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何为哉自沕穆，宣其气者四时吏⑴。 不有斟酌斗为职，品汇何以能遂遂。 代天之工理亦然，谁为斗者尚书事（尚书。古之纳言。）。 如人有喉车有轴，出由纳由兹由萃。 惟允之命闻曰龙，拣金剖璞皆国器。 光承日月近天咫，泽偏雨露浑身地。 蜚英千载际遇同，有孚一席朋契比（易有孚之比）。 风流岂独誇一时，欲以无忘为后视。 由来绘事必后素，秉素聊勖岁寒义⑵。 某贤某否恐指点，请代迂叟题名记⑶。 ⑴ 待漏院记。天道不言而品物亨者。四时之吏。五行之佐。宣其气矣。 ⑵ 即其画。申以绘事后素之义。言交道尚质素而去雕饰也。 ⑶ 温公题名记。后之人。将历指其名而议之曰。某也忠。某也诈。 秋风九皋深，薿薿丛兰被。 独鹤唳清露，高闻升下地。 其友和其音，远亦求其志。 下视鸡鹜群，共翔遥汉翅。 士出食君食，各思效一智（智效一官。）。 支颓苟一隅，只手犹可冀。 如其事不尔，油然去弊屣。 吾悲楚正则，直辙谢轩轾。 与处岂不熟，穆醴或可愧⑴。 吾道可自悦，吾田可自植（韵书。植。除吏切。种也。）。 于何不自得，廓乎立天地。 胡为如莫容，弊形以自瘁⑵。 猗彼辙环人（孔孟辙环天下。），不遇竟兴喟。 涂炭宁己责，栖遑忘食寐⑶。 大夫王所近，矧有肺腑寄⑷。 宁独同姓卿，死无可去义。 倖倖非人安，畎亩亦等位⑸。 骚歌岂自悼，王庶几之意（孟子。王庶几改之。余日望之。）。 遥遥不死者，千载固一致⑹。 ⑴ 岂不知楚王之不可与有为。而不能如穆生之见几耶。此一转也。 ⑵ 退处田里。可以乐道无闷。胡为行吟憔悴。以至于形容枯槁耶。此又二转也。 ⑶ 圣贤之心。汲汲于极济。不能忘天下。而独善其身如此。此又抑而复扬。就彼两转而翻断。 ⑷ 屈原。王之同姓。而与王图政者也。不可恝然于去就。断得更亲切。 ⑸ 忠臣虽在畎亩。不忘其君。孟子亦曰。吾岂倖倖然哉。为卿虽非同姓。亦无可去之义。宣独原乎。又架出一层。以言在江湖亦忧之意。 ⑹ 许多曲折。道出屈平心事。不可以不早见几。与去国眷顾悲悴为之评。然沈湘自决。则非中矣。 士但读古书，颇易天下事。 及出安可当，十事九不意。 天下尽大器，孰能任小智。 急功而自用，未始非食饵⑴。 ⑴ 天下之事。非弄智自私者所可为。急功好大。贪权树党。愎言自是。喜同恶异。此最天下之大患。钟山误宋。实坐此。士但学古。而不更事变。便易天下事。此亦过矣。○仁宗赏花钓鱼。各以金堞盛钓饵置几上。王安石食之尽。上曰。安石。诈人也。误食复尽之。不情也。后来狠愎执拗。已见于此矣。 李苦乃多子⑴，松高先受吹（选。木高于林。风必折之。）。 落为井螬食（出孟子），摧亦大厦备。 得失初莫知，岂易议愚智⑵。 ⑴ 晋书。主戎与群儿戏于道傍。见李树多实。等辈竞趋。戎独不往曰。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也。 ⑵ 叨得必失。枉屈终申。吉凶祸福。谁能常耶。 少时气尚锐，甚知作诗易。 百纸供一扫，古人不难知。 中年渐觉难，亦颇役私智。 规规声病间，谓发关键秘。 迩来坐戆妄，文字交病累。 荣时弃刍狗⑴，土炭斯复嗜⑵。 窃觑古人处，岂敢苟一字。 靓欲天葩敷，幽亦月窟邃。 锱铢不放过，矩度戒纵肆。 孰以容易得，受促非能事。 肝肾晚虽苦（韩诗。雕琢愁肝肾。），所嚼皆肥胾。 轻黩悔前军，当锋不知避。 今于短兵接⑶，亦辄卧旗帜（诸葛亮屯阳平兵少。卧旗息鼓。）。 临事要当惧（孔子曰。临事而惧。），易言兵家忌⑷。 简发奇始见，七擒或馀戏⑸。 譬犹山下人，望山初不异。 形模可髣髴，岂复知中粹。 举足涉其趾，洗然非下地。 洞云横态出，峭石众怪萃。 遥跋踵已趼，奥讨魂亦悸。 肢穷出高顶，乃了骸体备。 清佩撷仙芬，天乐闻高吹。 回头视旧居，眇墨若点志。 人胡不自量，可笑螳交臂（庄子。螳螂臂以当车。）。 惩我且勖人，聊以当扬觯⑹。 ⑴ 刍狗。祭神之物。未祭。斋以致敬。既祭。轹而毁之。 ⑵ 柳州书。凡人好辞工书。皆病癖也。吾见病腹人。有啖土炭嗜䶢酸者。不得则大戚。 ⑶ 汉纪。布母弟丁公。亦为项羽将。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楚辞九歌。车错毂兮短兵接。 ⑷ 赵括自少时学兵法。以天下莫能当。其父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破赵军者必括也。 ⑸ 诸葛亮七纵七擒。○为诗之难。如兵家之不可易言。必须涵富覃思。游戏三昧。然后可作七擒之手。一斗三百篇。非太白不可也。 ⑹ 礼记。晋平公饮酒曰。寡人亦有过矣。酌而饮寡人。杜蒉洗而扬觯。○诗可易言乎哉。譬之登山。有跋涉登陟之劳。然后可以有玩于其中。又必上穷绝顶。然后可以知起伏高下之态。曾不蹑其下趾。欲强言其中之奥。而以为能。可乎。栖息云霞。远脱尘秽。嘘吸沆瀣。吐纳日月。导以钧乐。拉仙灵而为徒。下视旧居。不啻如瓮盎醯鸡之生死耳。古今作者到得十分。固已难见。七八分地位人。又岂多得哉。凡为诗。要以韵远理胜为主。彼辞与意穷。一读便了者。既不足言。其精于鍊琢。深于趣造者。一字一句。无不钩玄摘奥。脉属气贯。用意之微。至难见也。浅学谀识。徒见其皮毛。而轻议其骨髓。多见其不自量尔。此所以深惩往日之易言。既以自勖。又以勖人也。 开箧见素笺，徵诗前日事。 愧无一言赠，虚辱故人意。 幽燕非远别，城南便万里。 相思岁又徂，百忧秋声里。 人知子房谋，未识子房志。 谋汉报韩仇，相汉曾无意。 功成勇退后，世累如弃屣。 愿从赤松游，保全是能事。 人知子房志，未识子房智。 择齐三万户，犹如草芥视。 封留亦可足，何用功名利。 韩彭受菹醢，宠禄造物忌。 有功不自伐，处身甚清閟。 人知子房智，未识子房义。 已蒙汉家恩，擘我中心恚。 终企呬呵方，不慕将相地。 竟招商岭皓，以固储副位。 不独为韩忠，计汉亦不二。 子房一生业，其来必有自。 一卷素书中，子房行事备。 无事试一览，不过正其谊。 知足又知耻，永永无颠踬。 我国自三韩，俗与中国异。 薜聪致远辈，文章从此始。 方言甚俚俗，不可语仁义。 纷纷新罗末，竞导西竺利。 利语一入胸，如石水中坠。 深坠作膏肓，饮醇不知醉。 太史䌷金匮，记事颇详备。 轩辕肇载籍，历至唐虞治。 皇皇夏殷周，美哉谁可议。 狂秦扫诗书，礼乐遭炎炽。 汉祖赫龙兴，未复加措置。 陵夷不复振，政出由功利。 何年得一角，妄拟王者瑞。 迁乎好诡怪，衒美真儿戏。 绝笔讵可企，徒焉自欺伪。 圣人司教化，导养无不至。 云何一么么，螮蝀尧舜治。 犴狱有可疑，谳议莫容易。 傥是实有辜，决在难赦地。 南江白日晚，草草空相视。 有酒酌便可，吾侪盍言志。 春岫罗鲜云，朝暮表空翠。 嘉遁于焉托，灵贶传闻异。 来此届芳月，入林踵香意。 伊人抱先畴，白华自躬被。 仁智秉遗则，草木衍閒侍。 时闻归鹤响，莫制皋鱼泪。 盼柯意长馀，褰芳旨兼备。 开情向前浦，浦暄绿已遂。 渚屿乍开合，筱石互争避。 想见花蒲时，琴樽各臻媚。 濯缨感洪源，高山献长喟。 峨峨天子都，云端表空翠。 日月瀑源涌，雷雨中峰肆。 紫芝摘还长，玄猿啸殊异。 君家代居此，穷年探灵閟。 隐几闵候变，徙药察泉自。 玉女揽花笑，霄鹤窥烟至。 壁坼青霞开，琅琅辨仙字。 胜情若未餍，江天迹遐寄。 川气映帘动，水花切窗侍。 雪响广陵涛，香袅竹西吹。 眺听意何适，智仁理咸备。 抱膝吟已深，盱衡志当遂。 河暄冰未兆，堤秋柳仍媚。 霁日照洪波，征帆若云骥。 讽谏追羽猎，吁谟策安治。 金门视瑶台，大隐旨非二。 及春整游镳，宫莺为君醉。 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 觉闻松际禽，始悟晨峰翠。 是时力作人，起治田中事。 感彼力能勤，吾生理恒遂。 既念黍苗深，和泽久仍閟。 蹉跎违土膏，辗转动长喟。 赖此中林鸠，交鸣慰予意。 沟塍导潜脉，樵苏徙暄地。 风凉云已卑，南湖雨当至。 穷巷若层岑，迹罕境当邃。 庭榈宛已秋，况乃清商至。 客有宋玉俦，海珠抱奇字。 云从獠蛋居，更与山都戏。 乐是陬隅谣，避此蟪蛄地。 万里就芦中，吟觞藉相媚。 江村黍已香，菱蛤亦堪刺。 对酒复何叹，尽此林山翠。 夕月念当佳，开琴礼松吹。 廛肆何鳞鳞，炊烟自蒙被。 结茆鸡犬中，禅诵胡繇邃。 顷者梦觉间，肃肃钟音异。 始悟青霭人，瓢笠于焉寄。 盂水现潭月，檐枝领峰翠。 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 相望不牛鸣，晤言期每至。 芳草本忘机，山光举相示。 微风时一来，庭松响秋吹。 愿以雨馀花，施我悠然意。 野雪耀川涂，孤舟滞江次。 未若坐高馆，柮榾煮奇字。 门雀啾啾鸣，杖藜君已至。 上堂揽鹴裘，交谈抉鸿秘。 君才压江涛，秋声撼天地。 复如两高云，舒卷向晴翠。 平生明圣湖，游目未尝肆。 觌面接清音，廓然通大义。 使余枯澹心，坟起不能置。 华月晕冰轮，空香袅清吹。 相感在虚无，笑共梅花醉。 清晓坐闻钟，知是何朝寺。 微霜动商飙，秋随雁行至。 联翩去乡人，岂无怀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