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窗纱。 疏影横斜。 南枝已放两三花。 为爱水姿如画里，帘幕休遮。 相与泛流霞。 好句频赊。 围垆向暖按红牙。 如此良宵能有几，莫负年华。 野鹜惊沙，满城杨柳，齐受风斜。 古堞横云，荒田分水，隔岸谁家。 行人莫问西涯，暮烟外，空林乱鸦。 凭吊凄然，半轮明月，一树梨花。 南薰蒸翠如麻。 渐青障，结成纱。 约略风鬟长夏后，正芳园、乍老枇杷。 东畦雨卸，琼浆箭迸，不数浮瓜。 最销魂，苇衣葭带，露边烟外丫叉。 粉霜闲点佩兰茶。 更葳蕤、紫穗环遮。 啖黍光阴炊梦短，剩黄粱旧事些些。 罗繻缓解，香津始吐，禅味微赊。 漫思量、上林求蔗，草棚藤架共寻畲。 户外犹悬艾叶，筵前深映榴花。 端阳过了数年华。 节物居然增价。 新我原非故我，有涯任逐无涯。 人生行乐底须赊。 好自心情多暇。 脑后尽多闲事，眼中颇有佳花。 饭馀一盏雨前茶。 敌得琼浆无价。 午睡一时半晌，客谈百种千家。 兴来执笔且涂鸦。 遣此炎炎长夏。 瑶席烛初灺，水阁绣帘斜。 笙舟灯榭，座中犹说旧豪华。 芳酒频污鸾帕，冷雨纷敲鸳瓦，沈醉未回车。 回首河桥下，弦管是谁家。 感兴亡，伤代谢，客愁赊。 虏尘胡马，霜风关塞动悲笳。 亭馆旧时无价，城阙当年残霸，烟水卷寒沙。 和梦听歌夜，忍问后庭花。 雨织清愁，香温断梦，十年心事堪嗟。 冷落歌灯，尊前怕听琵琶。 高楼只在斜阳外，更为谁、留滞天涯？ 但凄然，望极秋江，一片蒹葭。 归来依旧吴山碧，对荒烟苑圃，古藓纹纱。 乔木苍凉，明朝知是谁家？ 吟笺纵寄相思字，又何情、与说年华。 待重追，昔日游踪，画舫香车。 又见荼蘼送岁华。 依然乞食走天涯。 晓莺残月梦交加。 七尺消磨馀驽骨，卅年惭愧作人渣。 近来闲坐渐思家。 注：作于1939年夏秋之交。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父亲从广东到杭州、南京；出国留学归来后，又从陕西到长沙，到广西八步、再到昆明。飘泊不定的生活，理想抱负的不能实现使他感慨万千。 ① 另一抄本作“青弋坝”，为四川乐山西郊一地名，在青衣江畔。 昙压长楸噤，风飘坠叶哗（一抄本作“风教败叶哗”。）。 荒村破屋两三家。 撑在夕阳山外啮朱霞。 乱草凭冈怒，澄江任渚赊。 失行孤雁认天涯。 肯向寒林杂沓羡归鸦。 注：1944年秋末冬初所作。词中描写了深秋萧瑟冷落的自然景色，寄托了自己宁做失群的孤雁驱追求理想，也不愿与乌鸦为伍的情怀。 揉墨浪，阑格任欹邪。 纸响低沉风飐柳，梦痕零乱蟹行沙。 春蚓间秋蛇⑴。 ⑴ 春蚓秋蛇，书法术语，比喻不善草书者，若干字连写不断，如纽结在一起的春蚓秋蛇。间，夹杂陈列。此句似指原稿经反复修改的笔迹。 此身随处任安置，坐上牛车。 慢赶牛车，萧瑟西风古道斜。 红尘看破归村野，不恋繁华。 厌倦繁华，茅舍篷窗便是家。 日薄虞渊路已赊。 闭门空对胆瓶花。 玉炉香尽没人加。 悲愤有诗皆荡寇，乱离无客不思家。 驿亭夜夜梦京华。 忆儿时、一一旧事堪夸。 牵竹马，逐香车。 更苔阶嬉雨，花缸捞月，山坡追兔，水草捉虾。 衣污不知，天翻谁管，捉得迷藏笑语哗。 还对稗官浮妄想，愿生双翅驭云霞。 惆怅当年情事，如烟似梦，烟和梦、销尽繁华。 违乡井，走天涯。 风前离笛，月下悲笳。 未到深山，也惊饿虎，欲行旷野，却怕昏鸦。 断肠时候，看群儿树下，攀枝折杏，春到邻家。 昨日寻春春不见，无酒又无花。 欲约良宵玩月华。 风雨黯天涯。 今日寻春春正好，晴日欲烘霞。 未觉银河道路赊。 胸自有灵槎。 倘使身为小浪花。 飞湍溅雪喜喧哗。 一心泽被万千家。 进士斩妖忙洗剑，仙人种枣大如瓜。 奔流到海浸云霞。 记熏炉永昼，露槛娇春，帘影偎花。 断角吹离恨，甚孤帆箭激，万里江涯。 旧欢更入遥梦，寒雨忽欹斜。 算过翼华年，流云胜赏，两鬓堪嗟。 思家路迢递，且唤酒旗亭，重醉琵琶。 拟访鸱夷去，过吴王宫畔，犹认莲娃。 倦途顿感兴废，潮尾咽蒹葭。 试缓引孤吟，凭高纵目唯暮鸦。 桃花鱼者，以桃花时生。实与水母同族，唯栖止浅水中，体极细微，须足相联，翕张而浮沈，妆若圜盖，故时人又名之为降落伞鱼。色白，头上初有黄点四，若戴星然，久亦消失。蓄颇黎盎中，映日而观，如浮絮，如泡沫，非谛察之，几不能辨也。冀野、充和、石臞、南青、伯华各有临江仙词，索余同赋 细雨斜风春涨暖，鳜肥芦笋新芽。 一池清水侣鱼虾。 化萍犹未肯，点点是杨花。 冠盖升沈无定据，也同浪迹京华。 底须沧海始为家。 浮沤身世似，何用逐无涯。 匝地回旋，去天尺五，山城小驻幨车。 梦入唐宫，霓裳舞破烟霞。 温泉浴罢娇无力，问环妃、竟属谁家。 早输他。 急鼓渔阳，声乱琵琶。 一朝何意承恩宠，许营窥细柳，马控桃花。 老去刘郎，拊髀空自兴嗟。 春风绿遍原头草，甚吹寒、又听悲笳。 待乘槎。 一水盈盈，银汉西斜。 琼枝玉树竞豪华。 国破更无家。 明妃幽恨，环儿私语，都入琵琶。 峥嵘残岁相催逼，飞雪似龙沙。 朝来惊看，穿帘疏点，偏学杨花。 花剪彩，丝垂缕，一树映窗纱。 莫道无香堪恨，最怜秀色秾华。 带雨极夭斜。 似胭脂、匀泽腮霞。 美人初出华清浴，犹是输他。 卜宅图成艳可夸。 樱桃红胜晚来霞。 比肩人共倚窗纱。 江令才多轻彩笔，葛洪方好乞丹砂。 鬓边应不染霜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