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狂歌四十年，老来参得一乘禅。 东风未湿墙腰雪，细雨微添石眼泉。 无数白鸥闲似我，一江春水碧于天。 莫言笠泽非彭泽，定拟金川是辋川。 偶随流水到花边，便觉心清似昔年。 春色自来皆梦里，人生何必尽樽前。 平原席上三千客，金谷园中百万钱。 俯仰繁华竟陈迹，野花啼鸟谩留连。 深深翠竹映婵娟，湘女梳妆立晓烟。 流水落花成怅望，舞裙歌袖是因缘。 也无人折休相妒，才有莺啼更可怜。 却忆东阑碧千叶，暖风香雨为谁妍。 ① 钱塘湖上作。一云「赋俏唐体，遗钱塘诗人学杜者。」 何处被花恼不彻，嬉春最好是湖边。 不须东家借骑马，自可西津买蹋船。 燕子绕林红雨乱，凫雏冲岸浪花圆。 段家桥头猩色酒，重典春衣沽十千。 ① 书寄班恕齐，试温生笔，写入前卷。 长城小姬如小怜，红丝新上琵琶弦。 可人座上三株树，美酒沙头双玉船。 小洞桃花落香屑，大堤杨柳扫晴烟。 明朝纱帽青藜杖，更访东林十八仙。 （景濂《送杨廉夫还吴浙》诗云："皓仙八十起商山，喜动天颜咫尺间。一代辽金归宋史，百年礼乐上春官。归心只忆鲈鱼鲙，野性宁随鸳鹭班。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此诗《潜溪集》不载。） 一代春秋付托颛，龙门太史笔如椽。 山河大统三分国，正朔中华一百年。 麒麟阁上登雄将，龙虎榜中收大贤。 试问阮公高隐传，谁填四十满中篇？ 吴间诗社《香奁八咏》，无春芳才情者，多为题所困。纵有篇辞，鄙妇学妆院体，终带鄙状，可丑也。晚得玉树馀音为甲，而长短句、乐府绝无可拈出者。一日，云庵王先生寄示《踏莎行》八阕，读之惊喜，先生盖松雪翁门人，今年八十又三矣。而坚强清爽，出语娟丽，此殆为月中神仙人也，谨付翠儿度腔歌之。又评付龙洲生附八诗后绣梓，以见王孙门中旧时月色。虽曰丧乱，固无恙也。至正丙午春三月初吉，锦窭老人杨维桢序。 华清春昼赐温泉，绾脱青丝散一编。 翠雨乱跳花底月，黑云半卷镜中天（成化本卷作掩。）。 铜仙盘冷添甘露，玉女盆倾拾翠钿。 拢得云鬟高一尺，罟冠新上玉台前。 海上垂纶有几年，平居何事梦朝天。 苍龙观阙东风里，黄道星辰北斗边。 治世祗今逢五百，前程如此隔三千。 扬雄解奏《甘泉赋》，应有声名达帝前。 归田诗话：「苍龙观阙东风里，黄道星辰北斗边。日照九衢平似水，胡儿吹笛内门前。」此宋庞右甫过汴京诗也，甚感慨有味。仲弘作纪梦诗，乃全用其一联，何也？ ① 案：据诗题「过云中」，诗中又云「明朝分手天涯去」，则诗应作于公元一二一八年春赴西域途中经次云中时。 谁识云中李谪仙，诗如文锦酒如川。 十亩良园君有趣，一廛薄土我无缘。 旧恨常来春梦里，新吟不到客愁边。 明朝分手天涯去，他日相逢又几年。 ① 案：据诗其二中「圣主龙飞第一年」，指窝阔台即位，于公元一二二九年，故此诗应作于是年。 诏下龙庭万国欢，野花啼鸟总欣然。 熙朝龟卜符千亿，圣主龙飞第一年。 至道变通皆有数，浮生富贵本由天。 谁人得似杨公子，傲世高吟数百篇。 万松索（索 原作「素」，渐西本同，据丛书集成本改。）琴并谱，余以承华殿春雷及种玉翁悲风谱赠之。 良夜沈沈人未眠，桐君横膝叩朱弦。 千山皓月和烟静，一曲悲风对谱传。 故纸且教遮具眼，声尘何碍污幽禅。 元来底许真消息，不在弦边与指边。 四海皇皇足俊贤，浪陪扶日上青天。 且图约法三章定，宁羡浮荣六印悬。 润色吾术惟恐后，扶持天下敢为先。 过情声闻予深耻，可笑虚名到处传。 旧说飞卿词翰全，风神浑似晋名贤。 吟诗校子三十⑴里，押韵输君一着先。 笔迹查牙森似戟，词源浩瀚⑵注如川。 好诗好字独予得，准备携将帝里传。 ⑴ 三十 渐西本作「三千」。 ⑵ 浩瀚 原作「浩汗」，据渐西本改。 昨夜白麻降日边，文章领袖远朝天。 遥思御座分香赐，更想龙庭命席前。 白面书生酬夙志，黑头边帅领新权。 非熊应笑非熊老，八十犹然钓渭川。 误忝纶恩斗印悬，乏才羞到玉墀前。 劾奸封事梦犹诤，许国忠诚老益坚。 仁政发从天北畔，捷音来自海西边。 从今率土沾王化，礼乐车书共一天。 参叩松轩积有年，光尘融泄一愚贤。 视民每羡如刍狗，治国常思烹小鲜。 只道牛边休执杖，谁知琴上亦忘弦。 湛然稍异香山老，不学空门不学仙。 年来深欲买湖山，贫病难酬绢五千。 归去不从陶令请，知音未遇孟尝贤。 排愁器具思欢伯，送老生涯乏货泉。 惟有诗魂常伴我，閒吟陶写个⑴中玄。 ⑴ 个 原作「筒」，据渐西本改。 一发燕然晓日边，寒云叠叠乱山千。 万重沙漠犹逢友，十室荒村亦有贤。 留客芳樽思北海，惊人奇语忆南泉。 思量万事多浑错，勉力轮锤好扣玄。 君侯乘兴写佳篇，我得琼琚价倍千。 妙笔一挥能草圣，新诗独惠过称贤。 半瓶浊酒斟琼斝，七碗清茶泛玉泉。 万里西行真我幸，逢君时复一谈玄。 云龙相感本乎天，会合君臣岁一千。 西伯已亡谁老老，卜商何在肯贤贤。 鹓雏未必轻餐鼠，蚯蚓犹知下饮泉。 巧拙是非无定据，到头谁解辨黄玄。 竹径风来自破禅，修篁青剑叶垂千。 烂吟风月元无碍，高卧烟霞未是贤。 迷处无由逃绊锁，悟来何处不林泉。 纵横触目皆真理，坐卧经行鸟路玄⑴。 ⑴ 路玄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永寿云：见道忘山，人间亦寂。」 无灭无生不论年，谁誇桃熟岁三千。 休将真宰陪司命（星名。），莫使明星动进贤（星名。）。 有道不妨居闹市，无心奚碍酌贪泉。 何能远遁尘嚣去，且向人间养素玄。 从他豪俊领时权，指顾貔貅数百千。 碌碌馀生甘养拙，明明圣代岂遗贤。 且图混世啜醨酒，勿谓濯缨弃浊泉。 莫道无为云便了，有为何处不逢玄。 成败兴亡事可怜，劳生扰扰几千千。 调心莫若先离欲（欲 原作「砍」，据渐西本改。），治世无如不尚贤⑴。 小褚⑵岂能怀大器，短绳那得汲深泉⑶。 直须箭透威音外，不用无为不用玄⑷。 ⑴ 尚贤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老子：不尚贤使民不争。」 ⑵ 小褚 原作「小楮」，据渐西本改。 ⑶ 汲深泉 「汲」原作「及」，据渐西本改。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庄子引管夷吾云：褚小不可以怀大，绠短不可以汲深。」 ⑷ 不用玄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六祖坛经：威音王以后，无师自学，尽入旁门外道。」 得得清欢乐自然，不辞去国客程千。 翻腾旧案因君玉，唱和新诗有景贤。 每遇开樽邀素月，常因盥手掬寒泉。 衰翁自揣何多幸，未死中间乐此玄。 几回午枕不成眠，幽鸟关关近数千。 安世不知安世计，隐居常慕隐居贤。 几行石榻围松径，一簇茅斋绕涧泉。 挂起西轩风似水，閒将羲易索幽玄。 农隐生涯乐自天，药畦香垄仅盈千。 蝇营累世真堪笑，狗苟劳生未若贤。 带月扶犁耕暮野，冲云荷锸拨春泉。 耘耔馀暇蓬窗底，独抱遗经考至玄。 闲闲个事本明圆，一念才兴路八千。 生死既知皆是幻，功名犹恋岂能贤？ 兴来畅饮斟晴月，醉后高歌枕碧泉。 触处逢渠何所碍，不玄玄处亦玄玄。 物物头头总是禅，观音应现化身千。 杜门晏坐无伤道，遁世幽居也是贤。 祗为看山开翠竹，偶因煎茗汲清泉。 灵云检点真堪笑，不见桃花不悟玄。 蓑衣狂脱暮江边⑴，一醉宁论价十千。 老矣冯唐何所往，归与陶令最为贤。 灵苗细细初盈圃，春水涓涓渐满泉。 酒醒梦回无个事，澄心忘虑体三玄。 ⑴ 江边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案杨朴诗『狂脱酒家春』，醉后咏蓑衣也。」 九重阊阖列群官，曳佩鸣珂及万千。 云水偷将属野叟，功名回施与时贤。 好凭定慧超三界，不恋轮回没九泉。 迅速光阴莫虚度，回光返照静参玄。 不学经书不说禅⑴，谁论芥子纳三千。 忘形诗句追先觉，适意琴书慕昔贤。 白雪阳春吟雅调，高山流水奏鸣泉。 平生受用元无尽，参透真空未是玄。 ⑴ 不说禅 其下渐西本小字夹注云「自谓不说禅，吾不信也。」 鲰生诗僻慕诗仙（谓君玉也。），乱缀狂吟数百千。 浅陋妄言嗤俊哲，清新绮语愧先贤。 摧残吟鬓星星发，倾倒词源浑浑泉。 韵险言穷无可说，祇凭此句露深玄。 忆昔携琴论太玄（渠通太玄经。），湛然初识子闻贤。 回头葱岭仍千里，分手松轩已五年（常会万松老人之室。）。 东望卢龙倾玉表，西来青鸟阙金笺。 几时重会燕山道，一曲临风奏水仙（予弹水仙，公常学之。）。 寓迹龙庭积有年，功名已后祖生鞭。 销金众口嫉居士，好事独君慕湛然。 许远云山分袂别，几时风雨对床眠。 琼华赠我将何报⑴，聊寄江南古样弦。 ⑴ 何报 「何」字原缺，据渐西本补。 玄言圣祖五千言，不说飞升不说仙。 烧药炼丹全是妄，吞霞服气苟⑴延年。 须知三教皆同道，可信重玄也似禅。 趋破异端何足慕，纷纷皆是野狐涎。 ⑴ 苟 渐西本作「足」。 圣人开运忆斯年，睿智文明禀自天。 旁午衣冠游北海，纵横耕钓满居延。 月氏入贡称属国，日本观光列户编。 威震西溟千万里，汉唐鸿业亦虚传。 ① 案：诗序云「甲午」，应作于公元一二三四年。 甲午之秋，秀玉殿学远以新诗寄东坡杖，因用原韵谢之。 七尺乌虬乳节坚，清溪寄我我忻然。 敢轻黑铁三十两，远胜黄金百万钱。 好句君堪坡老敌，清诗予负定公先。 他年携此林泉去，静倚松轩诵大全。 ① 案：诗序云乙未，应作于公元一二三五年。 乙未旦日，从祖索诗，浪道数句以遗之。 尘世春风岁又迁，僚属来贺古川前。 谁知万法生心上，不觉双毛落鬓边。 人生能得几緉屐，文章不直一文钱。 威音那畔乾坤别，且道而今是几年。 ① 案：诗题「丙申」，应作于公元一二三六年。 龙沙一住二十年，独识龙冈郑景贤。 诗笔饶君甘在后，琴棋笑我强争先。 冷官何啻广文乐，归计犹存谷口田。 劫外壶天寿无量，请公勤叩祖师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