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既已时，螟螣不为厉。 秋日更暄㬥，何者非神惠。 万物重报本，豺獭亦有祭。 连村社鼓鸣，早晚寒衣制。 我有一斗酒，缄藏已三岁。 愿与父老饮，艰难话生计。 上以答神明，下以完租税（谢赛。）。 虞书首尧典，文思肇史例。 周书陈大训，灿然载世系。 我朝治迈古，七叶启先帝。 龙潜戡大难，遗诏示郊禘。 垂拱三十年，功德与天际。 道光纪元初，小臣拜恩逮。 簪笔侍南斋，早睹日星丽。 维时回畺平，受俘稽典制。 枢垣预机务，实始辛丑岁。 岛夷方搆患，宵旰精诚厉。 十年一奉使，攀髯空陨涕。 恭逢皇建极，秘馆司书契。 实录以年编，圣训以类系。 大体秉宸鉴，分纂资众制。 疏庸忝领职，时恐滋咎戾。 离局况已久，微劳岂足计。 何意衰朽质，乃蒙推食惠。 频年军饟急，兼虑海漕滞。 哀鸿满中泽，安暇问租税。 朝廷诏禄典，素餐亦难继。 平生愧俸钱，送老甘粗粝。 报恩竟何日，感激念时势。 圣人宝金鉴，臣朔乏献替。 且从康衢叟，鼓腹游盛世。 愿闻销甲兵，更祝免菑沴。 饧酒不掩槃，刍豆不盈袂。 再拜灶陉前，黾勉为饯岁。 饧以代黄羊，酒以当五齐。 枥马未及饱，云軿已腾逝。 问神将何之，放𢘍谒上帝。 上帝司民命，监观孰敢蔽。 民间疾苦多，惟神已熟计。 岂以朝夕媚，或为致援系。 古人重干请，时俗感私惠。 人人思降祥，神力亦不逮。 贫家无奢愿，且幸免菑沴。 敢向隩隅间，覼缕陈璅细。 盆瓶器之贱，瓮爨食之粝。 为问阴子方，何如老妇祭。 集议既告成，冶盦儗凡例。 设局当夏初，纪年辛未岁。 夔若助校刊，孙宜掌会计。 半价售全书，钜款出后裔。 成书分后先，办事有次第。 决策然后行，于事罔不济。 讵至秋冬间，翰五忽长逝。 失兹柱石人，茫茫更谁继。 结交乐昕暮，语默论深契。 午夜供清茶，微言屑风桂。 妙处辄粲然，纵脱无根蒂。 仰首望青霄，莫遣浮阴蔽。 侍亲归有期，获十倍登第。 卷书喜欲狂，不挥友朋涕。 无地可饯君，惟此斋轩砌。 瓣香郑之徒，经训脉所系。 往者东原子，作记豁蒙蔽。 初读恨其涩，终焉克袪滞。 吾道有箴规，情性必调剂。 奈何起抨击，同异烦深挤。 朱翁考经义，浩博谁津逮。 顾于序跋尾，多删月时岁。 来者何以考，祖述凭谁计。 吾子慨正之，欲遍徵书契。 编辑著录家，尽谱其年世。 下逮史子集，通访史表例。 愿子早成此，毋徒始愿锐。 又须专所营，勿泛为游艺。 此去气正豪，优暇足以励。 改岁又来游，不得户长闭。 昨订郑易注，一审宫变簭。 马西卢复东，吾徒驾奚税⑴。 坐有程翰林，梦把毛郑襼。 岂独丁将军，翩翩易东裔。 ⑴ 唐史承节《郑司农庙碑》：「卢植东回，马融西去。」 昨歌为黄今为桂，黄印得之桂所惠。 却假吾斋介绍为，以我居閒毋乃赘。 不知印自何年铸，何人山谷诗苗裔。 庆元之序跋淳熙，公有诸孙森举例。 上距先生已百年，每零退听堂边涕。 我欲推从配食论，未晓东莱图谱系。 韩驹徐俯各有辞，二谢三洪果谁继。 山房季敌但编摩，天社任渊阙文艺。 数传一线人莫知，四字千钧事非细。 钤之寸楮烱烱光，色正芒寒不敢睨。 松风倒捲波涛声，直作西江归海势。 苔花古绿蚀不得，后六百年有人替。 黄生得之毋多让，瓣香侑尔虔家祭。 我续熙宁前梦馀，红日楼头雨天际⑴。 ⑴ 山谷有《天际乌云帖跋》，今亡矣，予僭拟补之。 一灯耿所思，悟在如是际。 我意忽浮云，邈焉万里势。 归鸿逗空碧，缺月窥空丽。 逝者水哉水，悲欢迭复继。 髫龄一矇眛，及壮稍明霁。 老未老之间，正坐门四闭。 沈冥酒乎游，清警诗以厉。 到处行或泥，崎岖一言蔽。 快马多跼蹐，疾帆自摇曳。 发短竦而起，北风吹寒袂。 溪涡群童子浴。瀺灂不可辨。点之十。使各年之以计。一百一十岁。今余年五十六。其半而加一岁者。戏为之篇曰算老。 十童一百十年计，一我能半加一岁。 假使十童各我年，五百六十同率例。 况有寿者相其中，几童脩到此缘系。 尔多乎哉我多乎，法实乘除天元济。 我由十九八七来，尝如尔者今水逝。 葱竹队队互矜骄，象勺蹲蹲粗能慧。 人今忽然称以翁，一翁难化鸡鹤蜕。 翁者百无所可为，自童视如大造诣。 尔辈岁月将如花，天下万事顺风际。 大年固不小年如，可畏后生吞牛势。 对尔吾欲有一言，还吾娈婉髧䌽紒。 不然吾老更不辞，五百六十先我惠。 夕饭饱果然，倦步脩林际。 南北邻四五家，远近斜阳一痕曳。 独树苍苍天色低，平野漠漠川声厉。 鸡豚各归自群群，尔亦不为身口计。 何物无拘束，何处不关系。 眇然此一身，安能遗却尘寰蜕。 且向问吾庐，小犬挑尾门不闭。 抛蓑笠植竹筇，燃取松灯颓一憩。 熙熙怀葛民，穰穰尧舜世。 无上泰平之乐郊，此间富贵功名都一赘。 三松芍玉皆周甲，晋公与我亦此岁。 海藏公以乙丑降，二叶青蓂参差势。 大抵俱为六十客，过眼升沈何足计。 老来相怜如小儿，一匙一脔如兄弟。 才从芍公生辰筵（芍公回甲在四月。），餔歠酒面发骄嚏。 十月（三松甲日）涂月⑴俱可好，打饭打肉应照例。 海公揆度丁今日，会吃何殊同甲契。 扼腕唾手计以时，不速亦往一言蔽。 化儿不与穷人谋，穷人之事元佗傺。 贱病三日犹僵卧，刀圭攻达犹不慧。 已矣少一寿酒席，讝呓力写狂诗替。 ⑴ 晋公生辰及贱降。 烛之炷有冲天势，煌煌直上无边际。 虚空分作色色花，眩幻如人琉璃世。 动如匹练铺，静如高竿揭。 闪东倏西乃谁为，大风小风风力系。 止水忽波澜，明镜时隐蔽。 教人摇荡游万方，教人思虑穷千岁。 教人是夺人，万头千绪非一例。 我欲勿夺合眼看，合眼看犹未晢晢。 不如并忘勿夺心，齁齁鼾宿寂寂憩。 烛之烓有烛之神，使我顿悟君所惠。 寄与世人言，试于我言听仔细。 千一肃宗世，曾擢壮元第。 学术本通经，文章宜掌制。 慷慨袖中书，辨奸直声励。 银台地清切，累朝节不替。 六十亦非晚，分内一擢第。 我知此翁者，头秃气犹锐。 言议与名节，傥能今之世。 欲有规勉语，奈此江扉闭。 残雨散秋阴，皎月涌宵霁。 欲上不上时，多在梧桐际。 天风吹缟衣，星娥自含睇（梧月榭）。 春人如聚星，下食方献岁。 水精一器寒，溪毛七种细。 承露金太华，呼月玉堪俪。 茵陈间笋蕨，苜蓿杂姜桂。 泠泠沁心香，戛戛造齿脆。 芳筵五辛荐，斋厨八关哜。 勿笑空阑干，犹胜皛与毳。 曲水记流觞，相将更脩禊。 庄生贫如涸辙鳞，岂有群书供獭祭。 翻新不肯袭糟魄，属书离辞何詄丽。 古者私家无竹帛，闾塾相传但经艺。 后来著作日纷纷，枣木行将塞四裔。 传摹甚易得不难，翻使聪明受掩蔽。 当年制字烦鬼哭，更欲烧书起秦帝。 就中古册不可无，一二菁英擢芜翳。 连镳不厌百回看，洛阳市肆欢游诣。 先生庋架盈古香，十万骅骝简精锐。 此皆下驷不足贪，识宝波斯偶留憩。 叨同雅好耽缃素，愧与市人生校计。 得虞重费囊底羞，失每牵怀梦中呓。 先生一笑子归休，卧想陶陶结绳世。 卞子才无敌，生逢有为世。 王事日以埤，征车不暂税。 而余愧无能，相随度辽蓟。 辽野何茫茫，四顾不见际。 宇宙本寥廓，日月有亏蔽。 时于旅灯下，抵掌论大势。 四海方云扰，一隅独玩愒。 思深不成寐，往往至流涕。 余惰亦能振，感激思自励。 津局盛戎备，五兵皆新制。 学习谅未易，何以答君惠。 君将东归国，我将留经岁。 相别在天涯，何时复合袂。 丈夫志四方，焉能事匏系。 时事多艰虞，努力勉共济。 历历数来程，云山更迢递。 贼既全入城，我门更深闭。 不知门中人，今所处何世。 遑问他人家，朝夕底作计。 中夜猛有声，火光极天际。 俄顷数十处，处处借风势。 屋瓦一时红，四方赤熛帝。 心揣贼所为，残命万难贳。 母呼坐近床，儿女各牵袂。 阿嫂将一绳，系婢还自系。 谓死亦同归，神定都不涕。 门外贼鸣钲，枭语音方厉。 驱人往救火，不许道旁憩。 相顾愈狐疑，将无贼梦呓。 忽闻叩门来，乃是西邻婿。 一一为我言，始知火根柢。 日来贼科财，按户如责税。 贼党复私掠，先据最高第。 囊箧罄所有，褫及妇衣敝。 钱尽更捉人，随意犬羊曳。 苟有稍忤者，一刀以为例。 故尔素封家，或则缙绅裔。 与其遭僇辱，束手以货毙。 不如早焚身，自甘灰烬瘗。 其馀鸩缢溺，往往毅魄逝。 裹尸鲜柳棺，葬者血盈眦。 汝居幸独陋，贼过不屑睨。 君年三十时，先皇戊申岁。 是时海宇平，壮游志方锐。 挥毫自传神，涵负欲一世。 明年与萃选，初桄猎科第。 中间丁外艰，苫庐三载闭。 壬子秋七月，省试始循例。 且将贡京师，对策嗣皇帝。 凤池与花县，高举鹄振毳。 岂知粤西贼，国狗暴而猘。 毒氛迷人魂，万里倏一睇。 猖狂布伪檄，槐国妄称制。 蹂躏江南北，有如敝笱敝。 君先迁全椒，踪迹托齐婿（君妇为全椒人。）。 融融堂上亲，藜藿代鸡彘。 蔼蔼闺中妇，尘土锁眉髻。 欣欣膝前儿，恒饥宝粗粝。 异乡居大难，冰雪苦淬砺。 薪米值虽贱，旅人亦珠桂。 山水非所习，更逢虐鬼厉。 卧病兼十旬，旸雨尽灾沴。 聂政屠何堪，梁鸿舂已细。 药羞市上卖，酒窘桥边贳。 宇宙俯仰宽，立锥乏根柢。 坐此胸次恶，键户閟荃蕙。 白眼对红埃，北风任阴曀。 自从今年来，落落寡神契。 我本瓮牖子，故土恋佳丽。 见几苦不早，城破家亦蹶。 仅以要领免，幸逃豺虎噬。 残喘弗自量，起舞忽奋袂。 请缨烬馀火，借箸日西熭。 中流击楫者，但俟贼自毙。 尽竭杞人愚，弃置等游说。 镬几烹鲁连，车不载曹刿。 本来蛇足添，请学龟尾曳。 途穷聊渡江，回首避妖彗。 篱寄窃馀生，来日甘玩愒。 兔脱犹张皇，鸿哀只惉懘。 顾影七尺长，到处作疣赘。 此邦士大夫，安望素交缔。 既惭龙非真，亦恐鹤遭瘗。 众中初见君，含意尚拘泥。 况闻槃槃才，宝树蔟繁蒂。 琴篆医绘棋，索解妙一切。 虽复未尽精，亦颇悟超诣。 艰难饥驱时，最重学多艺。 随身代竿索，囊粟庶可继。 君价夙连城，讵容褐夫睨。 芝臭难骤通，蓬心未轻薙。 诗酒乃有灵，再觌颜屡霁。 我酹君以酒，醉后贡真际。 君贶我以诗，片语商妙谛。 因之吐肝鬲，车笠陋盟誓。 风云斯相从，曷有半尘翳。 胶桼斯相投，曷有浊流滞。 熟视或长笑，濠濮想庄惠。 悲歌或对泣，荆高在燕卫。 感君意气深，我复陈侘傺。 君今虽惊蓬，浮槎更不系。 家室要瓦全，桑榆随地憩。 我已伤乱离，傀儡了不慧。 堂上亲沈疴，不得奉甘脆。 闺中妇最弱，不能庇伉俪。 膝前儿遽殇，不忍述梦呓。 楹书付劫灰，墓表缺时祭。 亲戚久生别，朋辈每长逝。 剩此止水萍，孤根无活势。 南望钟山云，往往血盈眦。 前路仍茫然，乞食岂常计。 世界剧疮痏，微命同蚊蜹。 惫矣儒衣冠，不及丐与隶。 君言殊慷慨，待从避秦裔。 吾辈原画饼，医国鲜良剂。 不如十亩田，筑屋伴萝薜。 差可谋饥寒，亦用供租税。 若耶朝采薪，富春暮鼓枻。 梅福辞吴门，逢萌遵海澨。 因风谢鹏抟，入山当蝉蜕。 我闻君此言，投地为收涕。 他日有画图，蓑笠定殊制。 名花如佳人，外秀中更惠。 天然富贵姿，礼义常自卫。 先开让桃李，后进引莲蕙。 金屋俨深藏，呈身嗤侄娣。 暮春天气佳，渔庄临水澨。 主人约看花，上客此停轪。 一咏閒一觞，聊举永和例。 今者不为乐，桑榆景易逝。 南华尚达生，右军未忘世。 且汎梓泽尊，欲制雍门涕。 呜呼遘闵凶，忍说庚子岁。 日久痛未愈，奄复至终制。 顽然为谁活，慈母病绵缀。 何意我姊氏，又赴炎海裔。 哀哀生别恨，永去无归计。 岂敢怀怨尤，端由我获戾。 燕程已万里，岭海又迢遰。 杀机起龙蛇，天地莽氛翳。 悲风吹杜邮，冤血洒蜀瘗。 白日为变色，观者痛裂眦。 豺枭厉爪吻，杀戮惟意计。 哀哉北海祸，二子又相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