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矾生绢写烟鬟，十里江城冷翠间。 仙吏画能生紫气，臣家天许看青山。 听来蜡屐声犹闹，照入鸥波影亦閒。 从此披图疑拔宅，白云如屋不能删。 万重烟雨万重山，冷翠天西屋几间。 野史兴亡罗甸国，奇兵出没鬼门关。 鲛宫碎月弹珠泪，蜒冢幽花葬玉颜。 却筑诗栖招太白，夜郎愁老谪仙班。 词客哀时泪易潸，空劳词赋满江关。 淘残旧院如脂水，住惯降王没骨山。 孔雀庵荒秋草里，凤凰台冷暮云间。 兴亡了不关卿事，且自寻诗策蹇还。 日费官钱久厚颜，游梁倦羽忽思还。 春愁天上桃花水，秋梦淮南桂树山。 苍狗白云看杜曲，青牛紫气愧函关。 玉堂他日怀人处，应在香炉暮霭间。 四年此地两重五，前度入山今出山。 荆楚岁时徒衮衮，匡庐云物自閒閒。 每逢令节浑无奈，欲买扁舟且未还。 回首楼台淹日月，惟馀涕泪照苔斑⑴。 ⑴ 亡儿家篯，庚寅重五同在山中，殁三载矣。 辋川栗里在人间，绿树青峰互绕环。 午饭烟痕高士宅，春衣雨色太常山。 村童能挟双黄犊，田水如飞万白鹇。 回首苍茫云气合，马嘶声里掩柴关。 按：【校】《琴志楼编年诗录》卷十七此诗题作《过山中霖稼冲旧居即事》。 东风吹雨过昭山，同宿潇湘第几湾。 江海一麾知宦味，云霄廿载话朝班。 春能遍绿帆边水，酒不重朱镜里颜。 珍重相门遗泽永，婴书徵笏在人间。 倦飞心事鸟知还，却对孤云意自閒。 种菊家邻陶令宅，哦松官寄皖公山。 吟多莫遣霜侵鬓，别久惟凭月照颜。 他日匡庐期结社，万山深处屋三间。 飞仙游戏到人间，偶现龙鳞与豹斑。 判牍三千真圣手，行年六十尚童颜。 讼庭吏散花初落，官阁诗成鹤未还。 逸气惊才谁得似，故乡太白又眉山。 尚存一息敢偷閒，为替爷征阅险艰。 朝去黄河暮黑水，云横秦岭雪蓝关。 生当火色鸢肩上，死不乌头马角还。 壮志饥餐胡虏肉，长车踏破贺兰山（用岳武穆成句。）。 锦州城上望松山，闻道王师此入关。 秦代长城斜日里，汉家故垒暮云间。 多时骄虏狼烟黑，几日元戎马汗殷。 十万健儿好身手，捷书早晚慰天颜。 一身休戚有何关，天下安危系此间。 二老同心居北海，卅年回首卧东山。 江湖廊庙分忧乐，帷幄疆场独往还。 我亦资沅游钓侣，功成愿逐赤松閒。 祖龙城堞佛狸关，有此东西屋两间。 未许端明归洛社，难辞绮季出商山。 一双老子联床坐，十万儿郎破敌还。 何似逍遥堂上雨，白头坡颍夜灯閒。 先忧后乐早相关，千丈裘连厦万间。 露布定寒西夏国，云台应画富春山。 兵符黄石传三略，仙药丹炉鍊九还。 他日偓佺偕绿野，更谈辽海一消閒。 月出三更三点后（李义山诗：『三更三点万家眠』。），舟行九十九洲间。 孤篷寂寞惟听水，两岸苍茫不见山。 楚客西行何日到，蜀江东下几时还。 惟应满目飞明镜，直送愁心入武关。 昔随戎幕到渝关，忠节灵旗竟手攀⑴。 精爽尚游孤竹国，因缘曾话广桑山。 地中水在知神在，天上云还是鹤还。 披发骑麟心炯炯，定知佑启济时艰。 ⑴ 事见余所作《山海关角山鹿忠节公降乩记》。 宫车北去几时还，回望铜驼暮霭间。 行酒尚难逃虎口，赠弓空自识龙颜。 两番叔侄青衣辱，一种君臣碧血殷。 留得过江名士在，新亭相对话河山。 北平王府见瑶环，冰雪为襟玉照颜。 大海水涵小海水，太华山毓少华山。 貂承累叶根基厚，凤出高梧礼法娴。 高密传家无长物，十三经共衮衣颁。 华清泉水绕骊山，王母瑶池咫尺间。 今夕何时燕市月，去年此日雁门关。 芒鞋阁老趋仙仗，麦饭田夫献御颜。 在莒不忘皇祚永，愿将薪胆励朝班。 青门从古唱阳关，况送銮舆去此间。 八骏已回王母国，六鳌长戴女娲山。 葵忱炯炯同相向，柳色依依不忍攀。 万里沅湘未归客，也随鹓鹭列朝班。 一池新涨照朱颜，诗在樵峰倒影间。 年少锦囊艳昌谷，平生玉带宝文山。 洗将蕉叶痕逾白，染得桃花色不殷。 可有云郎来捧否，迦陵韵事满人寰⑴。 ⑴ 第三联原作用『阑』字，出韵，故易之。 风尘凋尽好朱颜，雪窦高僧劝掩关。 夙世骨埋吴下土（余前生为张梦晋，墓在元墓山。），一生心爱越中山。 白鸥春水寻花去，野鹤孤云采药还。 瓶钵垂垂吾亦老，对师那不泪痕潸。 木棉红处蝶飞閒，手把瑶华不可删。 人澹似鸥宜入社，诗雄如虎独当关。 武昌自古愁春望，儋耳何时卜早还。 昨梦访君行万里，东风吹绿故乡山。 屈指投荒倏两年，似从天上望人间。 化为南斗旁边客，行到中华尽处山。 那有绿珠为眷属，已无红玉作容颜。 却攀准轼纲铨辈，两宋人才尽往还。 半蒙赏誉半讥姗，佳恶于人了不关。 苏陆大才俱似海，阮稽雅量不如山。 画蛾彩笔日三试（君有闺中三友。），射雉雕弓时一弯。 莫以风流掩材武，朅来露布报平蛮。 海南来雁一何姗，想见岩疆虎守关。 放棹每浮之字水，衔杯亦上矣层山。 角巾卿肯开风气，绣屧今谁肖月弯。 近读诏书免租税，定多仁政逮鱼蛮。 几度书来商出处，卜居当入秣陵关（君有卜筑金陵意。）。 烟波不是他人水（他人水，在突厥境内。），时俗焉知此处山。 狂学杨家风子草，高歌海叟月儿弯。 十三楼上求知己，岂独江南谢阿蛮。 珰札云罗雁影姗，频年粤徼梦江关。 海南竟有人头岭，句曲思寻地肺山。 长剑倚天终古直，大弨挂壁几时弯。 寒山一带伤心碧，剩写青莲菩萨蛮。 岭南笠屐久便姗，苦羡班超入玉关。 国已居于尾闾海，家应移在首阳山。 坛思就羽传三昧，楼拟寻眉画两弯。 那得便游濠濮去，任他蜗角触争蛮。 维摩空里影犹姗，未作高楼盼盼关。 欲报四恩营发冢，尚耽三好对眉山。 云为娘谥云能亸，月以儿呼月亦弯。 夫婿封侯浑懒觅，任他侧贰在南蛮。 鬼门关哭鬼门关，不愿生还愿九还。 愧我犹居大槐国，轮君先到广桑山⑴。 黄公处处酒垆在，朱子年年学案删⑵。 两载梁鸿曾借庑，故应腹痛泪痕殷。 ⑴ 孔子为儒童菩萨，居广桑山。见《抱朴子》。甲午余在山海关角山遇鹿忠节公降乩，余问孙夏峰先牛何在。忠节答云：『今在广桑司秘弃。』 ⑵ 君刻《濂学编》，又刻《国朝学案》。 劳生五十四年间，历遍风霜鬓未斑。 人以称觞为祷雨，我将鞫狱当游山（余每值生日必出游避客。）。 秋羹鲈鲙多归思，春酒羔羊有愧颜。 更听骊歌增怅惘，登高时节唱阳关。 君名联沅，越中世家子。年少有隽才，工诗善书。余新始识之。旬月前借观其所购秘籍，有笺与余，墨痕宛然。今日闻已下世矣，优昙一现，何其速耶！ 隙驷春红惹泪潸，抚尘只在数旬间。 竟埋玉树天何忍，仅寿金荃命已悭（秋岳、众异两君保存其遗稿。）。 双鲤顿成遗墨在，一鸱甫借异书还。 相如茎露曾无饱，底事徵符下泰山。 琴鹤萧然瘴海还，三年留滞两京间。 尚能几见当头月，犹胜遥看一发山。 秦洞有花招晋客，周家无粟养殷顽。 湘筠截管书愁句，原带灵妃泪点斑。 京国群知刘少少，比阎古古赵閒閒。 寻周天子谈金母（君著《新穆天子传》。），逢李三郎问玉环（君近又作《唐明皇生日纪念序》。）。 好色性情皆佛海，著书位业定仙山。 汪伦情胜潭千尺，老杜贫思屡万间⑴。 ⑴ 昨见报纸，谬荷赞怜。茅屋方破，而广厦兴怀，君与杜陵又何以异也。 《凌山策骑图》与《龙沙罔极图》者，乃张莲舫河帅遣戍时，其子仲虞先生出塞省父，及扶丧归葬作也。河帅以凌汛决口，获谴遣戍乌鲁木齐。大夫不均，从事独贤。臣罪当诛，天王明圣。河干负桎，塞外荷戈。历羊肠鸟道之艰，绝马角乌头之望。鱼柏作歌于冬日，犯北斗而非乘汉使之槎；鲈莼信美于秋风，戴南冠而空作楚囚之泣。送过桃花之水，又回看马后桃花；踏残葱岭之冰，才画出莺边葱岭。时则仲虞先生趋庭随侍，陟岵兴怀。爪留坡老之鸿，足比少陵之茧。行雪中之大戈壁，入天上之水晶宫。马足二分，垂于冰桥之外；人形半寸，叠于磴道之间。如鹰如雕之神鸟，夜迷路则寻其声；非狐非狼之怪兽，昼迷路则寻其迹。缘甲乙之梯，窥卯酉之门，过戊己之屯，出子午之谷。裹粮万里，橐饘八年。于是作《凌山策骑图》焉。既而河帅殁于戍所。玉门生入，空羡班超；珠崖命终，竟同德裕。西归只履，东返灵輀。仲虞先生徒跣鸡斯，枯衔鱼索。雪与麻衣争白，沙皆血泪染红。于是作《龙沙罔极图》焉。盖仲虞先生与申包胥之哭秦庭酷似，而河帅与丁令威之归辽海相同。河帅则牧羊之苏武与化鹤之苏耽合为一人，仲虞先生则叱驭之王尊与卧鲤之王祥合为一人也。先生文孙建初，曾孙致和，克绍家声，属题图卷。用缀二律，聊以表章盛美，杨搉清芬云尔。 比他九折坂还艰，马后桃花送出关。 臣罪岂知因雪水，主恩正复等冰山。 王尊叱驭堪相并，苏武看羊竟不还。 始识贤愚与生死，只争一步刹那间。 天意难教玉局閒，又教持节到江关。 停舟看月青溪水，侧帽寻秋白下山。 魂梦岳莲千丈碧，文章湘竹一身斑。 岂徒筋力风情在，铁石为心玉练颜。 閒醉閒吟总是閒，独留湖籞看荆关。 金波澄到地中海，柱子落来天上山。 苑柳一千馀树绿，土花三十六宫斑。 良宵那免鄜州意，明镜常头少玉颜。 无风无雨破天悭，况有疏林映醉颜。 公似渊明听田水，我随尼父上农山。 清斋寂历同松下，馀兴延缘到苇间。 载酒未能翻命酒，只应惭画白衣还。 按：【校】此诗原无题，系撮录《戊申日记》原文。作于九月九日。「真」孙雄《眉韵楼诗话》作「直」。「卢牟句」孙雄《眉韵楼诗话》所录此句后有：「丈人田水方写心，弟子农山共言志。」 ① 此前日闻师游此庵作也，后乃知师欲游未果，姑存此诗。 老健从来造物悭，如公从未有衰颜。 秋花可爱都如菊，僧寺能佳即是山。 野服人争看阁老，布衣臣本自田间。 渊明应笑门生劣，未捧篮舆已早还。 按：记于九月十五日， 永夜扁舟犯百蛮，柁楼吟望鬓痕斑。 曾无翠羽明珰庙，只有黄芦苦竹山。 千里海天开镜匣，一时人月唱刀镮（月食旋复，清光如镜。）。 素娥相见重相慰，与我同经九死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