 旧游牢落过酒垆，白日沧凉见宫雉。 就令沈饮讵荒宴，正藉哀丝作变徵。 招呼彦会阻寸步，反复雄篇叹观止。 右军故是温谢流，临河奄有嵇阮旨。 贻书谁解奉龟鉴？弄笔世顾珍茧纸。 哉生明月阅人多，相感旷代得子始。 尽收碎金都一集，更喜灵钟应千里（沪上樊园亦有集。）。 侥倖风雅未卒沦，后六十年傥三此。 注：【沧凉】《国民杂志》所载王森然《记陈实琛》文作「苍凉」。 【讵荒宴】同上作「亦荒宴」。 不采商山芝，不饮菊溪水。 积善有馀庆，本根庇葛藟。 蔼蔼苍颜翁，卓哉古君子。 含饴弄曾元，一一分甘旨。 养堂临清溪，溶溶风日美。 崇兰叶娟娟，流泉石齿齿。 孙枝又生孙，莲子复结子。 老翁顾而笑，童孙喜欲起。 握印复提戈，他日卜青紫。 青紫何足荣，善人后应尔。 煌煌五代诰，垂光仁寿里。 两曜无停机，委运固其理。 修短良不齐，谁复能逃此。 俗士恋其生，涕泣对妻子。 达士轻其生，鸢蚁均一视。 二者皆弃天，有识所深鄙。 君子则不然，奉之以终始。 生有所以生，死有所以死。 吾闻诸曾子，至死而后已⑴。 ⑴ 俗士贪生，人知其非，老、庄达生，共推为高矣。此见两者均非，一归于存顺没宁，才是吾儒正学。 诗龛老学士，妙笔今无比。 呼噏天下才，气若大海水。 一官老无聊，赍志忽已死。 遗诗高于山，担负将在子。 此事如托孤，安可避怨毁。 寸心营千秋，何以对知己（时方选梧门学士遗诗。）。 默深云：「此事」二句未经人道语。 乙卯我十龄，夫子方筮仕。 随宦到湘南，浩游从此始。 袖拂衡岳烟，心倾洞庭水。 再拜屈子祠，三过邺侯里。 结交七泽中，纫佩兰与芷。 意气托杯酒，文章洗雕绮。 愧彼湖湘人，啧啧相欢美。 佥曰贤父母，乃生好儿子。 看松可当山，看柳可当水。 刘子妙语言，诗中有佛理。 坐感江湖心，莼鲈秋正美。 依依河之干，肃肃门下士。 感兹眷眷情，离别意方始。 国家待桢干，吾敢私桃李。 各有天地身，攀附宁非耻。 缈缈罗浮云，晖晖映紫水。 水上有至人，自称白沙子。 一鼓碧玉琴，千载音未已。 默深云：「各有」二句，守己教人之法皆在其中。 远村入寒烟，残日摇野水。 栖鸟各在林，征鸿飞未已。 却望小龙山，独立无依倚。 中有故人居，云木冬犹美。 岂知繁霜晨，征轺再过此。 我生初束发，颇知重文史。 常怀千载心，每冷世人齿。 慷慨希前哲，弹剑中夜起。 自惭蒲柳姿，仰愧苕华美。 悲风自西来，狂歌泪不止。 良马骋瑶池，潜鱼乐秋水。 各有平生期，壮怀安可已？ 胡为七尺躯，龌龊守乡里。 黄鹄倘飞来，驾言从此始。 苔径连野桥，池塘落秋水。 飘摇临虚亭，寒流通其里。 始至孤云飞，坐久白鸥起。 独游良已欢，幽怀同二子。 野峰青巉巉，涛泷或相似。 北游慕江湖，睨眴久非是。 尘沙激箭镞，聒聒困人耳。 眼明柳村树，草径披烟水。 落雁随绿波，放鸭逐红蕊。 轻涛不容楫，溅沫才濡轨。 空陂自击撞，枯荷郁填委。 渺然想沧洲，驾帆涉涯涘。 空山悽心魂，中夜四五起。 憭慄天蚤寒，悲风鸣不已。 六月草阁凉，况乃秋节迩。 窗月炯残明，壁灯凝暮紫。 稚儿睡烂漫，倦仆坐触抵。 人生虽殊涂，劳逸本一理。 念我徒自伤，多忧应尔耳。 呼僮使之卧，抱膝当隐几。 渊明真仙人，明明凛帝旨。 太傅才英奇，至今皆不死。 伟哉东坡公，忠亮可蹈履。 三贤友黄石，万劫足相恃。 翩翩云中鹤，下睹漫浪士。 仙人骑之来，物外爰集止。 百年虽旦暮，小住聊复耳。 愿为仙人鹤，鸣和及其子。 一身为太虚，明月在其里。 天边见明月，太虚复如此。 太宗本好名，有意爱逆耳。 魏徵窥见之，遂以谏相市。 纳谏名与君，敢谏名与己。 外观固面折，其实乃希旨。 陛下拒不受，何敢屡尔尔。 开门节度使，闭门作天子。 后儒论藩镇，祸自唐代始。 州牧汉已然，封建本如此。 晋废州郡兵，释柄宋称美。 五胡辽金元，交侵未有已。 吁嗟小雅废，谁复悟此旨。 剜肉以回生，其事亦偶尔。 至爱迫忧危，计穷乃出此。 彼哉见义辈，视此女子子。 乱虫嘈杂鸣，月出声反止。 倦来此欹枕，一簟白如水。 侧想诸先生，魂魄或恋此。 夜凉逐前庭，敲竹清歌起。 寺钟且勿动，冥晤古所纪。 今人治词章，绝不理经史。 汉魏迄唐宋，一二集在几。 少年喜叹老，饱饭忧饿死。 穷愁即陶杜，牢落词满纸。 读书如饮酒，清浊有妙理。 酝酿味深醇，糟粕乌可比。 又如肉食者，滋味跃甘旨。 充盈为肤革，体格各自已。 为语盦中人，涂抹乃伪士。 未老耄及之，早虑先我死。 岂知不相见，逼速乃至此。 少时不谨疾，臣精销壮齿。 壮时宦不达，投帻归乡里。 贫既家故物，况复困食指。 数年溷禺筴，脂润为稍喜。 奈何囊如洗，服用殊未侈。 迩来入书局，编纂晰条理。 书萤乾欲死，分饷惟勺水。 辅之以茶董，春作而秋止。 委顿沈休文，药裹日依倚。 方冬已重裘，盛夏尚表里。 姜桂所寝馈，茈胡敢驱使。 坐兹失宣导，慎葸转不起。 孤孀多藐诸，来日将何恃。 大男仅薄宦，诸弟乏贵仕。 友朋谁强力，知我窘鲍子。 吾衰能几时，老泪滴何已。 少年每好名，沾沾近自喜。 于志本无恶，奖成藉牙齿。 一枝采桂林，片玉昆山美。 勉其所不足，毋作半途止。 师资固自多，粲然列前轨。 急遽若求益，请以他日俟。 贽交寖凋零，晚岁得墨史。 雁叟本同调，墨史尤密迩。 只隔镇南关，谈艺常戾止。 登山让肩舆，而自劳步履。 万泉至太平，松泉最清泚。 招邀诸园林，曾（逊臣。）叶（谦臣。）共倒屣。 饮饯送将归，家楼集九子。 函电速避兵，舍馆百物庀。 孙宰之所无，慰劳诗满纸。 和者遂联翩，旅愁变欢喜。 更约禾山游，云顶岩最美。 雁叟主东道，载酒陈尊簋。 联吟更击钵，佳章一何绮。 聚密散则难，缱绻乃如彼。 鹭江有书库，君也实经始。 辛勤理四部，津逮几学子。 廉价得善本，搜集方未已。 当道欲豪夺，易帜占壁垒。 驰书远告我，孤愤欲发指。 我为斥秦军，退却若千里。 我成新通志，持赠似包匦。 却寄王面钱，续购后所梓。 附言近衰苶，讲席未敢弛。 驰函劝作达，世事一沤耳。 何期辰巳厄，已过犹起起。 失声雁叟书，酸泪滴铅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