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行淮北途，我卧淮南屋。 计程量阴晴，安秾花骢速。 复命归所居，和气融花木。 投怀捧娇儿，红雪隐肌肉。 定将三妇艳，谱入江南曲。 丰台海淀间，重转缁尘毂。 故人岂不多，有客仍初服。 若见南飞鸿，风前当念仆。 翁四载无儿，儿乃育兮。 儿四龄无母，母谁鞠兮。 嫂上事翁兮，下抚叔兮。 叔四龄而孤兮，嫂哀哀而哭兮。 笑彼两当衫，似我一桁屋。 朝曦东牖来，夕月西窗宿。 居之实能容，戏扪空洞腹。 峰峦郁苍苍，松柏挺谡谡。 鼻观能受之，谁能领馚馥。 可怜粉黛围，无人享清福。 宿雨披轻阴，孤岚出新沐。 喧萋草墅探，寂寞云村筑⑴。 疏篱一带倾，小水四周逐。 林穿湿翠交，径转乱红簇。 巑岏不作峰，坱圠自成麓。 沙冈非蛇盘，藓磴实猬缩。 危巅欣仰登，巨石讶骈矗。 上凸乃下凹，高蹲却低伏。 斜飞两角檐，宽拓半间屋。 遐企古谁仙，茗战偶荒谷。 虽虚转磨声，不断生烟馥。 中罅溜暗泉，旁块抽劲竹。 环收野霭遥，豁对客襟独。 呼童检都篮，就涧觅甘菊。 东风手瀹佳，勿问葛巾漉。 ⑴ 山为明许黄门相卿所居。云村，其自号也。 群山趋暂顿，脉已落湖腹。 浸所未及吞，岸亦颇如谷。 实则湖之馀，非能自盈缩。 朝烟荒汊间，有堤接两麓。 我思万壑潴，车马失其陆。 终更厌风波，去舟常必速。 洞庭繄何心，阅世任相逐。 引领见青冈，依云且餐宿。 湘山日平远，碧涧时洄洑。 有草生其间，登降悦我目。 初阳蔼然照，宿莽为之馥。 岂非岩壑姿，谓亦忌扬暴。 奈何值道周，颜色恐喧黩。 物生性苟贞，相溷庶无恧。 愚溪桥外望，碧玉流洄洑。 心绝爱怜之，桨牙凭往复。 夕阳亦催人，东郭又沿麓。 欲见万株蕉，却对千株菊。 玲珑翠石畔，墨刻乱嵌屋。 试问小钱师，云何以狂目。 深园求笔冢，冢绕半山竹。 初篁荫厥萌，挺挺弥森肃。 吴乡四月生，林雨叫布谷。 八月掘采鞭，已虞捐春育。 楚南受气别，七月嫩梢矗。 一笑乞鸦锄，带芒早盈掬。 数年京国居，此味阙然独。 宁期湘中缘，果得筼筜谷⑴。 无烦洗之净，只侍煮之熟。 不烟更不蔫，酃渌以倾斛。 ⑴ 魏曹毗《湘中赋》云：「其竹则筼筜。」 往者把君诗，清妙近昌谷。 兹焉示我图，见绪尚膺服。 杜老云多师，岂惟放效夙。 性情所自抒，流别元毋逐。 秋风又报罢，念子在寓屋。 庭阶露已团，帘户月可掬。 敝衣亦知浣，寒裯未能宿。 弥回万里心，几惫十年仆。 新篇更何如，出步偕访菊。 古道但探微，遑从詹尹卜。 给孤寺东花，几度违寓目。 昔来雨气淹，今值晴光煜。 雨晴亦何知，芳念自更仆。 尔日春过三，我年甲周六。 仰天串串珠，络架浓浓馥。 卧者蔓及阶，立者高出屋。 野趣忘栽培，妍姿极含蓄。 风摇萼倒垂，影动香如扑。 翰林能叙旧，邀更共糟曲。 道南辟蓬庐，砚北顿书簏。 笑兹小庭院，充以閒草木。 墙根芍药兰，窗口芭蕉竹。 乃至友双松，居然云一谷。 松云有无间，弟子执经读。 若令添种藤，也戒又从牧。 他时看繁英，客鬓定加秃。 ① 瑶华道人为仁庙诸孙，名弘旿，职在御前。能诗画书，上加恩王后爵以贝子。 杂树十数株，中间一亭筑。 坡草披纤纤，水草涨蔟蔟。 画榼时哉晴，囊琴步者独。 不知北郭谁，自纵前溪目。 我家讵无溪，松杉荫柏竹。 我溪虽无亭，兰芷绕荷菊。 白发恋君恩，初衣缄在簏。 难为多文富，实耻有道谷。 哑哑返哺乌，得食不果腹。 一枝有安巢，山飞复山宿。 念兹心衋然，得养不在禄。 山田瘠可耕，馀事及樵牧。 东风秀百草，春山上黄犊。 苍苍者寿松，青青者慈竹。 山高蓄灵秀，自结云中屋。 采得千年芝，持为高堂祝。 郡斋苦天寒，密雪洒深竹。 念兹山居友，抱独卧空谷。 杖策拟过从，草堂夜同宿。 积雪山路平，川原断樵牧。 注：【校】十四卷本《归愚诗钞》卷十二收此篇，题作「韦左思寺居」，全诗为：「暂谢符竹旁，欣依化人庐。清磬度萝垣，飞禽下斋厨。不须说楞伽，晏坐静有馀。大道物我外，形迹贵捐除。睹此风幡影，游心在空虚。」 山腰有二泉，真珠与白鹿。 石穴出细流，幽幽滴渗漉。 岁久藤蔓淤，无能下岩谷。 一从建离宫，刜藓通洄洑。 涧底白云流，奔腾下飞瀑。 山灵信有灵，献伎效臣仆。 高僧得虎跑，而况天子福。 从兹松石间，日夕响琴筑。 闲云邀我入空谷，屈折玲珑透岩腹。 乍高忽下下复高，已伏旋升升又伏。 从空滴讶玉钟乳，扑面飞惊白蝙蝠。 须臾仰见天日晶，如蚁穿珠通九曲。 店名误三家，客梦争一宿。 歌者倚市门，君子在板屋。 为言且勿歌，歌长不当哭。 彼若罔闻知，向客再三渎。 或弹伎人筝，或击酒徒筑。 鸠面而鴂舌，皇然駴耳目。 客诚无计施，回首屡顾仆。 仆云阿堵物，与之则不复。 且上李斯书，不障祖约簏。 持钱出门去，四座罢丝竹。 看山不厌迟，暝色一何速。 雪花埋马蹄，乃就田家宿。 秦风无索绹，白板新泥屋。 主人贫且閒，鲜种满园竹。 答云远廛市，新历未曾读。 昨因赛先农，豚肩会宗族。 幸有浊醪存，使君尽一斛。 夜声静鸡犬，朝光见麋鹿。 告归且复留，公府下尺牍。 何日谢簪缨，还山买黄犊。 黄雀衔草根，芃芃覆我屋。 昔耶失所依，薋葹蔓成族。 凭高势自骄，渐欲欺乔木。 多露馆蚊虻，蔽日栖蝙蝠。 野火讵能侵，跛羊不可牧。 我忧莽无蒂，数椽聊托宿。 斧斨不在掌，吁嗟空以目。 腰镰者谁子，崇朝肆剪戮。 短柄落高檐，盈筐凡五六。 马饥不待剉，伴以新登谷。 天道忌满盈，物态有倾覆。 锄恶幸无遗，城狐应觳觫。 凉月在觚棱，遥天碧如沐。 肺病廓然瘳，欣欣对老仆。 昔在天启朝，作人歌早麓。 南宫三百人，中有先太仆。 相国起中州，殷人系同族。 连镳京洛游，晨夕叠往复。 有来必尽欢，浊醪十馀斛。 顾惟小子辈，辟咡俨伯叔。 乾坤遘鼎革，相国秉钧轴。 旁招天下士，滥收及鱼目。 登堂脱芒屦，问答不嫌复。 语及九原人，师容亦颦蹙。 侧闻佳公子，妙龄十五六。 倾都看卫玠，群公誇荀彧。 惜哉两楹奠，繁华萎梁木。 燕台展契阔，涕泪话畴夙。 俛仰数年馀，沧桑一何速。 君今佐黄州，岂曰耽微禄。 御者古有言，骅骝戒初服。 矧乃山川嘉，赤壁临江矗。 周郎与苏子，怀古情毣毣。 断岸雪千尺，轻舟帆一幅。 公馀恣游眺，寄诗慰幽独。 羁栖盛夏如寒谷，泪化愁霖千万斛。 何人唤起潭底龙，顾我已似庖中鹿。 尧曰宥之不待三，臣今老矣将及六。 雌蜺半灭乳燕飞，愿得衔泥向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