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椽覆绿萝，四壁绘霜雨。 中有披发翁，雅调抗千古。 余亦绝俗人，和歌出商羽。 岧岧翁家山，松花满深坞。 村民高下居，少长齐捕虎。 但誇弓弩强，不识耕䎫苦。 扁舟越中来，十日九风雨。 向时游山心，寂莫亦良苦。 凌晨始见日，放棹极前浦。 起行陟兹山，乱石不可数。 崩厓挂飞梁，绝壁无尺土。 深疑元豹伏，隐见赤蛟舞。 何年天地闭，匠石走斤斧。 蹭蹬施鬼工，清深陷神浒。 大哉山灵意，甘使下民侮。 我来空踟蹰，抚景日亭午。 乘高或附葛，涉险畏履虎。 兴尽方下山，苍烟隔榛莽。 羲和翻日车，赵尊开地户。 蟾蜍尔何为，蚀月肆凌侮。 一身与孤舟，苍黑度神浒。 巉巉立冈峦，飒飒动榛莽。 我来戎马馀，未息战争苦。 盗贼兼渔樵，往来杂蛇虎。 迟回念出峡，远近望前浦。 何处山风来，中林响钟鼓。 上者曰块砂，洋箭与坝斧。 烧砂最次之，锤碎半沙土。 瓣香谢宝王，更有把岩虎⑴。 ⑴ 拣砂。洋、坝，皆地名，箭、斧，皆砂名。墏神曰「宝王」。不设墏而采砂，强者名「把岩虎」，弱者名「爬罗鸡」。 三贤庙里赵家乾净土，太岁在亥民无主。 龙为鱼兮鼠变虎，无赖参军作开府。 长江上下传之羽，日星倒落天无柱。 女娲鍊石竟何补，幽囚野死事已古。 世乃妄传尧舜禹，公悲庙社颈系能，组以礼义作干橹。 黄农忽焉我心苦，巫阳下招魂不聚，雷填填兮泣风雨。 洞庭天下阔，清杰横六宇。 中有两佳人，乃是渊骞伍。 湖北字椒云，南曰孟容甫。 厥氏同刘宗，神明本汉祖。 实惟吾友生，交期澈肺腑。 乖隔漫关河，梦魂奔越苦。 朝忆便成昏，夜思或达午。 此士卧深山，静气却豺虎。 君去傥寻求，夙鲠还一吐。 物外得真游，方寸能歌舞。 秋风起江村，秋渐满庭户。 幽人生还怀，寂坐一窗雨。 掌中杯未斟，膝上琴先抚。 目送天际鸿，飞飞没云树。 天公不谅耕者苦，当晴不晴雨不雨。 入秋乾暵逾七旬，浙沥偶沾何足数。 水田龙蜕不断声，山田龟坼无完土。 藷藤掀翻随风飞，稻穗瘦薄向日舞。 去年苦水今苦旱，剜肉可怜疮不补。 煌煌蠲贷闽独无，匪民之辜谁实主？ 追徵火迫典卖尽，此状无人告大府。 昨闻守令爇佛香，为民斋祈满城睹。 过时虽雨亦何用，禁吓无端及屠户。 开镰须丐半月晴，民自吁天祷田祖。 入关拯黎元，东归抚故宇。 遥遥三百祀，神孙实缵祖。 前驱郁孤忠，不慭遗此辅。 缅怀十王亭，后贤足材武。 长安英游场，冠盖日旁午。 缁尘翳紫陌，西山笏谁拄。 吾师论道馀，炎歊散挥麈。 坐我兰蕙丛，清风在庭庑。 珍奇出尚方，仙翰开听睹。 从容陪杖屦，绪论融水乳。 南有梵王宫，莲花净禅宇。 布金思故相，饭僧击雷鼓。 安知千岁后，百身同榛莽。 落落园中松，自挟寒涛舞。 灵虬既盘拿，喂虎亦伛俯。 苍茫阅人代，剥蚀几风雨。 我来坐松根，尘胃聊一吐。 旖旎花药繁，轇轕槐阴古。 携觞更命酌，冰盘冷肺腑。 安得借绳床，十旬住场圃。 野行不觉迟，人影改亭午。 言寻惠休居，岂独招提古。 门前閒草花，戏蝶自迎舞。 脩槐可中庭，绿阴欲拾取。 飘然红楼客，笑齿粲可数。 问法离文字，吟哦剧何苦。 斜风见动幡，落日隐悬鼓。 我亦困诗妄，新集编夏五。 昔者李文贞，持节督畿辅。 望溪语文贞，此位公试数。 自从开国来，凡几易其主。 文贞稽题名，指已不胜偻。 其间可传者，落落不三五。 可知重事业，不重在圭组。 君今藏此本，潘李吴继武⑴。 朋交徵题咏，数典不忘祖。 或考朝班殊，或證舆图膴。 或诧客卿列，或将尸谏补。 或誇闾里荣，或溯家族谱。 我知收藏意，结想在千古。 经术阮王著，政治陶赵伍。 松那杨陈辈，谏疏与鼙鼓。 其馀诸鬼录，熟视殆无睹。 碌碌从毛遂，寂寂笑邓禹。 虽有点鬼才，谁能记斯簿。 ⑴ 潘伯寅尚书、李若农侍郎皆藏有顺治搢绅录，吴子修提学藏乾隆搢绅录。 黄云惨惨日不旿，回风卷地沙乱舞。 是谁怨气激为惊涛声沸天，中有十万八千兵民鬼声苦。 舟人告余云是新战场，停舟欲睹不忍睹。 我闻去年此地生妖氛，登岸茫茫询田父。 田父涕泣为余言，吾乡本是繁华土。 鳞镶栉比十余里，水陆交冲纳商贾。 百年涵煦荷国庥，自幼不闻喧战鼓。 去年妖星落山左，一方如遇白额虎。 闻风早避脱罗网，踉跄不及身被虏。 天兵迅捷如雷霆，摧枯折朽遂立剖。 昆冈玉石同时焚，血肉纷纭那堪数。 僵尸相属流水红，百里而外犹臭腐。 岸上白骨堆如山，往往野犬相搏取。 豺狼已尽狡兔死，逋逃稍稍望衡宇。 行人归来失旧庐，居者失业富者窭。 金堂珠箔沈灰烬，碧槛丹楹乱罂甒。 夜来四野飞青磷，飘飘忽忽散复聚。 亢戾之气薰苍穹，自冬徂夏天无雨。 陌陇枯槁麦不秋，饮食同以供三釜。 四父田父尔勿忧，庙谟日夜廑编户。 大臣承旨加恩施，不惜帑金用安抚。 伫看匝地黄云开，甘霖叠沛若膏乳。 天今福汝善良民，彧彧与与实仓庾。 碌碌九逵尘，净浥连朝雨。 凌兢鞭瘦马，倒载腐儒腐。 曰赴山公招，名流集参伍。 竹林富清暇，骚雅得宗主。 湘箔启虚堂，幽兰淡亭午。 珍馔自郇厨，不羡麟作脯。 御墨飞名笺，惊眼龙腾舞。 觥船捩醉馀，逸兴晚还鼓。 城南境静佳，曲曲疑韦杜。 丞相禅悦地，庄严薙榛莽。 咫尺步野园，主人姓氏古。 何年老苍虬，蛰此学偻伛。 拿云懒掉头，攫人欲伸股。 振鬣寒潭翻，清风洗天宇。 意本钓诗歌，讵直逃斤斧。 我公陶谢手，神巧发连弩。 万物无遁形，沾洒醒聋瞽。 况复小坡从，夙擅诗中虎。 但可风月谈，昔言饶有取。 小子愿勉旃，日侍玉柄麈。 人但知旦夕，志士争千古。 神禹惜寸阴，蓄念亦良苦。 花落不再春，羲驭岂长午。 吾业不增修，时去将焉补。 缠牵偶一长，不能行数武。 敬慎尔威仪，周旋有规矩。 勿谓隐可欺，勿谓狎可侮。 放闲恣游逸，如水趋远浦。 与子共勉旃，臧否唯自主。 注：以汉魏古音发圣贤精谛缠绵悱恻一唱三叹绝无理障犯其笔端诗人以来未尝有也已逐首细评命友人龚念伦另录一本传之子孙奉为龟鉴继思非手书数语不足见余倾倒之诚也因书此而归之峨山孙勷训士吟亮节古音真得汉魏神髓至命意之瑰奇寄托之深远直如五夜钟声足醒学人聋瞆则高过魏晋远矣人人有此借以助流教化何患士风不古若欤反覆吟哦令人叹绝青阳吴襄十八首温厚忳挚缠绵痛切婆心苦口和盘托出所谓以士大夫身得度者即现士大夫身而为说法此段慈悲不度尽恒河沙数斯文不止焉得人尽苏章负笈来书一通去置之座右耶昆明陈善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