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峤及草塘，十里壁如削。 濛濛棘生刺，左右难著脚。 回崖野花艳，谷口日西灼。 石窍嘘北风，鹰惊马头掠。 人禽争一窦，扑面险欲著。 东西缺盈丈，道险藉略彴。 树杪俯石楼，窗棂望依约。 惊沙莽成阵，马走前复却。 半道闻语声，长镵斸山药。 今晨值清明，浅步不出郭。 言登西南亭，稍觉笋鞋拓。 窗棂无用掩，空翠四垂幕。 天半递远风，轻云落如鹤。 梨棠间桃杏，花暗一层阁。 春蔬罗数十，所喜新意各。 泥饮苦不豪，停觞叹离索。 东瞻暨吴会，西念及商洛（时闻贼匪窜入鲁山。）。 如何迟露布，顾望期屡错。 吾子又告归，心期渺谁托。 中年富筋力，敢退事耕凿。 无容筹去住，且复视寥廓。 客去酒忽醒，泠泠戛车铎。 我行月初升，甫到月未落。 初日亦已煇，星光尚回薄。 濛濛开湿雾，才止巷南柝。 官斋野花艳，隙地日开拓。 早饭及射堂，纷然具羹𦞦。 年丰饶稻蟹，且喜鲙新斫。 传觞休更缓，有约在岩壑。 斜行车屡陷，沟水仍未涸。 周庐欣在望，便道一省度。 园林甫修葺，昨已饰丹雘。 笑指云外楼，今成草玄阁⑴。 ⑴ 时新修澄怀园，余已移居近光楼下，因便道入视。 初日甫欲升，照我出东郭。 巫门已迷离，何况冢廓落。 言寻永昌镇，十里路初拓。 英雄骨未朽，其上已耕凿。 虽然巢冢鹊，鹰隼不敢搏。 翻罢越绝书，酸风下悬阁。 薄寒开南窗，默坐苦不乐。 忽闻三上人，远到慰离索。 閒云西北至，并落天际鹤。 呼童扫三径，先把长帚缚。 溪边梅树古，细验开与落。 山人庭宇窄，略复具疏凿。 更生新作斋，卷施昔名阁。 沿阶摊坐具，相与话寥廓。 未知江上艇，能得几时泊。 萧然忘世味，蔬止办藜藿。 饮罢访定僧（谓天宁寺了月方丈。），连翩出东郭。 北辕穷大宛，西辔隃栈阁。 洪河狎蛟蜃，沧溟截鲸鳄。 回思至危境，亦即寓至乐。 岂惟豁双眸，胸次亦已拓。 丈夫处闾巷，百事苦束缚。 终年心赏处，仅止一丘壑。 低瞻惭赤鲤，高视愧玄鹤。 宁知辘轳屩，天外亦飞落。 平生无别嗜，有景必搜索。 生当恣游览，死即安冥漠。 一世谁最愚，南山石成椁。 苍苍九层山，百步即一钥。 每于山折处，石势益刻削。 飞泉四边注，时复跨略彴。 杰阁既上骞，回峰乃前却。 千花超屋放，一隼出林掠。 阴霰渐已消，阳曦始于烁。 天南惟一柱，地脉觉微弱。 沧溟复奔泻，日夜啮山脚。 感此东逝波，滔滔我何著。 浮生惭志父，祈死感叔婼。 放艇明日归，空留后来约。 一峰虽欲颓，七窍仍未凿。 鸿濛元气在，妙在不涂垩。 纵然工草创，中已具丘壑。 天风一吹荡，响若撼虚橐。 抑从开辟始，势积已欲落。 虽无灵物住，幸有怪藤缚。 积气顶上生，全闽掌中拓。 阴晴此分界，雷雨藉旁礴。 精蓝嵌其下，头仰手难摸。 严寒樵迹断，幸此时陨萚。 艰危营略彴，层累措高阁。 平生好奇性，至此亦错愕。 残蟾犹未出，零霰已飞薄。 终夜坐柁楼，斋心契冥漠。 秋云红似火，烧此三间阁。 却买一叶舟，来从阁前泊。 江乡三月旱，竹树亦萧索。 村村人意扰，预恐岁收薄。 愁听乾鹊鸣，时从屋头落。 西沛百里江，东照十里郭。 岩光溢郊野，黛色转涧壑。 侵暝走山店，马首青欲落。 群峰势中断，深竹补翠幕。 石顶一寸光，离云自喷薄。 愁霖甫归涧，山月已在阁。 草香间鸣虫，松声契归鹤。 心期东走岱，誓欲南赴霍。 愁无裹粮具，十载空宿诺。 兹山暨黄海，数郡秀盘错。 对此石骨遒，危峰忆莲锷。 欢游念旬日，久与猿狖搏。 孤筇半生事，宁劳四禅缚。 斋迟殿前磬，暝戛岩际铎。 抚枕不得眠，雷声殷遥崿。 铁锁亘地维，金台固山钥。 雄瞻淮服奠，秀揽江介错。 绝险此一隅，岩形恣镵凿。 幽扃既重置，绣壤始平拓。 附蚁径已升，栖猿树难托。 泉灵蕴真苞，涧响撼虚橐。 维南峙天险，立表著神略。 起脉引伏流，阴林阻炎烁。 危兹谷神徙，险绝戍垒削。 文成计苞桑，英谋尚依约。 埋垣断兵气，篝火警栖鹊。 迟回下平冈，莫天吹雨脚。 自命贵不贱，持躬贵能约。 一侈百病生，江河为枯涸。 所以致远人，明志于淡泊。 穷苦亦可安，何事不可作！ 措大寒书生，一身系民瘼。 读史怀名贤，高风在藜藿。 我家傍海隅，常闻风涛作。 去山二十里，不见青山壑。 有时见山容，足已涉城郭。 此行向中华，万山将笼络。 不图台北路，群峰先崿崿。 有如赴汪洋，河伯先海若。 路出香山间，海山俱寥廓。 四水望西流，连山自东落。 山水交潆洄，红尘供插脚。 我车风雷驰，我神尻轮跃。 一出鸡笼山，一身脱尘缚。 俯仰洪渡中，天地入冥漠。 ① 清改二程书院，今作农业学校 远对夷门城，近对禹王阁。 大梁书院中，浮图压东郭。 可有塔上铃，和答院中铎？ 嶪嶪白云归，日暮栖鸦鹊。 师旷君子人，伊川圣者作。 列仙去不回，斯台空寄托！ 读君诗百回，一读辄胆落。 洪垆烈焰腾，霜雪忽回薄。 豹隐极窅窱，鹏搏振寥廓。 龙文百斛扛，太华千仞削。 不意麋鹿姿，乃邀骐骥托。 联吟怯郊寒，且赴城南约。 ① 悯农勤也。山民垦种岭脚坡头，层叠而上，远望如阶梯之级，然地高而确，绝少流泉，农人终岁勤动，日胼胝乱石间，惟恃天雨以活。岚瘴之气，阴郁上蒸，雾雨涔涔，朝昏时见。故黔人有“漏天”之语。《汉志》谓郡国硗狭，无所蚕桑，牂牁多雨潦，其地最贫，信然。 老农忙垦山，妇稚率蚤作。 曝日南山阳，寒冬赤两脚。 挥锸沙砾问，礐磝石参错。 畸零不成田，春种秋亦获。 云梯万层接，草屋数椽缚。 山高乏泉水，硗确地皮薄。 十日夏无霖，裂如龟背灼。 天活瘠土民，雾雨时时落。 莫谓滩水恶，滩水譬良药。 每当上滩时，轻舟受回薄。 惴惴方寸地，百妄都不作。 人能充此念，前路必恢廓。 从来别利器，多应遇盘错。 致福繇能恐，无咎在惕若（《困学纪闻》语意。）。 康衢偾车箱，晏席藏剑锷。 隙穴风易侵，肥醲味转索。 君子生忧患，那肯耽安乐。 敢告上滩人，滩水正不虐。 去年见春风，曾与春风约。 明岁花开时，故山酒同酌。 息壤犹在彼，生计转落拓。 方辞庾公楼，又上滕王阁。 春风不我欺，我自食前诺。 可怜龙尾西，桃花开且落。 丹崖似削成，瀑布千寻落。 明如素练悬，寒漾水晶箔。 纷纷溅沫馀，无数珠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