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生蒋诩径，家傍扬云宅。 木老夏敷阴，泉疏春动脉。 索居每怀弟，斗食身久客。 况乃蒲柳姿，茂悦非松柏。 旧雪固已多，新雪翻增剧。 立春已涉五，太昊犹辟易。 长安有羁旅，无以度朝夕。 所愿见白日，归舟泛深碧。 颓龄不可羁，寒事亦已迫。 女褐破未纫，儿襦短仍窄。 杜陵叹女痴，渊明更儿责。 返念田家翁，囷禾与机帛。 安仁山水县，令君文章伯。 林深兰自吐，川媚珠所宅。 弦歌导斯民，传舍阅过客。 口虽绝雌黄，眼顾分青白。 婆娑风月隅，窈窕溪山宅。 林园故幽幽，鸥鹭空脉脉。 虽云有逢迎，未易相主客。 桃李自成蹊，岁寒知松柏。 爱山驴倒骑，爱竹种借宅。 是能寓吾神，夫岂有断脉。 平生江南春，老去荆州客。 生徒叹飘萍，死乃悲墓柏。 湖光荡绿春拍塞，百雉之东才咫尺。 五步一亭十步榭，轩窗处处临水辟。 露浓昼淑花溜红，烟嫩堤平草连碧。 俯窥萍罅鱼上下，仰听木杪禽格磔。 拂拭尘埃读祖碑，摩挲峰窍怜卢石。 中年怀抱多感慨，东西跳丸驹过隙。 山林钟鼎同一尽，可笑世网甘形役。 瓮边吏部真得计，右酒左蟹船中拍。 明朝风雨那可料，且对湖山醉今夕。 沙鸥许我再寻盟，从此时携杖头百。 ⑴ 自注：人谓卢肇石三峰九窍，梅圣俞《和卢石》诗云：“高峰削出嵩华骨，虚窍凿破蛟螭额。” 读史感忠义，掩卷暗夺魄。 痛哭治安书，骨梗贤良策。 表表汉唐间，相望继履舄。 古今立人朝，委质几千百。 谁能抗切直，反或事便僻。 居然习成风，未易一二责。 间气萃贾刘，言可行蛮貊。 首足叹倒悬，夷夏正疆埸。 建侯选左右，一一为区画。 耻欲洗元和，长鸣奋羽翮。 惧稔萧墙祸，抗论不容释。 迨今忠谠言，日星辉简册。 不间加奖纳，方且被放谪。 身或死异土，雾雨暗孤驿。 时君听未洪，天公眼亦白。 三叹动耿耿，一笑空哑哑。 慷慨士岂无，君门九重隔。 自惟幼所学，早已声猷藉。 几载事辛勤，半生困行役。 杨朱正泣歧，宣室未前席。 抑郁叹不平，拟吊湘水碧。 堪叹失东隅，谁能走南陌。 只恐搜遗贤，诏且下旦夕。 看看辞雾隐，廪廪升云圛。 抟风九万里，参天二千尺。 不容豹管窥，岂复鱼肆索。 熟道试驱驰，初心粗慰怿。 为国知自效，于己未敢益。 夷险随所遭，难易本何择。 期使犬戎清，愿放鲂尾赤。 君父戴天仇，生死两不易。 收还旧物归，岂学孤注掷。 寿域开远迩，阳春布德泽。 却当访赤松，不必效许伯。 扁舟五湖间，回首谢戋帛。 明哲保此身，时论免捍格。 江上与山间，风月几万石。 管领得自由，超然傲今昔。 荣达付无心，俯仰任陈迹。 作诗寄此怀，想非暗投璧。 我生不是先，偶与前辈隔。 古人犹爱水，况此千丈碧。 孤圆本然明，万象纷如绎。 行吟鬼破胆，坐钓风生腋。 疏梅逞晨妆，漏月印金璧。 奇峰列云影，平桥涨春泽。 四时如劈剪，一照成虚射。 缅想亭中人，屡憩泉上石。 心空见了了，起觅已他适。 吾诗复何言，镜镜如痕迹。 我怀高卧心，而为贫所迫。 挽我赴尘贱，动与幽趣隔。 硗田能几何，旱穗正容摘。 岂便得收敛，半属租种客。 分争既不贤，烈日仍暴炙。 劳生可羞叹，皆为糠籺窄。 使得二顷肥，凶年不相厄。 岂复论锱铢，驱驰在阡陌。 自当杜衡门，清坐对书册。 馀粟酿醇醪，笑似双鬓白。 短发不盈梳，年来半斑白。 吾今四十二，敢望能满百。 负郭苦无田，安居未成宅。 况复世路艰，国步日侵迫。 未必松楸旁，常得看书册。 区区抱短见，贫贱中外隔。 寄此乡国间，踪迹亦如客。 览镜酒杯空，浩歌天地窄。 横笛骑青牛，岩扉自开辟。 倏然乘风驭，云收烟灭迹。 真人不可见，空遗旧泉石。 我来独徘徊，日暮千山碧。 乘云朝太清，烟霞锁故宅。 逍遥十洲上，遂与人寰隔。 泉石独泠泠，遗灶粲朱碧。 欲追汗漫游，安得生羽翮。 至人隐洞天，苍苔满涧石。 长啸响空岩，咫尺云雾隔。 白鹤未归来，何以慰晨夕。 流泉自涓涓，秋宵山月白。 清癯野鹤姿，问道羽衣客。 白云濯飞泉，青霞窥裂石。 閒猿啸清晓，药鸟鸣日夕。 幽人不可见，百拜访遗迹。 年年秋水崩江石，秋水年年连天碧。 山中草木尽号呼，江外鱼龙轻虚掷。 既怜茅屋化飞蓬，又叹虾蟆共枕席。 人生变化不可知，且听秋风吹萝薜。 提筐兮阡陌，花红兮衣白，步迟迟兮心迫迫。 行至止兮嗟于役，低声相劳兮日其夕。 水神何时生六翮，飞出双泉江练白。 平湖浸月渺无边，一笑对之成揖客。 辘轳初动晓星横，夜捲寒琼声湱湱。 千年佛殿础花乾，十亩空庭荫修柏。 问泉何事逞奇观，故向庭前作真泽。 昔年何塞今何通，泉岂有心犹拣择。 若云泉自井中来，枯甃沿山有龟拆。 如信地中泉自见，是年何须穿土脉。 幡风胥动两无凭，细诠此證归禅伯。 我方饶舌为作记，了不相干劳刻画。 寄诗更欲结茶缘，付与宗风自锤拍。 高山如逸民，不肯近人迹。 孤峭尺五天，空洞容数百。 不招龙自来，其下为窟宅。 天下待霖雨，胡为耽睡癖。 我今唤飞廉，驾汝上空碧。 吾鞭不妄施，慎勿惮劳瘠。 似闻苍弁西，下有蛟蜃宅。 跃然动游情，朝来蜡吾屐。 披荆不惮崄，高下倚孤策。 斯游亦不恶，俗士或啧啧。 路转松风长，陇首孤云白。 有有必有无，无无乃无迹。 憧憧一世中，草草百年客。 何能强解事，穿凿辨坚白。 醉卧蓬荜秋，落叶深一尺。 岁暮何所思，道南咸与籍。 出门泥漫漫，跬步成乖隔。 人情未免俗，节物复感迫。 念我江海人，纾节慕古昔。 少年弄柔翰，颇谓得所适。 岂有轩冕心，况自便菽麦。 人生不可意，变态忽如弈。 狼藉太学生，俯就科举责。 居然五六载，颇不料损益。 贫贱思富贵，富贵悲迫阨。 所得九牛毛，置身岂良策。 何如谢客儿，会稽卜佳宅。 文章富贵心，山水乐幽僻。 长安不可居，季冬犹絺绤。 缅望悲故乡，恨无晨风翮。 寒窗九转肠，纷乱不可绎。 此意竟谁语，坐觉鄙吝积。 不见二三子，讵可论肝膈。 悠悠百世名，浩浩此生迹。 离娄烛千里，盲不见咫尺。 群峰峨峨冲北极，一水如帘泻层碧。 岳神自古不许捲，留在眼前蒙怪石。 䌽霞倒影朝为缘，缺月遥挂当幽夕。 非惟只助小山景，却入民田作膏泽。 急滩上水船，进寸辄退尺。 老夫敢稳坐，解衣起佐刺。 凡我同舟人，有力俱不惜。 已济各相贺，可以正枕席。 反观顺流人，如电亦如射。 艰难与快意，等是时行役。 月落东方明，云收远山碧。 翩然两白鹭，过眼已无迹。 天地正尔宽，何苦自跼蹐。 脱带且腰舟，歇我履一只。 一杯瓮头春，持寿丹山客。 洗盏置客前，共坐林下石。 酒酣语益真，道合意自适。 东风吹醉眼，高兴寄空碧。 人生天地閒，迅若驹过隙。 胡为就羁缚，惴惴从物役。 何如梦室中，一笑百忧释。 弃置勿复道，旅怀陶兹夕。 高楼薄浮云，知是何人宅。 卖诸轻薄儿，身为五侯客。 日暮斗鸡回，车骑何翕赫。 鼻息吹虹蜺，行路皆踧踖。 岂知黔娄生，储粟无儋石。 衣衾不掩尸，送我城东陌。 寥寥百世下，谁分夷与蹠。 英英文公百世孙，文字超放谢畛陌。 鳞穷暂缩蹄涔卑，足逸宁循蚁封窄。 轩腾不合时人容，射策金门频点额。 假教猿臂一不中，谁谓终无饮羽石。 不须勤戴千佛名，知尔须登列仙籍。 请看今岁状头郎，饮墨当年黔吻客。 为君欲作打眊氉，恨无新酿春水碧。 闲闷思出游，出游安所适。 出游未得意，不若守幽僻。 天许退悬车，欲使处家宅。 何必如系马，意在驰九陌。 我家不乏酒，但待敲门客。 客来虽得饮，亦值吟诗厄。 书生于色真膏肓，每一见之目频役。 今因身老佯不看，非是风情减平昔。 一杯醺醉情复生，无复惭羞呼促席。 汝应憎我老丑颜，我亦知渠匪金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