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余奉使留滞蓬莱。而道人适自宁海来会。年已踰六十。须鬓皤然而气貌古雅。真有道者也。日于谭说之暇。辄论南都形胜。恍若置身于钟山石头之间。而及其语乎丧乱流离之际。则又不觉怆怆悢悢而其涕之欲下也。道人求诗甚恳。遂赋五言近体四篇以与之。 张翁出中土，家世本南都。 万国三韩外，千秋一剑孤。 风云占气骨，霜雪上眉须。 欲向麻衣问，神仙做得无。 少年遇黄石，中岁客青区。 大汉昆崙使，真人龙虎徒。 秋霜明玉剑，紫电绕朱符。 万里飘然至，春风碧海隅。 次第边城失，当年此亦孤。 深雠吴岂戴，大盗地终输。 西北崩隍在，东南半壁无。 白头还举事，吾且尔何诛（此篇专指吴三桂）。 将别共樽酒，长贫怜客途。 屈平惟有姊，士会未归孥。 往矣依依柳，维之皎皎驹。 明朝回首望，烟树隔程符。 寇亟民何恃，将军尽贾胡。 黄头先倡乱，铁胫尚长驱。 恤难期邻道，疏防罪始图。 江东完实地，管钥孰先输⑴。 ⑴ 自晏中丞撤常山守兵，贼得入浙江。南大营所遣援师多骄蹇，不可用，故云。 又寄西头宅，谁分北舍租。 出原无善地，归亦是穷途。 冷月閒门浸，危楼老树扶。 吾宗歌哭处，终觉胜江湖。 木客行吟地，云深鸟自呼。 树连伯翳庙⑴，山入允常都。 远岫多衔屋，轻烟不满湖。 人生能著屐，莫惜酒钱无。 ⑴ 山有百虫将军庙，祀伯益。土人呼稽山庙。 余于八月之末著《伤逝诗》四章，逮九月至今，故乡人来言余煇庭舍人以八月十九日殁于家，王杏泉教论以十一月三日殁于鄞学署，二君皆余中表也。老病日至，同辈尽丧，即有归田之日，已无过从之人，悲哉！更为诗以伤之。盖以寓话旧于吊亡，冀通魂于来梦也。舍人名思照，乙卯举人。教论名英澜，绍兴府学廪贡生，皆会稽人。 昔我先王母，于君实祖姑。 旧姻比卢李，修好异程苏。 田宅勤增业，文章老识涂。 生年同甲子，强硕竟先徂。 春事吾庐好，行吟愧自娱。 特将暂时赏，持与故人俱。 燕坐无弦曲，贫家著色图。 墙头花四照，能待夕阳无。 昔日会稽守，风流满镜湖⑴。 承平良吏重，文采近来无。 桃李存能几，祠堂乱已芜。 劫灰留此册，家宝比球图。 ⑴ 观察于道光、咸丰间守吾郡，有惠政。是册以壬子春守杭州时所画，尚钤一小印曰「会稽太守之章」。 客中閒日少，难得众贤俱。 上巳酬佳节，芳郊近舞雩（亭南即先农坛，再南即郊坛。）。 风狂连地动，山远入天无。 恰似兰亭集，城南更挈符⑴。 ⑴ 是日客至十七人，其十四人皆山、会两邑同乡。又，天津门生胡孝廉浚，亦本山阴人也。 丹黄三万卷，卷卷手亲模。 退隐疏泉石，清芬入画图。 水分乌目涧，花迓紫薇壶。 家法茶山老，风流在海虞。 万二千峰首，寥寥海月孤。 有为中散者，能识子猷无。 蹙口鲸波动，咽霞鹤骨癯。 怕惊尘俗耳，错认述郎徒。 门掩如年日，舟过满地湖。 幸生太平世，乐与斯人徒。 已少同来约，恒多未尽娱。 迟迟临别意，流水注归途。 村径通荒寂，悠哉此一隅。 晚凉移暑湿，空翠落虚无。 山意完深境，天然畀老夫。 君看黄雀思，自与白鸥殊。 卓立维公子，招邀及老夫。 春风善披拂，衰草不荒芜。 一邑围烟水，高斋入画图。 醉深灵籁起，略扫客尘无。 物美天难夺，飒然风味殊。 早春时采摘，小品擅庖厨。 滑腻江莼劣，甘寒玉笋俱。 豆苗谁种女，亦足养清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