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行尽觉才难，抚我哀弦为子弹。 一世祗须平淡过，百年莫作等闲看。 眼前诗酒人情厚，天下风波客路寒。 任使袖中名刺灭，弗教我语字先漫。 不信古来丧乱际，沈忧不散会摧肝。 残阳有树鸦终集，绝岛无花鸟尽欢。 未必铜山虞细火，岂妨镜海动微澜。 行年四十何从老，正颇舒眉次第看。 文章自昔争微尚，颜色于今试一看。 那便惊心到誉毁，可堪合眼露饥寒。 龙非碌碌诸公好，鹤有飞飞八海宽。 正苦低回惜同命，断无长铗向君弹⑴。 ⑴ 余之来，尚书实招之，乃淡交。既接，而毁言日闻，故亦聊有所云，以观其俯仰。 ① 陈伯严赠公度诗有「千年治乱馀今日，四海苍茫到异人」之句，余故感于是而发端也。 愁来遍揽前人句，读至遗山兴亦阑。 容有数声入清听，何曾一气作殊观。 乾坤落落见君好，冰雪沈沈相对寒。 剩恨杨云犹贱在，不虞千世少人看。 题其后曰：「诗意若曰，公度之人处于今世，则不能异人；而公度之诗传之后世，则诚异耳。然此二诗乃不能绝佳，故知赠送之作，必若李白所谓『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墀青琐贤』，方足以尽其磊落之概。至以同道相赠答，虽杜公怀李诸作，亦殊乏奇观。何者？其气平而其志莫由深隐也。公度以为何如？」 乃父千愁兴不阑，更能为我荐春盘。 莼羹郁郁撑肠入，兰玉森森满眼看。 大德固当为左券，危时何处不南冠。 与人无患世无竞，罗雀门庭来杜韩。 吾观叔也为雄句，破险椎幽各造端。 曾是小松二三尺，俄如修竹万千竿。 时无他助借山石，圣有微言观水澜。 徒博王生老人喜，勿愁范叔故人寒。 乱世为儒讵可安，更将真态与人看。 唇焦舌敝无来日，意懒心灰有此欢。 竖子毋为纵饕餮，冯生大抵悟邯郸。 若将泪与秋霖注，后土何时更得乾。 世路虽云百倍难，相逢忍作主宾看。 果然尚守吴公旧，居此犹怜范叔寒。 别后谅能崇至教，乱来何处著微官。 僧房数米从今始，歧路相抛老泪弹。 细思我与国何关，惨痛能来切肺肝。 局外迷茫成错想，就中安稳是当官。 千夫历碌愁关传，一辈嵯峨已国冠。 竟与丧家为代哭，可怜真个泪阑干。 谒帝南来感离索（来书谓与余兄弟谈，极慰离索也。），建牙先与腐儒欢。 一樽沈范宜同传，两载安危有独叹。 莫怪中兴馀涕泪，也曾元旦赋荒寒⑴。 老民无限讴思意，信友酬君一例看。 ⑴ 吾乡人王铁珊兵部，以甲午除夕独身没京寓，公为经纪其丧而哭之，曰：「平生风义师兼友，元旦荒寒我哭君。」 二十年前余为程悦甫校士泰州得袁衔卷极赏之故五年前来过陆笔城追怀昔游而有一士升沈尚恸心之作盖悦甫已死久矣今来访罗敬之则笔城又已死三年而袁衔亦并以微官死于浙江出城见圆月感怆不可言写以长句 晚清 · 范当世 七言律诗 人命轻微不可抟，浮生短短况当官。 早知恶趣随年尽，要比凡夫得境宽。 城阙依然临晚至，月华终古与人看。 谁令袁氏千金子，也犯严霜试剑端⑴。 ⑴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袁盎之言也。 诗人达者如高适，谁谓穷愁必不欢。 今昔并看人日至，清醒原有治朝叹。 万言无过一征迈，百变能更几燠寒。 且与乘春作春事，好花留共倦馀看。 二十五年颜鬓改，兹山秀色仍能餐。 僧寮屡代无相识，卧榻常封不忍看。 匪石一生尘梦浅，下泉三叹海潮寒。 怜君取意欢今日，极醉忘忧古所难。 西风袅袅露漙漙，一叶惊心堕曲栏。 久病倍添明月好，此时真与故人看。 但工饮啖犹能活，莫说飘零怕减欢。 自分无才合蹉跌，深秋料理钓鱼竿。 天于豪杰试艰难，未许烟波把钓竿。 宝玦仅存心愈壮，明珠虽去海尤宽。 莺花南国思公子，父老东郊拜长官。 相望甘棠馀荫在，莫瞻直北涕阑干（君曾随尊人官江南十馀年。）。 欲换头衔爱冷官，如君无意得来难。 醉时欲碎珊瑚树，醒后仍餐苜蓿盘。 但去莫嫌经舍窄，就中差觉宦途宽。 江山诗酒须行意，好为师儒一洗酸。 山人遗诗，有贫况一首云：「遮穷讳苦亦徒然，欲诉还休更可怜。昨夜举家聊啜粥，今朝过午未炊烟。强颜且去赊升米，默计都无值一钱。谁信先生谁不信，禦寒无被已三年。」词意悽恻，读之令人不欢。因思山人殁已四年，其家益寒馁，可念愧窘甚，无以计之也。 八口只今计岂完，当时贫况有馀酸。 更怜诗里其人在，独可灯前与我看。 吾道非耶良友尽，秋风起矣壮心寒。 孰知广厦成虚愿，衾冷多年自少欢。 便叨当贵博谁欢，只要还乡把钓竿。 岂有皋鱼方泣血，却同贡禹庆弹冠。 多情老友深相念，随遇馀生总可安。 应是先生能信我，向来本不畏饥寒。 锁门梦自落江干，野性由来不耐官。 况已无亲需禄养，何堪忍愧厕衣冠。 一枝竹杖扶身稳，三尺书檠照影寒。 身在名场心已寂，误公犹作俊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