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稼冀有秋，螟蟊害摩芑。 非无负郭田，突烟寒不起。 携镵斸土芋，矻矻云山里。 盈筐遂忘疲，持归饷妻子。 杜陵劳拾橡，柴桑欣采苡。 身悴神常怡，先民安素履。 喈喈林杪禽，饱葚声欢喜。 何人抱穷愁，戚戚成愚鄙。 抚琴写素怀，松月明窗几。 天怜乐饥人，丰年行转矣⑴。 ⑴ 于艰食时，传出乐境，胸中本有乐也。 公子洵逸群，抑扬研啸旨。 拥膝坐层台，泠泠风入耳。 乃知自然音，丝竹非所拟。 昔我游梁溪，溪梅正含蕊。 泉声泰伯祠，山影春申里。 清韵落帆风，淡烟沽酒市。 春江篷橹响，尽在寒香里。 为君数旧游，屈指十年矣。 君诗如江月，照我离愁起。 溪云竹寺幽，林雪村桥圮。 一发江南山，隔断相思水。 澄路台有六，位于南者五，其一在江北。形势天然险要，为江防锁钥，通海咽喉，昔称第三重门户。自吴淞限于条约，福山宽广不能守，不啻由三重而第一。台有明有暗，炮之容量最钜可八百磅。清代预防外侮，殚天下财赋之力，仅仅得此，其重要可知。然以民二戕变之后，旋见有缴闩之役，有独立之役，有禁卫军骚扰之役，鲜不为所劫持。迨至去春齐奉战争，经七昼夜，流弹如雨，而炮台几为不祥之物。易称王公设险以固其国，或亦专事防外而不在制内也欤？读邑侯吴公诗，益复怃然。 人文结合轻千里，多少耆英乃来此⑴。 相看君黄如案几，上有江楼下江水。 江北青山瞭可指，呜呼江防奚自始。 外侮不戢内讧起，阋墙燃萁靡有底，而今炮闩亦仅矣。 ⑴ 时海上鸣社吴兴姚劲秋、青浦徐填侯、昆山陆安钦，上海郁餐霞、武进邓青城等诸诗人均来会。 榑桑望落棠，迢迢九万里。 钳且谢辔衔，倏忽已过此。 手爪能为巧，弗驭乃驭理。 下士欲相效，而已失步跬。 得失两无论，造父世所美。 清溪隔荒畬，螺翠峥嵘起。 白塔与红亭，明灭苍松里。 石路足盘纡，涧流自㳽㳽。 拾级得间道，恍闻洞天咫。 旷然通虚明，辽廓信可喜。 若无众山横，坐瞩见千里。 御风朝玉京，浩浩却炎晷。 欲携楸枰来，缥缈问仙子。 便得青鸾乘，但恐白驹驶。 王质诚何人，到今犹不死。 流传好神怪，此言无乃诡。 不忍独长生，崎岖寻石髓。 但当笑题诗，再看碧桃蕊。 忆从葬母辰，父为落一齿。 包裹置圹左，预示同穴指。 埋石镌短章，洞豁生死理。 孰意饱看山，隔岁长已矣。 平生报国心，祗以来訾毁。 称量遂一施，堂堂待惇史。 维彼誇夺徒，浸淫坏天纪。 唐突蛟蛇宫，陆沈不移晷。 朝夕履霜占，九幽益痛此。 儿今迫祸变，苟活蒙愧耻。 颠倒明发情，踯躅山川美。 百哀咽松声，魂气迷尺咫。 湖气酿为雾，层裹茧栗纸。 玄鸟白鸟飞，错列都贴水。 复穿堤树去，馀影亦谲诡。 匡君下重帷，深严漱岩髓。 虎豹为之酬，鸾凰为之使。 想得五老过，天风韵棋子。 道机孰能隔，握盏笑相视。 瞬垂青云梯，吾从此逝矣。 龊龊垢俗胸，挽洗大江水。 江水生波涛，中有雷霆起。 残岁一身归，入门咤妇子。 琐碎说踪迹，筐笥争料理。 园池还我眼，烟破天光诡。 冷竹咽酸风，败蕉卧污滓。 瘦石环秃杨，狰狞怒相视。 疏雨不成霰，馀洒润窗纸。 二三亲旧过，吐吻更拊髀。 上有蜩沸嚣，下有鱼烂死。 网罗弥四极，剩送鹊声喜。 万化驻杯斝，婆娑亭榭美。 摆落区中谈，疲魂媚尺咫。 冥冥湖上舟，芥置一杯水。 焉知止泊处，但有风掠耳。 星辰悬灯烛，洲屿列鼎簋。 鸥鹭避不前，鼍龙伏不起。 客心贮然疑，窃比南溟徙。 鼓音出港汊，聚艇缘迤逦。 既觉豚入苙，反笑鸾栖枳。 江湖贵相忘，谁乞如愿婢。 倒酝懒作笺，聊用矜爪觜。 独夜魂魄清，弄月寻二子。 依依立桥头，寒光切笑齿。 市屋影明灭，奔车掠如矢。 欹栏斗柄低，残响数过履。 长虹接襟裾，洗梦初听水。 咽入携手地，事去馀汝尔。 同作仰天人，飘雁霜风起。 吊影粥鼓外，卧犬吠山鬼。 吹笳驻防城，悲气横蒿里。 扪虱旗脚下，指彼枕藉死。 膏血长榛梗，风劲齐万矢。 故宫影憧憧，恍啼人立豕。 侵陵新鬼大，故鬼待筑垒。 人与世生灭，维心传不死。 精感弥太虚，所寄糟粕耳。 流遗精忠柏，七百年于此。 烧斫馀断干，益用绵神理。 一木换运会，天使扶人纪。 程侯置湖庙，万痛谁能拟。 灵光为飒然，留验雪国耻。 溪山昼溟濛，恋倚旧吟几。 寒光弄薄雾，隔水笳吹起。 我来更仲冬，墙根草尽死。 芭蕉留败叶，狼藉涂鸦纸。 微鹊聚屋山，散帙啁啾里。 一襟世已违，立壁拥尺咫。 去住谁主客，扰扰杂悲喜。 卧枕待雨围，宵滴饱两耳。 狼藉拔木风，鸡犬夜惊徙。 晓抹雷电痕，千山如病起。 乌鹊微飞翻，始恋霄日美。 满陂红踯躅，低抑烟光里。 我亦中酒人，两眼斗恢诡。 西麓程翁舍（谓程乐庵翁。），警盗发闾里。 反避匿城市，世变竟安恃。 毅豹互相妨，谁解无生旨。 观化贤圣人，自憙偿一死。 蛙声彼何物，阁阁盈吾耳。 博孙身悬黄浦市，刀圭糊口牛医比。 有田供祭当涂间，贩粜失期负倍蓰。 往索乘船下视我，三日秋霖如泼水。 劫馀坐忆钓游处，烧灯摇愁对绿蚁。 为言取途出板桥，旅舍昔传三娘子。 闭房画地播麦粒，秀苗嘉实穫弹指。 侵晨饼饵饷过客，客尽化驴帖两耳。 或鬻作骑或牵磨，可怜富媪喧闾里。 君今寻问兵戈后，愈有怪诞耀稗史。 多生一饱示轮回，已赞其说为可喜。 纡郁惠山旁，中有隐君子。 承传讲学风，刻厉饬伦纪。 一世腾万嚣，祸乱愈弗止。 侈言匹夫责，诡遇馀丧己。 先生瞑槁梧，内證主静旨。 道胜物不疵，县解毕老死。 两孤抑何贤，寤寐绵神理。 扬芬采曲儒，薄俗宁获此。 钱生契独行，立传追范史。 吾衰美其文，缀咏亦赘耳。 世乱占遁爻，入山斯可喜。 况守先畴旧，庐墓聚于此。 往岁窜海角，相公对拊髀（瞿文慎公。）。 馀羡倦知翁，劫罅伏乡里。 出诵唱酬作，益验隐居美。 有地奥而旷，繁花竹楩梓。 上冠霞峰台，下环玉带水。 閒身杂豚犊，课耕供祭祀。 何堪变愈亟，杀声沸两耳。 翁踵作流人，曲江已前死。 跼蹐庇一椽，吟鬓换星晷。 眼穿不获归，烽燧暗南纪。 飞梦亦吹残，慰情留画纸。 汪生笔夺真，卧起墨痕里。 吾侪等飘梗，有命笃行李。 期呼织屦仙，回戈雪国耻。 当代老画师，故家奇男子。 吐胸万丘壑，费尽沟娄纸。 向骋儒侠场，物望笼都市。 不污后车尘，青霄一鹤起。 徜徉履劫馀，孤尚缄骨髓。 昏旦促能事，高价掩众史。 自哂救饥耳，道贯养生旨。 酒坐映方瞳，谈舌溢诙诡。 取證髯苏咏，神完中有恃。 会看百岁翁，泼墨添海水。 阳韶启令辰，骋怀斯可喜。 芳草始如茵，承日岩气紫。 松壑出红桃，苔径馨白芷。 游蜂欲衔须，天际鸠声起。 灵蕴古莫传，赏悟自为美。 循陂憩閒馆，面势凭壁垒。 歘萦买山愿，那省问舍鄙。 折趋溪上桥，激湍怒发矢。 据石峙或蹲，写影潭作纸。 二稚跃投杖，翻雪沬溅髀。 既惬浴沂情，复契在川旨。 踯躅咏而归，冥随万化驶。 冲风绝昆崙，洪流荡万里。 潺湲缓水维，泛滥齧地纪。 禹功既已遥，殷患自兹始。 萧条瓠子歌，弥缝卫薪耻。 哀哉宣防劬，沈璧讵虚美。 时隆道无污，顺轨遵北徙。 其鱼屯忧衰，乃粒烝民喜。 回车霜霰交，廓寥叹观止。 高波赴冥天，鲸鼍驾逦逦。 乾坤眩须臾，精灵聚恢诡。 聊持寸抱宽，坐纳百川委。 逍摇河上情，离心复何企。 鲲鹏日图南，一举藐万里。 余亦放浪人，裹粮与俱徙。 仓卒踰方州，汗漫阅候鄙。 襄樊形势区，山川信都美。 江汉足襟带，关河映尺咫。 莽苍抚中原，雄风烂千纪。 龙战竞腾骧，鸿基迭张弛。 兹来霜霰繁，市廛观逦迤。 萧条鹿门隐，怆悢南阳士。 在德固有经，凭险傥无侈。 敢告英雄人，揽辔从此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