稆，稻自生也。古者摩蜃而耨，抱甀而汲。扬子云：男子亩，妇人桑，劳逸之数也。昙不以农圃守其素命，毁先畴，舍树艺，弃堆壤、皋田，仰面呻嚏，岁不获下农夫之利。于是感稆稻之荣，称稆田以自字，夫亦可以顾名思义者矣。 黄唐生黍秫，黑垆生稻粱。 农人习耕道，乃是不涸仓。 昙生苏秀民，围田匝陂塘。 分烟析户帖，官给方与庄。 昔游岁丰壤，卖割东西乡。 百佃列奥族，质剂垆中王。 迩无琅邪刈，糊口南北方。 本非播琴子，焉能候雨旸。 昨冬升润间，輂车村路傍。 离离野田禾，忽见二七行。 啁啾五雀群，羽翼青与黄。 衔穗啄马尾，斗格西飞扬。 稆生始汉史，继者称盛唐。 虽非连理瑞，献之比灵光。 㫬㫬誇北中，含含笑东墙。 或曰自然谷，而云禹馀粮。 吾怀齐民谚，黄金覆匡床。 既无人牛力，敢羡千车箱。 又怀李恺癖，脂脯东西望。 更无云阳钱⑴，敢羡陂汪汪。 畇畇秋泾水，尚有十亩强。 不耘亦不籽，流潦生菰蒋。 何当诞旅谷，省我春莳秧。 惰农贪天力，此意良不蘉。 朝饭鸣蝉稻，暮饭红莲香。 为我顾名义，加餐怀慨慷。 ⑴ 云阳段氏，值丰年，取金钱埋之，九里皆满。曰：有得意田，可弃无用钱。见《云仙杂记》。 畿甸集蕃祉，重熙运方长。 我朝抚区宇，谟烈垂耿光。 卿云旦复旦，衣绍逮我皇。 维皇崇孝治，无逸宏典常。 善述烈祖志，用承慈颜康。 问寝椒涂温，视膳萐庖凉。 锡类泽绵绵，洽寿风洋洋。 繄彼含齿黎，浩荡婴春阳（二章。）。 长安八月风气凉，送君南归道里长。 十旬霖潦无止息，怅惆恐与行舟妨。 举酒属君聊进觞，蘋婆梨枣熟可尝。 念此离别忧难忘，风雨几年话对床，夜深四壁号寒螀。 今君擢第付铨部，依然干莫埋青铓。 劝君归去乐未央，东南信美山水乡。 田家瓦盆自洗溉，网鱼酌醴娱高堂。 门前阳湖数十顷，澄波浩荡延斜阳。 三年高卧会重起，腰系墨绶悬银章。 仕宦何必致令仆，贵与赤子谋耕桑。 君今且去休徬徨，为君秣马复理装。 傥逢刘公为问讯，旦晚或有双鱼将。 板桥道人老更狂，弃官落拓游淮阳。 兴来散卓挥筼筜，风枝露叶相低昂。 吴君何从得此本，尺幅之势千寻强。 瘦干欲上转欹侧，如敲水槛送昼凉。 却忆板桥始识我，竹西古寺园池荒。 便命深缸共斟酌，月移邻筱来破墙。 平生结交几老苍，江湖阻深道里长，抚君此卷心徬徨。 官僚至省会，如入海会场。 拜谒劳筋骨，徵逐费酒浆。 繄予卧病者，偏宜借僧房。 高楼一骋望，心眼俱开张。 太华高巍巍，昆明美洋洋。 疏林与斜照，并入秋天长。 临窗安笔砚，面壁启书囊。 閒来拂素纸，黄庭两三行。 至晚忽薄阴，浮岚蔽山光。 月痕或逗漏，云气惟苍茫。 微风振林木，铿尔敲琳琅。 幽景一日间，变态已万方。 夜深始就寝，钟声犹殷床。 寄言内热人，此地稍清凉。 南人食品便水族，鱼餐竞欲副稻粱。 河豚二月味尤美，购价不惜千钱昂。 吾家大江匝西北，楚天下注波洋洋。 琉璃一碧直到海，春洲春岸罗其旁。 渔师举网及春早，采鲜肯待花飞杨⑴。 今朝睡起食指动，主人招我高筵张。 膨脝巨腹口喁噞，颠倒枕籍盈倾筐。 便就江流痛洗溉，爬剔不殚手爪僵。 旋教剥肤兼伐髓，继乃抉眼还刳肠。 就中藏血去务尽，不使纤芥留膏肓。 釜鬵精洁火候熟，芼以笋芽和以姜。 晚来佳酝共斟酌，白磁盘贮醍醐浆。 岂惟乳液比西子，风味竟体皆施嫱。 或言兹鱼性有毒，中之乃至身命戕。 胡为七尺不自贵，辄以饮啖轻垂堂。 古来至美有至恶，岂唯口腹宜周防。 治之有道逆者顺，庖丁原不更刃铓。 口爽若受老子戒，须裂锦绣投笙簧。 百年枯坐亦无谓，不如随俗聊相羊。 矧余半世作羁旅，食单往往缺鲤鲂。 老饕一饱且勿论，爱兹风物真故乡。 酒酣更咏李生句，残梅堕红月挂墙⑵。 ⑴ 河豚过清明便不可食，宛陵以「春岸飞杨花」为河豚之时，误矣。 ⑵ 李琴夫有「红梅花下洗河豚」句，为时所称。 秋风吹桂树，驿路飘清香。 淮山一夜雨，霁色催晨装。 寥泬天宇高，新雁争先行。 倦眼盼晴云，老鹘亦高翔。 野人衣食谋，所乐惟稻粱。 江淮夏盛涨，流冗良可伤。 高原幸有秋，如云罢亚黄。 旅食勿云贵，且复歌金穰。 识君始春官，文囿日翱翔。 怨君久在仕，云路成参商。 丧乱得数见，抑抑神摧伤。 昔逢长安道，贫薄无一觞。 四维既以坏，七尺为卷藏。 公死必天上，我死惟路旁。 我心冬江浪，已冻无轩昂。 公魂晚日珥，虽缺犹辉光。 报公馀此诗，此诗非挽章。 晚翠千载人，临命能慨慷。 崦楼三年志，求仁无怨伤。 此义昔邱山，今弃如毫芒。 岂知精气在，冥漠犹公旁。 礼法泉壤有，日月泉壤光。 泉壤有赓和，忠爱声锵锵。 惜哉世莫传，传之为俗坊。 晨步长安街，街叶翩以黄。 暮归南池子，零露沾我裳。 叶尽秋即尽，露冷夜亦凉。 端忧无处所，忽复登君堂。 众雏渐烂漫，爱弟总旁皇。 静夜不敢哭，抚昔追行藏。 平生但任运，求忮知匪臧。 见扼坐谠亮，垂老踬且僵。 身谋今实繁，贵富未渠央。 将毋恶可为，欲语未敢昌。 高标远迈世，脩夜庸再旸。 回哀逐恍惚，倏与魂翱翔。 穹庐遍野沙茫茫，风吹草低雁南翔。 苏卿乘风还故乡，节旄秃落旃裘凉。 谁与送者右校王，跗注韎韦犀毗黄。 仰天握手气不扬，苑结抑塞摧肝肠。 从骑跪进湩酪浆，通国十岁能挽彊。 射兔掘鼠持作粮，胡妇对之心感伤。 欲别不别牵衣裳，更有濈角羝乳羊。 肱麾不去鸣声长，子卿慷慨泣数行。 从此分袂各一方，不复相见毋相忘。 橐驼驒騱齐足良，行程苍茫纪不详。 汉关峨峨近在望，山川重秀日再光。 归诣北阙朝未央，太牢告祭先帝旁。 拜典属国为列卿，道路观者如堵墙。 面目改易须眉苍，丹青图画何堂堂。 齧毡咽雪苦葡尝，不降不辱臣之纲。 千载而下谁颉颃，洪皓朱弁郝仲常，垂示风纪传无疆。 好鸟在樊笼，不能翱与翔。 哲士沉下寮，焉能遂赓飏。 仕路多高足，援手藉金张。 岁星照金马，执戟甘为郎。 叔夜遇非时，多才反致殃。 至人有愚色，盛德贵深藏。 卓哉大易训，知柔亦知刚。 此日不再得，莫问沧与桑。 忽忽度春华，何以对彼苍。 嗟余近四十，已非日出光。 为学有大原，所贵复其阳。 此理苟不昩，旁烛神无方。 放之则六合，卷之亦针芒。 富贵非所欲，能用则为臧。 贫贱岂可恶，自屈即为戕。 朱门多肉食，白屋困糟糠。 立志宜卓然，密之于退藏。 展卷思古人，字字遗泽芳。 寡欲而存心，不息乃纯刚。 譬彼南飞雁，秋至莫徬徨。 衡阳与冀北，天路岂云长。 吾道非他岐，允执是康庄。 奈何舍真意，买椟缀词章。 矕龙与绣虎，驰声翰墨场。 声利如大国，斧斤继牛羊。 所学事云何，移宅而妻忘。 我诵龟山诗，发愤愿自强。 至宝非高深，无劳梯与航。 有求则得之，优游守其常。 朗然方寸间，终不可沦亡。 莫待蹉跎后，老大徒悲伤。 尝闻圣人言，克念即非狂。 展转不能寐，然烛照空房。 童仆俱静默，鸡鸣夜未央。 起视天宇阔，皛皛众星光。 招摇尚西指，参毕忽已藏。 忆昨庚子岁，太史占灾祥。 荧惑与长庚，凌犯互相伤。 冬初彗孛出，识者多忧皇。 岂料春正月，鼎湖龙飞翔。 衮衣不可见，怅望白云乡。 既仕而殉难，此乃士之常。 既嫁而殉节，此乃妇之常。 伟哉张贞女，晰义于毫芒。 一言谐秦晋，生死为杨郎。 何必车百两，何必繻千箱。 何必合卺爵，何必共笙簧。 矢志在同穴，盟言不可忘。 闻讣痛欲绝，对媪洗红妆。 相从于地下，形化骨犹香。 祖媪再劝慰，尔何太匆忙。 生亦可守节，何必遽殒亡。 女言若不死，许我往奔丧。 否则必决绝，勿用徒忧伤。 媪与伊父谋，是女性德刚。 不如且从之，徐与议权量。 女乃至墓侧，衰服哭悽怆。 哀感动路人，天地为激昂。 以手抉其墓，遂欲共幽藏。 祖媪垂涕泗，尔死我亦戕。 女言依我语，易髻拜姑嫜。 娣姒及傔从，私语共徬徨。 自古岂有此，无乃罹于殃。 女言我意定，庙见归其房。 入厨作羹餈，上堂供稻粱。 杨呼为冢妇，叹息此姬姜。 居诸倏数月，虫语变蛩螀。 祖媪从容语，大义亦允臧。 宜图冰上语，鸾凤共翱翔。 华钿耀宝钏，明珠缀两珰。 流苏垂锦绣，交颈许鸳鸯。 车马如流水，儿女必成行。 女言此何语，人生亦有良。 百年瞬息耳，终归于北邙。 幼读列女传，仰止如堂皇。 耿耿铁石心，寸寸断柔肠。 随俗虽可悦，岂不负义方。 毁容碎珍衣，渐至减水浆。 绝粒以待毙，附葬藁砧傍。 作传者李子，叙次颇赡详。 余幼闻此事，愧乏琼瑰章。 兹读南亭志，瓣香为表扬。 古之贞女多，如此实难当。 士而若此者，古惟有首阳。 西山采薇食，千古共颉颃。 寄语衿帨人，彤管有芬芳。 黄鹄歌声夜未央，燕山越水道路长。 瘿陶佐治淳且良，以德化民比仇香。 清风两袖惟空囊，三女一子泣他乡。 梦魂飘缈度关梁，泪流洒血染衣裳。 数卷蠹鱼遗青箱，孤儿成立不复僵。 春日零露秋严霜，屡试不第归路忙。 卞和哭玉荆山阳，六走长安乞诗章。 扫门曳裾上华堂，自咏新什声琅琅。 汇粹风雅满缥缃，如金石兮如琳琅。 我续列女阐幽光，得此配之祀膻膷，贤母孝子家世昌。 山嵯峨，水洋洋，产生伟人气昂藏。 少年腹笥饱缥缃，司马家风比琳琅。 芰荷为衣芙蓉裳，二十早登玉尺堂。 尚书粉署舌含香，清通简要不寻常。 三铨颂美度汪洋，尽收骅骝与飞黄。 海上风烟飙起狂，楼船南下旌旆扬。 天子旰食念水乡，特简精忠招陆梁。 知公大才济川航，耑敕宣扬德意长。 襁褓东海尽遐荒，约束循覆如驱羊。 当宁奏对现祯祥，嘉公懋绩在风樯。 银台晋秩录封章，宪台正色效赞襄。 遂开大府莅恒阳，燕赵宣云惠泽飏。 衽席万民皆殷昌，水冲沙压田瘠荒。 抗疏论列为除将，时际亢旸作灾殃。 视民如伤痛中肠，请蠲请赈不遗忘。 桑麻千里无流亡，清操不染食玉浆。 劳谦君子志循墙，百城凛凛若怀霜。 十部从事札十行，十月小春雁南翔。 铃阁高处金琅珰，公方振衣千仞冈。 青鸟来传鼓银簧，瑶池䌽衣双凤凰。 我公额生百宝光，不须龙宫写禁方。 直心已入选佛埸，为公高举九霞觞。 华萼楼前春日长，麟德殿树秋云凉。 交枝合干恣翔集，五王共辇连邸坊。 脊令本自小雅义，周公所以二叔伤。 申岐薛隋爵宠备，终以泰伯比让皇。 开元之初务敦本，家国相庆娱时康。 不须羽翼慕丹饵，自有鼓吹谐笙簧。 龙鸾宛转入波策，飞鸣下上闻铿锵。 桂宫夜宴露犹湿，黄发儿齿期未央。 四海胶漆为笔墨，天保常棣同赓飏。 欧公曾记广陵见，汝帖不及湖州藏。 何苦徵年到天宝，青州石本来评量⑴。 ⑴ 赵明诚《金石录》云：「明皇《脊令颂》，天宝中刻。」 帝握玑镜开珠囊，宵衣旰食周万方。 精诚贯彻格上下，方社陟降依坛场。 雕禾翠羽饰罍斝，朱弦绛鼓谐宫商。 郁鬯浮金制自昔，灵宫馔玉古未详。 帝曰传称荫嘉谷，义通苍壁与赤璋。 诏下礼官肇用荐，正值盛乐调篪簧。 是日天步出左个，当坛祝币陈中央。 金水桥边肃一气，沐浴百宝凝百祥。 浮筠朗朗照笾豆，陛墄奕奕腾辉光。 千官静就陪跪位，微风不动葱珩璜。 窃惟太阴韫于石，润泽百草阴含阳。 盛德之精降为谷，上应玉衡临戴筐。 深山往往见紫气，能辟水旱占丰穰。 此皆圣人默感召，醇和布濩流滂洋。 温润缜密本全德，仁智忠信胥中藏。 谷用时成物时若，神之降祜帝降康。 臣闻昌城出玉蕊，又闻膏出丹水傍。 或夜可照或可食，岂比真积千仓箱。 黄流瓒发黍稷气，蓝田烟出饼饵香。 三脊六穗瑞行致，九州五土田既臧。 拜手矢诗玉螭下，四时玉烛调无疆。 秀州龙飞起梦羊，德寿上寿春日长。 庐陵阁老进册罢，旋起诏草重华旁。 玉津聚景有故事，观政早入议事堂。 云屏一夕敞内宴，宣城敕为三哥忙。 岸帻孩儿发种种，奉觞东内呼娘娘。 雍公建储议本正，绍兴御劄仪尤章。 两省封章早详定，轮对先数秘书郎。 事亲治内与教子，根本计必明纲常。 所以颂到劝农令，勒厓大字词琅琅。 曰传孙子不私己，此事于我光尧光。 又祝君师临父母，孝宗之孝宜无忘。 山风翛翛吹瀑雨，迥与笔势森回翔。 流泉平阪重识语，天藏地閟计久长。 浯溪中兴那专美，老矣作歌陈傅良⑴。 ⑴ 绍熙四年十月戊寅，光宗始朝重华，陈止斋有《车驾过宫》诗云：「老矣尚能歌二圣，不应专美在浯溪。」 昆崙之脉来夜郎，东流直下万里长。 包络滇黔汇交桂，中乃混一漓与湘。 浔梧百折到南海，全入牂牁归大洋。 端州城外石矶石，屹此四瞰为遮防。 三面皆山一面水，水又襟带山之旁。 初看七岩排北牖，金天逦迤腾光芒。 诸峰渐西势渐阔，远如两扇枨闑张。 一丝袅袅下天际，纡徐浩淼趋中央。 忽然斗起跑空立，一门万马争奋骧。 强弓迅矢发不及，白浪倒射苍厓苍。 束以孤亭受以峡，峡三十里皆羚羊（峡口有束江亭。）。 建瓴屋下复有屋，崧台址本层层方（楼基即崧台书院。）。 因台拓扉俯峡底，不知更几千丈强。 大湘小湘出帆背，顶湖沥湖穿石梁。 龙湫又吐诸瀑下，峡口急斗声礌硠。 千岩树逼水关绿，万壑风溅山窗凉。 自此南江北江合，滔滔浩浩仍悠扬。 百里千里注海去，复接横浦浈浛洭。 斜阳极天送远翠，顷刻四壁皆江光。 云岚咫尺在几席，大书磨墨神苍茫。 四月春舟梅雨黄，沿江户户齐插秧。 平地新水三万顷，先有细点飞螳螂。 妇姑裹头踏泥去，片箬覆背相扶将。 泥深水坦望弥绿，谁知出水甫寸长。 秧歌声又隔岸出，针水好语迎风香。 前冈树黑雨尤急，跨牛儿入烟苍茫。 昼行对景晚对画，苦将妙笔图江乡。 饭罢临窗视绢色，水禽标格非林良。 团团榕覆霤，猗猗竹围墙。 可无薜荔阴，铺绿于中央。 阴多户畏翳，院小况有廊。 欲俾暑湿远，恶可凉吹妨。 又不欲地闲，徒滋榕怒张。 十字斜径外，卐字回栏旁。 亭亭海霞影，美人耀丹裳。 夫谁巧位置，种此红佛桑。 我昔珥笔陪荷囊，豳歌豳雅社与方。 暖烟晁采画不出，但觉宝气回灵场。 天球宏璧灿房序，六瑚四琏该夏商。 因思树人比树谷，荐馨祈实功宜详。 菶萋之生匪一日，卷阿所以歌圭璋。 我来岭东岁在酉，宵雅初肄吹笙簧。 秕稗先须种别白，溯洄岂易葭中央。 此邦灵秀天所赋，善养天质斯为祥。 簸蹂春揄去渣滓，刮磨津润生晶光。 玉尺敢言握中璧，珊网谁卜溪边璜。 此来春馀夏维孟，良苗郁郁皆迎阳。 秬秠穈芑倒囷出，木蕨何数芽满筐。 须思诞降自珍爱，莫虑年岁无丰穰。 又须芸锄日培护，自致膏泽来汪洋。 由苗直可望秀实，结粒先已储盖藏。 树木十年人百年，树谷乃计年年康。 我今岂但计树谷，并欲种玉蓝田傍。 田傍谷熟玉又出，复荫千仓仍万箱。 尽吐山川白虹气，登助郊庙黄流香。 匪直嘉名诩肇锡，期言俾嘉行俾臧。 昨赋嘉树今嘉谷，中和声彻梅州疆。 德庆州学官进取奉家模册来，属书其后。进取为揭阳东崖襄敏公裔孙。东崖与吾冰崖公同爵同谥，忠谠谟略，先后著声胜国，而小子家先世画像之失久矣。册凡二十九幅，自唐谏议文饶公、宋补阙用亨公六桂以来，暨我十一世祖明翰林检讨醉庵公、十世祖宫保户部尚书冰崖公、九世祖工部都水主事谦谦公，簪笏俨然，金紫相望，忠孝典型具在，盖吾家由莆田迁北京几三百年以来，未睹之仪容，小子一旦获敬拜焉。既命工摹之，以俟归而告藏于家庙，乃作是歌。 吾家北京岁丁卯，乙科起自水部郎。 到今二百六十载，支分南北难具详。 小子甲戌始读谱，诸派为目闽为纲。 闽又莆田冠于首，次第乃及延福漳。 刺桐花开刺桐巷，朱紫衣满朱紫坊⑴。 雪崖冰崖翰林后，父子兄弟同朝堂⑵。 侧闻莆中岁致祀，冰崖公像人弗忘。 翰林尚书有手训，储弆宝墨誇琳琅。 六桂芬嗣兴福里，八景咏传竹啸庄⑶。 南北迢遥十馀世，听音望远同谷梁。 甲申持节来岭海，粤海正接闽海疆。 广文一册手示我，昨秋舣棹端溪旁。 幅几三十世数十，族衍于宋承于唐。 螺江钓翁昼锦客，锦袍高唱槐花黄。 补阙而后派分六，秩然昭穆临冠裳。 法曹（二桂公。）少府（三桂公。）失摹本，尚待访旧归缣缃。 清江清浦卜宅后，忠孝经济兼文章。 连翩数幅屹眉宇，磊落骨鲠双颧方。 醉庵冰崖各有赞，赞皆自作词清苍。 匪徒簪笏炫黼黻，要信品望如圭璋。 纸色荧荧精彩动，笑颜蔼蔼庇荫长。 慈孝都如一庭聚，诗书贻我万丈光⑷。 昔时闽粤两襄敏，后先德业遥相望。 粤襄敏公族尤盛，居于潮郡于揭阳。 贤哉广文能世守，播迁所失犹珍藏。 苜蓿冷官莫厌冷，校士于此吾家常⑸。 须知勤苦起诵读，如彼稼穑谋耕桑。 一经一籯孰肯构，再命三命思循墙。 吾祖廉吏清白极，两世孀守茹糟糠。 小子至今未能报，不待展册涕已滂。 摹诸绢素供家庙，拜告洗爵筵焚香。 如承家诫凛家范，庶守无射垂无央。 ⑴ 宋尚书礼部员外郎、殿中丞上柱国伯起公所居也，是为一桂公。 ⑵ 雪崖，冰崖公兄，历官贵州布政使参议。 ⑶ 冰崖公有集唐竹啸庄八咏，载《冰崖诗集》。 ⑷ 冰崖公《竹啸庄》诗云：「怪底文光长万丈，有人高步在瀛洲。」 ⑸ 醉庵公训导仁化，冰崖公第六子南壶公教授肇庆。 圣人一言动，括五行三纲。 弟子仰而书，恭俭让温良。 如何羽猎手，点窜雉山梁。 曹褒荀勖制，何啻爝火光。 伟彼河汾叟，高论牛溪疆。 养正明进退，藏用玩飞翔。 问王知道补，七略安可方⑴。 后来著录家，剿袭言敢昌。 勤哉学的编，匪拟游夏张。 私淑有曾门，此意独奚伤⑵。 ⑴ 齐《论》〈问王}〈知道}二篇，见刘歆《七略》。 ⑵ 邱文庄编《朱子学的》以拟《论语》，曰：「吾拟有子、曾子门人也。」 五峰𡾲高指，抱此炎离光。 瘴云罩有无，谁辨峰低昂。 琼山白如琼，位与城相当。 祝融浴百宝，积气何炜煌。 渊源何人寄，徙倚两庑旁。 蜿蜒实钟秀，诱掖惭多方。 化工甄群品，陶铸无定方。 蕴隆炽炎薰，中已含微凉。 感物验滋息，徘徊瞩虚堂。 万籁咸自取，大言肆蒙庄。 圣门乾乾训，执中自禹汤。 感彼川上言，巧算安能详。 但增新故温，焉惧昼夜忙。 日迈月斯征，跬步慎趋翔。 ① 宋范文正、忠宣、王荆文、包孝肃、明徐武宁、杨忠烈、文贞宪、孙文忠、夏文悯、严嵩。 送君归棹发君箧，哀弹飒然范履霜。 邠祠泸祠不必肖，河清笑那垢面方。 古人精神匪以貌，亦若言语传文章。 应山忧时盖有谓，衡翁胡亦眸不扬。 夏转怡愉孙转静，戌削彼独冠沈香。 高耸双颧起农圃，贤奸一代备兴亡。 伊子若孙等世守，嗟君与我话夜凉。 为题具衔著小字，秋灯吹起炯炯光。 孔生嗜古不可量，手摹款识穷夏商。 上丁陪祀戟门下，目无施薛潘与杨。 作诗作篆册示我，四字七字何琅琅。 苍颉爰历与博学，皆本史籀为津梁。 永平而上溯建武，六篇之外初未亡。 五十五章章六十，是启急就生凡将。 后来渐用草书写，不名曰草名曰章。 尽失初教国子意，史弗阙文圣所伤。 生云岐鼓不云籀，得毋未信为宣王。 此鼓与籀一耶二，𣕒卤二字分豪芒。 绛州赵氏释者九，𪔅𠁩𠟭𡈹𤔲𠰎雱。 不知雱也何所据，壬鼓用𡭑马既康。 东坡本忽出杨慎，少陵所以讹陈仓。 候官林琮昔共论，卤弓之释诚荒唐。 其文曰角画下断，此册宛如圭合璋。 林释文亦仿急就，无人裒辑为考详。 分合数字偶同异，鼓吹六籍皆笙簧。 生其助我训纂续，圣谟万古垂洋洋。 ① 史永龄跋云：「正德己巳春，阳羡吴大本邀先生游善权，归永龄往问起居，出《小水洞图》示之。别后先生即卧病，及秋而卒。永龄奔送棺敛毕，见斯画委弃床下，因拾以归。明年，又捡得当时记游诗藁一通。后十二年辛巳装成轴。 己巳诗画辛巳装，诗今则存画已亡。 石田之婿西村子，手记遗事泪浪浪。 石田昔绘七星桧，曾付永龄俾宝藏。 此游屈指昔游日，二十六载鬓益苍。 禅林碧殿惊火篆，竹菇松萚缠风霜。 旱洞水洞分大小，秃笔漫灭无锋铓。 犹堪仿佛水洞画，漏痕瀑布垂几行。 古藤瘦倚老人态，又想史也拜向床。 松陵后人真克守，父执一字不敢忘。 以配虞山老桧卷，龙虎蜕骨雷雨傍。 先生犹在天地间，白须碧眼神飘扬。 荆溪茂苑日来往，云水浩浩无定方。 回视此卷当一笑，刻舟求剑胶芥堂。 补图作诗更多事，尘土笔研追皇皇（扬州罗聘补图。）。 不爱春夏绿，爱此秋叶黄。 先生看山眼，炯炯浮秋光。 黄叶亦何好，取及菘可尝。 老韭细转青，新芥辣更香。 蔬实饱风露，卉木阅炎凉。 高树未摇落，邻畦已登场。 柴门客不惊，鸟雀自成行。 了然验物理，后时独何伤。 时和盛群彦，上国参翱翔。 及此校雠暇，式聆金玉章。 岂其矜誉名，特达本圭璋。 寸阴倍足惜，良士思太康。 开轩面远林，残雪明阴冈。 百芳竞春先，岂止日月阳。 纵观人文会，浩荡极津梁。 我来忝同游，何以答一觞。 天扉詄荡开，黍谷应宫商。 聊倚百尺树，伫尔呜凤凰。 二楼各一门，凭虚望大荒。 郁仪驾六虬，赤景气堂堂。 海黑星辰逼，元气收混茫。 安知非寓言，觉彼食息场。 又云夜见日，王屋近嵩邙。 亦岂有南楼，日观衡低昂。 延祥援梦得，未可一例方。 但言与云平，名楼亦奚伤⑴。 ⑴ 苏诗「南楼未必齐日观」，自注引刘梦得诗实之。然梦得又有诗云「夜分先见日」，乃送兄归王屋隐居诗也。平云阁在大石楼右。石楼。 ① 耘门曾祖几庭先生所蒙赐也，研池刻篆书「新民」二字，背刻御铭「以静为用，是以永年」八字。 天河发源导三江（用遗山句。），混同鸭绿流汤汤。 砥石之山东极海，松噶里即真银潢⑴。 荡摩星日沃元气，凝结绿玉皆昆冈。 岩云蓊郁吐绀碧，黛螺细腻浮青苍。 上圣格物妙追琢，川岳贡瑞来文房。 何论端溪歙溪产，乃备诸德兼众长。 锡以铭言创以式，帝鸿篆宝垂琳琅。 日供玉几发天藻，新民念切几惟康。 静用存神会有极，永年沥液思无疆。 同时近臣拜此赐，珠光璧彩联戴筐。 候官宫谕经术手，珥笔旧侍螭坳旁。 八十扶杖拜金阙，南极老人应寿昌。 曰惟永年永宝用，子孙奕世笃厥庆。 果贻孙曾富文史，仍携此研上玉堂。 手摹铭文示同好，时方甲乙抽书仓。 同人拜观皆起立，岂止世泽门闾祥。 君述祖德念忠孝，如石砥砺资赓飏。 充其静用保其永，回环铭义时毋忘。 陶舫册子一家物，尚见磊砢符琮璜⑵。 君持此铭压卷轴，烛天夜气腾虹光。 ⑴ 国语松花江曰「松噶里必拉松」。「噶里」者，天河也。 ⑵ 候官林氏陶舫研铭册首，以奎研连缀七眼为合璧连珠之象，盖林鹿原献是赋，得直武英殿而琢石以记也。 客来谈五洲，洲势随山长。 四山回合来，风气露与藏。 所以缺者补，后歌续前章。 我诗何足言，千灯本一光。 剑合何时欤，莫邪与干将。 弹铗乎归来，投合必孟尝。 神听已吾许，精爽傥在旁。 延熹碑字非郭香，我据徐浩云中郎。 察书若与撰书混，是误吕向为明皇。 向也花鸟讽谏手，连绵草隶欧钟强。 八分君臣各具体，学士院格焉能量⑴。 臣祎知仁共勒石，祠南道周何炜煌。 应天门张百寮读，莲华云起五色光。 金精枢筦天地户，天老延降骖麟凰。 菡萏之南青冥北，泥金秘玉谁得详。 安人治国事徐俟，佥曰陛下谦未遑。 丙戌而来四十载，又三十载追卒章。 千秋节应少昊位，金气白交土德黄。 杜陵诸生饥渴甚，三大礼赋献未尝。 明年且与百寮议，于东岱岳修坛场。 磨厓大字此差配，五岳之二遥相望。 惜不镌镵削成顶，明星玉女峰中央。 盘涡毂转石何往，剩此二尺青琳琅。 置诸岳庙人不识，碑未泐汉先泐唐。 欧赵掎摭皆未及，岳灵夜夜弭节旁。 精诚如闻驾可接，一气孕育阴含阳⑵。 全碑圭撮可寻丈，真形缩本同巾箱。 中丞毕公修岳庙，嗜金石者钱与张（瘦同。）。 张君属我汉碑仿，重摹欲傲宋漫堂。 又惜汉碑无片石，石角奕奕森寒铓。 一千年始遇毡蜡，七百字宛同褫装。 黄河北来注浩汹，白帝西下排青苍。 雷硠元气落吾手，举杓何必酌玉浆。 ⑴ 窦蒙注《述书赋》曰：「开元中八分书，西岳华山、东岳封禅碑虽有当时院中学士共相摹勒，然其风格大体出自圣心。」 ⑵ 仅可辨者，「驾」「如」「阳」「孕」四字。 北窗风卧人羲皇，上下万古穷茫茫。 闲愁何在寄墨庄，不复以醉名其乡。 振笔一扫万丈光，屠希之笔载满床。 龙战大野知何祥，玉池蒸动松烟香。 自言志在驰四方，成皋京索或荥阳。 驱使三军六郡良，归来肤公荐斋房。 郁律报国酬肝肠，露布挥洒风云翔。 岂复骋志于词场，勒铭高并崧与邙。 中天书库照万方，群玉册府开文昌。 今之文渊古秘阁，帝作之记文聿详。 勒碑阁东仰宸翰，复书于阁于中央。 汇流澄鉴榜四字，倚天照水金煌煌。 又题先天生一义，成之地六阴含阳。 五奇六耦象结构，最西一架其梯桄。 前临方池后叠石，石回轩砌池映廊。 文华后檐主敬对，以次而北围红墙。 昔闻迤东五楹制，东西内署分两房。 金元上溯宋三馆，书目辑到孙与张。 何幸重开际熙代，集成图史垂缣缃。 圣人有作道统备，声金振玉谟洋洋。 诏裒四库极万种，天禄特启诸琳琅。 四方购献卷各万，散篇大典搜遗亡。 武英缮录兼校刻，文渊规式爰料量。 先是浙中范氏阁，献书因绘来帝傍。 帝曰麟台有故事，领阁直阁咨官常。 提举校理及检阅，翰林詹事局与坊。 遴选俾充典司职，全书荟要齐轴装。 五年奏最褒锡屡，二月讲幄春昼长。 是日御讲易论语，先劳无倦益道光⑴。 墀下讲官拜稽首，桥边绿树仁风翔。 天光下临步升阁，万卷一气生晶芒。 云团九光日五色，精神万古会一堂。 传心东殿俨晤对，羲农轩尧舜禹汤。 诸子诸史总别集，纯乎至理非文章。 帝以躬行为论说，即以实践为收藏。 不须辟蠹用芸叶，自有至治为馨香。 臣等校雠日何补，周阿趋步徒彷徨。 源于孰讨津孰逮（文源、文津二阁。），渊乎大海谁为梁。 圣学高深极广大，游其下者胥以匡。 目营非可寸尺度，面立更恐行习忘。 昔者胡俨顾清赋，仅侈台榭誇芬芳。 元秘书志事无纪，宋崇文目卷既荒。 礼仪职官与经籍，由乎百世等百王。 每来阁前辄惕息，况承謦欬瞻丹黄。 作君作师本合一，中规中矩惭趋蹡。 不独一十六载忆，香案西侧陪班行。 ⑴ 《论语》「先之劳之」一章、《易》「自上下下」二句。 紫阁峰转太古堂，曲房直槛交回廊。 楼背之峰峰背树，十步五步皆涧冈。 宋齐已来之黛绿，真色不受秋空霜。 修眉嫭颜与列髻，凸凹浓淡排青苍。 今晨云霞昨烟雨，石窦炯炯穿初阳。 中峰左右屹两股，万松万壑森相当。 回环到此大结束，临高台以层轩张。 拍肩挹袖绚掩映，远深近浅收丹黄。 渐空渐俯忽无际，奇哉叠复不可详。 江东诸山出槛外，绿绕京口兼维扬。 阴晴明灭极万变，岚烟江霭同一光。 千里面规半掩势，六扇窗甫寸目偿。 造化增损巧结搆，嗟此位置谁料量。 更上有亭反逊此，其视平碧惟松篁。 乘除可悟消纳法，顿挫起伏皆文章。 荡胸之云一抒泻，回舆忽又𢷘满囊。 翠从何来不可记，旭照云海仍茫茫。 江碑衔系陈，而撰文于梁。 署名佛弟子，称字或未详。 吾观总持字，义以禅律彰。 亦犹韦霈书，系曰会稽王。 当时布上人，云鹤共翱翔。 缺碑访古隧，丹青伫遗芳（见江令《入栖霞寺》诗。）。 颇已吊朗诠，矧今溯会昌。 苦空非易说，未免感文章。 曾慕许祭酒，借读刘太常。 山宇集虚白，得非此僧房。 且勿执僧书，区区宋摹唐。 去年曾题海光卷，康熙丁卯图于扬。 我已心追建初尺，是时作记传东塘。 记云江都闵义行，博雅嗜古尺所藏。 今者果见闵君迹，听雨大字贉首装。 又有闵诗赋听雨，雨声隔坐初浪浪。 诗虽未工字不俗，宜乎此尺赖表章。 丙寅冬仲日维晦，一十六客同飞觞。 补图追想四载后（己巳八月十八日绣水王蓍画。），昏阴院宇莓苔墙。 林木森森合雨气，梅花黯黯浮灯光。 诸君围炉坐觅句，或起属耳回栏旁。 今雨来耶旧雨感，得非铜尺新评量。 铜尺记与听雨记，尔日促膝语必详。 区区泼墨岂能尽，辜负多少夜对床。 滦河合热河，自古纪未详。 滦河即濡水，御论考乃彰。 发自独石口，流经上都旁。 二千馀里间，到海何滂洋。 循源而暨委，相阴以测阳。 别墅镇灵川，东去浩汤汤。 襟带列藩服，朝宗挈其纲。 一洗人间暑，直配天银潢。 晓露倒山翠，驱车疑月光。 丰年逮膏润，两岸夹村庄。 以此叶瑞应，帝顾民乐康。 河图括地纪，焕乎其文章。 区区权相碑，何用稽李唐⑴。 ⑴ 权德舆作刘济墓碑，有「饮马濡河」之文，盖唐以前皆作「濡」也。 岭名历非一，兹岭切山庄。 碑亭勒御诗，大书表皇皇。 深仁浃中外，覃被遍遐荒。 万灵滋御气，百卉沾天香。 得名六十年（康熙戊戌。），石脉润以苍。 景风含云起，灵鸟皆下翔。 车声弗敢驰，坦坦尘不扬。 仰瞻晨光照，松柏冠岭长。 昔堂本画雪，今雪兼画堂。 此堂即公颜，万古照容光。 我夜梦见之，止止集吉祥。 太虚月烛辉，离合阴霅阳。 澹乎本无物，以受万物藏。 然后朗虚白，一室周八荒。 皓目著鲜洁，赋象随圆方。 丹青弗色眩，凹凸非风扬。 神凝一动静，性宇含柔刚。 收近以摄远，游息乎中央。 珠兮赤水北，人在昆邱旁。 所以必象罔，得意乃言忘。 茶品桃花栽，竹亚梅花香。 岂其轩必啸，而其州必黄。 公记托主客，主客亦渺茫。 不如我此㡧，读记酹公觞。 盎盎挟风气，灿灿合晶芒。 双屐一雪笠，延伫天苍苍（斋中奉坡公雪笠像。）。 三桥文派何与梁，世说语变镌斋堂。 文家早有楚词句⑴，事词相称初何伤。 唐律变骚骚变古，岂必尽泥秦汉章。 爰极丹青本莹玉，宁以劝讽嗤班扬。 长山聂君方寸铁，花乳穿穴千琳琅。 怀奇日游长安市，胸中突兀星斗芒。 紫云堂前揖纪四，大笑君独容我狂。 磊磊古意莫名状，一寓于石摩青苍。 王官谷口有妙语，钟嵘而后䍐辈行。 每拈一语历一境，为穷八体驰三仓。 配合亦用品诗法，淡浓位置阴含阳。 句中有句任拈取，味外之味供弆藏。 司空肖物不择物，因境而付随评量。 聂君用石不择石，因弃而取耐久长。 我不善书强涂乙，作诗又不谐宫商。 无端此篆忽赠我，亦若顽石来锦囊。 珠圆玉㮚二百颗，诗文书画俱相当。 岂如他家篆满幅，全则相贯离则妨。 我斋诗境印诗品，诗境字出陆与方（方信孺刻放翁书。）。 昨者纪四得陆句（君得放翁遗诗数篇以见贻。），中宵起读神仿偟。 诗品印又出君赠，论诗君傥相扶将。 想君与我丹篆梦，聂君拊掌必在旁。 天下寂寥冷淡事，有人寝食代为忙。 作歌报谢并铭椟，檐前绿雨飞青棠。 ⑴ 衡山有「惟庚寅吾以降」印，在雪渔《世说》句印之前。 长安雪后戴星起，特为借画添炉香。 异哉江上逸人跋，果若有物浮江光。 细云满卷势飞动，峰峰以次来低昂。 低昂出没乱无数，横云穿插于空苍。 云波荡摇赤岸水，峰尖矗叠莲华房。 屋宇林木合虚旷，浮图淡影针相望。 江山吞吐摄一气，金焦正倚三茅方。 五百年后五洲客，把卷篮竹神仿偟。 临江拨云忽叫绝，虎儿有知喜欲狂。 当年戏笔自追旧，折腰为米来溧阳。 尔时未上敷文阁，何以老境发感伤。 书品与画俱造极，山阴师法接阿章。 昔年曾见五洲卷，白云千里怀潇湘。 陵阳鹘突记品目，华亭墨戏徒评量。 董家米家非二笔，奚事别白矜收藏。 此卷钩云淡无迹，固胜目想云天长。 惜无五洲卷对赏，嗤彼半幅圭截肪。 万古英灵俨觌面，似要息壤吾斋偿。 坐卧三日斋七日，奚啻贉躞归我囊。 他年剔铭看周鼎，江山受我酹一觞。 吾斋新题晋观堂，半卷残帖喜欲狂。 六百年前佳纸墨，开禧始出于榷场。 流落人间百什一，远媲淳化尤晶芒。 大观从来乏全帙，后来赝配徒誇张。 今者忽睹连璧四，小印识自新安汪。 昔者我读坛长集，藏经签记题跋详。 无由亲到蕊珠阙，梦中久想贉笈香。 顾疑坛长强分别，宜兴退谷先后藏。 又云铁山王氏本，字锋肥大难颉颃。 计鲁之鼎郑之璞，买褚得薛王得羊。 我识蔡书波及磔，那区官纸白与黄。 北贾当时若翻刻，亮字岂肯留偏傍。 此本分明洗痕在，海陵廿载溯靖康。 毡苞席裹载石去，日夜北走关山长。 至今石边泐损迹，夏金追蠡雕戈光（每值石边破处，尤可爱。）。 吾收半卷正如此，冯氏快雪差可方。 琅邪一门洽与廙，小楷惜未摹元常⑴。 儿时侧闻涿鹿本，近与退谷名相当。 不知虚舟坛长辈，胡弗细审轻评量。 弇州仅宝弟七卷，右军行草剩几行。 尔时已有不眠客，延津风雨徘徊望⑵。 斗牛龙光想双剑，蓠薋马粪臭两王。 此外纷纷孰具眼，敢许再拜朝墨皇。 袖有骊珠识剖蚌，厩养神骏看腾骧。 坐观旬日客估直，奚啻全石归我囊。 临别回环影对烛，借模片段圭抵璋。 他日快睹宜兴本，小堂磨石韵绕廊。 江东刘焘那可得，辨眼且觅刘光旸。 ⑴ 《白骑遂帖》四行，可配《旦极寒帖》。 ⑵ 弇州跋云：「复得弟七卷不完本，使象先夜眠不著。」 昔为然圃歌书床，燕几之图摹未详。 然圃重缄绘寸尺，一纸三岁留我囊。 眉道人曾扫花号，此云扫叶谁可方。 云是慈溪冯次牧，小筑天益之山堂。 想与顽仙妮古客，花茵叶幄争焜黄。 半帘雨湿扫不得，并邻药灶时相将。 风翻雪映百寒暑，奇气收得千缣缃。 陈生好古富藏弆，石栏落叶兼评量。 异苔同岑本一气，千里联榻无相忘。 近盟心迹赠者顾，远稽铭志题者姜。 冯君得此可不恨，镌铭况有翁与梁（山舟。）。 前后重歌夙缘在，几时并坐山斋傍。 寓赏新编定增倍，床铭又拓贉锦装。 西湖新绿句怀我，弁山一发来青苍。 谢郎昔居苏步坊，岭梅寄我关山长。 我度岭南君在北，每托苏句怀联床。 及我北归席末暖，君又南去官丹阳。 戊戌访我宝苏室，擘窠为尔拈瓣香。 明年秋共伞山宿，夜话此约何时忘。 弹指七春不相见，君始卜筑于西昌。 前言果践潭半亩，潭上榜此镌琳琅。 对石怀人寻旧梦，倚栏照影踟蹰望。 念我苏斋风雨夕，竹窗梧叶同初凉。 玉局散仙千载上，宣城太守天一方。 空潭无云写圆镜，明月一印千灯光。 知我四壁寂何有，但有篆袅茶瓯旁。 磨墨分襟论臭味，唾壶击节增仿偟。 畏我友朋真实语，寸心得失谁评量。 但要此心息壤在，何限石蜜冰盘霜。 因流溯源道岂远，饮水知味饥何妨。 吾斋年来旧侣少，耽思旁讯空茫茫。 常恐小安一艺末，便尔辜负千酹觞。 吾友亦到知非岁，寸阴共矢勤就将。 何论官舍与侨寓，日日千里如同堂。 文华旭景曈曈光，帝车来临耀斗芒。 传心殿接上丁祀，日维庚辰吉用刚。 春祺布气暄以润，知仁天语聆煌煌。 始和政令德在养，三事六府咨周详。 昔者孔庭七十士，性与天道兼文章。 折衷一贯学而识，二千载后逢圣皇。 安焉利焉辨等级，颜与端木真品彰。 是由心源汇洙泗，万古典册该琳琅。 讲毕赐茶御书阁，华茵沾遍天露浆。 重瞳周视四库富，躬行不独函轴藏。 特命殿前增雅乐，需云庆矞瑞绕廊。 三十八人拜稽首⑴，西向就席分班行。 天厨赐醴重职掌，司仪以次来传觞（光禄寺官行酒。）。 和声乐署肄习久，閒歌抑戒吹笙簧。 敬慎威仪训辰告，有觉德行顺四方。 长言引唱最堪绎，由言无易神悠扬。 信哉一字考燕礼，郑笺郑注讹相当⑵。 谁知卫武箴诵语，节奏如此谐宫商。 臣溯廿年叨讲幄，随班步自阶西厢。 十年前初忝阁职，序立获依桥石旁。 编摩光近圣人侧，寅春锡宴濡露瀼（壬寅二月二日，赐宴文渊阁。）。 昨岁陪观辟雍礼，今晨绿涨还方塘。 一勺之甘皆道味，况饫宝训开珠囊。 讲衔阁衔并卿列，三处敬事同趋跄。 鲁论虞典又周雅，六经至治弥馨香。 得门而入已优渥，何况日日瞻宫墙。 书绅敷言锡时极，矢音敕命几惟康。 年年来近曝书日，丁丁昼漏宫壶长。 ⑴ 东班大学士阿桂、伍弥泰，协办大学士和珅，礼部尚书德保，吏部侍郎苏凌阿、玉鼎柱，署吏部侍郎李绶，户部侍郎诺穆亲、汪承需，礼部侍郎达椿、德明，内阁学士札拉翰，通政寺使梦吉，参议何曰佩，詹事府詹事德昌、翁方纲，西班大学士嵇璜、梁国治，协办大学士刘墉，户部尚书曹文埴，礼部尚书彭元瑞，兵部尚书王杰，刑部尚书喀宁阿、胡季堂，工部尚书金简，吏部侍郎董诰，礼部侍郎陆费墀，兵部侍郎玛兴阿、金士松，工部侍郎德成，都察院副都御史哈福纳、张若渟，大理寺卿富炎泰，少卿刘权之，日讲起居注官陆伯焜、德昌、季学锦、瑭五珠。 ⑵ 《燕礼》「揖让升，宾为苟敬」，郑康成训作「苟且」之苟，《抑戒》六章「无易由言，无曰苟矣」，郑笺亦训「苟且」。窃谓此「苟」字，从𦍋不从草，《说文》己力反，「自急敕也」，乃与「言不可逝矣」「逝」字叶入声者为韵，不独字义当以急为训也。今日听乐歌至此句，神韵悠扬，与下句正相呼吸，弥信方纲此说之不谬。 松巢画品传昭阳，痴名远欲追长康。 栈道之图特奇丽，题诗最数王渔洋。 渔洋所题扇头作，而此幅竟五尺强。 层厓巉削倚天立，细径缭绕回羊肠。 初从舆矼折䆗窱，渐穿云磴极渺茫。 路分向背作开合，中间空际皆江光。 林烟店舍互亏蔽，羁情远思不可详。 君家淮南烟水窟，心目何以穷忖量。 或云师法在小李，此以貌取徒誇张。 不知君从诗理出，万里一写胸中藏。 五指四时出云雾，叠嶂一气来青苍。 老儒卖画竟穷饿，积成奕叶书传香。 厥孙朴学富考订，礼之郑众诗毛苌。 每嗟先迹近已少，发挥门户为文章。 吾以文心悟天咫，昔也花月矜维扬。 今悉化为经术气，屡共叹息任与黄⑴。 吾门况复得谢子，扬守治绩推循良。 琴鹤归来无长物，独持君画充宦囊。 松巢有知定轩舞，渔洋旧句空伫望。 此是苏斋说经事，读破万卷方擅场。 ⑴ 松巢之孙进士九苞，予门人，精熟诸经注疏，任礼部。大椿、黄孝廉骍皆其亲戚。 水舒山澶漫，南丰接广昌。 我从西郡来，由贡以问章。 迩来习文词，此郡富秀良。 缅惟元丰稿，经训兼史长。 史家之扶风，盲左实颉颃。 三传贯三礼，圣谟何炜煌。 中间贾董辈，以逮刘与匡。 酝藉岂得已，仔肩力莫当。 班后得之韩，所以别荀扬。 内外副华实，下上溯津梁。 寥寥三百年，直接韩欧阳。 我今渴抡英，求备且未遑。 论卑与气弱，何术相扶将。 讲院肃堂阶，承师遥伫望。 傥裨千秋业，敢诩一瓣香。 积雨古城隅，㸐烛神仿偟。 兼旬渥雨探诗囊，良苗愧乏栽植方。 一禾一颖皆帝力，田夫但饫新登场。 频年江介屡丰稔，舟车乐利通农商。 恩膏庇荫自天锡，为尔多士陈其详。 昔岁己卯月在巳，青圭礼正接赤璋。 郊宫煌煌玉音播，式荐币帛调笙簧。 槱燎上彻圭璧气，神光照烛夜未央。 自此礼官著成宪，田功岁岁来凝祥。 其秋使车涉庐阜，寤寐如近星坛光。 江天秋色入珊网，磊砢何啻琮与璜（其年以「秋水长天一色」为题。）。 弹指遂成三十载，持节来涖盱水阳。 春阴渐入夏云溽，麦晨垄匝蚕月筐。 千人侁侁负经笈，学圃即见占丰穰。 玉瓒馨承气肃肃，方流矩折波洋洋。 山川精神待发见，孚尹之信难秘藏。 我图六经自广信，昨揖五老从南康。 菑畬请自文字始，秀气直亘南斗傍。 劝尔孜孜事昕夕，万卷日积由巾箱。 圣谟群经开萃室，科阐连岁翘枝香⑴。 山辉水媚视所韫，多文富赖维心臧。 名材藉手献天阙，作人棫朴歌无疆。 ⑴ 上以相台五经镂板，特筑五经萃室藏之。近复诏用五经连岁取士。经学之盛，古所未有。 三原王焯说二本，绵津宋与山史王。 我昔摹临得双璧，塔影园客所未详⑴。 十年奇怀贮胸臆，不得旧拓窥丰坊。 可平王宋二本谳，后来鲒埼亭主藏。 大和元丰有题字，李卫公迹未褫装。 鲒埼所以诧完好，六百九十文中央。 其额居中微迤左，下楷者宋上者唐。 卫公西来拜岳位，星辰烱烱回雍梁。 金天赑屃全势出，真形摺叠于巾箱。 几日范家天一阁，今归詹事潜研堂。 未归潜研前一夕，有客取影神仿偟。 知我十年梦西笑，寄我一幅来南康。 我适摩挲铁絙字⑵，石经况值摹中郎。 此本于今甲海内，寄声潜研喜欲狂。 公之储弆敌欧赵，释文订误兼刘杨。 往者同观山史本，吟舫共几神飞扬。 天以神物付巨手，要使金薤穷琳琅。 江南后先九十载，偶笔何啻追筠廊。 筠廊之本廿载后，世守尚惊王庶常⑶。 那如松谈暨读易，流转南北辀与航。 祝公此本永宝用，岳石一片留青苍。 云台莲华盎盎气，北斗沆瀣垂玉浆。 汉初旧刻早磨灭，而此千载犹晶芒。 与披丹篆乃到我，释文窃补洪番阳。 陈君昔刻我临本，中间肥瘦犹待商。 何如今摹就全石，并刻题识森成行。 挽回元气还太华，会合精灵詶郭香。 近语述庵远程叟（时程易畴司训嘉定。），江干耿耿驰相望。 此本之出盖为此，岂直尔我私幐囊。 贱名八分附其侧，墨池五采飞荣光。 ⑴ 顾南原谓宋漫堂本即王无异本，未之深考也。 ⑵ 昨冯鱼山游华山，寄来韩公投书处石刻及铁棋、铁锁柱上刻字。 ⑶ 宋漫堂巡抚江南得此碑在康熙三十八年己卯，其后王虚舟官庶吉士时尚于宋兰晖斋中见之，而王无异本于康熙四十三年甲申已在邗上，见于陈香泉《金石遗文录》。予是以据此定山史与漫堂所藏各是一本尔。 范公昔筑农圃堂，石湖水绕楞伽房。 千岩观下秋雨白，迤三万顷皆湖光。 迢迢松陵接孤塔，一螺墨点昆峰苍。 后来借屋雅宜子，借游彭陆陈与汤。 一翁二季文氏最，茶磨峰顶招晚凉。 廿年先后富詶唱，几个农圃专江乡。 田歌知田盖不偶，吴船吴录所未详。 吴郎生长麻源谷，胸中梨枣日涤场。 偶来湖山山寺下，溯洄凭吊范与王。 六年诗就一日画，画家元晖继阿章。 一挥尺幅出意表，湾渠烟柳旷渺茫。 空光白鸟点下上，澄虚一碧无四旁。 却将楞伽真偈子，付与小笔题练塘。 石围湖水寺围石，浑以云气为僧廊。 衡山当日此题扁，淳熙想像初上梁。 指与吴郎课耕处，且问僧买渔家庄。 但恐此计非一绪，耕耶渔耶何日偿。 珍重罗家名父子，为尔浅晕皴丹黄。 直栏横彴不虚设，药炉禅榻堪深藏。 安置中间室十笏，可理六义穷三仓。 定许覃溪共分席，鲁家仲叔皆联床。 亦有君家兰雪辈，晨夕所得盈奚囊。 禽鱼烟月谁管束，牙签玉轴非丝簧。 借尔栖迟过十载，师友宾主都两忘。 如此课耕世亦少，致能雅宜让未遑。 他山攻错石千仞，蒹葭白露水一方。 但持此卷作息壤，青天明月对羽觞。 空山雨雪感江海，黄昏浮动梅花香。 山寒寒未深，但闻香界香。 夜灯松毛下，十里绀塔光。 万寿山叠蟠，东北来郁苍。 是日菊华节，农功稼涤场。 圣人乂庶徵，念用备蕃昌。 令辰来登高，吹悦溥万方。 小臣职接宝，石级凛奉将。 花浓泽春轩，树绕学古堂。 西峰环翠屏，拱迓詄天阊。 忆昔九老人，恭承万年觞。 地灵荷天锡，重九况暄阳。 趋班适际兹，瑞露霏衣裳。 丹纶映红叶，一气贲炜煌。 薄午出山径，湿云𢷘满囊。 佳辰结周庐，信宿兹山阳。 晦明迭晨夕，绚翠皆殊常。 缅惟田隐君，微尚托岩冈。 岂知千载后，纪胜辉天章。 末学惭翙羽，及偕群彦翔。 仰企松石居，况忝桑梓乡。 奚啻假椽屋，于彼峦谷傍。 管君貌寒闺，付其内子藏。 廿载病且革，乃归两峰装。 两峰初属写，吟者许与汪。 罗家嫂若妹，共此灯烛光。 两峰室伊谁，女士天都方。 一幅五名媛，许姥颜发苍。 自号净绿老，色香扫丹黄。 所以两峰配，妙悟托莲房。 性与荷同生，淡共梅相忘。 两峰写梅手，烟月泪浪浪。 此影接寒山，不独照维扬。 江山清淑气，峭寒魂梦长。 何处著脂粉，但有真冰霜。 星河忆耿耿，岁月去堂堂。 不合缀诗话，惟应礼空王。 并作书画禅，付之雏凤郎⑴。 ⑴ 方氏号白莲，其自寿诗云：「我与荷花同日生。」 吾里黄詹事，执经司寇堂。 先人昔所师，幼闻说渔洋。 詹事来视学，秘启池北藏。 贱子敢自私，窃附此瓣香。 夫于万古心，蚕尾廿载望。 谁来任天社，勿执严沧浪。 敬持载书图，问业弟子行。 大海响涛音，耿耿然灯光⑴。 ⑴ 箧中适携渔洋《载书图》真迹也。《然灯纪闻》，何文简公撰。 峨嵋天半雪，古音高视唐。 射洪曲江辈，遂区孟与王。 未知汲古怀，奚以叩津梁。 韦柳分刌间，岂敢空评量（方纲尝撰《韦柳诗话》一卷。）。 但诵书库记，寤寐石帆旁。 五百种著录⑴，八万卷颉颃。 朴学为本根，相勖勤就将。 ⑴ 尝举渔洋先生所论次书目凡五百五十馀种。 ① 明嘉靖己丑，吏部侍郎徐缙诗，陆治补图。今甬东邱铁香得于定州郝氏。 匏翁手泽藤花香，南曹画省之右厢。 手栽七年始题句，每坐莫雨乘微凉。 吴门风雅踵先后，此花气接双桧苍。 匏庵守溪憩游处，重闻搦管赓韵长。 崦西居士为谁欤，当年负笈徐家郎。 追惟前贤感岁序，传示馆阁增篇章。 包山运思十载后，山公草奏三椽廊。 林回檐亚风日色，嫣红堕粉冉冉光。 至今妍润著窗几，铁香正有古锦囊。 我为补书匏翁作，画中花更神清扬。 吴门诗画来蓟北，今又自北传江乡。 铁香香厨富甬上，重开此卷撷众芳。 中有尔我千古思，停杯伫立徘徊望。 诗境轩中墨缘梦，翠微老子兰亭装⑴。 此段秋心又堪画，风炉雪乳閒评量。 他时更觅长洲陆，作记不羡莆田方⑵。 ⑴ 邱君说郝氏家尚有薛道祖手迹，今已散失。 ⑵ 吏部厅壁有莆田方兴邦撰《古藤记》。 ① 背有皇祐三年龙图阁直学士欧阳脩记。 歙州研务传南唐，官式不窳平浅方。 坡公元祐溯皇祐，扺掌已效杨刘狂。 何如此研此手记，正落冶亭古锦囊。 客与覃溪来共几，茶半香初之草堂。 是日冶亭午置酒，十手如对神飞扬。 清眸丰颊绛旌拥，江南思属十二郎。 依依旧闻为感述，款款白发馀惋伤。 婺山猎者起诸叶，墨官奚李名相望。 少微擢官又几岁，罗纹眉子递品量。 撮襟金错濡染后，又置宋城书篆旁。 龙图学士江头梦，洛阳谱写姚家黄。 忽忽廿年忆往事，摩挲一角频举觞。 司谏责书职汝助，峡州旅伴谁携将。 一壶一局何足寄，商邱颍水聊徜徉。 六朝文物剩多少，百年史笔关兴亡。 尔时挥洒买田约，誓应梅老吟对床。 澄心纸即故人在，刘仲原父苏沧浪。 所以此研冶亭付，记共覃溪词话长。 细追七百年前诺，料理试笔重褫装。 安知尔我非欧梅，子美曼卿联辈行。 容台下直雪晴后，握手果喜初心偿。 何必刘郎忆贺监，升元官帖同收藏。 壬子我未生，君已游邑庠。 廿载随君后，步趋于词场。 荷君汲古力，跬步相扶将。 今又四十载，述作罕辈行。 即兹游泮诗，颇识为学方。 君自入泮后，六年举于乡。 班趋紫薇省，名唱探花郎。 禁林切入直，头厅遂高翔。 橐笔螭坳下，持衡楚粤疆。 耆宿兼经师，暨阳复晋阳。 艺林广津逮，不独常与杭。 札记出钟阜，著录遍门墙。 传义丳马郑，训纂该班扬。 顾惟雅故函，匪矜博洽长。 即于宋濂洛，盖弗轻否臧。 儒生于本师，动辄肆评量。 根柢计已失，枝叶凭何昌。 君读程朱书，审慎必加详。 是以整百家，不啻晤一堂。 重来谒俎豆，无愧游斋廊。 甲科老词宗，白首加寿康。 饮水必知源，盎盎书传香。 训诂示子孙，忠孝为文章。 后学是楷式，嘉话资奉觞。 隔年始读诗，远梦驰钱塘。 几个老同年，旧学勤弗遑。 勖我日月迈，问津溯川梁。 愿似采芹初，分阴惜萤囊。 我收大观晋残字，遂以晋观名我堂。 展缣梦想君家本，如会稽柬山阴张。 华亭涿鹿与北海，分合甲乙吾未详。 此帖世间罕全帙，凤墅老子徒仿偟。 长沙清江递著录，平释谁见单与姜。 尔来晋石饰戴补，妄以瘦格侔高行。 寥寥海内说宋拓，孰知快雪真钟王。 华亭借摹陈夏影，俨斋跋亦闻良常。 国初皤皤砚山叟，经营正并刘光旸。 畿南惜未叩耆旧，退谷山色连湖梁。 我生苦晚癖嗜古，南董北米同灯光。 每欲蒐罗墨林笈，近与涿鹿联珠囊⑴。 况荷奎文列九禁⑵，秋碧不数蕉林藏。 及今光芒大阐日，墨缘为尔探津航。 已从直横辨真绛（愚尝著《绛帖考》一卷。），因以泐势评榷场。 集书怀仁法尚逊，磨痕亮字疑何尝。 非徒小学收放佚，即此世泽追芬芳。 弗渝弗坠等故物，一撇一拂思循墙。 擘窠董题迹如昨，角弓嘉树恭维桑。 隃麋点漆印明月，鉴此二老同飞觞。 ⑴ 尝拟考槜李项氏著有编号诸条，及涿鹿冯氏所藏书画法帖系为一编。 ⑵ 《快雪堂帖》石入内府，得邀宸鉴。 三尺雪茧凌冰霜，苍玉挟雨鸣潇湘。 息斋小印押纸尾，清风两字题于旁。 是閒清风想何出，出虚蒸菌非笙簧。 翛然飒然自远至，初于丛绿披微凉。 此君所以不受暑，自有翠节含青苍。 石间三竿拔地起，散之千叶霏远香。 叶叶归根擢蒙密，竿竿比籁随宫商。 寻原始见真笔力，耸鸾掉尾森翱翔。 纪年戊戌月春仲，巴西邓子官于杭。 快说息斋昔游处，江湖墨雨蛟龙狂。 古称诗借游万里，息斋曾使深竹乡。 根节形神蓄满腹，海云涧气俱飞扬。 澹游学后学与可，右丞而下惟萧郎。 风竹天成墨竹谱，腻粉一扫隃麋光。 恨无虞公作小楷，王士熙配马祖常。 吾斋合补移竹句，蓟邱之植植汶篁。 夙怀慕耿介，矢志砺词场。 上追千载心，凭此寸烛光。 羼提三昧旨，浣花一瓣香。 标举廿五家，未肯沿筠廊⑴。 唐临必晋帖，那复例苏黄。 玄酒尚明水，宾筵敢轻尝。 不见中条客，拈笑正在旁。 不似乃双美，似之翻两伤。 ⑴ 宋漫堂《筠廊偶笔》谓与渔洋共订古今廿五家诗，以徐、高、皇甫诸家接李、杜、苏、黄后。 石萝五图咏，兼写婺与杭。 独以瀫水庐，寄意兰溪旁。 自貌磐石影，伫目神苍茫。 妙哉秋盦子，淡墨云天长。 峰回水转处，中有读书堂。 先世书声在，溪泉夜琅琅。 昔举白石语，秋声忆故乡。 今读庐陵记，茂叶俨斋房。 水石见本根，签厨发古香。 勿作图绘看，勖之经训详。 一卷冰雪文，以永铭誓将。 角弓植嘉树，此是真鉴藏。 昭回作作星斗芒，铭先汉晋周溯商。 六十二铭三十幅，商鼎赐始洪鄱阳。 复斋碑录洪所鉴，临川手辑此最详。 复斋小印弆珍玩，磊磊与册森虹光。 宣和之图薛之帖，一一次第笺于傍。 荧荧碧色赫蹄在，十五种榷盱眙场。 题曰良史拜手上，擘窠目者同钱唐。 钱唐薛家手重勒，而此旧拓仍初装。 石氏册追原父记，少董分合谁评量。 三十缗嗟秦取去，东州荣芑言之长。 柯博士题薛帖首，山阴德平钱所藏。 今此恰有德平印，丹邱笔俨铭戈铓。 又二百年墨林购，篆书倦圃辨子昂。 竹垞衎齐迭嗟赏，画象册子并武梁。 武梁之册昔借阅，任城司马秋庵黄。 频年眼福墨缘合，此时二册同归杭。 仪徵阮公富经术，墨本释语镌琳琅。 贉池宝气照湖水，薛帖逊此隃麋香。 阮公新成经解诂，六籍钟簴铿笙簧。 旧题诸家讵能及，博古考古徒誇扬。 秋庵既摹武梁阙，公又重勒临川章。 耿耿元精炳天地，王俅那诩传啸堂。 世间第一奇古刻，千里快语驰钱郎。 手胝莫辞印万本，松下陆叟遥飞觞（钱谓辛楣，陆谓谨庭。）。 领加山邪舜元房，静学斋乎维德堂。 米南宫欤陈祭酒，使我掩卷增仿偟。 褚临第一烜赫本，米老宝鉴垂英光。 暂之斫笔怀侧笔，世间石墨难具详。 发僧振公禅偈子，海岳书史空评量。 买珠但记苏与米，丙寅壬午先后装。 千川一月各圆影，重轮渤海还郁冈。 二十八行郁冈足，谁意董撤中三行。 董陈两家称世好，曷不丐假镌琳琅。 嗟三行者竟焉往，延津风雨隔渺茫。 白华南陔叩束晰，笙吹属尤不属梁。 吴石借摹似反本，颍僧半押真相当。 恐逊尤生铁方寸，一扫类字欹偏傍。 金坛刻后竟鼎足，金坛一矣二海昌。 藏真之刻转颜恧，管臬副者同册方。 亦云宇宙两幅失，奇哉史阙不补亡。 升山误同落水梦，秋碧错认恒山藏。 玉烟重观董詹事⑴，竹云更跋王良常。 弇州早闻寓意录，祭酒箧已飞烟翔。 犹贤研山与快雪，别题三米又洛阳。 吾考此迹自颍本，且莫傅会张循王。 颍全不似此差似，那论诸葛韩冯汤。 剩惟米题较肥瘦，匠巧渤海论豪铓。 师门三世讶手泽，百年前嗅隃麋香⑵。 ⑴ 后有癸酉小字一行，是董文敏七十九岁掌詹事时。 ⑵ 石勒于康熙四十一年壬午，刘氏维德堂藏查声山倩尤天锡摹镌也。 泰始扁鹊俞拊方，药师本愿琉璃光。 三龛万佛普度世，褚书石洞开宾旸。 褚碑前多北朝刻，古医经集阙两旁。 悯怜众生勒崖右，稽首仰赞临空王。 瞽聋齐仗药树活，兰玉共祝天花香。 何人像下作妙楷，跨越六代开三唐。 河清天统武平际，像记往往乖雅仓。 虽从别体领拙趣，那堪续隶参凡将。 独此笔精所仅见，崇深谁接三公郎。 欧公集古诧奇伟，特推褚记评殊常。 想并龛门细书拓，验方铢称皆等量。 褚法史陵厥有自，试追格韵从萧羊。 丝阑界纹测矩步，金粟髻影研豪芒。 异哉半寸秘波策，千二百载留岩冈。 霤穿日夕蚀风雨，仅泐一二昏锋铓。 兖州牛君昔手剔，参差图记字与行⑴。 吾友钱塘黄府倅，丙秋襆被走洛阳。 遍拓龛文皆足本，片石咨嗟老遂良⑵。 偃师武君旧贉叶，以对牛记重褫装。 黄子又图石龛壁，丈六圆顶秋霄望。 虎头神妙一元气，蝇楷丝发同津梁。 苏斋重临附于后，意借褚法孟与房（褚书孟法师、房玄龄二碑。）。 有人好事拓万本，验方重校镌琳琅。 犹胜绛州头眩帖，右军永兴竞米黄。 弁诸玉函金匮笈，幻照浊水牟尼藏。 研池倒影黍珠墨，嵩云咫尺摩青苍。 ⑴ 文十二行，行十七字，牛氏图误云行廿五字。 ⑵ 褚书《三龛记》后有褚名款，「贞观辛丑」一行石片碎落，数年前尚藏僧寺，今失去。 梦想褚稧帖，华亭撤三行。 明知是赝本，领上山谁详。 癸丑兰因文，颍阙此变常⑴。 可笑董华亭，误沿王郁冈。 海宁陈与查，奇赏诧文房。 刘收复查刻，此后踪茫茫。 近闻查氏孙，箧衍矜旧藏。 慨访四十年，乃在邻刹旁。 ⑴ 「癸」「丑」「兰」「因」「悲」「夫」「文」七字皆是颍本石空处，而领从山本独此七字有异。 昔闻大痴富春卷，秘藏石田有竹庄。 一朝失去为重写，旧观笔想神来偿。 实诸所无空所有，因缘何自生比量。 今见耕烟散人作，却追往昔毗陵唐。 洛神楷照定窑鼎，此间合著王临黄。 不知何似沈临者，吾师吾师知止堂。 海虞归来又几载，雪窗澹爇旃檀香。 初从大岭得位置，气接衢婺通钱塘。 重岩叠嶂四回抱，澄潭夹涧横桥梁。 孤亭架构俯湍濑，长林栉密排青苍。 石壁渐深路转曲，水烟澹处皆云光。 横云远入渺无际，数峰插起青天长。 此即南楼山居否，无用师共栖禅房。 一峰经营四三载，华亭仿亦四十霜。 元四家推最合作，华亭曾语王奉常。 浑融脱化备众法，水晕墨彩成文章。 世称大痴晚年笔，一邱五岳谁颉颃。 华亭谁为篆三癸，耕烟老境尤精强。 自题庚辰届七十，剩幅旧藁留诗囊。 况馀华亭奉常语，旧闻历历棐几傍。 世以麓台当子久，或疑石谷谢未遑。 岂知背临功到此，何让有竹初褫装。 此图右军之稧帖，此临岂止冯葛汤。 富春居接画禅室，清晖缩地来赢粮。 不惟其形惟其意，玉花万古犹腾骧。 心脾畅受双眼福，华亭且莫誇三湘。 萟林当日推二王，及睹刘老甄三唐⑴。 涛音笑拈蠡勺后，羼提阁子同维扬。 停云家世餍文物，却写听雨联匡床。 双桐玉磬墨法在，十笏禅室微言长。 我昔服膺万卷架⑵，儿时早爇一瓣香。 梦追金翅擘龙象，几人挂角参羚羊。 空音诗喻有如此，疏林翠滴非丹黄。 新城邑宰万里客，滇去只此充归装。 桂君书来极惆怅，是日买绢神傍徨。 一𢎥诺迟十载赠，昔昔远梦牵书堂。 今春自滇寄我跋，十老诗句开缣缃。 百年绢昏几拂拭，戊申文点字两行。 水屋道人快影写，苏斋小像笠屐傍。 此间论诗无一字，峰青远接天苍茫。 先生有神试领取，炉烟篆袅来毫光。 诸公题什皆剩语，絇丝漫笑尧峰汪。 金山昔记留带处，玉局旧迹同僧房（尝题先生金山画像，在坡公像间。）。 正合苏斋作生日，岂假鹤笛飞南湘。 流水明月今即昔，乌云红日阴含阳。 研屏八万四千偈，如何举似真渔洋。 ⑴ 渔洋未得全见胡孝辕《十签》，所从西樵授读者，刘刻《唐诗宿》也。愚在济南，尚见其书。 ⑵ 黄昆圃先生万卷楼藏书多渔洋手订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