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高千尺，微踪远欲无。 飞檐如剑寺（出剑门东，望上寺宇，髣髴可见。），古柏似仙都。 许子尝高遁，行舟悔不迂。 斩蛟闻猛烈，提剑想崎岖。 寂寞棺犹在，修崇世已愚。 隐居人不识，化去俗争吁。 洞府烟霞远，人间爪发枯。 飘飘乘倒景，谁复顾遗躯。 夷陵虽小邑，自古控荆吴。 形势今无用，英雄久已无。 谁知有文伯，远谪自王都。 人去年年改，堂倾岁岁扶。 追思犹咎吕，感叹亦怜朱（时朱太守为公筑此堂。）。 旧种孤楠老，新霜一橘枯。 清篇留峡洞，醉墨写邦图（三游洞有诗，夷陵图后有留题处。）。 故老问行客，长官今白须。 著书多念虑，许国灭欢娱。 寄语公知否，还须数倒壶。 青派连淮上，黄楼冠海隅。 此诗尤伟丽，夫子计魁梧（刘为人短小。）。 世俗轻瑚琏，巾箱袭武夫。 坐令乘传遽，奔走为储须。 邂逅我已失，登临谁与俱。 贫贪仓氏粟，身听冶家模。 会合难前定，归休试后图。 腴田未可买，穷鬼却须呼（本欲买田于泗上，近已不遂矣。）。 二水何年到，双洪不受舻。 至今清夜梦，飞辔策天吴（此诗寄刘。）。 与子皆去国，十年天一隅。 数奇逢恶岁，计拙集枯梧。 好士馀刘表，穷交忆灌夫。 不矜持汉节，犹喜揽桓须。 清句金丝合，高楼雪月俱。 吟哦出新意，指画想前模⑴。 自写千言赋，新裁《六幅图》⑵。 传看一座耸，劝著尺书呼。 莫使骚人怨，东游不到吴（此诗寄子由。）。 ⑴ 子由初赴南京，送之出东门，登城上览山川之胜，云此地可作楼观，于是始有改筑之意。 ⑵ 近以绢自写子由黄楼赋为六幅图，甚妙。 山翁老学圃，自笑一何愚。 硗瘠财三亩，勤劬⑴赖两奴。 正方畦画局，微润土融酥。 剪辟荆榛尽，锄犁磊块无。 过沟横略彴，聚甓起浮屠（自注：拾园中瓦砾作小塔。）。 隙地成瓜援，馀功及芋区。 如丝细生菜，似鸭烂蒸壶。 此事今真办，东归不为鲈。 ⑴ 《永乐大典》引作渠 祼献遵彝典，时思展圣谟。 猗那百世祀，孝爱万邦孚。 礼盛郊丘配，感因霜露濡。 承祧光德劭，进册报仁劬。 想见先猷远，恢弘介福俱。 明灵钦至治，纯嘏被欢呼。 今朝一樽酒，聊与故人俱。 非复少年日，深惊别意殊。 燕云低朔漠，楚水向江湖。 报国不一事，出门成异涂。 腾鳞安浩荡，隽翼就虚无。 应笑白头老，闭关方据梧。 汉庭重八使，同日出东都。 仗节年仍少，埋轮气不孤。 诏书敦直指，悬弩肃前驱。 宣布君恩被，周爰楚泽纡。 秋风捲旌旆，桂楫上江湖。 游子故乡在，相思天一隅。 蜀岭参天近，巴江向海迂。 百城同暗谷，独鸟视前途。 六月蒸云甚，长风骤雨俱。 漏天畴得补，深峡不时输。 回首蛇蛟斗，伤心虎豹呼。 剑关愁断栈，天汉逼乘桴。 臂饮通殊俗，巢居自一隅。 遗黎待螺蚌，小邑断樵苏。 绝域飞黄鹄，仙人用只凫。 清秋已收潦，问尔丽泥涂。 何用雨声粗，分明润物酥。 岂惟听不得，政自细如无。 九陌尘难起，千林泽遍⑴敷。 怪如沾草露，滴不到蓬壶。 但觉花沈醉，谁知柳索扶。 老龙空辟历，辛苦救焚枯。 ⑴ 原作编，据四库本改 榴压中（四库本作空）庭坠，冰盘荐玉壶。 西风吹转绿，嘉实剖来朱。 摘向栏干近，安（四库本作移）除海外无。 微醺揎绛袖，一笑灿明珠。 酸彻邻机齿，凉生浴锦肤。 冷思当日艳，血色盛罗襦。 ① 其东入政水，即古之傅岩，有傅说庙；又东北虞城，古虞公之国也 穹谷郁盘纡，河濒陜北隅。 泉流涓不绝，冈势俨相扶。 初旭纷高下，空烟似有无。 石滩醒耳快，峤树脊云孤。 天霁岚光活（四库本作合），人稀草色苏。 牧儿歌自若，樵子远相呼。 坏道傍连传，空城右指虞。 穷岩今寂寞，蔓草只荒芜。 野店寒餐涩，山程瘦马瘏。 物华供兴趣，亦是慰崎岖。 畴昔诚相契，间关分不渝⑴。 绝弦悲宿草，抚首念诸孤。 位略尊荣间，年忘德齿殊。 清阴容息足，重语辱嘘枯⑵。 鶠阁骞云表，虹旌拂海隅。 明光新出綍，陜陌重分符。 丰润还桑梓，欢讴复路衢。 宁须更条教，耆旧已箪壶（自注：待制再为陕牧，先寔陜人。）。 ⑴ 自注：先君知凤翔府，待制通判府事，以道谊相知，非直僚友而已。 ⑵ 自注：待制主漕京西，光仕武成幕府，仍叨奖引。 赤伏开兴运，昆阳定壮图。 官仪还旧物，郊兆建新都。 杲日群阴破，油云万类苏。 銮舆陟乔岳，玺绶抚匈奴。 厚禄优诸将，嘉猷访大儒。 重明绍堂构，奕叶奉规摹。 叔世条纲紊，遗风节义扶。 袁安空陨涕，杨震卒蒙辜。 佞指车前鹿，人瞻屋上乌。 炎精尽河渚，黄眚兆当涂。 青简传良直，金华侍燕娱。 兴衰炳辙迹，淑慝粲龟符。 赫赫天光照，孳孳睿思纡。 方齐建武治，不啻永平俱。 化盛文明正，恩隆饮食需。 晞阳惭杞棘，濡咮愧鹈鹕。 帝力生成大，臣功报效无。 先民诚可监，愿不忘斯须。 苦语不难好，旧交今则无。 但能留客坐，已胜折腰趋。 只有连根煮，初非满眼酤。 苔痕记拄杖，雪影傍跏趺。 语道我恨晚，说诗公不迂。 丁宁入汉魏，委曲上唐虞。 历历有全体，匆匆或半涂。 真当置度外，不敢望庭隅。 日月换新岁，江山非故吾。 他年佳句在，与画密庵图⑴。 ⑴ 自注：山谷论作诗法，当自舜皋陶赓歌及《五子之歌》以下皆当精考。故予论诗，必断自唐虞以下。 日月开南极，山河拱上都。 圣朝频决胜，贼党莫狂图。 驿道传烽燧，官军下舳舻。 弄兵心已壮，渫血气犹粗。 腊月杭州破，驩声歙县屠。 迹虽连劲越，势欲动全吴。 剑戟排空上，刍粮夹路输。 予方在衰杖，意不保头颅。 岂谓除关传，都非验汉符。 坐看前乘没，谁救左轮朱。 守将仍安枕，乡豪肯弃躯。 百川归巨浸，一命仰洪炉。 抚事思同辈，低头失壮夫。 风雷蛰龙卧，名字列仙臞。 遇寇来淮口，迎家傍海隅。 未随霜雪死，甘伴甲裳趋。 每有妻孥问，宁知道里虞。 荒城补泥土，旱水著菰蒲。 交友多流寓，人烟乍有无。 相逢可恸哭，掩泪只长吁。 羽檄迹锋（原校：一作风）数，江船取路迂。 艰难脱纷扰，润泽到焦枯。 屡辱分金送，兼容折简呼。 同群见鸑鷟，猛兽伏于菟。 往往投僧饭，时时就客厨。 苦留春骀荡，勤对色敷腴。 不有沟中断，其如屋上乌。 身犹访安佚，意独离囚拘。 行李催归疾，生涯与旧殊。 裹粮违战地，举足值穷途。 误厌韩城僻，虚随颍水纡。 旧书犹酱瓿，破屋但绳枢。 蒋诩空三径，杨雄更一区。 生平从学圃，老复厌为儒。 爱草骑驴稳，看云借杖扶。 几年供坎廪，尽室付崎岖。 触热医频唤，倾囊酒漫酤。 素冠穷偪仄，白发鬼揶揄。 侧转骥絷足，往还狼跋胡。 众怜东郭困，自学北山愚。 取别方摇扇，成诗欲断壶。 疏篱倒禾黍，骤雨落楸梧。 苦语终难好，清谈却未须。 家犹近坟墓，晚或望桑榆。 今日祅氛涤，新秋暑气苏。 如闻旧巢覆，尽伏逆臣诛。 遣卒宽平贾，令民内半租。 文章元典则，刑赏旧规摹。 桀恶先函首，渠魁已献俘。 书地问安否，尚足慰驰驱。 忆昨传丹诏，寒盟罪羯胡（原作黠奴，据明抄本改）。 分攻自西蜀，指日会东都。 圣虑虽天合，臣材与古殊。 居安空矍铄，临难竟侏儒。 骑病嘶枯蘖，兵寒隐败郛。 积尸朝啸鵩，遗廪夜栖乌。 汉水空滋楚，淮山不蔽吴。 四方俱臬兀，一死在须臾。 避地怜之子，传声唤病夫。 摄衣俱邂逅，揽辔复踟蹰。 疢动羸方甚，寒凌喘未苏。 凄凉一抔土，牢落十年雏。 生计哀难舍，交情愧不渝。 深劳鱼喣沫，甘作鸟栖枯。 咄咄形容变，骎骎岁月徂。 尝疑冒顿恶，未受郅支诛。 神武俄潜运，明徵果不诬。 六龙才蹀躞，群鼠已睢盱。 虿尾兴谈次，旄头落坐隅。 造谋由肘腋，偿祸见头颅。 佳气盘空极，妖氛扫地无。 微生脱纷扰，一笑起疲驽。 喜极翻搔首，狂深屡挽须。 飘流免僮仆，团聚对妻孥。 败简欣重缉，颓垣得再圬。 残年贷蒲柳，馀庆望桑榆。 短艇来何晚，明窗昼可娱。 作诗嘲懒慢，唤酒濯艰虞。 我病犹能此，君行莫厌迂。 相思倚江阁，寒雁下平芜。 日月三秋杪，江山万象殊。 小舟浮舴艋，广信出闉阇（自注：是日由广信门登舟。）。 草木关诗律，云烟入画图。 水清沙可数，景好句难摹。 汀际寒鸣雁，樯端晚噪乌。 樵村人语静，商棹夜灯孤。 冷水寻宵泊，焦滩就晓餔（自注：冷水、焦石皆滩名）。 雾销分浦溆，风定少帆蒲。 爱日生篷背，奇峰涌坐隅。 芙蓉多落蒂，杨柳有枯株。 枫叶红绡剪，芦花白雪铺。 翩翩两行鹭，泛泛一双凫。 断岸几千尺，诛茅间一区。 鹚岩清港急，龙濑碧涛粗（自注：鸬鹚岩、黄龙滩。）。 断已凭三老，那能贵一壶。 酒垆劳问讯，渔艇费招呼。 鲜鲫还堪买，香醪亦任沽。 不妨成酩酊，聊复免驰驱。 汭口真萧镇，钱仓岂旧炉（自注：钱仓，岩名。）。 丛篁惊外裹，怪石觉中刳。 渐喜三吴近，宁辞十里纡（自注：三吴，庙名。）。 波平如泻镜，罡密似连珠（自注：连珠，滩名。）。 啸咏知谁和，攲眠只自娱。 市声喧弋邑，山雨闹莲湖（自注：弋阳有莲湖滩。）。 拟傍桃花宿（自注：桃花台有小寺。），容翻贝叶无。 鸟栖方舣楫，鲸吼又乘桴。 野菊新收艳，官梅未吐须。 贵溪端爽洒，贱子小踟蹰。 王事三旬外，舟程六驿逾⑴。 更判弦月上，应得䌽衣趋。 ⑴ 自注：八月二十八日离番阳，十月二日回至贵溪，盖三十五日，舟行凡三百六十里也。 幽绝小蓬壶，参差见画图。 乱青山四出，一碧水平铺。 洲蕊红相照，沙茸细欲无。 莲房骈百子，橘圃聚千奴。 布谷休催种，提壶且劝酤。 楚腰飞燕燕，秦缶和乌乌。 便旋惊回雪，连娟引贯珠。 西风催画鹢，落日咏骊驹。 浩荡川原隔，惊呼岁月徂。 寥寥清夜梦，直拟控抟扶。 颢印传侯刻，圯编翊帝图。 还生王国佐，来焕泰阶符。 瑞绂双婴觡，祥蓬四射弧。 从龙参震邸，附凤入星枢。 嗣正调元席，宏开造物炉。 仪刑瞻魏采，励翼矢皋谟。 穆穆资同体，拳拳避硕肤。 诚虽贯霜雪，诫甚勒盘盂。 师石冈为寿，仙春道有腴。 欲知难老意，八柱与天俱。 旧学开宏构，斯文耸奥区。 由来汉丞相，善教鲁诸儒。 自昔升堂训，于今避席趋。 照函经满帙，绘壁礼成图。 集讲占庭鳣，怀贤咏谷驹。 道存终拾芥，声滥或逃竽。 一篑宜无止，连城莫自沽。 育材真孟乐，希圣乃颜徒。 寸晷堪轻璧，繁英慎夺朱。 雾蒸还作市，风至即名雩。 晓圃林如泮，春郊水是洙。 从兹弦诵地，不复叹榛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