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于恢复，莫雠于金虏。 莫急于用人，莫难于用武。 觥觥王尚书，谋国心何苦！ 讲学张赵间，所得非小补。 论语致太平，况乃精易数。 惜哉公著述，零落无完部。 邦人重科第，巍访九衢树。 安知古名贤，风期足千古。 龟湖春水生，丙舍隐林坞。 欲读胡公铭，郁郁但黄土。 好为语畬民，松柏勿樵斧。 仙人世称都散汉，海客居犹方便土。 偶然近局惬招邀，有客三三还五五。 周黎身相皆猿鹤，鲁士从容或龙虎。 酒阑重按至德图，帝出谁曾见民侮。 朔方健儿愚卒耳，令公帅之大尊主。 单于闻风服圣德，马万兵千从翼扈。 由来大号涣朝廷，若辟天门开地户。 日月出矣爝火熄，谁许晋荀预知鲁。 言妖纷犹滋蔓草，正义申当涂毒鼓。 无边春色来天地，傥为蒸人煦悲苦。 去年说梦幻荆凡，今日笺天祝申甫。 题名对客不颓唐，白日当心长卓午⑴。 ⑴ 涛园微醺后，录诗卷上，挥腕如风，不失一字。 卫武作抑诫，其年九十五。 我今逾二年，宜哲偏莽鲁。 威仪渐颓荒，话言失扬诩。 提耳无良朋，动定难协矩。 年多反为累，日月咎之府。 及今凛德隅，前愆尚思补。 云霄本高空，力在振毛羽。 委化晨夕间，无惭仰与俯。 葑溪之东水一曲，风俗荒凉业农圃。 繄余嗜古寡徒侣，阖扉终日守蓬户。 迩来贤哲耽寂寞，卜邻买宅聚村坞。 袁生少年吾畏友，英英玉立轩眉宇。 室中萧然无长物，祗拓岣嵝与石鼓。 下法阳冰上斯籀，从流溯源进皇古。 妙手刻成秦汉章，方折员折中规矩。 瘠文急就呈腕力，蝌尾蟠虬运灵府。 案头罗列玉箸纹，纸上拗折金钗股。 良工心苦转忘倦，岁久功深汇成谱。 我来开卷一展玩，目眩生花手画肚。 当今篆刻推顾苓，幽人云逝埋尺土。 阳山陈炳实虎贲，貌似中郎亦可取。 馀工妩媚悦时眼，纷纷卤莽安足数。 君才挥霍擅文学，会见雕龙兼绣虎。 时将馀技工镌凿，愿与古人共俦伍。 更闻艺事准以道，圣贤名迹堪规抚。 忠直不收邹峄文，正谊更弃五熟釜。 唯有延陵十字碑，生平景仰在尼父。 与君考古坐草堂，订正豕鱼辨亥鲁。 援笔作歌为君歌，金石渊渊出环堵。 上水侬撑篙，下水侬把橹。 尽日风波中，不识风波苦。 天藻绘名山，读者色轩舞。 当年浓艳区，后作空门土。 銮辂驻于斯，仁风被蘅杜。 叠韵赋吴宫，乘除感往古。 割取苍龙左一股，泥封草裹生气贾。 小阁之南水之浒，沧波喷浸几尺土。 春雷一鸣爪出舞，其鳞之而日夜努。 今年当可荫数武，十年便可遮廊庑。 上结鹤巢开鹤户，下铺钓石坐钓伍。 东南枝倚游湖橹，西北枝挂樵山斧。 听琴算棋人三五，亦或农桑话邻父。 一香一茗而一酤，榕阴之乐焉可数。 吁嗟乎！榕阴之乐焉可数。 繄余本孤根，托生在南土。 离离径寸茎，雨露分甘乳。 无端随秋飙，旋转入野圃。 远志误出山，小草知奚补。 岂谓药笼宽，置之参苓伍。 言能濯泉清，不辞戴月苦。 拂拭备殷勤，教诲出肺腑。 仰窥大臣心，俯念大匠斧。 器使天下理，善任群方抚。 寰宇重硕肤，朝廷隆夹辅。 祝公非谀公，一字一实诂。 阶下万人心，天锡公多祜。 索居寡欢，对影兀坐，念其老也，思老伴焉，于是乎老将、老卒、老僧、老道至矣，作四老诗。久之，微觉其少韵也，思韵友焉，于是乎才子、神仙、壮士、美人之绝无仅有者至矣，作四无诗。又久之，此来彼去，梦思多劳，于是乎顾视屋壁，念此平生，蠹书尘剑，周旋最久，性命之交也，作两不卖诗。又久之，神理摩挲，声响不接，于是乎曳杖阶行，夜乌斯啼，蟋蟀斯鸣，秋桐斯落，我复不怜，其谁怜之，作三白头诗。合之为十三诗也云尔。 一声两声沙场鼓，手提楼兰头入府。 铁券十函大如柱，匹马短衣归射虎。 始雷奋群蛰，百昌缛春煦。 乃知造物心，大用存喜怒。 佪佪功名士，属情但圭组。 忼慨策治平，试之无一补。 问其所以乃，灵源方自斧。 喜怒不己持，物终受其窳。 遐哉鲁两生，韬修谢干羽。 吾乡岁屡稔，米价贵莫数。 万一值荐饥，何以活编户。 患在弛海禁，钱刀竞商贾。 大吏筹事后，智或短未雨。 君方浙澨来，目见口覼缕。 停杯望南箕，未免归兴鼓。 京师米不贱，他食类赁庑。 相对独酸辛，名愧挂朝簿。 所赖圣主慈，先时发京庾。 家给两岁粮，储蓄到罂甒。 醉拟问水程，轻装买烟橹。 我上有老亲，我下有稚乳。 到公有奇石，曾向华林补。 千年幽人得，风月一齐古。 当作石交看，摩挲日三五。 罗浮四百峰，所踏都可数。 只有飞云岭，吾衰勇难贾。 此处号洞天，佳名震千古。 其实幽夐处，拔十仅得五。 大半行夷庚，黑石卧黄土。 不信蓬莱峰，如此割左股。 倘取名山图，品题甲乙谱。 吾将不帝秦，讵肯中分鲁。 且吟诗数章，庶免嘲哑虎。 记弟初来归，弟年才十五。 从此五十年，悲欢难悉数。 如萍合又离，如琴罢复鼓。 倘演作传奇，可泣可歌舞（弟生长桂林。）。 平原凛大节，馀事亦千古。 剩墨照空山，犹堪辟豹虎。 欲访逍遥楼，濛濛隔寒雨。 ① 附舟不发，株守河干，閒徵故事，以消永日 阁部督师开幕府，屹为金陵守门户。 群奸处堂嬉燕雀，诸将争地斗豺虎。 苦心呕血作调人，犹冀残棋一着补。 可怜运去力不支，城破伏尸膏锧斧。 乱骨纵横觅不得，或传赴水死江浒。 梅花岭头葬招魂，遗命空思孝陵土。 瀛洲署中坎社鼓，社公传是韩吏部。 建置本末无可徵，肇祀不知义何取。 从来名贤殁为神，各视生平所建竖。 或班侍郎居碧落，或册真人位紫府。 或选阎罗分殿十，或封遮须列爵五。 鬼官司命周顗除，太阳都录魏徵补。 白傅已列蓬莱仙，曼卿更拜芙蓉主。 况公日星河岳气，立朝大节炳千古。 绝脉能开道学先，馀事亦号文章祖。 抗疏几碎佛氏骨，从祀不惭宣圣庑。 岂宜罚作土地神，坐使淮阴哙等伍。 屈宋讵称衙官职，栾郤翻充皂隶户。 生前磨蝎坐命宫，曾谪岭南鲛鳄浦。 庸知身后尚蹭蹬，无端又遭左迁侮。 乡先生可祭于社，此地初非公故土。 即云立社为栾公，公未久修史馆簿。 区区冷官一脔肉，宁足为公增华膴。 我来展谒聊解嘲，且勿牢骚硕人俣。 幸未改塑浮屠像⑴，儒服依然端章甫。 香火祠虽处末僚，翰墨缘仍近艺圃。 犹胜杜陵老拾遗，变作十姨呼阿姥⑵。 ⑴ 潮州有公像作浮屠形，巡抚郭青螺易以木主，见《涌幢小品》 ⑵ 杜拾遗庙讹为杜十姨，塑女像，见《蓼花洲閒录》 昔年园居诗，乃在尚书坞。 月榭间风亭，石林蟠水府。 今年园居诗，萧然一环堵。 地仅可笏量，屋每牵萝补。 若以较畴昔，曾何足比数。 顾独少外营，意界转栩栩。 种树郁成林，莳花疏为圃。 花如莞而笑，树若翩以舞。 老我于其间，一窝自仰俯。 门外人海喧，门内洞天古。 既无高处源，又非夜来雨。 云何绝顶上，满地水如乳。 小者蹄涔涵，大者笕槽吐。 注供稻畦浸，汲听茅檐取。 乃知无高下，水常附于土。 是凡有土处，即为水所聚。 譬诸人血肉，贯输互相辅。 最高莫如首，转属血之府。 若疑崇山巅，其地必斥卤。 何以头触破，血出亦缕缕。 佛教虽戒淫，实乃诲淫祖。 庄严丈六身，巍然踞绀宇。 煽动众女流，春游集如雨。 平时闭门居，惟恐外人睹。 独为烧香出，弗畏观者堵。 耀首明珠翘，称身绚金缕。 麝熏衣添香，螺点眉斗妩。 无不为佛来，狂比天魔舞。 佛乃坐无言，微笑双眼俯。 金翠拜满前，一一若默数。 毋乃太风流，吾将攻鸣鼓。 故人誇武夷，使我勇欲贾。 忽逢旌麾过，邀我游闽土。 嗜欲开必先，黄色上眉宇。 遂作蝇附骥，路指江郎浦。 人间好山水，郁久奇必吐。 湖湘吟灵均，巴蜀咏杜甫。 岭外韩柳苏，发泄亦十五。 独兹瓯越地，寂寞自太古。 人地每相待，此事默有主。 或者生面开，俟我作初祖。 所惭才思弱，难抉秘灵府。 维时方军兴，航海破螳斧。 好扫鸡毛笔，速揎人皮鼓。 事定早蜡屐，幔亭访仙羽。 一笑古锦囊，中有宾云谱。 暑行贪早凉，趁此月初吐。 四更呼笋舆，残灯犹在庑。 出门得清旷，霁色淡天宇。 微风爽将发，繁星朗可数。 虽带残梦来，不忍作蝶栩。 是时正东征，军书趣旁午。 兼当插秧候，四野尚焦土。 田间坼龟兆，海上挝鼍鼓。 老夫虽局外，触绪亦缕缕。 愿兵多杀贼，怕天少下雨。 远归正及五月五，素心为我相劳苦。 软脚筵开谋乐方，巧趁龙舟沸箫鼓。 良缘忽来顾虎头，大笑今堪斗龙虎。 云窝小阁催飞觥，脱略几忘孰宾主。 斯须也不敬乡人，屡舞僛僛昧童羖。 投壶激矢骁掣电，拇阵冲拳乱洒雨。 老夫方谢军事归，岂意又遭酒兵侮。 少焉龙舟欲北去，只只游船力争努。 恰如神物将腾云，多少鱼虾送前浦。 逢场作戏吾从众，也唤艑郎奋柔橹。 是日火伞张炎威，士女汗流勇犹贾。 千艘珠翠打水围，两岸巾裾叠墙堵。 齐纨万扇一齐挥，并作龙鳞片片舞。 笙歌未散日将夕，灯火又开夜如午。 兹番真成乐上乐，一日欢场足千古。 归来仍约尽馀樽，饮到四更山月吐。 自我来扬州，徵逐半旧雨。 能诗唐子西，相识自军府⑴。 天南一以别，重逢快倾吐。 回首古战场，笑脱兵尘苦。 江城多素心，晨夕共乐数。 鸡豚联近局，折简迭为主。 花笺险韵鏖，叶格意钱赌。 谈深烛屡跋，饮醉蔗或舞。 荏苒七八年，风流映江浒。 就中君最健，逐队勇独贾。 萧閒七十翁，发不白一缕。 非染陆展药，讵饮张苍乳。 熊经而鸟伸，秘术擅禽五。 丹元养铅汞，胎息调龙虎。 是以老不衰，徒步铁脚股。 方当享大耋，光景日正午。 何期遽饰巾，霞飞倏化羽。 风轮一霎吹，殿塌灵光鲁。 衰年恋朋旧，岂必交肺腑。 老辈渐无多，缺一难再补。 去岁悲吴刚，已赴脩月斧（满斋去岁殁）。 今又弱一个，益伤少俦伍。 流光下坂丸，暮景穿缟弩。 生死臂屈伸，今昔首仰俯。 哭君行自伤，等是残更鼓。 ⑴ 余从军滇南，君方官腾越州，即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