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塘山阳敬亭北，三尺高坟土花涩。 戚容满面谁家儿，向客未言先掩泣。 自言生身才八月，黄口呱呱流乳汁。 可怜儿父在鬼簿，催赴泉台趋令急。 此时阿母方始嫁，绿鬓红颜踰二十。 一朝忽作未亡人，无意独生判绝粒。 哭夫横抱似夫儿，夫业有儿还可葺。 茹悲饮恨度朝暮，鸾镜凤钗都什袭。 澜翻刘向列女传，手写共姜诗暗习。 寒灯不厌剪刀冷，暑夜勤将麻缕缉。 共嘲壮夫既夭折，弱稚那能保成立。 朱门众子多下流，况尔寡妻何所及。 母志坚持肯少动，覆水难收终要拾。 八龄即遣就外傅，发绾双鬟驱负笈。 束修累岁力经营，笔札随时苦供给。 三餐同咬菜根饭，井臼甘劳爨躬执。 叮咛告诫言满耳，一日辛酸几回集。 从此操危又虑深，幸尔成人在乡邑。 母能守节儿读书，欢若卑官转崇级。 百年光景等须臾，思报慈恩心汲汲。 谁知此念竟虚负，母命云殂断呼吸。 吁天叩地了莫闻，猛欲下从无路入。 空将两眼带血泪，洒浸松根土痕湿。 田间来取蓼与荼，覆得新庵大如笠。 海枯石烂系哀思，何日何年忘郁悒。 我闻此言亦凄惨，下马坟前频慰揖。 为儿作歌儿谓谁，关西孙子其名伋。 呼群起我早，赴约如请急。 逢君下直归，竟坐不暇揖。 檐飞报晴鹊，袖出苦雨什。 日薄风进凉，林深气流湿。 竹尾亦翛然，清如小童立。 浮生知几见，佳节岂频集。 官况尚宜閒，旅怀何汲汲。 莼鲈殊有味，归去吾犹及（后二日余将出都）。 龙沙茫茫荒怪集，佛界劖天绝梯级。 谁兴此塔此山中，高涌莲华嵌空立。 大千起灭微尘过，小劫须臾转轮急。 顽礓乱砾泐作堆，风雨犹疑鬼神入。 当时委蜕两夫妇，华表归来改城邑⑴。 冰天下压巅顶平，雪谷深埋半腰及。 我来访古兴桓地，欲写山川入行笈。 每逢陈迹辄徘徊，口业未停馀宿习。 草间定有碑铭在，野火烧残沮洳湿。 国书难考奇渥温，笔授惜少鸠摩什。 公诗纪实良足徵，归去皇舆付编辑。 ⑴ 相传元时有某万户与其妻弃官学佛殁后合葬于此 钜若鳌戴山，微如蚁冠粒。 履幽则坦坦，用壮斯岌岌。 君才眼罕俪，君语口恒涩。 半月脱朝衫，穷年事缃笈。 躬承马班后，学富鲲鲸吸。 胜国史未成，嗣贤合重葺。 烹鸡用牛鼎，少脍取多汁。 嗜笃来众哜，衿开袪积习。 东江老名宿（谓唐实君），惠好称朋执。 浥彼古井深，资予修绠汲。 罗千网必万，粺九粝或十。 义以晰精觕，时乎视辟翕。 宁非明堂材，盍奏清庙什。 行藏勇内断，声誉耻虚袭。 峨峨野史亭，灿灿传家集。 为鳞虽久潜，在羽难终戢。 新纶绍前局，初震发群蛰。 人皆推掌故，官甫践末级。 巾笥快提携，直庐供采缉。 岁增廪稍丰，月受隃縻给。 同僚敛手避，先辈下床揖。 尺木阶徐升，登瀛门再入。 矫首有抗颜，和衷靡孑立。 所期击汰往，安事临岐泣。 赠处例当酬，蝇虻附骥絷。 山蔬忝饟薄，村酒劝饮湿。 远道欢莫追，馀波感犹及。 志士觊业成，吉人贵辞辑。 从教衣带缓，肯作步吏急。 功名况时至，庸可俯而拾。 去去慰民望，吾方咏台笠。 斋居屏烦缘，百虑乘我急。 吉人尚寡辞，达士厉高执。 我生何懵懵，寓物易歌泣。 学道无死心，兀抱枯骸立。 邪陷正色衰，神迋鬼气入。 五盖游相蒙，四蹙纷以集。 诘朝理容成，抚鬓黯呜唈。 所处若长夜，百年何所及。 春华散条柯，秋爽被原隰。 逢欣稍于于，纡感仍邑邑。 投境罕静探，怀古昧深汲。 多言竟何成，謥詷徒结习。 安能淩风翔，永谢尘网絷。 僧宇结岩罅，一院百其级。 到门白蝠飞，窥火苍鼠立。 坐久百谷阴，凛冽破窗入。 流梵带雨沈，潜虬敛声集。 嗒然面壁卧，精骛雷电及。 一静息百劳，随身剩吁吸。 到耳稍猿呼，入梦或樵揖。 饭香肠吼声，寒退肤平粒。 了见峰压檐，万翠成一湿。 避世此致佳，何异百虫蛰。 欣然语缁衣，竹阁勤补葺。 他年借石床，今方作游急。 远望气沉山，近看泥满邑。 远行迷离间，春树尽雨立。 茫茫一州地，想见千里湿。 斯时出州城，雨势四山集。 黑云傍人头，筛珠响纸笠。 泉多溪溅溅，路滑仆汲汲。 山村雾雨中，不辨人出入。 谁欤问前邮，日晚行转急。 我舆不搴帷，闷若一虫蛰。 个中感尘劳，百愁互相袭。 不能艺稻粱，追悔嗟奚及。 耒锄非鸠杖，不必暮年执。 既为发愿文，莫待四五十。 舆中坐无事，闭目见乡邑。 在家两弟长，差肩侍亲立。 温饱知不能，尚免犯暑湿。 学文今几年，小艺可编集。 我嗤士浅闻，戴天如戴笠。 书城怯远攻，学海取小汲。 徒一利禄门，尚想躐等入。 愿汝开卷勤，如我行路急。 静心川怀珠，奋志雷动蛰。 行成学艺优，如玉以锦袭。 古称不让师，兄陋况易及。 寄心此区区，会意勿泥执。 一言以蔽之，己千当人十。 海云堕地海雨集，隔岸有人行汲汲。 一人抢风伞斜执，疾雨横飞伞底入。 后有从者檐两笈，雨重压肩行步涩。 最后一人风堕笠，举袂遮头愁欲泣。 衣上淋淋如沥汁，三人此时情共急，何处茅亭避雨立。 嗟尔莫怨雨无情，若坐家中那相及，我亦船篷漏沾湿。 旧井窥灵鳗，水衣压墙湿。 犬声出青萝，忆得坡仙什。 玉削复花雕，依然涌高级⑴。 今朝侣兰隅，不谓看山及⑵。 江光门外霁，但坐底须入。 傥复观雨来，乘潮便蓑笠。 ⑴ 乾德三年，吴越国王所建石幢二，记刻未泐，有云「玉削双标，花雕八面」。 ⑵ 明景泰钟堕殿基，识云「杭州府仁和县侣兰隅梵天讲寺」。 雨容午未散，树影凉多戢。 出檐馎饦烝，临水骅骝絷。 店名宛宛记，野望迢迢入。 有逵新城通，有石至治立。 烈祖创业追，功臣宣忠及。 钜制诏孰承，鸿猷笔斯执。 踣于宿莽久，覆以流沙湿。 为语后来人，兹犹坠闻拾⑴。 ⑴ 元《东平忠宪王碑铭》，元明善撰。碑高十五尺，广七尺，额高五尺，久仆。 故人宣州来，君方孺子泣。 相将具要绖，汍澜双袖湿。 高馆城东隅，曰为慈亲葺。 周览御轻轩，焚香事禅习。 乌稗种未高，鹤驭嗟何及。 举座掩金卮，衔杯不忍执。 忆昔盛坛坫，吾徒满京邑。 绝响嗣黄初，风雨笔端集。 应刘一弹指，存没堪呜唈。 幸馀二三子，况乃隔原隰。 临流羡白鸥，飞翔偕出入。 夕阳下阑干，别袂荷香袭。 卜邻庶不违，吾其办蓑笠。 四载客吴中，山川已渐习。 邓尉未百里，梅花成都邑。 方将理轻策，佳辰渺难及。 苦为物役牵，往往风雨急。 兹愿誓终践，先期办行笈。 同侪三五辈，欣然具蓑笠。 云有贤主人，鸡黍颇能给。 便买蜻蛉舟，安能待惊蛰。 中路值髯公，衣襦半沾湿。 示我瑶华篇，芳香纷可袭。 遂造幽人居，宾主花间揖。 松梧饶古柯，茅茨告初葺。 几杖高曾遗，灯火儿童集。 开轩面太湖，渔舟黑如粒。 峨峨冰雪姿，清光被原隰。 思欲秉烛游，中宵坐复立。 生憎蜂翼忙，止恨莺声涩。 纵览及朝晖，鱼贯箯舆入。 信宿客自留，白驹未须絷。 万事莫如游约急，晓露沾袍草香湿。 三分池馆七山林，下马径须花里入，花梢高挂青油笠。 清圳寒泱泱，人如野鸭立。 泥与水相融，秧与手相习。 一针脱指才，千针擘波入。 萋萋四周遍，簇簇中央孴。 徐行争尺寸，群进或伍什。 沉浸连䏶臀，延眺但蓑笠。 镵壁箭辕梢（并见陆龟蒙《耒耜经》。），次第功渐及。 一为歌苦辛，饥肠待君粒。 京师如倚屏，其北万山立。 往往塞外水，南穿塞垣入。 旋衰才没踝，骤盛怀原隰。 未出军都障，敛若衣在拾。 汗漫顺义西，每当骤雨及。 桥梁既突坏，猝又无舟楫。 圣人岁北巡，虎旅万群集。 灌涨夏秋交，吏以供张急。 治道草露閒，隐虑事不给。 六飞竟安驱，神灵信怀辑。 我来辰角见，征衣不挟笠。 明当迎翠华，夜渡涨沙湿。 弥知近塞寒，霜风凌裤褶。 酒病与年深，醉乡期不入。 艰难持新戒，屡为故人执。 煌煌元夜灯，兴飞觞自急。 枯肠得霖雨，忽如龙起蛰。 所守或非真，居然成结习。 开怀忘宾主，仙仙纷坐立。 志士呕亦豪，其狂何可及。 笑指糟丘台，参天终岌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