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四月十三日，贼至，余拟避至江口，行抵石柱庙梁氏寓居，始知沿江亦有贼，余遂不复前进，下午被贼搜出，端坐听天，吊打索断，掷余于地，遂以刀斫余头顶七八处，又以刀击左臂，筋骨几折，幸未发晕。逾时就卧草间。踵至者见受重伤，不复加刃。至十九日，舁回寝室，家已掳掠一空。六月杪勉强渡江，始能徐步 其二 清 · 缪重熙 五言律诗 草芦栖七日，寇退舁回家。 病势欣方减，兵灾忽又加⑴。 省亲辞故里，侍疾到新沙（余闻母病渡江）。 赖得神明护，清凉悟进瓜⑵。 ⑴ 五月十六日，贼至家，余又备受威胁 ⑵ 吾母积受暑热，每日寒热下痢，饮食不思，如是八九日，连服温散之剂，迄无效验。忽思啖枇杷，因进西瓜水半盏，同寓力阻，余不然之。服下发烧遽止，泻痢亦痊。明日遂食粥，从此向愈。 飒飒桐风起，依依竹日斜。 荷残不受露，酒煖欲生霞。 梦罢谁能解，诗成独自嗟。 瀛洲非乐土，何处有仙家。 大滩呼小艇，高浪没平沙。 暗暗迷津树，依依隔岸家。 烟从山里少，日在雨边斜。 此景无人画，题诗独自誇。 相逢仍胜集，此地亦仙家。 晚眺山皆画，浮游界即沙。 灯前僧拜佛，醉后酒宜瓜。 更与论禅味，香闻木末花。 自是元居地，今为入作家。 惟思逃赋税，不学种桃花。 绕岭山田遍，当溪荜户斜。 萧然生理薄，何处有桑麻。 一树杜鹃花，晚移壶老家。 辉煌广陵烛，烂熳赤城霞。 雨过宫妆湿，风来壁帜斜。 繁华岂长在，惟恐委泥沙。 绿绮鸣流水，香醪酌紫霞。 依俙苏小宅，彷佛子云家。 鹭立明沙渚，乌啼隐柳花。 芳洲移棹晚，谁浣越溪纱。 去年八月十八日。直宿玉堂。梦得二句曰。飒飒桐风起。依依竹日斜。荷残不受露。酒煖欲生霞。觉后了然而记。遂足成一律曰。梦罢谁能解。诗成独自嗟。瀛洲非乐土。何处有仙家。时蔡湖洲丈直骑省。偶与言及则曰。荷残语颇萧索。酒煖气甚和畅。虽遭不佳。足以相救云。都付戏语而置之矣。今在舟中。与读祝论诗。偶索私稿于装橐中。信手开卷。则即此诗先入眼。忽然觉之。左右物色。沕然相合。可惊可怪。七月。既是凋梧之时。而此地家家有梧桐。况连日蒸郁。而今日之风。最觉飒飒。此山竹树遍生。而今日之日正斜。丛翠落红。望之依依。则梦中之作已验矣。且发舡初日。万死一生。则湖翁第二句之解。又验矣。其末句瀛洲非乐土云者。盖借登瀛之语。锁直之苦矣。见日本地圆。则扶桑之傍。有瀛洲。虽谓此地为瀛洲可也。则觉后之作。亦验矣。噫。无端寤寐之咏。乃能相符于一年之后。世间何事。非前定乎。家国离违之叹。风波行役之苦。一任造化儿而已。何足恼我心头哉。聊此追和奉同槎要知。 记取年前梦，风清日更斜。 秋桐凋白露，暮竹拥青霞。 物色应相待，贤劳且莫嗟。 篷窗仍着睡，中夜好还家。 古峡初飞锡，童年已出家。 麋心安水草，鹤骨老烟霞。 谷树浮春气，岩苔静日华。 禅房期一宿，迟子讲莲花。 忆与东岩子，同寻支遁家。 晨筇随落月，宵酌拨流霞。 浮世纷歌笑，空山自物华。 他乡转幽独，不复看梅花。 鹤谷将高足，龙潭有故家。 晨斋饭松叶，宵磬讲莲华。 古砌青苔满，空山白雨斜。 蒲团一炉火，怜尔澹生涯⑴。 ⑴ 鹤谷经室。即龙潭。瑞雨修道处也。第二兼寓怀旧之感。 市陌能携酒，风流自大家。 云晴深柳色，林晚落榆花。 古道怜羊径，幽期负雁沙。 凭君聊托意，努力惜年华。 香粥倾盂溢，珍鳞切缕斜。 脆怜蒿苣碧，甘共蔗糖誇。 饱食思艰乏，归途更叹嗟。 郑庄工置驿，何似故人家。 万壑藏深秀，仙栖石径斜。 山多云易雨，春到树交花。 久客安殊俗，言归恋物华。 吏民知我懒，衙鼓不轻挝。 云弋惊孤雁，风林噪晚鸦。 明灯春夜雨，尊酒落檐花。 未饮心先醉，相看鬓已华。 鸡声催曙色，分手便天涯。 挥手即天涯，边城动暮笳。 江河分陇蜀，秦汉没虫沙。 樽酒故人泪，诗篇吾道华。 庙堂眷西顾，容易泛灵槎。 生世既无偶，言归鬓已华。 课孙同种树，爱女胜栽花。 漉酒田收秫，悬机池沤麻。 百年茅屋在，禾黍帝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