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两仙人，偶来听风竹。 萧萧玉千竿，采采绿一掬。 少时负不群，中岁乃见独。 嗟余长十年，所至恋三宿。 径当还笏归，奚俟揲蓍卜。 夜郎与儋耳，老大费往复。 宜州殿其后，路险车又覆。 山中采芝去，舍下炊粱熟。 西山一何高，云气出寒麓。 中有无事人，鸣泉绕茅屋。 宴坐今几何，无以媚幽独。 兴至偶成篇，呼儿为余读。 仙洲几千仞，下有云一谷。 道人何年来，借地结茅屋。 想应厌尘网，寄此媚幽独。 架亭俯清湍，开径玩飞瀑。 交游得名胜，还往有篇牍。 杖屦或鼎来，共此岩下宿。 夜灯照奇语，晓策散游目。 茗碗共甘寒，兰皋荐清馥。 至今壁间字，来者必三读。 再拜仰高山，𢥠然心神肃。 我生虽已后，久此寄斋（宋本作齑）粥。 孤兴（宋本作陋）屡呻吟，群游几追逐。 十年落尘土，尚幸不远复。 新凉有佳期，几日戒征轴。 宵兴出门去，急雨遍原陆。 入谷尚轻埃，解装已银竹。 虚空一瞻望，远思翻蹙恧。 袒跣亟跻攀，冠巾如膏沐。 云泉增旧观，怒响震寒木。 深寻得新赏，一篑今再覆。 同来况才彦，行酒屡更仆。 从容出妙句，珠贝烂盈匊。 后生更亹亹，俊语非碌碌。 吾缨不复洗，已失尘万斛。 所恨老无奇，千毫真浪秃。 山下风吹衣，山上风拔木。 茅茨何足保，瀛海虑翻覆。 永念执鬯人，无心还自恧（自注：见《易传·震卦》。）。 风起云气昏，风定天宇肃。 遥遥万里晖，炯炯穿我屋。 良友共徘徊，山中讵幽独。 谁言定水禅，入定似枯木。 飞入广寒宫，收得香万斛。 与子乘羸马，夜投山家宿。 风雪满绨裘，灯火深竹屋。 烹鸡赖主人，吠犬憎倦仆。 明发到岩前，春荑冻云木。 苍山过秦梁，山尽见川陆。 下马古成⑴都，访垄得乔木。 扫箨开奠席，陨泪湿俎肉。 当时相如归，徒自盛车毂。 不问有是为，事乃今古独。 还因问耆旧，亦莫遗隐卜。 荒祠古柏下，残月杜鹃哭。 凭君约史笔，书作西来目。 ⑴ 万历本、康熙本作城，据宋荦本改 汴渠溯复沿，自可见迟速。 来时迟有粮，去恨速无谷。 有粮安计程，无谷不遑宿。 霜高万物枯，源水缩溪谷。 黄流半泥沙，势浅见蹙澳。 千里东归船，何日下清渎。 澹澹风雨寒，长汀⑴嚎雁鹜。 将投孤戍远，四顾危樯独。 强语慰妻孥（万历本作奴，据宋荦本改），多虞赖僮仆。 到家秫已收，缀树橘始熟。 折腰无惭陶，怀遗焉愧陆。 我方羡子行，送望不移目。 ⑴ 万历本作沙，据宋荦本改 闻君开龟轩，东槛俯乔木。 人言君畏事，欲作龟头缩。 我知君不然，朝饭仰旸谷。 馀光幸分我，不死安可独。 李太白有《浔阳紫极宫感秋》诗。紫极宫，今天庆观也。道士胡洞微以石本示余，盖其师卓𤣱之所刻。𤣱有道术，节义过人，今亡矣。太白诗云：「四十九年非，一往不可复。」予亦四十九，感之，次其韵。玉芝一名琼田草，洞微种之七八年矣，云：更数年可食，许以遗余。故并记之。 寄卧虚寂堂，月明浸疏竹。 泠然洗我心，欲饮不可掬。 流光发永叹，自昔非余独。 行年四十九，还此北窗宿。 缅怀卓道人，白首寓医卜。 谪仙固远矣，此士亦难复。 世道如弈棋，变化不容覆。 惟应玉芝老，待得蟠桃熟。 晁子拙生事，举家闻食粥。 朝来又绝倒，谀墓得霜竹。 可怜先生盘，朝日照苜蓿。 吾诗固云尔，可使食无肉。 匆匆过三十，梦境日已蹙。 谁知叹亡羊，但有喜得鹿。 本来作何面，认此逆旅屋。 逢人吹布毛，出世不忍独。 忆昨游天台，夜投石桥宿。 水声乱人语，炬火散山谷。 穿林有惊鹘，截道多奔鹿。 今夕复何夕，此境忽在目。 苍茫陂十里，清浅溪数曲。 微霜结裘茸，落叶拂帽屋。 下马憩村寺，颓然睡清熟。 觉来窗已白，残灯犹煜煜。 黄昏云齐雪意熟，二更雪急声簌簌。 地炉对火得奇温，兔醢鱼鱐穷旨蓄。 引杯且作稿面红，脱帽不管衰鬓秃。 浩歌三终徐自和，藏书万卷方尽读。 从来本不择死生，况复区区论祸福。 雪晴著屐可登山，与子一放千里目。 五月新面成，六月甘瓜熟。 作曲及良时，火见金始伏。 悬知桑落后，醅面醲如粥。 再拜谢天公，无功叨美禄（自注：予家酿用宛丘瓜曲法。）。 我非王子猷，赋性亦爱竹。 舍外地十亩，不艺凡草木。 长吟杂清啸，触目皆此族。 更招竹林人，枕藉糟与曲。 胸怀几云梦，形骸一槁木。 虽客长安城，未始忘退缩。 古来豪杰士，强半死空谷。 耐事勿动心，贫贱岂汝独。 还乡老未死，举目少耆宿。 邑屋亦或非，所馀但乔木。 曩时列鼎家，今不饱半菽。 盛衰迭变迁，何者非陵谷。 羸然九十翁，世故见已熟。 偶能达一理，万事等破竹。 布缝一称衣，藜煮半釜粥。 馀年更何为，枕藉糟与曲。 十字供笼饼，一水试茗粥。 忽忆故人来，壁间风动竹。 舍前粲戎葵，舍后荒苜蓿。 此郎如竹瘦，十饭（山谷集作饫）九不肉。 不见两谪仙，长怀倚脩竹。 行绕紫极宫，明珠得盈掬。 平生人欲杀，耿介受命独。 往者如可作，抱被求同宿。 砥柱阅颓波，不疑更何卜。 但观草木秋，叶落根自复。 我病二十年，大斗久不覆。 因之酌苏李，蟹肥社醅熟⑴。 ⑴ 原注：别本注云予以病不能食，暂开酒肉，故云。 ① 影元本、山谷集、翁校本觉上有更字 曩窥涉世方，白驹且场谷。 平生漫岁晚，志尚向山木。 返身观小丑，真成覆车犊。 否臧太磊磊，从此更三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