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卜筑依林薮，编蓬为门瓮为牖。 心造羲皇太古前，道传邹鲁千年后。 隐遁宁非鹖冠流，龙钟已是庞眉叟。 子真谷口自耕岩，中散山阳空锻柳。 平生视世一浮埃，富贵于身复何有。 床上常堆元晏书，尊中满泛柴桑酒。 兴发挥毫黑电飞，粲粲骊珠惊落手。 诗成不啻万人传，吟罢如闻百灵走。 五岳之中泰华尊，下视群山俱培塿。 我因流寓偶相逢，识面便似知心友。 蔼然和气即阳春，徒尔芳妍映衰朽。 剧谈不了清夜徂，光动文星逼南斗。 人生会合良有时，叹息欢娱岂能久。 起来击剑为君歌，歌长剑作蛟龙吼。 明朝别去遥相思，渭北江东几回首。 莫折棠梨花，花枝刺君手。 莫恋春风时，春风白人首。 春风低野草，遥见原与阜。 昨日少年人，长松生左肘。 娲皇未补星辰漏，神人驱石为云走。 赭鞭鞭断云不前，天风吹落西江口。 西江波涛千里来，雷霆霹雳蛟龙吼。 洞府沉深绝照临，奇象怪形多所有。 少阳数七老阳九，艮止为山折如斗。 一开一阖相蔽亏，天枢天轴通关纽。 质如白玉贞且坚，雨积苍皮光不垢。 绝无寸土可栽培，况有灵根作林薮。 中虚或类鼙鼓鸣，下垂乃可金钟扣。 磴道遥盘霄汉间，阴崖忽出他山后。 扶啸台东千尺𡻯，下视诸峰若培塿。 过雁声高每倒闻，行人路窄难回肘。 百曲湖光绕寺门，一片山城挂窗牖。 尚忆曾游少壮时，今来不觉成衰丑。 吴山越水多俊人，天涯此会诚非偶。 为君小试燕然手，兴酣落笔无蝌蚪。 八分瘦硬高崖陡，奋臂大书人某某，石老天荒同不朽。 溪山不自名，胜地因人有。 不知今古人，梦寐相反否。 丸丸华子冈，小大俱不朽。 年年春草芳，绿遍陇与亩。 一入池塘梦，遂为谢家有。 不惜绿更黄，但惜离居久。 与君父子交，骨肉兼朋友。 于君出处间，踌躇亦已久。 富贵非所欣，长贫难独守。 昂昂七尺躯，砚耕日糊口。 甘旨安所供，庭闱俱白首。 应举为文章，如狂逐日走。 空役一生心，岂足传身后。 既作献玉人，莫若求先剖。 庶几少息肩，馀力堪攻取。 君禀绝异姿，立行尤不苟。 在器为干将，在星为枢斗。 应机立能断，遇物操其纽。 以此驭世纷，艰钜复何有。 帝京英贤会，九垓共奔走。 方骋千里蹄，直抉开天手。 勉矣树令名，三立期不朽。 煌煌太微廷，执法列其右。 夜来视星文，光荣殊昔有。 闻君掌兰台，北向遥沥酒。 知己非独欢，苍生望来久。 平生恬澹志，中立无所苟。 在德固罔愆，于言良不朽。 由来风纪地，所尚非绳纠。 但令源本端，足使民俗厚。 君家自青齐，先世属台斗。 赓飏明盛日，廓落经纶手。 继起今有人，联飞自相友。 看花岁最先，劲柏凋弥后。 人称独坐三，位冠群乡九。 泥涂吾曳尾，霄汉君骧首。 颇忆十年前，春宵同剪韭。 亭亭树间祠，落日小江口。 停舟拜孤像，开慢苍鼠走。 忆公治邦时，德感山谷叟。 临行谢其馈，清风在兹久。 我方东征急，不得奠杯酒。 惆怅出烟扉，残村夜闻狗。 春暄罢凄风，朝始开北牖。 青山入吾座，不异延故友。 自扫榻上尘，琴册列左右。 悠然坐其间，傲兀醉杯酒。 况当江花落，微雨斜日后。 远见帆度川，高闻鸟鸣柳。 孰云非吾庐，居止亦可久。 人生处一席，累榭复何有。 幽怀悟澹泊，末事辞纷揉。 更拟长夏眠，风期结陶叟。 昨日风雨今日晴，天意令人作重九。 登高未用忆龙山，吊古竟须寻虎阜。 秋清人稀叶满寺，屐齿无声石苔厚。 我来但欲问前王，不知伯气销沈久。 下穿山骨葬弓剑，银海夜寒空不朽。 楼台荆棘今几变，英雄谁似青山寿。 十年自叹在尘土，鸡鸣起逐途人走。 兹游喜出世网外，相携况是同心友。 盘梯共上峰顶塔，欲观东海攀北斗。 中原不见鸿雁来，浮云万里空回首。 钟声催送晚出寺，栖鸦已满祠前柳。 秋风吹林客醉时，夕阳下岭僧归后。 山留好月续清景，乘兴夜过渔村口。 放船不觉露沾衣，灭烛始看星在罶。 金陵酒熟来谪仙，赤壁歌残泣嫠妇。 人生此乐信难得，梦幻功名有时有。 他年何必问谁健，但令不负持螯手。 诗成底用刻山石，为寄龙门说空叟。 明朝来借白云泉，净洗从前千劫垢。 百草正摇落，零露下衰柳。 蟋蟀伤故心，萧萧保穷牖。 男儿金石交，岂必在携手。 沟水东西流，凄其白头妇。 相视各不言，微躯敬自守。 风雨起平津，白日蛟螭走。 飞沙过庭树，春樽负初柳。 月朔坐松扉，茶香浮晴牖。 惆怅采兰约，芳辰复不偶。 世事付弹剑，悲歌代击缶。 千仞尚鸾翮，一跌竟虎口。 范蔡亦何常，浮云自翻手。 周颙草堂在，惜哉为谁有。 高车带倾覆，静者观已久。 浩然赋归休，夫子诚善诱。 过从历冬春，情亲与我厚。 惜别重踟蹰，合离俱不苟。 君薄缨组俦，吾惭巾帼妇。 英游翩京雒，大雅畴能右。 谭深病间作，木榻坐相守。 荧荧灯火青，窗花对药臼。 揽鬓各问年，一岁增老丑。 太息平生心，艰难顿成负。 飘摇如落叶，群态更挥帚。 空岩梧竹深，斯志能酬否。 未抱汉阴瓮，虚耽子云瓿。 冠盖烂天衢，何者不衰朽。 言寻霞外驾，豁此区中友。 鼎鼎天壤间，娱亲托升斗。 柴桑固真洁，扣门义熙后。 乾坤纷金铁，仆马犹刍糗。 黄绮不可作，沮溺恒堪耦。 沧海急中流，相期唯白首。 为问五朱轮，何如宫一亩。 若翁即吾翁，自言得天厚。 生男为名士，生女为节妇。 砥柱屹龙门，力持横流后。 且问列女传，綦缟有此否。 少小娴内则，贫家奉箕帚。 秋星未一周，鸾鹄遽辞耦。 室无呱呱儿，结缡矧未久。 皎日当寸心，誓之以白首。 断发依父兄，繁霜支户牖。 遗腹得女雏，血乳相杂揉。 孤灯青荧荧，刀尺伴瓦缶。 东向问高堂，甘旨不离手。 或时吁苍天，刲肉复减寿。 茕茕未亡人，代子奉姑舅。 兄勤五夜读，兼为万里走。 一身侍温凊，勿以忧父母。 如此四十年，艰难无不有。 十指自经营，两家各无负。 兄今复高第，雄文熟人口。 世事异荣瘁，厄数回阳九。 持此金石坚，陵谷岂能朽。 我欲拜巾帼，胜于婴杵臼。 乌头表双阙，节孝特书某。 彤管与青编，昆玉耀渊薮。 生女成大名，讵独名吾友。 我从海陵遇王叟，客中药裹不离手。 杜陵肺疾长卿渴，爱有华陀丹自肘。 一别风尘江海长，京雒相看七年后。 平生多难感飘蓬，几日少年今老丑。 天涯春雨檐花落，开径迟君与君厚。 寒暄往事各稠叠，脱粟空斋坐立久。 贫闺伏枕病且愁，君言男子祥非偶。 珍重频携圭匕至，惊喜爱望无不有。 此意古道照颜色，末俗知君重交友。 同时卿相称故人，患难情多堪白首。 唯余性拙甘坎壈，一日风波满人口。 叔夜成书缘懒慢，灌夫使气因杯酒。 君言神听自和平，廉蔺回车两无负。 余虽薄劣愧难承，亦佩斯言如琼玖。 鲁连岂爱黄金赏，渭城遽折青樽柳。 南极一星兼少微，殿前割肉归遗妇。 瓜步秋生拍岸涛，莲峰玉濯如船藕。 但能活世即神仙，未须服食求黄耇。 吾门敢觊高于驷，苍生宝畏罹阳九。 唯君隐德是吾师，至道廓然群物母。 明年携雏拜床下，君其开颜酌大斗。 瓜生施于葛，枝蔓自缠纠。 念我同胞人，是子结发友。 少小钟慈育，各言常相守。 出门有羽翼，忽尔离隔久。 戚戚去兄弟，思我父与母。 种瓜莫种棘，种棘恐伤手。 恩爱苟不亏，离隔复何有。 秋日徐君北楼上，北楼岧峣连北斗。 窗牖临观日下花，阑干坐拂天中柳。 南州孺子美如玉，北门词客同杯酒。 咫尺金门接玉堂，碧霄共立空翘首。 吴君天下士，爱竹比良友。 平生益者交，意岂在杯酒。 亭居众鞅绝，林卧清风久。 十年别江南，吟讽常在口。 嗟吾寡留玩，性本厌尘垢。 愿招肩舆郎，径造羲皇叟。 此物生已遐，斯人亦希有。 托君多病躯，藉此针石手。 兹意予所投，君当报琼玖。 ① 正德戊辰年五月作。是时阉瑾知劾章出我手，矫旨收诣诏狱。 练练晨明月，郁郁风中柳。 苍茫遮我车，识是平生友。 感君故意勤，赠我双琼玖。 虎狼夹衡轭，狐狸草间走。 东方渐发白，聊归勿为久。 天威煽方处，君子毖其口。 城北三土丘，揭𡿒对堤口。 黄芦莽瑟瑟，疾风鸣衰柳。 云是宋家岳，豪盛今颓朽。 我闻帝王富，东京实罕有。 凿池通嵌窦，移山媚户牖。 岌嶪楼观合，歘吸风雷走。 岩阴翡翠吟，海窟蛟鼍吼。 燕赵矜丽人，搜剔充妃后。 君臣互沉湎，斯道讵能久。 呜呼花石费，铢锱尽官取。 北风卷黄屋，此地竟谁守。 迢迢五国城，二龙回其首。 向使任忠良，邦国得灭否。 余来值寒暮，悲歌坐林薮。 狐狸窜古垒，破瓦没藜莠。 孤城峙我前，苍苍日将酉。 烛烛芙蓉花，擢擢采兰妇。 怀袖忽已盈，馨香谁为有。 秋草一以萎，此物难独久。 驰情一水间，无因携素手。 余往与王生过子与见伏鹿于庭戏相谓曰余将携徐夫人匕首刺此鹿麋腊之也生岂不愿为我掎角之哉又与王生过子与则子与刺杀此鹿食王生既而宗生亦至相与批脯饮也亦大豪举哉乃各赋击鹿行壮之矣 徐卿意气殊不偶，买鹿百金求其牡。 华堂燕客忽自放，醉把邯郸铁匕首。 须拟麟从帝薮游，未闻鹿触匈奴走。 高材吾党复谁过，文章矫矫驱群丑。 失日难将四海求，逐来定死诸公手。 毛洒旋疑霜雪寒，角摧更见珊瑚朽。 王郎大叫捧铜盘，接饮其血歃以酒。 顾我前呼历下生，与君相爱为君寿。 旧时疾足今能否，安得新诗满人口。 须臾碧眼胡儿至，落砧脯腊无不有。 下箸已畏翠釜空，纤羹更出青闺妇。 众看杌上肉如陵，覆蕉尚在隍中守。 嗟乎曲士梦何久，徐卿独醒可与友。 昔与范郎饮，班荆剪葵韭⑴。 家酝清且甘，汪汪照尊卣。 深谈复浅酌，日景移卯酉。 别后长相忆，此酒似我友。 去年遗我书，劝我勿淹久。 百壶圣之清，提携候马首。 开函读未终，流涎挂馋口。 炎风冲传车，红尘咽堤柳。 我行良悠悠，我意君知否。 频年向西笑，半为郎中酒。 ⑴ 天启辛酉过吴桥饮酒范质公斋中质公时为吏部郎 世人似鼠竞窭薮，陶家老翁悟已久。 官中束带肯折腰，山寺闻钟却回首。 南村何事更东林，种莲岂必殊垂柳。 亲朋情话聊解颜，琴书流览总敝帚。 篮舆醉卧人不知，扣门乞食我何有。 我生捽兀略相似，玉堂今作扶犁手。 和诗敢效儋耳翁，感怀窃比朽庵叟。 归来筑室祀靖节，左白右苏配以偶。 故山松菊当蘋藻，荐彼清琴侑浊酒。 三春赴追捕，皇皇丧家狗。 入夏禁牢狱，兀兀困械杻。 仰屋栖鸡埘，负墙坐土偶。 欲行躄其足，欲言喑其口。 朝飧棘喉饭，夕饮攒眉酒。 忧来频擗胸，悸甚辄捧首。 领尝难管腰，卯或不保酉。 如此一岁生，可抵一日否。 阴狱强过活，鬼趣预消受。 岁月良亦多，此岁何必有。 六十甲子中，譬如阙丁丑。 若活一百年，只算九十九。 方庵云何方，将无与圆耦。 方庵如方器，方空体非有。 见方复见空，方空相杂蹂。 譬如眼中花，发眚瞪视久。 方庵空堂宇，方器空尊𠧧。 方以大小别，空有舒缩否。 又如隙中人，窥日在户牗。 筑墙限虚空，虚空了不受。 方器规作圆，圆方不相守。 空体无方隅，逐彼方圆走。 方空定何方，圆空向谁取。 方空与圆空，天眼岂能剖。 大地浮空水，浮沉判高厚。 人生玄黄中，方圆互击掊。 颠倒生分别，鼠穴衔窭薮。 佛言频伽瓶，塞空擎以手。 持空饷远国，携取还相扣。 贮空岂非愚，颠倒徒抖擞。 瓶空一切空，君其问瓶口。 我作方庵诗，用告方庵叟。 无将大虚空，迷方贮瓶缶。 桐城方尔止，能诗称国手。 贻我嵞山诗，声价重琼玖。 束笥多卷帙，插置架上久。 寒宵偶摊书，光怪惊户牖。 波澜独老成，健笔自抖擞。 我欲起逐之，行间字飞走。 良久病掉眩，定睛更扶首。 未知诗人中，复有此人不。 来书许过我，风雅细分掊。 子已办舂粮，我亦戒剪韭。 老人苦昏耄，旧学忘谁某。 恐如赵李徒，别字剔吾丑。 此罪亦易科，罚墨水一斗。 举世扇俗学，足迹竞踏蹂。 吾衰苦无徒，单孑犯蝇丑。 誓将埽坛墠，属子执尊𠧧。 恐以我累子，欢呶起群嗾。 此诗亦戏耳，用意或不苟。 未得会子面，请先指其口。 相见勿论文，但饮杯中酒⑴。 ⑴ 尔止鲁游诗弹赵子昂李于鳞二公皆不识华不注不字故云 滔滔新莽世，人抱巾帼丑。 谁歌平陵东，东海一嫠妇。 痛子誓报仇，倾赀市刀酒。 升堂缚县宰，刲屠若猪狗。 聚众据海曲，亡命竞奔走。 吕母称将军，部曲如臂肘。 赤眉青犊兵，东海作渊薮。 母死馀众昌，渐台蹴威斗。 我叙诛莽功，阿母实魁首。 赤符天所授，青史人谁剖。 云台四七人，我欲跻某某。 上有刘伯升，下有吕氏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