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感倏而至，丛集如猬毛。 驰思八表外，举头但听风萧骚。 天阊瞭望远莫致，愿为溟翼将翔翱。 出山小草作大木，男儿生当为世豪。 不似金张私第座上客，意气不直千钱刀。 山木不动风萧骚，山气薄人森毫毛。 但觉秋阴满潭壑，日落未落荒烟高。 欲写苍茫万古意，对此椽笔难为操。 思训昭道大小李，山水六法誇神皋。 将军孙子今为庶，抗希先德人中豪。 逸情上淩磔栖鹘，大气旁走驱灵鳌。 我今披图索光景，耳边仿佛来风涛。 冠组堕尘海，与世日滔滔。 岂知鲁连子，脱身美遁逃。 十辈蜩与鸴，跳踉不能高。 黄鹄冥一举，大地如秋毫。 辇毂蜂房聚，万人扃闭牢。 脱身得出走，尘鞅方一逃。 黄君吾党彦，闇默谢群嚣。 持节下关陇，太华秋气高。 西北收功实，自古产英髦。 圣朝枋儒术，土室始深韬。 三徵卧不起，四字烂天褒。 张吕去云久，馀绪犹可缫。 丹穴凤所都，累叶无凡毛。 猗兰岂不馥，所贵采撷劳。 三洗人天眼，往观大海涛。 𢬸尽波底蚌，明月终在遭。 先民有遗绍，邂逅入甄陶。 归来谢天子，亦用誇吾曹。 为已辨檠辅，与世置夔皋。 浩浩市声沸，尘雾如惊涛。 中有澹定人，万事渺秋毫。 家世东山旧，诸谢各清高。 末行濯德辉，九天一羽毛。 岂谓回风劲，修路滞将翱。 乾坤岂不大，一笑解天韬。 四时足休息，静极思作劳。 时携桑舆友，物外得佳遨。 脱帽谈虞夏，生理寄浊醪。 归来对虚室，风日淡相遭。 老鹤傍人睡，群鸡正喧嘈。 我昔曾读知耻集，憾不追逐参翔翱。 当时小人窃国柄，狐鸣枭噪何贪饕。 霍家奴子青油幰，夜半狭巷公嬉遨。 一朝烧车震都市，骢马御史真人豪。 至今朝士诵遗直，言之凛凛寒生毛。 先生早闻过庭训，岂有劲干能枉挠⑴。 廿年作吏领畿赤，王事何曾怨贤劳。 为怜疲民困蹂躏，亲抚积瘵勤爬搔。 豫州丰碑吾所见，德政犹传万口牢。 复闻巴僰魋结恶，十载边陲苦绎骚。 先生手草谕蜀檄，剖巢熏穴鼪鼯号。 杀贼自是书生事，成功屡蒙圣人褒（果堂讨平四川夷匪赏戴花翎）。 陈立馀威慑駹冉，文翁雅化烝誉髦。 方今时俗忌博謇，僛僛万众餔醨糟。 却笑先生抱古调，肯随里耳同喧嘈。 谁言夷途百无舛，未免奇数时一遭。 大江东下曰滔滔，浊水沈珠不可捞。 使君一去万人哭，牵衣遮道何嗷嗷。 蛾眉谣诼古所惜，坐使斧柯终倒操。 朅来长安谈旧事，磨砻圭角深自韬。 削如太华立千仞，绝顶秋隼下平皋。 始知老辈尚姱节，堪哂薄俗徒尘嚣。 嗟余昏顽大无识，随人俯仰如桔槔。 频蒙美言药狂瞀，须臾便达肓与膏。 昨者告别惊何遽，归心已似风中旄。 逝将买山学耕钓，行且筑室诛蓬蒿。 世事痴聋不复问，典衣取酒乐陶陶。 天空地阔网罗少，黄鹄一举何其高，纷纷燕雀非吾曹。 ⑴ 谢芗泉先生名振定为御史时曾烧和坤家奴车旋以他事中伤落职嘉庆四年起复为礼部主事今上尝呼果堂为烧车御史之子 去年河北哀鸿嗷，千里剥地硗无毛。 霾牲瘗圭百不应，妻儿鬻食夫遁逃。 吾皇惨恻轸饥溺，银潢下灌倾恩膏。 诏发内储一百万，拯置衽席苏号咷。 颇闻洪波有渗漏，蟊贼难防胥役饕。 令我苦思循良吏，部勒仁政明秋毫。 丽江太守今召父，喔咻赤子归甄陶。 政成蛮犵罢歌舞，跌宕滇海穷诗骚。 朅来金门谒帝座，一编示我何桀骜。 赈粜两章尤警绝，风格欲与次山争旌旄。 大夫出疆得专擅，汲黯发粟史所褒。 叔世议赈非细事，走章驰檄相訾謷。 州家申求使家阻，民册吏牍如山高。 君能奋身拯水火，一破积习万口牢。 画脂不是壮夫业，诗外有事真贤豪。 安得九州遍公等，抚摩万众离煎熬。 作歌聊用劝来哲，下考莫哂阳城劳。 庐山维岳孰与高？介立千载浔阳陶。 寄奴未篡赋归去，寄兴于菊兼浊醪。 食薇饮水抱兹独，义在桑海安所逃？ 杜陵讵会责子意，正似愚叟期儿曹。 先生行藏颇髣髴，式谷顾欲侪伊咎。 写经抗希赞五孝，此集取譬灵均骚。 满楼海色昔造请，亲接杖屦看挥毫。 停云同昏弥八表，何日洗甲名建櫜？ 报韩一击疏可惜，终佐天授师六韬。 刑天精卫志故在，笑谢世士论枯膏。 会携笔砚就五老，追话游迹大小劳。 大将生来胆气豪，老成持重熟戎⑴韬。 拒秦策似风云变，保赵勋同日月高。 罪请负荆怀旷达，交为⑵刎颈志坚牢。 可怜绝代干城选，终被谗言魏楚逃。 戎马沙场意气豪，一生为将著勋劳。 破秦韬略人难测，保赵功名汝独高。 李牧机谋堪作副，相如智勇可联曹。 伤心最是谗言中，莫得宗邦柄久操。 白发萧疏年最高，邯郸坐镇气雄豪。 戎行久历精骑射，敌国常摧富略韬。 荐牧举奢安社稷，拒秦保赵著勋劳。 长平倘使公长守，何致坑降一夜遭。 老成谋国熟兵韬，四十馀年军政操。 全赵拒秦资保障，围燕伐魏著勋劳。 那知庸主偏谗信，遂使功臣获罪逃。 他日纵然思起用，无如遗矢谤重遭。 ⑴ 编者按：「戎」，《东宁击钵吟后集》、《台湾诗海》均作「兵」。 ⑵ 编者按：「为」，《东宁击钵吟后集》、《台湾诗海》均作「深」。 樗栎臃肿如断梼，巨川欲济难为艘。 积薪后来尽居上，余冠屃赑何其高。 故人千里来急递，鹿苹彷佛相鸣号。 南华已悔读第二，僻典坐窘令狐绹。 厓州南望自八百，二分明月无太牢。 此时打门反招隐，足音空谷跫难逃。 衡阳去雁稻粱计，江湖秋水宁敢慅。 朅来锁院百十日，秋风容易惊飕颾。 案头𧥄𧥄卷束笋，专司搜荐如乡豪。 大李邵公善墨守，小李洞箫谥王褒。 罪言慷慨有饶子，时艰蒿目心忉忉。 任生弱冠夺经席，议论泉涌翻洪涛。 不廉年少尽如此，为添蜡烛宁辞劳。 澧兰沅芷足搴采，涉江不枉杭轻舠。 燕公一生大手笔，汉书终日下浊醪。 谈兵纸上瞭形势，雕虫小技嗤空螯。 衡文据案持不律，功沽辨析穷氂毫。 东原寂寞古小戴，西河无人今大毛。 将荷作镜恐按剑，后车命载徒感叨。 两年况复偕计吏，采风未获随周遭。 苦长臣朔常不饱，三冬日月嗟其慆。 往时豪气迈湖海，出门山水资游遨。 楚骚哀怨古有作，中年枨触常郁陶。 先忧后乐大言耳，负丞负余相訾謷。 燕公近复江山助，坐令倒峡倾崩涛。 峰峦橘柚仓皇过，青山分外看吾曹。 诗成火急向索和，驽骀何以追良騊。 豫章富山水，积气为清高。 徐孺复陶潜，物外足游敖。 六代迄宋元，诗文建旌旄。 发挥为风节，史册时相遭。 胡公老孝廉，绩学勤焚膏。 皋比三十载，后进广甄陶。 一官促奉檄，弃之如遁逃。 莱氏有逸妻，畚锸甘蓬蒿。 长君录过庭，殿前能挥毫。 谏议拜大夫，鸣凤正翔翱。 群从文武才，万石差可叨。 吾闻汉东京，气节相鸣号。 良由严先生，立懦真人豪。 威武不能屈，富贵先鸿毛。 持以勖谏议，馨絜觞堪操。 军中有犒赏，金帛邱山高。 呼卢争一掷，百万如秋毫。 行装典鬻尽，只手归蓬蒿。 乃知轻性命，原不重钱刀。 索居门径深蓬蒿，四壁卧听风萧骚。 翩翩昆季来同袍，俄然使我心郁陶。 方期徒步邀吾曹，十日且饮江乡醪。 胡为告去舣轻刀，会艰别易增烦劳。 噫嘻二子今俊髦，騛卫夙昔期驹駣。 他时指眄腾神皋，绝尘岂更容笼牢。 不佞连蹇首重搔，佣书负米跋疐遭。 坐有奇鬼居肓膏，忧谗畏讥安所逃。 待挤沟壑其谁号，升沉已定良不謟。 合并讵得将翔翱，南江北江奔怒涛。 山连常玉高复高，望远弗见心忉忉。 临歧执手语囒哰，中情浡潏难缄绦。 努力不朽追贤豪，世间馀事俱鸿毛。 莫春日踰巳，理策来东皋。 名园迥在望，极目青云高。 童子欢接杖，长廊绕周遭。 金塘已舒柳，露井方开桃。 呀然一亩宫，丽景兹焉韬。 茂林带平冈，况有千𥯨簩。 祓禊就玉涧，满饮挫新糟。 意行遵微行，斯咏兼斯陶。 织援不计里，绣野尽地毛。 僧伽事疏材，放梵仍作劳。 瞿瞿戒无荒，游食嗟我曹。 烟中出疏磬，韵与微吟鏖。 土门通细径，绝顶凭陵高。 石经藏洞底，将曝毋乃劳。 天龙不禁笑，安名惯尔曹。 吴天气渐暖，铺纸种渐高。 破壳成蚁形，绿色细似毛。 轻刮下诸纸，鹅羽挥如刀。 女伴绝往来，俶载蚕妇劳。 海风琅琅海水高，西油东布千百艘。 载以宝筏三五篙，未到鹿门皆逋逃。 关吏狞狞如鬼号，背上火枪腰铁刀。 下水挽筏牵上岸，充作公货饶尔曹，商人瞠视两眼如巨鳌。 泣诉不可得，关吏瞋尔言啰嘈。 吮尔皮血盬尔膏，东头有虎千百牢。 故人赠我以琼瑶，我欲报之惭木桃。 忆尔少游翰墨场，气夺东方左史袍。 落笔中书观者耸，睥睨俗物谁争豪。 曩者官以谏为名，直辞横截岷峨高。 士师三黜道不屈，泽畔遇我同吟骚。 有美柳侯清且婉，诗如谢眺赋枚皋。 抗章一鸣辄见逐，世人视之若弁髦。 傲骨不受流俗怜，安能下首而高尻。 意气穷途邻不孤，天教漫浪须吾曹。 兴到频成汗漫游，扬帆直欲跨金鳌。 跌宕樽前千首诗，长吟渺若奏云璈。 白雪阳春振绝响，回风大海生层涛。 掀髯一笑俯沧洲，驱使云烟归彩毫。 山翁倚醉能骑马，吏部适意唯持螯。 鼎坐三人迭倡酬，同鸣双鸟争翔翱。 澄江练色赤城霞，咏罢爽韵炎可鏖。 浮生不乐奈老何，且须秉烛停归舠。 金山寺形何所似，圆峤浮空撑巨鳌。 琉璃世界移西竺，有佛放光眉白毫。 九点齐州万劫尘，天又限以重溟涛。 好事跻攀半帆风（李东阳诗曰。金山寺里半帆风。），几多品题留诗骚。 绝响唯传张处士，钟声树影分两皋。 想其挥笔浪吟时，海若出没鱼龙号。 属而和者谁彷佛，世称介甫阳明豪。 君凭绘事凌古作，诗长一格风韵高。 顾我驽步强策蹇，追影上驷无乃劳。 若为携君访此境，蛙埳百年空首搔。 恨无列子御风行，快登玄圃昆崙尻。 卧游须君有声画，君才真如切玉刀。 渔梁岭头风飕颾，裂肌刮面无遁逃。 篮舆百盘到绝处，捩眼眩烁惊欢号。 店突无烟屋脊没，万瓦皆以琉璃陶。 檐牙倒挂百玉箸，欲折不折犹坚牢。 松杉十围受约束，虬枝不得生怒涛。 老篁被压仍崛强，已僵忽起喧嗷嘈。 昨传瑶宫倾一柱，琳琅破碎堆长皋。 大者琪花小楮叶，分明剪刻莹纤毫。 纷纷百卉斗异状，各以缟带飘缨绦。 须臾扶桑启朝旭，蓝田暖烟消鹅毛。 磴道坚凝冻至痛，结股放踵连脽尻。 蹒跚趑趄驻不得，滑溜千仞填坑壕。 我家炎乡少积雪，雪景转苦艰相遭。 此来岂不叹观止，玉楼银海敢告劳。 一囊琴调鼓逾壮，一匣剑气寒生豪。 主人开门息簦屩，急索十千沽葡萄。 羚羊峡暗秋月高，紫云一片沉江皋，欲散不散能坚牢。 风纹水纹相周遭，穷渊蕴结而甄陶。 石工下缒斤斧操，诛求窟穴驱鲸鳌。 羊肝鲜割微腥臊，拊不留手濡其膏。 白叶芭蕉青葡萄，中有浮动千溪毛。 纱帷昼静松风颾，琉璃匣底鸣嘈嘈。 夜郎之波牂牁涛，百川砥柱归宣毫，赓金石声宁非豪。 寿山距城七十里，夙产美石称神皋。 山中产石各门户，争奇竞秀分侪曹。 月尾岩西牛角北，墩洋奇艮高山高（皆洞名。）。 或如凝脂或淡墨，嫩黄蜜蜡红樱桃。 天半朱霞挂一抹，间以绿艾青葡萄。 惟有水洞在涧底，四时暗溜鸣嘈嘈。 其间结窝不可觅，觅得一线群欢号。 砉然一片光在手，不大铝铴而沙淘。 是名津津鱼脑冻，欲滴不滴凝为膏。 蓝桥云浆冻不饮，结作冰片能坚牢。 名门市门俱罕觏，一两半两皆倖遭。 大如拇指小枝指，半粟尘垢千爬搔。 雕人睨视不敢琢，审曲面势争分毫。 间作小印古篆刻，拣选好手工操刀。 沉檀为匣谨什袭，裹以古锦萦以绦。 何来掌上此燕玉，天与暖老吾滥叨。 迩来田石踊高价，居奇不肯输强豪。 豪家意在索必得，牙侩弋获无遁逃。 朱提论斤买一握，要斗金璧充雁羔。 物情俗尚有如此，遂视寿山轻弁髦。 寿山精华亦衰竭，山氓旦旦斤斧操。 以兹剥削少生理，啜醨不过粕与糟。 吾之所宝在求旧，元气灌注同甄陶。 盖其肌理久逾腻，其色绚烂其光韬。 今之发硎即瓦裂，非不爱好旋訾謷。 形家之言亦可听，此地所重关城壕。 戕其脉络剜至骨，得不刻露伤天韬。 天生尤物有得失，我歌此诗非贬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