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空阔夜云斜，凉月中庭上碧纱。 千里相思徒有梦，横空河汉惜无槎。 清光两地同心净，秋色平分望眼赊。 仰见雁行徒洒泪，劳生未了莫长嗟。 蜗庐饭罢晚风斜，残暑才消看绛霞。 忽听双軿来屋角，为烹佳茗话桑麻。 道通物我能无间，义属青蓝久愈加。 乱世乡居欣共乐，怜他天末阵云赊。 孤悬绝岛接瓜哇，鹿耳风涛一线遮。 村社沿门喧露布，峒溪结寨避雷车。 祃牙未毕降幡出，瑱耳愁闻战鼓挝。 藕孔脩罗无遁处，黑云都亦散如鸦。 神物何时降海涯，远随贡使出流沙。 思瞻化日依灵囿，欲薾浮云驾鼓车。 百兽舞中看独异，万年图上见曾赊⑴。 承恩窃纪来庭盛，乐府惭无好句誇。 ⑴ 宋人万年瑞应图后世多模之所画异兽形极多未若今所见之威神也 四十四年成底事，儿时嬉戏忆还赊。 堆盘剩有青丝菜，簪髻稀逢䌽胜花。 已信形容安老丑，并无魂梦到繁华。 开箱试捡春衣换，半在西邻酒姥家。 步屧过从不厌赊，暂时忘却在天涯。 聊携清圣浊贤酒，共对朝开暮落花。 最惜娟娟当晓日，谁怜衮衮隔风沙。 豪门不少新移种，庭院深沉锦幕遮。 前年献赋动京华，到处人惊手八叉。 尽道崔卢真旧望，不知孔李是通家。 新莺乍啭明湖柳，骄马曾嘶上苑花。 自愧周南留滞客，逢君青眼倍咨嗟。 几送残阳山背斜，怕依馀景讯涂赊。 销沉合絷无尻马，隐约谁添著足蛇。 对面莫扪藏有舌，到头始悟豁先牙。 朝来帘捲迎山爽，几树松须也当虾。 烘天一幅渲馀霞，冷澹鸥群恋暖沙。 倦骨支床销绮梦，斋居睹影惕空华。 千金国士容题凤，百尺桐枝已宿鸦。 岂少鼓声宛转弄，只今谁许正平挝。 曾事河干一曲斜，君家高士会犹赊（文虎尊人季深。）。 林间蹴步才依兔，床下惊魂忽践蛇。 掉臂自游蛮氏角，焚身嗤想象王牙。 相携且就沮洳约，钓得何妨蛭与虾。 芙蓉佳句灿朝霞，乍似秋空雁集沙。 自有肝肠酬雪月，莫将才调老年华。 空山籁寂犹闻豹，带日飞来不羡鸦。 天鼓砰訇城阙震，好誇赋手出群挝。 依旧长桥郭外斜，一年踪迹一番赊。 閒身不系爰罗雉，趁足凭伊当道蛇。 幸有红泉供暮齿，讵从绿鬓借馀牙。 多君饭我无兼味，泽国偏饶菜与虾。 忆昨草堂梅蕊发，迟君花下一年赊。 人因易别怜尊酒，颜每增衰惜岁华。 莫负同时勤作赋，兴怀遗泽感无家⑴。 旧游存殁均摇落，烟树江城噪暮鸦。 ⑴ 尊公惊几四十年前弃家为僧，与先人同住山中。 壁洒烟云砚落花，拟将屈宋压官衙。 吟肩不怕凌霜雪，笑口休逢冷齿牙。 酒熟螯肥同一候，蜂须蝶粉各知家。 寻常巷口看梁燕，奇意无烦更挹霞。 领袖群芳岂在花，轻妆浓抹笑繁华。 无心自许桥边柳，不嫁尝辞岭上霞。 曾倚赤栏人面面，遥连青旆自家家。 即看十里山塘上，却笑渔郎漫口誇。 浮生何地不浮家，捏目徒劳狂作花。 阅世逢场成覆鹿，长空无尽任飞鸦。 一尊芳草春才去，百尺孤桐日易斜。 惭愧诸君多郑重，金针绣出万年葩。 问讯天涯处处家，不风流处恰风花。 梦堪托足峰前雁，寒寄孤飞水尽鸦。 刺眼韶光随酌取，过头老杖听攲斜。 不辞双鬓萧骚甚，归袖还携少室葩。 汉南河朔尽名家，转眼华林上巳花。 凤沼风清班俟玉，昭阳日近影非鸦。 好携赤管毫芒直，待拥青绫被角斜。 莫道长卿消渴甚，金茎玉露灿繁葩。 有酒当尊便可家，篇成掷地韵含花。 诸君直上抟霄鹗，老我无依绕树鸦。 衣带渐随秋气缓，车轮难避太行斜。 盈盈潭水深千尺，红雨桃花又发葩。 一棱城阴日脚斜，平泉别业有栖鸦。 柳丝摇槛梦连水，荷叶绕船香胜花。 白社暂陪名士酒，青门应送故侯瓜。 朅来不负朋尊兴，休对秋盘感物华。 江空细雨欲鸣沙，峭阁轻寒茗后加。 赤地春归五榕树，碧天人拜九莲花。 幽寻似挟山云气，小坐还依水月家。 愿向净瓶前稽首，东风南海共年华。 江馆题诗醉墨斜，弓衣绝唱感才华。 碧云袖里三年字，明月天南万里查。 玉帐蛮王朝进酒，金环蛊女夜吹笳。 谁知卧病秋衾客，霉雨空廊绣藓花。 故园兄弟望归楂，直下潇湘接海涯。 秋笛声穿三楚月，春帆影度六朝花。 鹊山侧帽吟仙句，燕市围灯写梦华。 此去悬知羁思减，江南蓟北尽君家（子蕃家在燕，又在皖。）。 二分残照一分鸦，送尽年华与梦华。 衰柳绿连三妹水，冷枫红替六朝花。 迷离子夜闻歌曲，寂寞丁帘近酒家。 留得樊川旧烟月，依然笼水复笼沙。 桃弓射鸭屩捞虾，换了骡纲薄笨车。 落日关河逢马客，故溪烟雨梦渔家。 闹红西子湖边藕，沈绿南皮县里瓜。 不分帽檐三寸土，销磨廿四好年华。 重听丝竹到樱斜，哀逐年深乐总差。 驻景还童无过酒，生天成佛不妨花。 十年姓字争文苑，少日衣裳死债家。 自笑赀郎同犬子，软尘底事恋京华。 同上金台客帽斜，东西劳燕又乖差。 无情夕照多情柳，失意才人称意花。 北海酒徒刘白堕，曲京游侠鲁朱家。 天涯寄语相珍重，莫惹秋霜上鬓华。 落魄东南计未差，拚将红袖抵乌纱。 天悭富贵难悭酒，我看江山又看花。 钱塔风云偏霸国，严台烟月女儿家。 清尊银烛都非偶，珍重题诗记梦华（舟女皆桐严人。）。 一蒲团外万梅花，人与梅花共出家。 古佛跏趺同寂寞，高僧肝肺亦槎枒。 石楼石壁连珠坞，铜井铜坑接玉遮（皆山名地名。）。 雪海瑶天三十里，暗香浮动影横斜。 四大久空何处住，一蒲团外万梅花。 月华满地如心印，雪片敲门似掌挝。 几杵疏钟来世外，数声寒笛隔天涯。 山中宰相真高绝，布被蒙头不放衙。 如海白云遮箬笠，满天红雨落袈裟。 全收清气归肝鬲，细嚼寒香沁齿牙。 独木桥边双蜡屐，一蒲团外万梅花。 冲寒更有绿蓑客，柔橹到门伊复鸦。 生涯我亦如枯木，风味君真似苦瓜。 黄土前身呼梦晋，青山故国吊夫差。 如斯绝艳堪偕老，怪底才人要出家⑴。 他日从师分片席，一蒲团外万梅花。 ⑴ 吴中诗人蒋君，出家为僧，名觉阿，又名铁岸。『一蒲团外』七字，乃蒋君句也。 问字何由到绛纱，红妆青眼愧相加。 神农救病亲尝草，天女怜才巧散花。 猿臂恢奇如剑客，蛾眉绝艳本诗家。 感恩知已无他祝，惟祝芳兰早茁芽（并谢如夫人。）。 徐熙许迈擅高华，清閟包山与昔耶。 西蜀图书龙尾本，东吴文学虎头家。 一时宾客皆王恽，四座风流接正嘉。 幸有奇缘陪胜赏，独惭题字似秋蛇⑴。 ⑴ 坐中李君少梅富于收藏，徐君翰卿精于鉴别，许君子振、倪君墨庚、陆君廉夫、金君心兰、顾君若波、鹤逸、与公合写岁朝图。 佳话犹闻众口誇，新诗射雀艳朝霞。 妇翁仙似南昌尉，才子贫于北阮家。 膝上数分文度果，掌中时覆易安茶。 知君今夜还乡梦，定绕东湖万藕花⑴。 ⑴ 君以诗受知于南昌汪太守，以女妻之。寓新建东湖，水木颇盛。 时贤及同辈中，勇于进取之人，余畏服之，然不能效之；其澹于荣利者，则非余所能及也。乙亥乡举同岁生杜子仲丹，自丙子一试礼部后，遂不再往；汪子镜青，居翰林仅一两载，遽乞假归。余过长沙，仲丹方主讲湘水校经堂，镜青则奉母家居也。乃各赋一诗赠之。 少微含曜近长沙，两度如停问字车。 阶下春风生带草，檐前夜雨落灯花。 西河设教经师席，北渚笺骚处士家。 好向清时铸房魏，元文岂但付侯芭（仲丹著述最富，尤工词。）。 月离于箕风扬沙，霜降我未休役车。 空江正迷廉纤雨，老树忽著绚烂花。 楚三户者灭西帝，鲁一人焉居东家。 春兰秋菊古无绝，与君起舞偕传芭。 按：【校】《鄂湘酬唱集》此诗题作《长沙舟中感事叠韵报仲丹》。「偕传芭」《鄂湘酬唱集》作「如传芭。」 色艺何须稗史誇，即论墨妙已名家。 双钩柳亦销魂树，几笔兰如解语花。 今日红妆怀季布（湘兰任侠，有『红妆季布』之称。），当时绮障累摩伽（虞山作《楞岩蒙钞》。）。 沧桑大是无情物，争怪词人两鬓华。 一洗才人万古嗟，不同贾谊到长沙。 连天星使知张姓，贯月虹舟识米家。 风水霓裳应按谱，烟波雨笠俨随槎。 誓文夜对湘灵读，载酒江湖老竹垞⑴。 【校】「连天句」《鄂湘酬唱集》下有自注：「徐陵诗：『张姓本连天』。」「载酒句」《鄂湘酬唱集》此自注下还有「学使亦浙人也。」 ⑴ 朱竹垞先生典江南试，有《祭江神自誓文》，故引以相况。 风伯应难免怨嗟，月离箕宿久扬沙。 门前立鹄怜千队，湖上盟鸥话两家。 涉险翻思黑水舶，消寒更想碧山槎⑴。 辋川归候星轺过，一访南垞与北垞（王维辋川诗有『南垞北垞』。）。 ⑴ 朱碧山银槎酒器也。康熙时翰詹诸公汤文正、查初白、耿逸庵皆有诗。 利涉原无未济嗟，偶然占易得需沙。 臣心淡泊堪盟水，王事勤劳敢忆家。 八九气吞云梦泽，数千人望斗牛槎（岳州待试。）。 定香笔记他年著，好把芸薹换竹垞（《定香亭笔谈》，阮文达视学著。）。 子国同时忆子嗟，雁行两处宿平沙⑴。 主宾交谊无城府（谓子贞与学使。），兄弟仙才有世家（茅君兄弟三人皆仙，子贞其裔也。）。 岁晚头颅怜濩落，天寒肝肺吐槎枒。 明年上计淮徐道，风雪骡纲过古垞（徐州有古垞城，况子贞北上经此。）。 ⑴ 子贞诗中有『建江槎』语，忆其弟子修也。余弟子由，亦在蜀未归。 江湖流落独兴嗟，寂寞回舟向白沙（青草湖在南，白沙湖在北。）。 北辙南辕应笑我，东船西舫共浮家。 细鳞鲈忆江边网，缩项鳊怀汉上槎（杜诗：『谁钓槎头缩项鳊。』）。 归袭金风亭长号（竹垞自号金风亭长。），不妨种竹亦名垞。 按：【校】《鄂湘酬唱集》此诗题作《自鹿角湾返棹归里叠韵别子虞学使及其幕客丹徒茅君子贞四首》。「月离句」《鄂湘酬唱集》此句下有自注：「出《诗纬》。」「门前句」《鄂湘酬唱集》此句下有自注：「岳州方待试。」「兄弟句」《鄂湘酬唱集》此句自注作：「子贞家在丹徒，距茅山甚近，殆三茅君兄弟后人耶？」「槎枒」《鄂湘酬唱集》作「枒槎」。「风雪句」《鄂湘酬唱集》此句自注作：「徐州有古城，子贞若由丹徒北上，当经此地。」「北辙句」《鄂湘酬唱集》此句下有自注：「余本往鄂，因阻风败兴，遂为返棹计。」 试院久迟蚕食叶，荒滩尚听蟹爬沙（君舟尚泊鹿角，不能渡湖。）。 九重特达新持节，八百孤寒旧起家。 诗自老坡追老杜，客如仙麓伴仙槎⑴。 采风待绩輶轩语，试补方言楚谓垞。 ⑴ 谓茅子贞也。苗仙麓尝客何文安幕。 沅芷湘兰采撷赊，不教珠玉委泥沙。 有眉待笔同京兆，以腹名楼本道家⑴。 旧雨幸联今雨舫，客星难附使星槎。 填词却忆张三影，作吏何如叶两垞⑵。 ⑴ 君取老子『圣人为腹』语，乞南皮师书『腹楼』额。 ⑵ 忆张公束，时作令江西。叶两垞，名维庚，道光时人，官江阴知县，著述甚富，亦秀水人也。 消寒无酒亦堪嗟，水国荒凉岸有沙。 满地江湖臣望阙，一天风雪客还家。 渐闻鸡犬邻人境，遥想鱼龙避使槎。 明日天涯回首处，岳阳楼与辋川垞。 按：【校】《鄂湘酬唱集》此诗题作《归舟由湘入叠韵寄子虞学使岳州试院四首余舟发后数日学使舟始行也》。「八百句」《鄂湘酬唱集》此句下有自注：「君少孤露，家甚贫，赖太夫人教。尝为余说。」「客如句」《鄂湘酬唱集》此句自注中「苗仙麓」前有「道光时河间」五字。「作吏句」《鄂湘酬唱集》此句自注中「张公束」前有「秀水」二字。 岘首碑曾拂藓花，羊流三度又停车。 鹤谈畴昔千秋事，燕入寻常百姓家。 五马渡江君不见，一龙战野我方嗟。 人间兴废空尘土，掩泪荒祠落日斜。 去挂云帆扫落花⑴，仙愁灵怨满征车。 白龙鳞甲为刀柄，翠凤毛翎作帚叉。 天上人间儿奉母，江南塞北客思家。 瑶坛骨肉金门手，几夜分明写玉沙⑵。 ⑴ 王伯棠集『直挂云帆济沧海。閒与仙人扫落花』二语。手书楹帖相赠。 ⑵ 连夕设坛设乩，母姊与白仙皆降。扶乩者沙鼎仲孝廉、陈小仲拔萃、及笠堂舅氏也。 关河寥落绝飞鸦，痛哭南冠坐北车。 龙甲七千馀里玉，凤翎三十几天花。 午桥丙舍怀乡县，甲帐丁年感汉家。 梦里故山如画里，满湖风色冻鱼叉。 飞雪榆关冷剑花，南冠人坐北辕车。 今年羖䍽飞将上，昨日鲸鱼冻可叉。 觅得屠苏刘白堕，借来广柳鲁朱家。 与君重会知何日，恐作卢龙塞上沙。 惊看雾淞似梅花，冰柱峥嵘共雪车。 天外乱山无数叠，梦中归路几多叉。 射鱼射虎行千里，屠狗屠龙学杂家。 寄谢匡庐猿与鹤，小人祇分化虫沙。 漫对沧溟眩眼花，昔贤无数作南车。 钓鳌射虎人同姓（李广、李白。），扣马飞熊路两叉（夷齐、太公。）。 蔓草难寻二田（田横、田畴。）骨，烟波何处四连⑴家。 悠悠天地茫茫海，惟见寒涛怒捲沙。 ⑴ 大连、少连、成连、仲连。 丈人忧国客思家，岂意长城共马挝。 水欲接天天接水，花难如雪雪如花。 筹横海舰横江锁，感博浪椎博望槎。 百万龙鳞双鹤氅，茫茫歌哭此年华。 五洲人赞鼻功德，四库书添掌故家。 铜柱朱崖感今昔，玉楼银海补尖叉。 即微知著如观火，借琐消奇当品花。 博望封侯兼博物，祝君勋业继骞华。 南望桃花北雪花，空将性命逐轻车。 墨磨盾笔为诗砚，钱挂矛头当画叉。 有句招魂龙伯国，无书封禅马卿家。 寄言牛缺何须悔，人海茫茫尽耦沙。 春晚边关不见花，踏青何处忍停车。 东风远浦渔帆仄，斜日长城鹿柴叉。 马色桃花秦斥堠，鸡鸣桑树晋人家。 沉湘蹈海成虚语，未得怀沙愧此沙。 扶桑树底发樱花，未返嬴秦载鲍车。 降表固应传李昊，谀金只恐遇刘叉。 凄凉员尚辞三户，狡狯操丕出一家。 毕竟天心难悔祸，千秋遗恨博狼沙。 杨柳垂丝杏发花，新亭风景又登车。 唐陵汉寝凄翁仲，禹甸尧封媚夜叉。 未识明年在何处，请看今日是谁家。 神州春色如金贵，祇恨黄金不抵沙。 忍向人间问岁华，早归鱼腹当还家。 青天碧落终依母，黑水黄河久别爷。 任吠狺狺遭虎豹，拚呼起起应龙蛇。 刘郎此去成终古，揖谢玄都观里花。 中朝委鬼结茄花，此日王尼合露车。 一凤览晖身欲隐，六鳌供钓手休叉。 射城箭札贻燕将，下濑戈船想汉家。 哀郢沉湘三户侣，愿先唐蔑殉垂沙。 梦里犹疑泛海槎，醉中不觉到京华。 绿馀杜牧来时叶，红煞刘郎去后花。 万里乡心怜负米，五洲时局说分瓜。 平生风味差宜冷，借得僧庐试煮茶。 双鹤閒飞宰相衙（用陈眉公事。），特豚远胜石君家（用武虚谷事。）。 金吾不禁重城客，银烛能开隔岁花。 本在世间如世外，虽邻天上是天涯。 未须语到尧年雪，铜狄摩挲已可嗟。 父兵诛卓起长沙，直取江东作帝家。 小弟坐分三足鼎，大乔方称并头花。 只留公瑾烧铜雀，不听虞翻谏白蛇。 玉貌英雄千古少，笑他操备是蒹葭。 凤舸龙舟锦帆（去。）遮，鸡台萤苑玉钩斜。 春风汴水连淮水，斜日杨花又李花。 佔尽二分天下月，输他一抹脸边霞。 雷塘十亩平陈业，携得宣华访丽华。 肯将温饱负官家，金鼎调羹愿未赊。 几叶槐为王氏树，一枝梅是状元花。 妖书殿上纷黄帛，正色朝端称白麻。 身后也无封禅稿，恰同和靖不争差。 黄䌷被里吏呼衙，去燕来鸿阅历赊。 苦似罪囚难遇赦，熟如新妇久持家。 秋收彭泽田中秫，春种河阳县里花。 好把苍生当儿女，更从绿野课桑麻。 青灯黄卷费年华，送老齑盐亦可嗟。 半部书能开宋代，五经儿竟灭唐家。 一村冬学头如雪，十度秋闱眼尽花。 珍重兔园麻本在，骊山莫漫议秦瓜。 胜日招寻曲水涯，云房随地可为家。 茶甘即是清凉药，麦好强于富贵花。 吊古石麟空有墓，骄春金犊恨无车。 南山正在斜阳裹，送我归鞍趁晚鸦。 甜味还应泥似瓜⑴，班名闻已改清华。 欲将别馆题如意，何用扁舟访若耶。 南国相思红豆子，东风无恙碧桃花。 西园岂但怀吴质，更念筝人謇与车。 ⑴ 『倾国浓姿将芍比，泥人甜味作瓜论』，余赠袁伶句也。 诗人目未睹豪奢，轻拟王姬下嫁车。 夏少康携二姚女，杜文贞访四娘家。 宫盘汉帝全承露，道帔虞卿半染霞。 试向人间论丽色，惟卿不愧正而葩。 金丹九转鍊河车，怀酒浓斟潋滟霞。 瑞物似逢天乙鸟，贵人宜看地丁花。 菖蒲石上茸同姓，薝匐林中竹一家。 殿接红楼春正好，岂愁满地胜朝茄。 繁华扫尽见容华，翠凤梳翎作帚叉。 色即是空空是色，花还如叶叶如花。 东皇贵后思持素，西子微时爱浣纱。 几度离魂同倩女，珊珊环佩岂非耶。 绝代佳人出若耶，一生惟浣越溪纱。 谁将秋夜团圆月，化作春朝富贵花。 人爱点尘红不染，天生美玉白无瑕。 太真浴罢华清后，竟体才馀雪縠遮。 世间题目总轻加，唤作优昙已觉差。 空色始能成绝色，有花原本是无花。 月中霜里春如此，天上人间梦也耶。 好与梨云同睡去，一团松雪送年华。 中原直达宛兼赊，四塞山河作帝家。 天马西来肥苜蓿，鲤鱼东去带桃花。 宫因武帝名扶荔，岳似皋陶状削瓜。 犹有郁葱佳气否，汉唐此地是京华。 瑟瑟金风掠鬓斜，穷途销尽好年华。 欲同邝露投云亸，谁似梁汾赎汉槎。 死抱孤琴怜海雪，生留一集号秋笳。 才人流落畸人老，总是天生薄命花。 腐迁盲左尽浮誇，嗣响风骚有景差。 寒岁犹留不食果，春光先到向阳花。 十乌争翥难为隐，一鹤归来未是家。 骏驭八驺皆朽索，陆沉人海又虫沙。 大月流空吐异华，婆娑老子兴还赊。 天留金鉴千秋录，人在银河万里槎。 壮丽江山萍早实，高寒楼宇桂应花。 明星南极常辉映，不许微云一片遮。 笨伯重来坐笨车，登盘今日少椒花⑴。 人情各似投林鸟，时序真如赴壑蛇。 身健主常兼作仆，心閒客转胜于家。 岁寒头白偕良友，扫雪閒窗共煮茶。 ⑴ 姜白石舟中度岁诗：『椒花今日不登盘。』 五载重依长者车，又陪燕市看银花。 绿怜柏酒浮蛆蚁，红笑桃符换蚓蛇。 寿骨本同唐白傅，侠肠还类鲁朱家。 经筵谏院恩俱渥，会赐头纲六饼茶。 载酒争停问字车，舌生花更笔生花。 青云游夏同晞骥，白雪阳春早握蛇。 诗愧羚羊邀特赏，对惭孔雀忝通家。 北来幸附游杨列，立雪还尝雪水茶。 洗空凡响压筝琶，海内诗坛第一家。 刻画嫫施胸有竹，较量陶党舌生花。 那云特别香兼色，已是家常饭与茶。 自愧文君今渐老，风流销尽脸边霞。 小名早冠瑟琵琶，沪上相逢便当家。 鱼北鱼南戏莲叶，马前马后看桃花。 昔年书画棋诗酒，此日油盐酱醋茶。 若比朝云差仿佛，随郎渡海过仙霞。 琴心解语胜琵琶，便把临邛作妾家。 放诞朝朝兼暮暮，风流叶叶复花花。 嚼来玉体应非蜡，饮过琼浆不愿茶。 往事只今归忏悔，未妨诃佛学丹霞。 飞将欣逢李左车，涪翁句妙并生花。 诗情总恋觚棱雀，兵略能谙首尾蛇（性田新著《洞庭水师议》。）。 老忆前尘如隔世⑴，客逢旧雨当还家⑵。 勾消三十馀年梦，矮屋灯痕试院茶。 ⑴ 李君云：光绪初年会试，尝与余同号舍。 ⑵ 性田安化人，李君宁乡人，皆与余里相近。 耕烟墨妙合笼纱，七客同时认不差。 松竹梅为群卉首，苏娄邗是画人家（画者七人，皆苏、松、扬三郡产。）。 岁朝风味真如水，老辈香名胜似花。 清供年年宜此日，更将雪煮碧螺茶。 选胜能兼颠与涯，树三桠处路三叉。 大青大绿古山水，半白半红幽草花。 一径苔肥松影瘦，诸天人静瀑声哗。 卧游最爱孤亭好，閒看江帆与乱鸦。 趋庭早日侍京华，中岁东篱恋菊花。 室有香芸名父子，村多乔木世臣家。 河东美誉称三凤，方朔遗书戒一蛇。 莫恨楹书遭水厄（君家藏书甚多，尝厄于水。），传贻清白已堪誇。 三巴真见出三巴⑴，拜衮还同邓禹誇。 袄大人能双手捧⑵，袍长天许半身加。 他年勋业宣麻草，此日徽章比菊花。 好继襄勤忠武后，封侯更数李轻车。 ⑴ 提军本早得巴图鲁勇号，今王观察、吴太守亦得此，皆蜀人。 ⑵ 古称黄人捧日，又以日比为黄棉袄。 满城不断四时花，还为蛮娘映脸霞。 画到驿墙兵守堠，塑来神殿吏排衙。 官能遍洽儿童口，友最难逢伯叔牙。 戏剧他年如演仆，未妨绿鬓戴乌纱。 两阮青莲并浣花（君为意园叟族侄。），瑶笺稠叠合笼纱。 永嘉仙客同乡里（谓潘仙。），天宝诗人有世家。 官谢珠崖骑款段（君尝官琼崖教谕。），韵拈玉局斗尖叉⑴。 仁书道德经相类（惠诗引及先君《仁书》上下篇。），同守遗编莫舛差。 ⑴ 君和仙易亭五古，押历、戌等韵工绝。 弦外何期契伯牙，却因玉润忆皇华⑴。 诗多剑气真男子，书带脂痕出妇家。 万里南经沧海月，一编中有赤城霞。 神州近日需英少，老负明时未足嗟。 ⑴ 君妇翁视浙学，尊公视苏学，一时称盛。 雪苑当时走狭邪，碧桃树底饭胡麻。 壮犹多悔真难药，媚更能香胜此花。 人面依然如昨日，妾身不愿似天家。 脸霞泪血都销尽，留得芳魂一缕霞。 感旧南皮泛绿瓜，天仍别有雨如麻⑴。 十分秋只馀明日，六合春还问酒家。 诗格象羚鲸翡翠（坐中皆诗客。），食单蚝蛎蟹龙虾。 师门流涕惟君在，头白相携送岁华。 ⑴ 君为文襄师犹子。『春水桃源天别有，秋风茅屋雨如麻』，师与余拈『有』、『麻』二字作诗钟句也。 以我秦洞之桃花，邻君黔山之木瓜（太白谪夜郎，有木瓜山诗。）。 关索关前古夷国，巢经巢后今名家⑴。 五丁缒幽复凿险，二酉含英而咀华。 飞将大黄众却走，夜郎太白再来耶⑵。 ⑴ 近人论黔诗，以郑子尹先生《巢经巢诗》为第一。 ⑵ 同光间有冯先生者，选黔、蜀人诗，名《二酉英华》。时君诗已入选。 喜逢乌目不袈裟⑴，听讲偏悭访月霞（月霞讲师。园居未遇。）。 欲傍鹤篱张茗具，似闻僧语隔梅花。 高人自挈水烟袋⑵，海国同浮香雪槎⑶。 记取名园添影事，北风如虎笑声哗⑷。 ⑴ 法师乌目山僧，改名黄中央，易僧服。 ⑵ 湘绮老人奚童未至，自提水烟袋以行，余与李晓暾见之，始为之代挈。 ⑶ 设席处颜曰『绛雪海，』以红梅甚多也。 ⑷ 是日晴霁，而北风甚寒，主客十数人同摄一影。 点尘飞不到窗纱，为访神婴偶驻车。 鹦鹉帘栊飞燕子，牡丹时候看梅花。 肌肤莹似羊脂玉，言语香于雀舌茶。 归去人间浑觉懒，那能常泛斗牛槎。 鸾防瓦尔德西火，象冷维多利亚花。 岂意西州逢北道⑴，竟同南子见东家。 卿怜我我怜卿否，海变田田变海耶（相见皆话沧桑事。）。 麟脯不妨供鸟爪，鸡皮未敢诮鸠茶⑵。 ⑴ 魏野诗：『君为北道生张八，我是西州熟魏三。』 ⑵ 来书云：赛翁苕颜如昔，当其来时，适子琴、黄楼、汉甫俱作坐，人人诧为未有。樊山固尝谓余嗜诸女伶为嗜鸠盘茶，然余不敢谓樊山嗜赛翁如嗜鸠槃茶也。 井水旗亭遍碧纱，哭庵老去尚风华。 大瓢乞食歌姬院，团扇留书小史家。 梅子有词赋梅子，莲花无貌唱莲花。 醉眠不管佳人笑，锦瑟旁边著画叉。 巴船同上计偕车，垂死交期岁月赊。 藉甚谪星归李白，强于甘露殉王涯。 晚年遇竟同孤竹，故国魂应恋浣花⑴。 记莂幸遗诸弟子，不将香火负龙华。 ⑴ 所持居近浣花溪，数与余游宴于此。 元戎车迓七香车，象服山河见六珈。 生佛本同曹武惠，女师宜配宋昭华。 卿卿卿我用卿法，将将将兵开将家。 定比南塘多韵事，评书閒覆掌中茶。 弥天法雨正无涯，心似冬心莫出家⑴。 生动静中添蕙炷，起元贞下看梅花。 新携桃实归方朔（君新自欧洲返。），大愿檀施学释迦。 请写岁寒行看子，一松一竹一山茶。 ⑴ 金冬心喜画佛，自号『心出家庵粥饭僧』。君亦喜画佛。 爱武陵溪似若耶，浣溪纱又浪淘沙。 娲皇鍊石逃秦火，织女支机待汉槎。 香草搴来生杜若，桃花流出杂胡麻。 怜君诗思如康乐，高咏扬帆采石华。 西岐仁惠信无涯，许我餐薇胜种瓜。 且去投壶司电笑，自嗟揽镜有霜华。 馀生得饱犹非分，片席能安即是家。 趁取残年风味好，岷江雪煮六安茶。 埋玉江亭岁月赊，昭君犹胜葬龙沙。 数行恨墨摩荒藓，万古愁红哭落花。 胡蝶化为春梦去，杜鹃啼到夕阳斜。 翰林猎艳惟寻冢，不识平康有妓家。 溟海同舟不见涯，卧看初日大如瓜。 碧鸡金马劳魂梦，翠羽朱鸢阅岁华⑴。 五十许人宜出世，万馀里客得还家。 闻君老健犹强饭，可惜归装仅洱茶。 ⑴ 光绪初年尝与君同在海舟观日出，其后君宦滇，余宦粤。 天涯又过几天涯，回望神州似一瓜。 送别愁无手柳酒，救时望有耶拿华。 三百六十日无雨（秘鲁国终岁无雨。），四万八千里出家。 倘作新诗须寄我，病僧或者未毗茶。 飞灰验候过吹葭，庭榜云龙见汉家。 二十八躔珠贯蕊（二十八席。），百千万树玉交花（宴时大雪。）。 水从管贮温和炭，冰以床行稳胜槎（入西苑门，即坐拖床行冰上。）。 仙曲霓裳还听取，叫天高唱战长沙。 千篇侧艳极风华，谁信冬心早出家。 元亮任人瑕白璧，广平偏爱赋梅花。 丸名独宿宵宵服，鼓喜回帆日日挝。 合把南朝来管领，薰炉茗碗对栖霞⑴。 按：作于八月十二日。 ⑴ 此诗为云门表微。云门自言服独宿丸三十年，且宦情极淡，固非世论所能窥也。 十年此地几停车⑴，开尽红榴架上花。 得一日閒斯是福，有三间屋即为家。 最难扫地砖如镜，何况糊窗槅有纱。 四壁居然皆雪色，尽容醉墨写欹斜。 ⑴ 庚子春从刘忠诚，壬寅夏秋谒荣文忠，皆屡宿此。 为看芍药屡停车，几度楸阴听煮茶。 寻梦更寻寻梦地，送春先送送春花。 閒思棋局都成劫，小坐琴床便当家。 感旧却怜君似我，鬓丝禅榻共生涯。 按：此首及以下《次韵答云台自洹上墓庐寄诗》共二首，辑自王逸塘《今传是楼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