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典辟止辟，古人不我欺。 岂其叔叶世，反胜虞周时。 惩螫须断腕，理乱先斩丝。 但明大理星，何畏蚩尤旗。 天下无冤民，我闻张释之。 益重经术吏，得之隽不疑。 太守未出山，六藉勤敷菑。 折角树妙义，解颐钩玄思。 酝酿入治谱，安用法律为。 公羊谷梁传，据以断狱辞。 求其生而得，乐至不可支。 祀典祧咎繇，敬告良有司。 灯市寂寥钟漏迟，酒酣耳热放厥词。 何无忌果似其舅（宝意太史。），严挺之那有此儿。 堂上雨风不成梦（集多忆弟之作。），镜中金翠空所思（谓无题诸篇。）。 旗亭他年客画壁，三月唤渡桃花时⑴。 ⑴ 「三月生波唤渡时」，集中咏桃花句。 至德交万物，贤否各有宜。 譬彼蕙与艾，同被春风滋。 鄙人出孤陋，小若鸴燕知。 托君通家爱，谓我相逢迟。 大贤何不容，而我窃自私。 造请百不厌，童仆或旁嗤。 雨窗黯青镫，听君绝妙辞。 清韵倏邈远，南行指湘漓。 远近何足言，跬步有离思。 仪郎古清要，位望今已衰。 出守千里疆，岂复嫌一麾。 归家酌玉尊，绿窗樱桃枝。 起挂衡岳帆，天碧劖九疑。 曙日清崖猿，渚风摇江蓠。 一闻渔父唱，再继柳侯诗。 卧理丹橘閒，民言不忍欺。 公行良自得，何以慰余羁。 东坡自谓字无法，天巧绳墨何从施。 青霄碧海纵游戏，自中律度精毫釐。 尝托西湖佳丽地，仍记閒情书小诗。 前人不见蔡君谟，后人不识柯九思。 人生翰墨细事耳，古今相接良赖之。 学士新作苏米斋，欲饱看字𤻲輖饥。 此册神妙尤所秘，云烟阅世怜公痴。 今朝我更作公病，敛册向箧重手持。 日午来看到昏黑，兀兀不乐归车驰。 学士平生妙临本，试作尝眩真鉴知。 请烦冰雪襟怀手，再写佳人绝妙辞。 环海世界中须弥，光明隐蔽行两规。 元夜穹盖覆四维，清气鼓动东南陲。 寒魄欲吐风先吹，倒影沧海升厜㕒。 壹气孔神中夜持，仰首云隙先见之。 或来稽首问导师，指端涌现圆若斯。 忆溯沅澧踰沙羡，洞庭下浸高楼危。 四更起坐星杓垂，月生尚在湘东涯。 半映湖面山蔽亏，须臾天地成琉璃。 梦游所到不可追，惟有明月窥余帷。 凿石龛像佛，远自齐梁为。 累世导师居，龙象固有仪。 何意入僧室，隆准乃可窥。 当时平僣乱，四海诚福禔。 所嗟攀龙鳞，十九遭焚㱦。 战兢展遗像，目角流千铍。 想见刘宋辈，日侍岂不危。 篝火息夜榻，闻钟逐䢅麋。 朝日草露閒，往读《始兴碑》。 嘅叹阅千古，谁识无成亏。 骨肉夫如何，念我曩病时。 服药头岑岑，有背谁嘘之。 中年无丝竹，哀乐来相欺。 弱女终非男，天命颇可疑。 扬名不续姓，达者亦狂痴。 嗷嗷泽中雁，哀鸣求其私。 阴阴桑榆花，渐老荫本枝。 但愿弟达早，不愿弟归迟。 当年阳亢宗，负弟山中嬉。 青龙在戊已七日，天漏不止风丝丝。 东皇太乙行旧雨，髯孟太守贻新诗。 山人闭门无一事，得诗大喜亲歌之。 音豪调逸趋慢紧，羲和敲石鸣玻璃。 人日留人记往岁，朱云徐乐多文词（草衣、凤木。）。 君家夫人炀灶坐，安成之食供晨炊。 一朝风轮荡陈迹，二老委化相参差。 抚时感事两眼湿，春纵不语能无悲。 春晴便觉百花迫，故意风冷凋青枝。 譬如嫁女已筮日，往往事阻佳期迟（先生甥馆谢郎以疾未婚，故调之。）。 惟有老梅解春意，淩风犯雪扬幽姿。 苦恨主人不饮酒，玉树照影无金卮。 且含数花若有待，待我报与先生知。 赠兰有明训，弟子请志之。 道藏勿掩日，道茂勿分枝。 譬如金屋姝，太娇病难治。 又如富家儿，分居族必衰。 大哉明公言，琐事亦吾师。 随园无墙垣，日影常参差。 田家老瓦盆，蓄养任华滋。 庶几传衣钵，臭味无差池。 更怜相赏处，恰在未开时。 此意古所难，兼语幽兰知。 明月几时有，问天天不知。 纵云有开辟，开辟始何时。 往往眼前事，考究无穷期。 与其张目想，兀兀发狂痴。 不若合眼眠，一笑姑置之。 同年十载前，升沉两不知。 同年十载后，悲欢自得之。 我今辞官日，送君作郡时。 君将往滇南，万里从此辞。 仓皇料行李，来索故人诗。 故人一举笔，百感如抽丝。 皇帝戊午年，孝廉集京师。 翩翩两年少，顾盼无须髭。 我时登翰林，君歌归来词。 亡何我作吏，君乡我所治。 君乡古金陵，山水天下奇。 养病乞随园，解组仍栖迟。 君忽捧檄至，煌煌腰金龟。 新官揖旧官，治化愿商咨。 鬑鬑两令尹，长鬣相支持。 即此面目间，逝者已如斯。 何况大江波，滔滔曷可追。 今夕复何夕，春风吹花枝。 不恨酒杯少，但恨生别离。 不愿遽迁官，但愿长相思。 明日隔山川，皓首为前期。 ① 稚存自京师寄《饮酒诗》十篇，和之。 自从归东川，时复怀京师。 故人喜无多，一一梦见之。 旧居亦可念，风雪椒山祠。 窗间过僧帽，屋角露酒旗。 到门无杂宾，醉语何神奇。 别来一年馀，落落谁相知。 惟应彭秀才，和我还山诗（田桥。）。 梅花最高格，群仰绝世姿。 离骚撷众芳，无一语及之。 西蜀多海棠，艳色天下奇。 堪笑浣花老，亦弗留一诗。 乃知卓荦人，胸次故不羁。 吟咏出兴会，万物供驱驰。 兴会偶不属，目固弗见眉。 岂比雕绘家，掇拾靡有遗。 ① 附舟不发，株守河干，閒徵故事，以消永日 奇章幕下狂牧之，夜夜出拥青楼姬。 幕府主人若不知，但遣街卒潜护持。 一朝徵拜右拾遗，别筵劝酒微寓规。 客犹讳匿敢面欺，从容袖出街卒词。 幅幅系有月日时，俱报书记无祸危。 乃知爱士有如此，不觉感愧涕满颐。 银河落，天绅垂。 昔疑古人多夸词，今乃见之天南陲。 峨峨鉴隘塘，山半一穴泉暗滋。 不知其源自何所，闻从滇徼诸土司。 乃知群山总空腹，中通流水无断时，如人血贯骨肉皮。 兹焉伏流出，喷作千顷池，前有长石横拦之。 拦不住，水倒飞，建瓴直下五丈旗。 抽刀欲斩不可断，空山白战蛟龙螭。 惜哉远落蛮徼内，未与天台庐阜名争驰。 我为作歌张其奇，只恐青山界破又令人笑徐凝诗。 侯官林侗甘泉瓦，当代巨手皆赋诗。 覃溪先生雅好事，又拓硬黄索我词。 我于诸老无能役，敢复貂续作笑资。 聊复披图览古迹，大径三寸圜如规。 中有长生未央字，环以轮郭完无亏。 知是砖筒覆檐际，其面外向承溜垂。 由来甘泉汉武造，好大岂顾物力疲。 当日陶人妙抟埴，一片或费千工施。 闻有豹章蛇蟠尾，益寿延寿字更奇。 兹瓦特一沧海粟，已与铜盘金爵争垆锤。 后来邺都益踵事，铜雀冰井尤陆离。 白葛絺先滤渣滓，胡桃油更添华滋。 阴文阳文纪年号，锡花雷斧皴入肌。 揆厥作俑总由此，滥觞遂致无当卮。 然则此乃不祥物，宝之什袭将奚为。 唐人重瓦为斲砚，其时歙端二石人未知。 自从蚌坑出汲绠，兼复龙尾开刷丝。 斑有莺哥了哥眼，纹有金星银星眉。 回视陶泓已凡品，底用奇货矜不赀。 既输瓦盆盛酒醴，并愧瓦缶谐埙篪。 何如一掷付瓦裂，免使土木之妖长留遗。 先生冠缨顿索绝，古物岂必姒子姬。 倘须三代法物始足贵，安得如许球图琬琰虎蜼彝。 君不见五都骨董竞购取，咸京器什逾珣琪。 下逮柴汝官哥定，鉴赏直到窑中瓷。 况兹千九百年物，非有神物曷护持。 隶书四字更苍古，手笔未远邈与斯。 瓴甋已带西汉土，点画况拟先秦碑。 摹之素册作清玩，云烟供养堪忘饥。 笑我陋儒不解事，捲图归去窃幸瓦全弥自怡。 项羽杀义帝，为汉藉口资。 缟素岂本怀，兴兵乃有辞。 明祖初起事，实奉韩林儿。 纪年用龙凤，载在世德碑。 自将救安丰，并效勤王驰。 后将自称帝，亦浮以鸱夷。 同此冒不韪，竟少问罪师。 岂繄幸不幸，迟早盖有时。 一在敌方树，适足招义旗。 一在敌既殄，惟我所欲为。 所以慕容语，名理最可思。 取果于自落，美于摘青枝。 人生有定命，趋避安所施。 设如命应刑，谁能逃诛夷。 要其所以死，则视人自为。 或殉忠义亡，鼎镬甘如饴。 或以败检戮，人犹唾其尸。 同此一颈穴，好丑迥不齐。 死而以奸慝，岂亦命制之。 愿与当涂子，反覆味此辞。 翁有诗数册，欲刻苦无资。 期我刻集日，并为料理之。 酒间已心许，力乏仍需时。 遂令翁生前，不及卷帙披。 闻翁殁犹视，毋乃意在斯。 斯事吾诺责，幽明当弗欺。 所悲不朽事，悠然未有期。 翁诗恐不传，欲附吾集垂。 吾集传不传，亦尚未可知。 安得欧阳公，来序宛陵诗。 欲知肩舆行遇雨，有似曳尾涂中龟。 耸身延颈欲前去，四足不动如悬槌。 支窗欹枕雨脚入，纷斜一任西风吹。 我既衣裳有沾湿，回视我仆嗟亦疲。 幸馀脏腑未湔濯，岂免涕泪同淋漓。 无因天漏藉石补，反思油衣以瓦为。 人生有情每无厌，遨游谓乐居可嗤。 请看行役足辛苦，他时枯坐无庸悲。 君不见虞庭始成韶乐时，两间干羽何参差。 声容尽善地则陋，茅土未改陶唐遗。 六龙南巡恣游放，江山自献群灵驰。 苍梧东畔湘水曲，怪石林立争嵚崎。 搀天拔地三十六，形状瑰诡神所为。 鸿蒙凿处试天刃，岿然列此左阙右阙毬门基。 是时鳏帝心颜怡，顾视岳牧咨后夔，胄子蹡蹡执器随。 崇卑远迩各有据，俨然堂上堂下森等衰。 始作云波势绵渺，既乱风雨中合离。 鱼龙腾踏蛟螭泣，祝融延伫禺阳窥。 坐令后世闻有飞仙语，到今指似空猜疑。 峰驼阁凤或变化，想像当年百兽率舞凤来仪。 呜呼，重瞳野死竟不返，不识箫韶，未奏之前此石安所施。 举头一笑天低垂，吾欲飙车寻九嶷。 同为岳阳人，屋宇相参差。 如何十日雨，迢递成天涯。 登楼见场圃，麦积高离离。 盈村泥活活，芒屩无所施。 山云蓊然起，群峰不相知。 门前流浪（平声）水，倏去如风驰。 晨朝揽镜叹，浊酒思共持。 努力保百年，永与稼穑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