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侍亲游驻白门，栖迟廿载海边村。 空庭著想月逾冷，秃树无声风自喧。 梦里犹挥三径泪，客中谁慰九泉魂。 哀哀此恨成终古，遗迹空教手泽存。 依稀曾记四年前，见汝寻花立小轩。 往日凄凉成梦境，今朝黯淡剩啼痕。 怜渠慧质空乘化，嗟我悲怀与有恩。 辜负汝亲为憔悴，每逢寒食一招魂。 异地重瞻高义园，忆持使节到邠原。 堇荼不改沿陶穴，蘋藻毋忘报水源。 良相同朝惟富弼，霸才今日尽张元。 裂冠毁冕嗟何有，礼教无逾视短垣。 朕舌由来未可扪，关山梦绕故宫魂。 勇之应悔巫能祝，区盖难期史不言。 黄纸如新还榜户，红绡欲盗孰踰垣。 祓除亦似风雷速，一骑西归报至尊。 天堑重洋弃北门，水仙到处避孙恩。 争舟掬指求先济，变服燔须愧数奔。 豆粥道旁谁进食，麻鞋海上为招魂。 千金本有垂堂戒，难共存亡守土论。 云霄数子共腾骞，上殿常邀圣主恩。 醉酒时污丞相席，挥鞭不踏五侯门。 风前泪落山阳笛（时嘉宾新亡兼伤辰生之逝），月下愁倾北海尊。 今日昏昏吾与汝，齐名江左愧时论⑴。 ⑴ 己亥榜发后贾人以予丈同骏孙作合刻号江左二名家 江南此境最销魂，旧梦摩挲尚有痕。 双橹曳声回绿水，千镫浮影送黄昏。 秋风蘋叶寻诗路，细雨桃花卖酒村。 他日五湖容泛舸，鸱夷名姓待君论。 拂衣朝右此乡园（同人集先生倦圃。），丝竹犹嫌近俗喧。 诗酒未忘真好事，交游渐减勿为烦。 云鸾自举回虚席，泽雉群携任脱樊。 只为丛生留便住，恍然耳畔有清猿。 元老星辰领北门，也驯猿鹤到山村。 由来失马原忘得，生怕情流不入浑。 绣陌烟生开步障，螺峰雨过拭啼痕。 馆娃旧是伤心地，付与齐云一共论。 犀珠不胫走中原，自昔城闉辙迹喧。 味到清贫谁不厌⑴，事传酌水半空言。 葛洪勾漏馀荒灶，许靖交州泥短辕。 若使天涯逢叔宝，茫茫更有百端繁。 ⑴ 岑参诗：「此乡多宝玉，慎勿厌清贫。」 时清久已罢军屯，垆畔怀人赖影存。 溪上故交君渐老，夷门旧客我辜恩。 青云结绶应多侣，白发垂竿迥自尊。 犹记草堂春寂寂，月华应涌水晶盆。 客游密迩许昌屯，半菽常充满钵存。 莫叹无衣方入咏（静远制衣相赠。），但逢浊酒便衔恩。 白云看处愁如梦，绿鬓丛中惫转尊。 只有苍苍知我甚，举头莫叹覆如盆。 诗书许读即天恩，自得何须大欲存。 宗悫乘风多倖遇，袁安卧雪本奇温。 陔华白处新诗补，池草青时旧梦论。 祇有故人劳远望，邮筒应肯寄更番。 晴丝依旧绾春魂，和水和云绿到门。 南陌马嘶烟有色，西湖莺坐雨无痕。 微黄似衬初三月，暗碧遥知又一村。 已向东风垂万缕，江潭秋怨不须论。 九龙凉翠染眉痕，寒沁香肌玉不温。 山意懒于师退院，雨声疏似客敲门。 坐愁竹坞幽花落，生恐蓉湖定水浑。 电火已空烟墨在，画中画外两销魂。 一伏青蒲国体尊，岂随世态作寒温。 冰霜日月皆天眷，雨露雷霆尽圣恩。 终见朱云能悟主，不劳宋玉与招魂。 赐环百日先朝事（嘉庆初洪亮吉事。），重向丹阶印膝痕。 海天共看一乌跃，岁月真如八骏奔。 执手十年堪痛哭，觍颜七尺尚生存。 未依拱木为冤魄，那向扶桑作厉魂。 明日便投龙伯国，与君长隔凤城阍。 难向重华达片言，皋陶不下问沉冤。 游魂八极身为辔，赉恨千龄口似鞬。 肯让秦人剪鹑首，欲回周纪次天鼋。 寸心自比夔江石，那信东吴未可吞。 二百年前虱处裈，涵濡煦育子生孙。 久无剧盗萑苻泽，那有强藩桔柣门。 麦饭牛羊亡国垄，桃花鸡犬远人村。 昆明池上旌旗在，谁拨残灰验劫痕。 廿年书剑一王孙，重策疲骡入国门。 正始遗音何处有，贞元朝士几人存。 忧时周顗空流涕，感旧何戡亦断魂。 终爱乐游原上好，夕阳谁道近黄昏。 剑门天险接夔门，梦断楼桑故国村。 赤壁焚舟江月皎，白衣摇橹阵云昏。 真龙不愧高皇种，杜宇难招望帝魂。 今日襄阳耆旧少，中原王业与谁论。 五千锦共丧胡尘，十八笳犹带泪痕。 碧玉产儿偏断乳，黄金赎汝胜招魂。 虎贲若见伤阿父，牛相应怜当外孙。 恰似苏卿归国日，生妻老母一无存。 销金锅里独称尊，商略开门与闭门。 十四州仍还赵构，三千弩不射朱温。 人归缓缓花如笑，僧老垂垂钵亦恩。 解进姚黄家法好，莫将忠孝责王孙。 伏枥惟将热泪吞，唾壶击碎学王敦。 磨残身上桃花色，恋到人间苜蓿恩。 他日范铜犹有式，昔年喷玉久无痕。 识途只合垂垂老，那要青丝出国门。 芳信频催廿四番，仙郎薇省望微垣。 名场不逐鞓红谱，别馆应题景紫轩。 云起终南知阁近，风回大海见澜翻。 却怜百谷才情弱，让与莲须作状元。 半生春梦久无痕，孤剑摩挲未报恩。 日下怀人人日酒，王城如海海王村。 销残绿鬓年华老，铺遍黄金国土温⑴。 满眼丁歌兼甲舞，不堪重醉此昆崙。 ⑴ 原作『一双绿鬓催臣老，十万黄金铸泪温。』 三度炎荒总国恩，一麾回首望修门。 陶潜将老贪微禄，杜甫移官岂至尊。 春色已看成绿暗，夕阳犹未近黄昏。 频年丝竹抛除久，只对空王拭泪痕。 一饭千金未报恩，平生读史愧龙门。 腐心忧患才先尽，托命文章道岂尊。 草莽有人念宵旰，松楸无地奉晨昏。 灵山寺畔伤心路，留得巢痕是梦痕⑴。 ⑴ 陈士可参事以灵山寺下博士泉别业假我居，已数载。 乌鹊南飞念旧恩，还同万里望君门。 龙川尉作蛮夷长，獬豸冠疑汉使尊。 六月火云如盖拥，百重海气作楼昏。 征装赖有琳琅压，未许天吴溅浪痕。 冥报难忘乞食恩，平生私淑在陶门。 久惭窃耗双弓米，剩欲皈依两足尊（佛经称佛为两足尊。）。 惜誓三闾哀日往，怀人八表感云昏。 海天只当空山坐，要把藜床印膝痕。 听残姑恶赋姑恩，又驾骊驹出国门。 髹漆爨馀成凤轸，青黄沟断作牺尊。 抟风九万输蒙叟，悬水三千试伯昏。 差幸菩提容易长，浮云不点太虚痕。 归骨强于郑益恩，还来系缆碧湘门。 江山乍对身疑幻，乡里重过齿渐尊。 僧院纱笼留墨澹，歌楼罗帐忆灯昏。 无多腹痛肠回处，销尽年芳不见痕。 正因离佛敢称尊，忽捧瑶章出白门。 海内诗原无敌手，宣南酒尚有馀痕。 羊桃老友同休戚，牛李他人自怨恩。 回首交期逾十载，故应魂梦恋琴樽。 雄藩百粤胜章门，持节南来慰至尊。 夏口起家传治谱⑴，春心两字是名言。 棠阴州郡皆儿女，花萼封圻有弟昆（小石制军方督直隶。）。 还类东坡老居士，雪泥到处总留痕。 ⑴ 藩使受知于张文襄，以夏口厅起家。 武功文学吴川县⑴，休作寻常小邑论。 犬错邻疆原接壤，貂珰遗迹莫争墩⑵。 首开风气由天使⑶，不负科名有状元⑷。 我忝乘轺来问俗，至今耆旧几人存。 ⑴ 吴川自道咸以来，名将则有宝武襄、陈勇壮、曾壮果、陈勇烈，文学则有林芾南、吴回溪、林辛山、易梅溪、槐亭父子诸公。 ⑵ 吴川人欲以梅菉地归吴川，而卒不果。梅菉为高力士故里。 ⑶ 陈荔秋侍郎出使泰西，为各国遣使臣之始。 ⑷ 林芾南殿撰讲学能文，不仅大魁为重。 海内亲朋剩几人，南归犹得倒芳尊。 秋光似酒能教醉，良友如书不厌温。 莼菜正陪鲈鲙箸，桐花谁办凤皇飧。 神州几卷伤心史，头白天涯未忍论。 明眸巧笑太销魂，惹我情天著梦痕。 双颊更教涡解语⑴，一身愿以口全吞⑵。 心情白似冰姑射，光艳红于火陆浑。 放诞风流偏冷侠，坠鞭未易许王孙。 ⑴ 古人但言双眉解语，双睐解语，不知此姝双涡亦复解语。 ⑵ 哭盦吞量最大，非长身玉立如此姝者，未易满量也。 闻道津门胜蓟门，绕梁震瓦正争喧。 谁传侠女冤三字，误使书生叩九阍。 感事诗难删绝唱，怜才泪尚带微温。 不妨破涕还成笑，重向情天著梦痕⑴。 ⑴ 余前为金伶作本事诗，有『惹我情天著梦痕』之句。 甫悼亡馀又告存，青蝇幸免吊虞翻。 人真似月能生魄，诗亦如香可返魂。 造命文章原得力，怜才涕泪已留痕。 何时一见樊通德，拥髻悽然与细论。 余眦尽枯宁有泪，此身虽在已无魂。 郑函几日藏心史，管榻连年验膝痕。 夜雨山中闻落木，秋风海上望修门。 告君学我顽空法，不许胸中一念存。 早师南岳奉华存，香海莲花浪不翻。 青鸟尚传仙使信，白虹岂化美人魂⑴。 但期玉碎成谰语，更望珠还拭泪痕。 多谢良朋相慰意，几时尊酒得同论。 ⑴ 孙伶亡去之日，尚有书别余。金伶被祸之说，闻系《天民报》所载，余尚未之见。 儿孙万嶂祢昆崙，嵩华衡恒弟仰昆。 三代后留元气在，九州中让此山尊。 海开阖是天开阖，云吐吞为日吐吞。 欲访金泥寻玉检，青山寂寞不堪论。 群山万壑首昆仑，南极还瞻北斗尊。 天予以三福禄寿⑴，世无其二德功言。 高年潞国饶精力，异姓汾阳富子孙。 食少卧龙逾廿载，却将强固挽乾坤。 按：此首及以下至《乘火车行宿彰德》共二十九题六十四首，辑自易顺鼎《戊申日记》，作于光绪三十四年（以下不再注纪年，仅注《戊申日记》中月、日）。诗题除注明者外均系原题。此诗作于八月三日。 ⑴ 今年夏，粤路石文现『福禄寿』三字，师适拜督办大臣之命。 一字千金重国门，肯随俗论定昭昏。 罢官谅我携桃叶，进妹嗤人学李园。 锁骨敢当新艳号⑴，开眉聊熨旧愁痕。 红闺念尽声声佛，早把樊山当世尊。 ⑴ 赠诗有云：『屋里观音锁骨轻』，盖戏琴姬也。因代姬答。 种瓜那得老青门，绝好斜阳未近昏。 陆贾交欢平与勃，张良招致绮兼园。 琼楼玉宇怜忠爱，铜柱珠厓说梦痕。 万劫馀生还自诧，岂期重得共清尊。 五载沉埋口似鞬，人间何处得公言。 受诬不辩原初志，抒悃能通亦特恩。 堕甑几曾怜此甑，覆盆自分老于盆。 平生万首诗都在，可有冤词一字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