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龙飞第一年，囊封夜半达甘泉。 朝来急召明光殿，谠论能回不夜天。 遐想神□今已远，永怀帝德浩无边。 他时信史传遗事，悟主应□数百篇。 赞书褒显下重泉，嗣圣初临建武年。 河洛图书光似日，商周盘诰远如天。 孤墓岂意留空谷，直意犹能禦二边。 彷佛音尘如在目，遗风雅颂纪新篇（清同治《平江县志》卷五五）。 梦想常怀兄弟贤，何如合眼到东川。 客居自幸贫无事，归计犹须大有年。 一丈席间方隔阔，万金书意要频传。 诗筒更喜如飞鸟，愿乞（自注：去声。）清新一百篇。 自笑踆踆走海边，栖迟已与俗相捐。 谁怜乞米问卢老，懒以无薪告仲连。 案上三杯朝不饱，膝头一榻夜惊穿。 诗人未用生羞涩，尚觉囊中有一钱。 君看如弦死道边，由来忠鲠世人捐。 剑除佞士朱狂直，笏击奸臣顾少连。 莫以古人蕲薄俗，空嗟膏轴运方穿。 齿牙枉插于菟口，见说官家废料钱。 风流江左并淮原，王氏衣冠不乏贤。 文似三珠才竞爽，名如群玉气相连。 九秋鸿雁方遵陆，万里骅骝始下鞭。 白发星郎推雅量，似闻折屐喜成颠。 晚生何敢跂前贤，夫子宫墙赐及肩。 忆枉朝车十官宅，喜成邻舍万山巅。 尚堪湖学生徒齿，恰少汾阳考第年⑴。 想得囊中有仙诀，形容枯槁但神全。 ⑴ 自注：予少先生二十三岁，今年八十。 五朝遗老冠时贤，家祭犹无掩豆肩。 文采春花洛阳苑，精神秋隼华峰巅。 难兄共对三千字，晚境今开九十年。 富贵朱门百杂碎，先生归卧故庐全。 势途勇退似差贤，焉用鸿门切盾肩。 早赐辒辌埋厚夜，宁扶楖栗走荒巅。 泥龟不羡鹍鹏路，粪菌徒输栝柏年。 我谓是身如尺璧，深藏短褐庶能全。 酒可吾中孰圣贤，定开愁眼耸吟肩。 共怜雪鬓双垂叟，时到花屏万仞巅。 暂借松阴消永日，敢求药诀觊长年。 风惊尘愕奔车跌，醒者苍黄醉者全。 风追电逐角材贤，我独从公息担肩。 野旷杖藜临绝景，山寒采梠度层巅。 淡汤煮饭身无病，小秤收租岁有年。 臭橐腐仓死兵火，何如清节保生全。 张侯诗思涌如泉，吟榻横陈翠麓巅。 十雨五风今乐国，千村万落几人烟。 赏心眺览知何算，转首音尘竟弗传。 句勒口碑天共远，不虚佳月佐觥船。 多生曾结短檠缘，埋没书蟫不记年。 左郁右邻窥奥藏，南浯北峄问奇镌。 更饶曼倩三冬学，未抵天龙⑴一指禅。 丝尽茧成终有日，与公同作老蚕眠。 ⑴ 清抄本卷四作俱胝 重阳晴过小春天，忽复萧骚雨可怜。 响入竹林全似雪，湿蒸茅舍最宜烟。 战尘洗净无传箭，客路泥深亦著鞭。 三月聚粮岂容易，临风殊觉意茫然。 禦寒时著火文武，等醉岂拘杯圣贤。 土润春应萌有日，尘清野更洁于天。 谁呵冻笔诗能画，独上高岗意欲仙。 剩有篱根未消处，试裒枯筱取茶煎。 十万长松五百年，今其馀几亦堪怜。 霓旌恍惚刚风外，蕊殿崔嵬劫火前。 题墨八分吾独识，藏丹九转后谁传。 山中是事皆非昔，惟见新坟挂纸钱（观未火前有八分书绝句二首，佳。）。 鸤鸠不遇岂非天，斗谷于菟亦偶全。 中野履霜宁怨命，通宵煮石且随缘。 此身幸是无还有，所学当令后胜前。 肯复杏坛闻木铎，可能蓬岛问风船。 七叶衣冠尺五天，赤眉兵起竟谁全。 备尝庶孽流离□，□会仙真接引缘。 身世万端艰苦后，家门十载变更前。 操持正要看帆柂，勿便誇为到岸船。 与君山泽两臞仙，浪走尘埃汩市廛。 老貌相逢今又别，馀生更觉不如前。 孰追赤制春秋笔，稍悟黄庭内外篇。 俯仰此心了无愧，冷看举世售栀鞭。 风入松词万口传，翻成馀恨寄湖烟。 难寻旧梦花阴地，剩放新愁雪意天。 战罢閒堤眠老马，宴稀荒港泊空船。 此心拟欲为僧去，政恐袈裟未惯穿。 胪唱曾叨殿上传，末班遥望御炉烟。 貂蝉公不施霖雨，虮虱臣能补漏天。 羞见稗官成野史，懒携草具问湖船。 旧街⑴灯火元宵近，无复遨头夜市穿。 ⑴ 二字原缺，据清抄本卷一三补 往时淟涊玷蕃宣，处士名闻积有年。 甚欲同倾彭泽酒，未能略送始兴钱。 细看好句无疵处，时出名言亦自然。 苦海爱河争没溺，禅窗一榻篆茶烟。 时惊驿走听庭宣，老朽于予孰使年。 鸣玉久忘綪结佩，穿花空忆锦连钱。 愧非今代王摩诘，许识能诗孟浩然。 野服幅巾亦堪画，丹青何必上凌烟。 万端□□□难宣，此腹便便六十年。 宁作鸱夷长贮酒，可能□□□名钱。 一瓢陋巷应常事，驷马高车特偶然。 潦倒□□□□□，犹胜苔骨卧荒烟。 每从水际上山巅，历磴攀梯欲到天。 北岱南嵩前后阁，东吴西楚去来船。 诗牌字没先朝藓，梵磬声飘下界烟。 □□登临定分首，不知重会是何年。 惯忍饥穷即圣贤，松心玉质未贞坚。 苦无知己庸何憾，断不逢人便乞怜。 龟鹤算高终老死，星辰位定有推迁。 味公独坐诗中意，可惜侵寻绛县年。 作郡说贫人肯信，屋今售矣亦无田。 囊中诗稿三千首，案上书灯十二年。 马死尚难求别马，船归不过驾空船。 秀亭手种花如锦，回首春风一惘然⑴。 ⑴ 自注：予往来严陵十二年，得诗三千馀篇。 林下休官已七年，新闻偶到白云边。 一时人物归司命，二老儒臣筦吏铨。 严子钓台跧旧隐，山公启事玷群贤（自注：闻二公以回保举。）。 驱驰力尽心徒在，聊信归鸿寄短篇。 千世谋生百念捐，穷空肯复受人怜。 九还未悟长生诀，七帙初开本命年。 寡欲自来甘淡薄，忘机时或放狂颠。 归舟已办赍粮绝，犹欲经营买鹤钱。 月近参旗欲下弦，倚楼半夜独看天。 故园入梦将千日，朝服离身已七年。 汹汹火惊何不去，嗷嗷籴贵更堪怜。 汉庭使者求民瘼，汲黯应须识后先（自注：伯宣将至。）。 买菱沽酒意欣然，中辍留为斗籴钱。 委巷屐声骈雨后，破窗灯影飐风前。 在家儿女应饥瘦，久客衣裳尽穴穿。 忽忆厄陈如孔圣，感麟犹过从心年⑴。 ⑴ 自注：孔子年六十八始反鲁，删《诗》定《书》，七十一始作《春秋》。前此厄陈蔡，犹久客宋卫。予六十一不能即归，盖亦无足叹云。 南来藉藉已声先，遥挹清扬意谓然。 果见新诗金掷地，始知馀子管窥天。 三书光范门前拜，一斗长安市上眠。 旧日猖狂俱已矣，输君衡鉴政高悬。 ① 汪逢辰母张氏，嫁五十三日寡，时年二十二，守志今三十一年矣。有司表其门曰孝节张氏 三从分定付之天，捧案曾无月再圆。 莱子方同䌽衣舞，鄘风忽赋柏舟篇。 频年兵革经多难，奕世门闾喜独全。 孝节从来足阴相，儿孙衮衮寿眉前。 谁遣青天变漏天，人閒无复有平田。 女娲鍊石端何物，子产禜龙未必然。 死徙衔冤终不雪，生存忍饿更堪怜。 腐儒自笑穷今极，旬月曾无一醉眠。 客途穷极亦陶然，自觉平生愧乐天。 能办十千沽一斗，何知七十欠三年。 日晴雪路初行处，春到椒盘未颂前。 好念故园小儿女，团栾闻早醉花边。 玩透羲爻未画前，今时天即古时天。 回空其庶亦其庶，轲死不传焉不传。 积愤淫伤诗未削，暗筹微婉史谁编。 继周百世民彝在，岂为兴亡有变迁⑴。 ⑴ 自注：《原道》曰：轲之死不得其传。然濂洛至朱文公，七君子从祀孔庭，乃得其传。则文公之后，未可知也。颜子惟不仕大夫之家，一瓢忍穷，以得圣道，未可谓来世无斯人。夫子谓：其或继周者，百世可知。当周之未亡，而为此语，有兴必有亡，所不可讳也。有物必有则，岂以兴亡而改哉。苟知乎此，则近世不平之事，文衰诗落，淫亵悲伤，将不复变而雅乎。一代未修之史，弑夺、专权之大恶，权奸、官侍、戚里、女谒相与亡国之大罪，将终于不明乎。以斯道之不传而复传者观之，则有志之君相，亦不必热中扼腕，为是遑遑然也。噫，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即此意。 后生可畏古云然，斗大荒城得两贤。 句眼端能敲一字，吟肠何啻著千年。 淡中滋味参须透，圣处工夫语不传。 我有长明古灯在，未妨三绝少陵编。 楼南红气满霜天，新霁湖山晓色妍。 七日喜逢长至日，百年惭到古稀年。 故园捲饼思新菜，冻井浇梅出暖泉。 谁信少陵夔府后，肯吟六琯五纹篇。 七十閒人两地仙，恰如同见会昌年。 诗名我愧刘宾客，心事君真白乐天。 致仕元无官爵累，藏书各有子孙传。 磻溪淇澳可齐寿，入相封侯恐未然。 固穷早类从心孔，懒读今如便腹边。 时制堪惊小戴记，初筵敢拟卫公篇⑴。 云何此老偏令寿，其或斯文遂有传。 见一庵前碧溪在，花瓢归饮许仙泉⑵。 ⑴ 自注：《小戴礼》六十岁制，七十时制。卫武公九十五入相于周，作《抑》之诗以自警，今《毛诗·宾之初筵》是也。此诗五章，其前陈古饮酒有礼，其后刺时饮酒无度，有威仪抑抑之句，故《国语》名此诗曰《抑》。《韩诗异义》则曰：《宾之初筵》，卫武公饮酒悔过也。九十五方悔饮酒之过，无乃晚乎，当从《毛诗序》文为是。 ⑵ 自注：予买得宋尚书贶宅基以居，有见一庵址。花瓢，许宣平也。 先君无罪谪封川，天畀遗孤出瘴烟。 忽到古希年七十，犹思上大化三千。 苦吟足可编诗史，狂醉真宜号谪仙。 五子传家无一物，聊将书册当青毡。 晚节诗如白乐天，每逢元日有新篇。 九胪唱第今三纪，七帙开端又一年。 风雪五更怜过马，儿孙百指望归船。 老身穷健无烦恼，犹倚文章卖酒钱⑴。 ⑴ 自注：去年丧长女，今有五男子、二女子、三男孙、七女孙，百指言大概。 题诗曾到古桃川，回首惊嗟四十年。 画省郎官领宾客，白须道士似神仙。 合城围解江流沸，鄂渚兵豗广徼穿。 此处与公已相识，时筹前事一茫然⑴。 ⑴ 自注：予戊午，从魏静斋户部、湖北仓使至常武。己未，合围解鄂州急，广西透岳间幸免，今四十年。 夜来忽梦洞宾仙，四十年前戊午年。 老树精祠观画像，岳阳楼醉诵诗篇。 喜逢巾裹真相似，获接杯行岂偶然。 唤起沅湘旧游兴，洞庭飞过水如天。 第五桥通曲港船，直摇春水到门前。 休官久作渔竿客，扶老来寻鹤氅仙。 畴曩欢娱如昨日，今吾衰飒最高年。 旧坟新冢石羊马，且举残杯莫怆然。 眉山万古老苏仙，坡颍儿孙世世贤。 尚想九关排虎豹（二字原缺，据清抄本卷三七补），□须七叶珥貂蝉。 何人不作无穷地，今日才知已定□。 绍述⑴奸朋市朝挞，剡源学士笔如椽。 ⑴ 二字原缺，据清抄本补 南踰梅岭北冰天，跋涉艰危□□怜。 颇赖青州从事力，□过绛县老人年。 稍同气臭能⑴□□，□□□□□□□。 □□八⑵旬苦多病，且须烂醉海榴前。 ⑴ 四字原缺，据清抄本卷三八补 ⑵ 原缺，据清抄本补 科第官资异昔年，束书聊憩玉山前。 师生讲暇皋比地，兄弟吟高雁字天。 虚谷宗生双鬓秃，秋崖家学一灯传。 向来晦静相逢处，诸老犹应有断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