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鸿又度古夷门，三日前曾认爪痕。 归路忽悬新守印，长亭犹是旧离樽。 过而不入家原好，疲可能堪命且奔。 迎送累他贤令尹，消磨官道几黄昏。 峨峨声价仰龙门，冰镜同悬气象尊。 列坐幸邀青眼顾，奇文许共素心论。 花因织锦传新样，燕已移巢记旧痕。 自是东风能鼓物，一时寒谷变春温。 石髓何年剩裂痕，巨灵高掌迹犹存。 仰撑岩壁危将压，下瞰江流急欲吞。 万竹纵横梯洞口（时方修葺洞口，竹架远望如网。），一船荡漾锁云根。 天南景物多奇骇，试问莲台不二门。 先朝制举几人存，君尚栖栖滞国门⑴。 满腹纷纶元自负，素心寥落与谁论。 客来偶顾虹桥影，春去仍留燕垒痕。 不用问年疑绛老，青毡好待课儿孙。 ⑴ 乾隆、嘉庆间召试举人，今惟滨州予告侍郎石樵杜公与君二人而已。 大军南北阵云屯，奏捷何时答至尊。 万姓输将惟恐后，九州寇盗尚狂奔。 楼船已出浔阳岸，铁锁应沈白下门。 天末孤臣有归骨，一家生死总衔恩⑴。 ⑴ 金陵指日克复，臣弟宿藻骸骨即可归里。 逋寇频年窟穴存，海旁蜃气杂朝昏。 忽逢元日消群慝，如埽浮云见晓暾。 助顺何须借回纥，乘机已报夺昆崙。 更期努力清江甸，九阙方悬不次恩⑴。 ⑴ 正月朔日，克复上海县城，戮逆首刘丽川，馀党歼擒殆尽。上元前一日，江苏抚臣吉尔杭阿报到。 兰台载笔侔官礼⑴，竹馆藏书付子孙（平安馆收藏书籍金石甚富。）。 周汉古泉经博考，炎农本草更重论⑵。 酬庸蒲璧门闾大，养志梅羹鼎鼐尊⑶。 总为灵光流泽远，骈柯丛玉蔚同根⑷。 ⑴ 公直军机，尝总纂《会典》，前后二十年，成书千一百卷，远出《唐六典》、历朝《会要》之上。 ⑵ 公子东卿丈博学好古，尝编校《古泉汇考》一书，又撰《月令物候》及《神农本草经赞》。 ⑶ 公孙昆臣节相，前以海疆功晋男爵，东翁就养粤东节署。 ⑷ 谹林馆集得孙诗有「骈柯玉丛」之句。 久闻何逊工诗律，曾共山翁把酒尊。 宝剑未逢吴季子，丛台空忆赵王孙。 连珠古锦纱笼句，破壁寒镫屋漏痕。 独愧桑榆羸病叟，閒居犹荷九重恩。 邻寺冬深静不喧，寒林入画雪连番。 诗王声振陈芳国（寺藏国朝诸老诗幅。），佛相欢生孤独园（时方施粥，日给二三千人。）。 中泽嗷鸿渐安集，小窗冻雀亦腾鶱。 隔年豫约看花侣，可许携尊过别轩⑴。 ⑴ 东阶牡丹，二十年旧本也，今春花时始一赏之。 西江老守工山水，佳处明明似太原。 乘兴偶摹烟客笔，收藏三世凤池园。 银钩题句痕犹湿，石铫煎茶坐不喧（顷以《石铫》《竹垆》二图见赠。）。 自笑衰慵无个事，为君终日倚南轩。 无边雪浪捲江豚，风际收帆日欲昏。 夹岸人家喧水市，半山佛刹隐松门。 鸠兹路隔春云杳，板子矶高古戍存。 明月舵楼閒对酒，数声社鼓起遥村。 艰难雪窖向南奔，万死惊看双鬓存。 却幸荐由文举牍，更怜身出陆公门。 浮名海内今谁在，吏道中朝久不尊。 啸傲半生成小草，好持冰蘖报师恩。 书生横负党人冤，寒腊追寻雨雪繁。 岂为伯通舂可赁，祇闻宾硕璧堪存。 鹿车千里同亡命，鱼艇三江莫返魂。 每忆谢庭兄弟好，教人何处恨章惇⑴。 ⑴ 予遭马、阮之害，亡命武水，予妻牵子女追寻至此，以及于难。 雪窖三年此叩阍，关前⑴惆怅昔南奔。 吞毡已白苏卿发，剪纸难招杜甫魂。 灯火夜投新酒店，星辰朝望大明门。 寄声岭雁端溪上，为报群公我尚存。 ⑴ 即横浦关，在大庾岭上，一名梅关。 春王朔未出关门，喜见滇南使叩阍。 请附心知天命在，乞封名仰圣朝尊⑴。 汉家故事须廷议，明主权宜有特恩。 史记功臣多赐姓，何难破例与称藩⑵。 ⑴ 孙可望自称平东王，据有云南，至是请附乞封。 ⑵ 可望请封，金堡谏阻，廷臣多泥祖制，以异姓不得封王为辞。按：云南古徼外西南夷所居，楚庄蹻西略，王其地，号滇国，汉曰益州，武帝朝彩云见南中，云南之名始此。 红旗影飐角声喧，南海牙高留后尊。 秋至将骄谁出岭，日高人沸一开门。 有司心厌王官贱，除吏书愁幕府烦（永和不出岭，日除吏而已。）。 莫怪总戎难节制，将军原未识君恩。 书生新谒相公尊，再拜中堂故事存。 自诧榜居苏轼列，岂期荐出少师门。 老才入彀惊知遇，庆值悬弧睹圣恩。 闭阁悄然无贺客，数株桃李照庭轩。 教习三年典故存，迁除有例相臣援。 读书特荷临轩宠（初以特典授庶吉士入馆读书。），供职真因视草烦（特命承乏诰敕。）。 吾道艰难羞破格，圣朝浩荡易承恩。 词头久亵丝纶体，珍重王言报至尊。 天隅文物仗公存，多士从龙半在门。 疏拙无因频荷荐，圣明不用亦衔恩。 特乘休沐趋戎幕，为献新诗赏直言⑴。 回忆虞山高宴夜，桂华明月最伤魂（右哭留守公四章。）。 ⑴ 予祝公诗有「秋成勿使催科扰，愿听农歌一举觞」，公每流涕诵之。 榕江大帅已全奔，坚卧要谁驻壁门。 好养健儿曾吮血，更无弱息与招魂。 老妻浅土何人葬，遗稿烽中几册存⑴。 敢信江陵遂不祀，荆州或有相公孙⑵。 ⑴ 公无子，有遗稿一大卷，尝曰：「此即吾子也，得留此足矣。」 ⑵ 张司马同敞，江陵文忠公居正之孙。 制科忝出陆公门，同是门生独荷恩。 规讽每蒙倾耳听，询谋偏许纵情论。 受知不浅常跻阁，相见无时特谕阍。 何事违师苦求去，祇今西望漫伤魂。 ① 予为卓庵指往庐山，不得去，遂往来江上为行脚僧，诗以寓志。 郭北村南信脚跟，当歌欲放忽声吞。 去来未必真游戏，成败何须细讨论。 不为长饥投米店，岂因多病叩医门（时有二居士往还。）。 夜深别有伤心伴，叫绝西山几个猿。 煤山变后几人髡，破衲年年滞白门。 钞法万言前辈赏（往遇熊鱼山先生，极赞所言钞法。），书生一命烈皇恩。 文坛于我知偏早，僧籍推君腊最尊。 古寺绳床回首去，逍遥不用赋招魂。 拄杖城西叩竹门，蜡梅一树照黄昏。 随时蔬果因僧设，垂老清商逐部翻。 玉树闻声悲建业，旗亭赌胜说开元。 道人解得阴阳理，律吕从君仔细论。 独卧江天白满村，为君强起出柴门。 初冲市气寒疑减，渐没城烟昼欲昏。 舟楫冰胶淮水涸，峰棱粉抹蒋山尊。 老来怕就人家宿，覆我重裘夜不温。 三百年来一老髡，灰心独念本朝恩。 井中史记死犹读，狱里经声今尚存（师触时讳下狱，狱中遂成道场。）。 佛寺彫残悲国土，御碑漫灭恸山门。 兵兴坚卧毗卢阁，字字新诗有泪痕。 江上青山桂树村，先人遗搆至今存。 本无多地为园圃，独此閒轩课子孙。 逢世文章宁有效，传家经术且宜尊。 同堂自昔相师友，来岁吾归细讨论。 内史持筹佐大藩，南州久困转输繁。 要知治赋循良绩，早验居乡长者言。 国课正严宁望减，民情少缓即为恩。 遥遥泽沛西江水，可有馀波溉里门。 两年风雨卧南园，问姓同为武肃孙。 郭外花开春置酒，溪边诗就夜敲门。 渍留震泽孤臣血（谓仲驭。），招断虞山万里魂（鉴在葬桂林虞山。）。 莫话昔年行乐事，斗人红袖至今存⑴。 ⑴ 昔与尔斐作使女郎赌胜为乐，闻其人尚在芜阴。 ① 刘臣向游天都返，过武水，特讯之。 魏塘回首几招魂，不在南园即半村。 吏部果然嗣爱子，职方曾否有遗孙。 入官田宅谁为赎，恋主僮奴若个存。 想见两家花圃好，春时一样锁青门。 隆准争怜高帝孙，每谈往事欲销魂。 朱门入籍知难卖，翠袖从良说尚存。 乱日饥寒犹是福，非时凌虐岂称冤。 远游为负兵家债，流落松江何处村（朱茂昭。）。 南冈路出凤台门，草色苔斑满泪痕。 碧血已收难入士，丹心终在不称冤。 未闻令下仇枯骨，徒以交贫滞旅魂。 拟敛钱租荒寺地，可还移得殡江村。 一溪曲折入花源，冒雨冲泥直到门。 炊饭无人轮子妇，采薇供客走儿孙。 草茅遮断沿山路，灯火微明隔水村。 悲喜半生谈不尽，床头已罄积年尊。 江流面面绕孤村，老友时招懒出门。 揽镜须惊连日白，注书眼在半年昏。 晨看露水晴偏湿，夜验星文热最繁。 炎夏始知新法善，数茎短发赖全髡。 千竿竹暗雨昏昏，三叠泉声雾里喧。 山气早寒先向火，茶烟才上慢开门。 烧庵何处寻游子⑴，过客终朝累老髡。 劳遣小师前导我，凌溪绝壁恐难扪（前有扪壁石，绝险。）。 ⑴ 先是，庵为游人所烧，谬许造，还不果。 时俗人情更莫论，看君落落道心存。 有钱祇济贫交急，失意难忘汲引恩。 性僻吾原忧寡合，口缄世反怪多言。 如今好客平原少，躄者谁容尚到门⑴。 ⑴ 予荐子介于贵人宅，为其内人不悦，辞去。 山城冷署夜开樽，把烛人稀自启门。 一座皆醒看独醉，大家恭默听狂言。 老逢岁暮悲前事，客到途穷忆旧恩。 莫怪野夫无忌讳，孤心此夜共谁论。 旅愁乡思集黄昏，打鼓辞年处处喧。 远致广文蔬满把（昌箕送菜。），近分从事酒盈樽（慕庐饷酒。）。 烧残蜡烛难寻客，祀罢家神自掩门。 稍喜从游能对饮，细将诗法夜深论。 炎威最苦向西轩，席地贪眠戒出门。 笑我满床文债积，较君堆案簿书繁。 许分茶啜心先爽，欲写诗酬眼更昏。 稍待近秋凉雨后，衙斋时办夜深樽。 更衣台对隐屏尊，山水周旋胜地存。 龙起偏嗔书有院，茶荒不改御为园（文公书院为龙所毁，旧有御茶园。）。 道人霞上呼鸡犬，逋客云中课子孙。 见说溪源田可种，携家直拟住星村。 生还岭外卧江村，曾有书通司马门。 寄讯每劳询活计，检诗深荷匿狂言。 长篇即席还能就，老眼书经未尽昏。 近日词坛应独步，樽前无我共谁论。 馀生已分老家园，卜筑湖中祇避喧。 每听恶声悲独子，更怜古道有诸孙。 课耕半是为牛马，摆俗应需了嫁婚。 闻道清溪深可隐，几时南渡别成村⑴。 ⑴ 买庄时，门内闻有忌者，因不敢居，后竟为所害。 老病谁能叫九阍，世间公道亦空存。 朝廷法重徒滋弊，制府符严祇益冤（蒙今督宪严驳，乃反坐以奇诬。）。 吾口难钳应得罪，盗名妨触足何恩。 从今白昼无人问，窃恐萑苻啸渐繁。 四海相知一子存，千秋汝外向谁论。 谈深尽犯当时讳，客贱还因老友尊。 薄俗共惊车笠谊，素心岂重解推恩。 还家拟建存心阁，从此饥驱不出门。 鹤湖重到暗伤魂，祇访先生识故园。 山径穿松新补石，柴关绕竹别开门。 时移岂合辞家难，僧梵惟应报佛恩。 闻道年来深避客，独蒙格外饭王孙。 新安返棹早开樽，高栋全消溽暑烦。 小妓令行人肯醉，妖童曲奏席无喧。 锦囊遍揽黄山胜，䌽笔犹怜白首存。 自分老年狂不得，酒酣仍许发狂言。 扁舟急橹过阊门，小巷深居望里存。 开口众中无可语，缄关闹处不闻喧。 书窗近夜应收卷，客坐何人共把樽。 谁识晚来江上伴，孤篷独对雨昏昏。 经旬车马动朝昏，但见灵輀有泪痕。 泣血孤能当大事，陈情疏已荷殊恩。 故人未散孙弘阁，狎客犹存翟尉门。 知在九原无所恨，楚词不用赋招魂。 布帆收港雨初昏，小艇寻君直系门。 屋办贮娇权下榻（韦玉方治妆阁，卜日迎娶。），客惟求旧与开尊（程君为韦玉受业师，亦老诗人。）。 篇章未觉才华尽，坛坫犹怜硕果存。 莫怪故人容易别，上游风鹤近江村。 麦色棠阴到县门，骑驴客亦旧王孙。 先公按籍分宗派，大令同行序弟昆。 政事岂由名父教，风流终是故家存。 虞山出处关吾道，一字千秋细讨论（时属为宗伯墓志铭。）。 红楼高下倚云根，更有禅林别启门。 半岭江光天不夜，两廊山色昼常昏。 诸方领众人皆老，丈室传心尔独存。 少壮几时须白尽，每逢故旧话师恩。 海内高贤尽在门，先朝人剩老夫存。 怪予多难身偏健，嗟尔忧谗道益尊。 家法自来崇旧德，世交今已及曾孙。 同时属望知多少，琐琐予怀敢尽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