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岭上松，独立傲冰雪。 岁寒百卉彫，霜筠正秀绝。 栽者天所培，贤豪贵自决。 节母励节时，艰难经百折。 昼耕陇如梯，夜卧衾似铁。 滫瀡奉亲劳，义方训子切。 家有千里驹，腾骧迈前哲。 苍黄国体变，匡时仗英杰。 护法志不挠，囹圄任扃鐍。 安有守节母，肯令儿失节。 时清公论定，议院席再列。 十月岭梅开，婺光照高洁。 瑶觞集群贤，随风霏玉屑。 我有介眉词，吏事苦羁绁。 北望托冥鸿，聊表深诚结。 宦海浮踪聚萍叶，与君同踏并门雪。 未经识面心先倾，吏事诗才信双绝。 忽闻剥啄喜过访，出晤那妨屐齿折。 袖中示我诗一编，墨藻飞腾讵磨灭。 韩苏大笔极奇矫，硬句盘空臂鹰掣。 我诗肮脏百不工，十载愁吟鬓丝缬。 围炉促膝谈夜深，万瓦霜华感骚屑。 卷中风木吞声多，梦里梨云过眼瞥。 平生甘苦应自知，除却高歌更何说。 送君明日上长安，安有诗肠转轮铁。 天玺纪功碑，誇示追秦烈。 秦文照百世，吴碑颇剥缺。 象书亦斯俦，其力可屈铁。 自从燔宫墙，存者宝补截。 赵宗之所藏，迄未亲几列。 阮刻溷坊迹，世或讥跛憋。 吾乡刘舍人，所蓄号匪劣⑴。 要其精完处，视此恐难埒。 尚书笼万有，嗜异甘饕餮。 东搜扶桑制，西摹埃及碣。 三代遗法物，奥窈充阃闑。 是拓虽瑰奇，于公例旒缀。 独念雪亭人，各有肝肺热。 梁李尤好事，目眵掉笔舌。 江山冻酒痕，胜赏了一瞥。 公證汗漫游，四洲入鉴别。 持贯金石心，回数济时杰。 天演人尸之，今古赴呜咽。 还期发幽情，保粹启来哲。 ⑴ 南丰刘慈民丈世藏此碑，今归贵池刘世衎。 夕风猊豹号，及晨乱飞雪。 遂过道人庐，壁立冷积铁。 窗罅絮花眩，鳞瓦皎玉屑。 铃语答低昂，车音递呜咽。 酒徒散不归（仁先、筠庵皆善饮，招之未至。），泥涂影跛鳖。 古抱自相暖，醇酿发扃鐍。 乳扇味滇徼（乳扇为滇中珍品。），牢丸制阃闑。 对案表微醺，万愤卷谈舌。 丧乱驱儒冠，羸饿满行列。 夷市今秦坑，存遗供一瞥。 扪腹傲天幸，默祷谥饕餮。 湿衣睨寒空，忍忘假盖别。 久旱得片裳，俄尔玄阴结。 微雨散霄空，酿深一夜雪。 泠泠溪上寒，皎皎众壑洁。 灵旗静不翻，千仞雁翅折。 隔岁三白逢，挞伐笳鼓咽。 弄戈丛菁间，豺虎舐人血。 事去除闰位，扬彼济时杰。 弹指歌哭非，膻行满饕餮。 终成一掷尽，坐使四维裂。 酒颜重倚楼，银海生眼缬。 残黎待活谁，犹冀蝗蝻灭。 八表对茫茫，缩手瘖吾舌。 我生于世如病叶，满蚀虫痕加霰雪。 老去家祸承国凶，遁迹偷活亦痴绝。 棹湖惘惘魂若迷，攀壑茕茕骨亦折。 往往罢游当落日，身随雁影穿烟灭。 楼头独酌问何年，壮事绮怀飞电掣。 弥天哀愤自开阖，但俯澄漪鉴面缬。 海滨一老善男子，郡国利病察织屑。 呵嘘元气起羸饿，呻号裂梦那忍瞥。 复倾肝膈叠吟咏，寄痛略依变雅说。 呜呼何术挽横流，早验错铸九州铁。 熙甫昔传子舸妻，同日从姑毕苦节。 今闻旧族出临榆，约殉相携事弥烈。 颓流异说汩天纪，义存匹妇无断绝。 呜咽江水绕双坟，草树应滴啼鹃血。 ① 楼在三峡泉，易仲实昔年筑读书处。 壑阴托林栖，峡长洞云穴。 既夕纷投止，仰见青松列。 湔此泥雨痕，悠然腾嘲说。 烧烛炳岚绮，岩气亦来灭。 辛苦竞盘蔬，皇天鉴饕餮。 怪汝在山泉，雷音剧呜咽。 君来盟穷猿，君去疲跛鳖。 去来系鬼谋，两使肠断绝。 走访缠药烟，过话拾玉屑。 雾雨阖且开，零魂荡飞雪。 寒崖枯涧间，传吟满呜咽。 天地有终毕，遗憾不磨灭。 人远心益孤，洪荒向结舌。 终与鸟兽群，万缘尽一别。 霾景淹居诸，丽照起跛蹩。 陟冈缘狭径，左顾悬岩裂。 云窦丛木隈，辐辏涌蚁垤。 荒霭吐炊烟，拂霓归翼折。 迤逦观松林，万株插凝雪。 苍荫抟白光，日脚带明灭。 肃籁寒眉须，敛魂就行列。 屡转蔽枝条，缺嶂纵一瞥。 潴湖界洪川，笼野薄雾缀。 远思落鸥乡，近瞩穷猿穴。 天阶寄孤危，真灵欲谁挈。 弱雏谙还途，跃挹涧溜咽。 俄顷开神悟，委榻影嵽嵲。 休疴旷尘喧，沈冥放堵闑。 不有素心人，元音几漻泬。 君来夕始镫，帘光幻初雪。 绸缪镜中颜，零欢复能热。 雷尊眷高言，烟炉蔼馀烈。 异同瀛海论，曼衍九州说。 皇风荡无名，轰汝济时杰。 轮囷千岁怀，悠悠赴凄咽。 虫声露欲稀，烛影泪犹设。 良宵一何长，繁忧共提掇。 斯人非吾徒，闭户聊示绝。 纷纷稚且狂，为祸乃尔烈。 宗周何赫赫，竟为褒姒灭。 鹯獭实驱之，鱼雀彼何别。 老夫生不辰，坐视国被窃。 愿为伍胥眼，更向城门抉。 苟生诚可吊，囊底智未竭。 万一落吾手，犹得日月揭。 惟道援天下，就之有不屑。 放言自倾听，又用自怡悦。 注：孝钦为革命党魁，其馀皆乱臣贼子耳。 昭法死空山，其志诚皎洁。 毕生绝交游，仅得全名节。 世士不能穷，无论蓄内热。 小人偶作缘，宛转缁已涅。 置身清浊间，时名那可窃。 吾党二三子，内讼庶不屑。 神京未邱墟，狐鼠遽窟穴。 十年玉座移，万事成瓦裂。 此泉有至性，不改当时热。 我来岂望敬，照影久呜咽。 浮云水中过，倏忽几变灭。 群松如耆旧，乱事从头说。 莫令污吾听，洗耳就归辙。 沙河双石桥，郁丽犹积雪。 停车不能去，怅望念豪杰。 聊为洛生咏，坐待洪流绝。 人生休羡后凋叶，满蚀虫痕战冰雪。 悲凉一往谁与论，相逼四山径路绝。 早空诸缘逢善识，微言太息心为折。 但愁春梦尚留痕，安得残痕随念灭。 廿年回向入初地，世界微麈同电掣。 偶观玉戏得心清，无复空花生眼缬。 弥天哀愤閟幽隐，矫饰知君曾不屑。 居奇铸错那可追，半燄残缸真一瞥。 解事难得了了人，邂逅开尊饼宜说。 惟馀结习尚微吟，刻画终难钝心铁。 凝阴齐忧端，六合同凛冽。 冰锋入瓶樽，却此霜下杰。 虚壁荧四照，孤几心光结。 岂关护养殊，尽性为奇节。 采露忆芳晨，裛袖香未灭。 微茫履时心，随序惊飘瞥。 万物有成毁，愿续须臾绝。 号木晚未休，催年亦何切。 几闻鹤语尧年雪，古调不弹广陵绝。 祖龙祸起烧诗书，刑市终堪李斯裂。 可堪覆灭到神圣，刍狗寒儒谁复屑。 落落无侪冰雪人，江北江南聊点缀。 冯公白首道心清，胡子闇修易理彻。 豺狼丛中发啸歌，如此清风两不缺。 鲰生偃蹇龙眠嵔，心伤地灵失人杰⑴。 故人道远梦魂殷，佳句缄来性情洁。 未须叹息吾道非，因风更发长沙热。 ⑴ 桐城耆旧，风流渐尽，马通老今亦逝世。 苍苍竹覆经冬雪，穷阴冱寒天日绝。 孤松抱节冷愈青，玉梅含芳萼未裂。 此时乾坤但一冻，万险千威迫纤屑。 那能默默见天心，徒有哀哀苦语缀。 传闻江南新鬼众，冷入苍生骨透彻。 阴机喜舞最玄冥，吐火何当来列缺。 吾曹保命顺天时，不敢非俊复疑杰。 取暖速祝阳乌升，作废可怜阴兔洁。 汉腊还馀几辈欢，坐想江头文酒热。 夜残隔牖响败叶，昏飙搏雨作狂雪。 愁侵砚滴冰花皴，冻夺裘温炉火绝。 冥濛黯月和云远，泱漭严风吹梦折。 湫居孥属苦撄累，趺坐诗心犹起灭。 情知鸿爪原无住，安得鲸波供一掣。 二三朋俊幸好我，梁生诗眼烱不缬。 吾宗俊人镇袖手，罗瘿谈锋散珠屑。 嗟君妙才各自保，世界空花容几瞥。 沧桑峥嵘生气尽，时事心灰那能说。 枯肠得诗兀兀醉，起视瓦沟粲冰铁。 馀春逗寒雨，苦潦恨碍辙。 驱车展横舍，入户气已噎。 芷青竟长往，天道那可说。 平生冰雪姿，万汇供一挈。 吾生嗟望尘，载笔幸相结。 宁知牖下灯，尽汝升斗血。 聪明复何补，干莫实自折。 京尘十馀载，才命两磨涅。 年来托传经，学子仰绵蕝。 丹铅讵停晷，甄录署以瞥（芷青所为笔记恒署曰瞥录。）。 浮生本电谢，谶语叹隐切。 今春盛招邀，筵饯故屡设。 名园共修禊，江亭忆话别。 伤哉两短诗，生死笔永诀。 相看青鬓盈，系痛固所蔑。 匡床小握手，何意及危惙。 早知会面难，悔不罄唇舌。 翻疑身在梦，搴幌日未昳。 造物汝何仇，奄忽萎此哲。 颇闻梦琼瑰，毅豹理洞澈。 心光长烱烱，浩气百不灭。 所悲高堂亲，老泪溅清醊。 星奔有孤嫠，冯棺缺一诀。 为君勃馀哀，梁月照呜咽。 大梁王铁枪，事主能全节。 斯人忽并世，万口叹勇决。 吾意殊未餍，欲拟邈佶烈。 代州有爱将，慷慨万人杰。 晋王试泉府，束帛取甚洁。 殿前李横冲，四方惮檛铁。 忽遭青山败，中矢股流血。 临敌能忘身，其语凛不灭。 后来入幽州，积耻或一雪。 丧乱哀未终，功名多瓦裂。 汤汤望江汉，歌哭肠内热。 梅花即烟霞，岁久心化铁。 绛宵谢轩轩，寂寞见高节。 斜看自然好，俯看更奇绝。 此亭谁云稳，吸江才一瞥。 林间缟衣人，笑我肠内热。 仙云翩在下，令我天眼缬。 十年两相见，万事那可说。 细雨满关山，相逢忍攀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