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俗不事事，巫风事妖神⑴。 事妖结妖社，不问疏与亲。 年年十月暮，珠稻欲垂新。 家家不敛穫，赛妖无富贫。 杀牛贳官酒⑵，椎鼓集顽民⑶。 喧阗里闾隘，凶酗日夜频。 岁暮雪霜至，稻珠随陇湮。 吏来官税迫，求质倍称缗⑷。 贫者日消铄，富亦无仓囷⑸。 不谓事神苦，自言诚不真。 岳阳贤刺史，念此为俗屯。 未可一朝去，俾之为等伦。 粗许存习俗，不得呼党人。 但许一日泽，不得月与旬。 吾闻国侨理⑹，三年名乃振。 巫风燎原久，未必怜徙薪⑺。 我来歌此事，非独歌政仁。 此事四邻有，亦欲闻四邻。 ⑴ “楚俗”二句：《汉书·地理志下》（卷二八下）：“楚地……信巫鬼，重淫祀。”不事事：不处理事务，即不务正业。 ⑵ 贳：赊欠。《说文·贝部》：“贳，贷也。” ⑶ 椎：捶击之器具。椎，通槌。《集韵·脂韵》：“椎，通作槌。” ⑷ “求质”句：意谓以加倍之钱作抵押。质：典当，抵押。《说文·贝部》：“质，以物相赘。”朱骏声通训定声：“以钱受物曰赘，以物受钱曰质。”缗：成串之铜钱，一千文为一缗。此泛指钱。 ⑸ 仓囷：贮藏粮食之仓库，方形曰仓，圆形曰囷。 ⑹ 国侨：春秋郑国大夫公孙侨，字子产，穆公之孙，其父公子发，字子国，遂以父字为氏，称国侨焉。侨当政四十馀年，晋楚不敢加兵，郑以之安。事详《史记·郑世家》。 ⑺ 徙薪：《汉书·霍光传》：“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馀各以功次坐，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向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亡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悟而请之。” 河清谅嘉瑞⑴，吾帝真圣人。 时哉不我梦⑵，此时为废民。 光阴本跳踯，功业劳苦辛。 一到江陵郡，三年成去尘。 ⑴ （是岁黄河清）。（“河清”句：古代谶纬家认为，浑浊之黄河变清澈，是圣君肇临、天下太平之兆。《易纬·乾凿度下》：“天之将降嘉瑞应，河水清三日。”晋王嘉《拾遗记·高辛》（卷一）：“又有丹邱，千年一烧，黄河千年一清，至圣之君，以为大瑞。”因用作称颂君圣世平之典） ⑵ 不我梦：即不梦我。《尚书·说命上》：“王庸作书以诰曰：‘……梦帝赍予良弼，其代予言。’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说筑傅岩之野，惟肖，爰立作相，置诸左右。” 乱来奔走巴江滨，愁客多于江徼人。 朝醉暮醉雪开霁，一枝两枝梅探春。 诏书罪己方哀痛，乡县徵兵尚苦辛。 鬓秃又惊逢献岁，眼前浑不见交亲。 ① 周显德中，齐州有人病狂，每歌云云，自言梦见一红衣女子引入，宫殿皆红，一小姑令歌如此。有道士曰：“此犯大麦毒所致，女即心神。小姑，脾神也。医经，萝卜治面毒。”如此言，以药并萝卜食，遂愈。 踏阳春，人间三月雨和尘。 阳春踏，秋风起，肠断人间白发人。 大通花红叶似青，子黑根白味不辛。 一生长养河次畔，独体结成砂子真。 大道名高以传声，阴阳二气子双新。 抽汞使来经数载，不知标在出灵真。 食时辰，念佛先须伏我人。 若将念佛恃人我，何始何成净土因。 晡时申，急急须持净土因。 阗健不能勤念佛，一朝虚作世间尘。 阴云凝素序，凉雨散秋旻。 望山疑拥雾，瞻野若飘尘。 始飞鸣凤岭，还洒饮龙津。 宿草沾逾润，寒花濯更新。 色黯虚庭夕，声喧危砌晨。 索居劳望美，离思切依仁。 徒怀伐（从周改）木唱，独敛向隅频。 方惭灌坛术，空慕颍川巾。 ① 祖咏之孙价，落第后尝游商山，夜宿空佛寺中。秋月甚明，忽有一人自殿后出，揖价共坐语笑，说经史，云：“今夕偶相遇，后会难期，辄赋三两篇以述怀。”赋讫，再三吟之，夜久，遂揖而退。至明日，问邻人，云：“此前后数里并无人居，但有书生客死者，葬在佛殿后南冈山上。”价为文吊之而去。 家住驿北路，百里无四邻。 往来不相问，寂寂山家春。 忽闻数子访羁人，问着感言是德邻。 与君咫尺不相见，空知日夕泪沾巾。 ① 贞元中湘潭尉郑德璘，家居长沙，每岁省亲过江夏，多遇老叟鬻菱芡者，德璘挈松醪春饮之，叟亦不甚愧荷。有鹾贾韦者女美艳，夜与邻舟女知诗者同泊。邻舟女闻江中有秀才吟所作拾芙蓉诗，取红笺写之，置韦女奁中。及旦，分舟去。德璘舟自江夏归，适与韦舟同宿洞庭。韦氏于水窗中垂钓，德璘窥见之，以红绡题诗投之，惹其钩。女收得，耻无所报，遂以夜来邻舟女所写红笺投之。德璘谓女所制，恨无计款曲，而韦舟遽张帆先去，殁于洞庭。德璘闻之悲惋，夜为诗吊而投之。遂感水神，持诣水府，府君曰：“曩有义相及，不可不曲活此女。”召主者携韦氏返魂，送德璘舟，纳为室。后德璘调选巴陵，使人迎韦氏。舟至洞庭，值逆风挽舟，韦氏见一老篙工，即水府君也。韦氏拜谢，府君以诗书韦氏巾而去。后德璘详诗意，方悟即昔日鬻菱芡老叟。岁馀，有秀才崔希周投诗卷于德璘，内有江上夜拾得芙蓉诗，因知韦氏所投德璘红笺诗，是希周所作耳。德璘官至刺史。 昔日江头菱芡人，蒙君数饮松醪春。 活君家室以为报，珍重长沙郑德璘（水府君题韦氏巾上）。 ① 潞城县令周混妻韦璜，容色妍丽，性多黠惠，恒与其嫂、姊期，先死以幽冥事相报。乾元中卒。月馀，忽至其家，空中灵语，谓家人曰：“本期相报，故以是来。”后复附婢灵语，又制五言诗，与姊、嫂、夫数首。 修短各有分，浮华亦非真。 断肠泉壤下，幽忧难具陈。 凄凄白杨风，日暮堪愁人。 寒云垂广幕，飘霰下天津。 无辙方秪至，有感瑞气新。 色映姑山质，舞对洛川神。 忽奉瑶池韵，渐和郢中春（《文苑英华》一七三《应制》）。 舞凤归林近，盘龙渡海新。 缄封待还归，披拂鉴情亲。 只影若为客，孤鸣复几春。 初成照瞻镜，遥忆画眉人⑴。 ⑴ 以上二首见沈从文《唐宋铜镜》，中国古典艺术出版社一九五八年出版。 结交在相得，骨肉何必亲。 甘言无忠实，世薄多苏秦。 从风暂靡草，富贵上升人（一作「真」）。 不见高颠树，摧杌下为薪。 岂甘（一作「目睹」）井中泥，时至出作尘（见《文苑英华》卷二一零。）。 ① 杨敬真，虢州阌乡天仙村田家女。十八，嫁同村王清。性沈静，常凝神而坐。元和十二年五月十二日，忽辞其夫，沐浴焚香，居别室，村人闻天乐异香从西来。及明，视之，衣服委地，若蝉蜕去。村吏走告县令，寻逐无踪。十八日，复闻天乐异香自东来，敬真宛复在床，觉面目光采非常。问之，云仙师以云鹤来迎，有四女同夜成仙，会西岳云台峰。一马信真，宋州人。一徐湛真，幽州人。一郭修真，荆州人。一夏守真，青州人。相庆，各为诗道意。俄偕往蓬莱谒大仙伯茅君，敬真以王父年老，请归侍，因得还。遂谢绝其夫，服黄冠，居陕州紫极宫。宪宗尝召见内殿，终岁不食，容色转芳嫩云。 共作云山侣，俱辞世界尘。 静思前日事，抛却几年身。 芝蕙（一作草）芸花烂漫春，瑞香烟露湿衣巾。 玉童私地誇书札，偷写云谣暗赠人。 一百年中是一春，不教日月辄移轮。 金鳌头上蓬莱殿，唯有人间鍊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