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台面吴山，山色喜无恙。 朝爽与夕霏，氤氲非一状。 想见拄笏时，心在飞鸟上。 楚王宴章华，乃以长鬣相。 彼鬣有何好，霸国用自壮。 平生交两髯，于䰄不相让。 绝伦陈魁梧，轶群邵跌宕。 昨见两髯行，冁然忽神王。 士龙能笑不，吾髯幸无恙。 半日过五滩，滩滩各殊状。 怒流一喷薄，石角迷背向。 激瀑散霜雪，倒洒石壁上。 漩涡走风霆，喧豗裂层嶂。 汹如奔万马，崩腾不相让。 又如阊𨵵开，㩳㩳羽林仗。 伤神既惨澹，快意倏悲壮。 出坎在须臾，布帆幸无恙。 探奇遘灵閟，豪吟洗惆怅。 西来千万峰，一峰插成障。 东南截门户，独与南峰两。 秋日韬阴霾，凉风洒清壮。 取道灵隐背，稳缚屐一緉。 稍上云物殊，渐升眼界放。 为湾三十六，一湾呈一状。 贾勇登其颠，群山辨背向。 腾腾逸奔马，滚滚输骇浪。 翻防厚地弱，无乃青天妨。 胸臆消宿搆，耳目惬新创。 一杯又一带，谁谓江湖广。 了了见城郭，纤悉虫沙样。 嘅然南渡馀，龙凤势犹王。 真宰偶簸弄，万古递得丧。 人心自不平，何用铲叠嶂。 美人亭北立，观音渺西望（二峰名。）。 苍翠滴氛氲，爽气生漭瀁。 裴回首前路，得奥乃绪旷。 微径下藤萝，密竹成辈行。 循笕获僧厨，佳茗胜佳酿。 老僧话曩昔，四年抛一饷。 忆梦了无痕，观身悟为妄。 陈迹须臾间，旧事复何况。 方池鉴毛发，不觉潜恻怆。 惟当祝短筇，后游我或傥。 注：《浙西六家诗钞》评：「造语既奥，见理尤深，浮浅人万难梦见。」 太行山坳七十二，西来一一奔骇浪。 中有双崖屹一门，天教北面为巨障。 极狭堪封泥一丸，探幽那破屐几緉。 百岁纵息烽烟惊，千屯自卫关河壮。 长墙忆筑胜国时，少保曾经连戍帐。 岂知今王大无外，斗绝重关开詄荡。 来牟夏熟塞翁收，苜蓿秋肥边马放。 承平士女中华风，年年豹尾瞻天仗。 离宫避暑古所规，凉亭置驲迹非创。 斜阳红挂石梁西（谓青石梁。），疏雨晴飞柳林上（柳林在古北口南三里。）。 辇路驱驰杂佽飞，酸寒丛笑书生状。 橐笔聊为出塞吟，封侯终让防边将。 石长一丈六，恍见西来相。 窾窍藏洞穴，峰峦辨背向。 一赌输华林，永谢淮水上。 石兮不能言，怀旧心恻怆。 还凭语到溉，试取钟山当。 客行得良朋，夜舟泊惊浪。 欢娱忘苦辛，寂寞成悲壮。 谁知今夕雨，正及武陵涨。 疑挟海气来，骤使滩声让。 山鬼灯淅沥，同行气悽怆。 解衣见殷勤，无酒谁酣畅。 地是伏波阻，人异屈原放。 同兹波涛困，终赖皇天仗。 水涨滩易过，声寂神方王。 得失亦乘除，平生秉昭旷。 怀执今古馀，命轻江湖上。 蛟龙不可求，月出清光漾。 治病如治兵，命医如命将。 人尽号能军，心巫术则匠。 繄予苦炎热，疟鬼敢献状。 喉焦咸阳火，腹涨桂岭瘴。 宜以水犀济，而乃火牛抗。 宗老幡然来，具大法眼藏。 中虚知鲁弱，外强见随张。 颠趾以出之，夜决黄河防。 急攻除务尽，慎守养用壮。 僵蚕竟喂叶，枯鱼倏跋浪。 觋言鬼神力，攘功姑自诳。 箫鼓罗酒浆，丛祠浩歌唱。 注：中虚数句申明治病如治兵之意语简而意达。 公讳布敦。戊辰冬，监西藏归，止望都，为余言其国制及生产甚悉。馆使者于碉楼，相见行钧礼惟谨。次年正二日复西行，踰时报至，则王子弟继立，思拒命，夜以兵万人环楼下，氛甚恶，公绐之登，酒行，取刀于靴杀之，遂自焚。遗一子京师，甫四岁，殇。呜呼，忠魂不嗣，余以一夕之卫闻之，为泣下也。 一万六千里，正朔颁西藏。 使者监其国，宾筵席东向。 绀碧饰藩溷，蟒绣被厮养。 南维断交趾，北鄙遮泽旺。 蠢尔怀贰心，中宵汹兵仗。 公起持汉节，凭楼与揖让。 王乃介而登，靴刀揕其吭。 仲升乌郎城，介子楼兰帐。 我昔莅传舍，往来识公状。 清瘦仅胜衣，外懦内大壮。 群嚣既底定，馀烬安用葬。 四岁悯孤儿，报忠天不谅。 恩縻瓶侯封，祀馁寝邱相。 遥遥打箭炉，游魂永飘荡。 客行未回头，马首忽然仰。 上书虎牢关，石碑字西向。 黄土夹青天，白日气悽怆。 势与来者敌，路偏绝处创。 杀马可填道，万军一夫抗。 虽无战争旗，尚留割据样。 我从西秦来，大雨逢秋涨。 前车山外响，后车谷口让。 升如出井底，坠如下天状。 又如走漆城，荡荡不可上。 缅怀春秋时，宋郑所依傍。 洎乎楚汉间，成皋一巨障。 雄图一瞬空，地险千年壮。 郁郁怀古心，浩歌寄惆怅。 筑台望云物，雕栏尽南向。 天空星可摘，木落山献状。 露叶如水明，前峰新月上。 西湖少峭壁，平远皆一状。 只有葛岭峰，前年才辟创。 远削铁棱棱，近扪天荡荡。 横将一重桥，架以三叠浪。 不许生猱登，但容飞鸟傍。 其上起楼台，空濛迷观望。 其下走盘涡，湖光同滉漾。 明明千万山，到此低头让。 人难攀作梯，我且悬为帐。 月夜抱白云，同眠此桥上。 还山不厌山，回首谢平旷。 峦壑喜我归，参差出林望。 征衣湿寒雾，忽度浮云上。 啼鸟识乡音，急流清俗状。 梯磴疑鬼凿，岩花笑相向。 平生物外心，悔与风尘抗。 旧游如梦寐，指点多昏忘。 触眼乱青红，翻欲惊奇创。 才荒避险韵，秀语冀天贶。 莫叹太瘦生，枯吟转神王。 翰林昔未遇，名高神采王。 歌声塞寰瀛，笔与岳渎抗。 今春同拜官，识面銮坡上。 示我纪游诗，双眸豁层障。 墨云腾十指，一往但奔放。 崧华想嵚㟢，江湖写清旷。 眼前真实语，入手见奇创。 五字作长城，骚坛踊名将。 我生齐楚间，望古心无让。 衣染泰山云，帆回洞庭浪。 年来苦饥走，转喜游踪畅。 足迹半人寰，舟车随所向。 梦中窥海日，愁外看云嶂。 方域所区分，莺花亦殊状。 方知诗律难，一得终无当。 小技具神工，乾坤归酝酿。 轩然读大作，一片宫音亮。 万象罗心胸，此才胡可量。 ① 附舟不发，株守河干，閒徵故事，以消永日 制置淮东作屏障，被围日久气益壮。 临安已陷降表签，犹据孤城与敌抗。 惜哉四万夺驾兵，力战难遮帝北向。 或传有客来说降，飞檄急杀文丞相。 两贤岂有相阨理，各自效忠不知状。 沉渊未死终伏刀，已先柴市归天上。 一声闸版开，循序乃可上。 谁何称健者，拿舟气跳荡。 伺隙凌前舟，前舟那肯让。 相持不相下，转自生阻障。 斯须漕艘来，孰敢与之抗。 退避仍舣棹，袖手坐相向。 待其尾尾过，上流已减涨。 闸吏忽封闸，又俟明朝放。 吾友蒋心馀，才志并激宕。 一朝□□□，岂曰非高尚。 官去贫难归，母亦太孟浪。 书生命本薄，作事须自量。 得官藉饘粥，全家饱禄养。 世无郗嘉宾，办装谁可仗。 书因乞米修，钱待卖文偿。 以口腹累人，吾气仍不壮。 托命于君父，终胜门户傍。 峨峨百丈船，横潮若山嶂。 一载千婆兰（番语三百斤为一婆兰），其巨不可量。 前绘鹢首狞，旁点鱼目眻。 器大资材多，制造费万匠。 山艻水桫椤，取其耐咸浪。 兼防磁石触，镔铁非所仗。 锢以石脑油，钉之桄榔杖。 其舱分数层，一一横板挡。 辟窦列铳炮，庋阁实货藏。 水匮百斛泉，米囷千石饷。 入则缒而下，出则縆以上。 闭成墨穴昏，开有线天亮。 后楼为明窗，主者居颇畅。 玻瓈嵌绮疏，辟支裁锦帐。 架土有菜畦，列盆作花当。 琐屑无不备，益见袤且广。 当其泛海来，澎湃乘溟涨。 柁师视罗经，芒芴辨厥向。 张帆三桅竿，卷舒出意创。 颓若垂天云，足使红日障。 瞬息千百里，凌虚快奔放。 操舟不以力，役使罡风壮。 混茫一气中，孤行空所傍。 星斗互出没，日月相摩荡。 雨每阴火腾，晦或赤光炀。 时遇难陀龙，掉尾涛激宕。 亦有摩竭鱼，欲吞辄引吭。 奇险出顷刻，奋死起相抗。 百门佛郎机，轰迸毒雾瘴。 激射罄弩矢，抛掷到缶盎。 号咷呼天妃，哀惨吁神将。 力惫幸得脱，魂魄数日丧。 嗟尔海外人，岂爱鱼腹葬。 不惜九死行，为冀三倍偿。 重利而轻生，举世固同恙。 伊余过虎门，适遇碇五两。 梯登试一观，心目得超旷。 贾胡碧眼睛，魋曷迥殊状。 窄衣紫裹身，文𦇧不挟纩。 腰带金错刀，手斟玉色酿。 免冠挟入腋，鞠躬作谦让。 云以敬贵客，其俗礼所尚。 噞喁语舌人，此舶纵高闶。 若在重洋中，只如豆子样。 其理固有然，斯言信非妄。 因思九州大，稗海环漭瀁。 天实间隔之，谁能使内向。 惟中国有圣，休气远乃望。 睹兹重译通，足徵景运旺。 陋彼汉张骞，区区考蒟酱。 儒臣忝守土，行边细咨访。 时清梯航集，洵属和会鬯。 亦贵抚驭宜，俾奉条约谅。 逐末犯风涛，其气颇飞飏。 奸民暗勾通，市侩䛕供养。 怀柔固在绥，瑕衅亦须防。 作诗谂久远，不同小海唱。 昔有司空生，生前自作圹。 春秋有佳日，邀客宴其上。 千古称达人，超然齐得丧。 君岂慕其风，因之寄遐尚。 吾闻东坡语，刘伶犹未旷。 忘死未忘骸，仍馀一重障。 区区一把骨，岂愁乏安放。 必欲什袭藏，含襚预摒挡。 此意毋亦痴，不殊石椁葬。 金商动伤杀，惴耎气一王。 俄然角翅完，自喜牙须壮。 草间分蚁穴，水次杂蛙唱。 岂有势必争，群以力相尚。 幽人洞物情，罗取就盆盎。 无声出指挥，快意见跳浪。 初合犹两疑，再鼓乃齐抗。 摽抶猛士心，奋迅良马状。 大鸣类号呼，小利增跌宕。 递进恍寻雠，独胜欣得将。 旁观识强弱，万事有得丧。 一笑天地间，孤怀足閒畅。 神仙楼阁难近傍，鱼龙就海摹其状。 天风乱捲入云烟，剩遣人间道虚妄。 群仙大笑悯愚顽，显以灵通布叠嶂。 飞檐下视白日流，洞户重开翠微上。 不知厥地谁主宰，不知厥宅谁营创。 构造知用何材木，执作知用何工匠。 或依帝所宫阙形，或仿世中屋庐样。 传闻藻绘屡增新，岂有尘氛得遮障。 丹房紫翠出寰区，咫尺金华庸敢抗。 赤松定已久移居，故洞石羊两相向。 我从早岁佩豁落，几抱残书搜脉望。 二劳曾乞紫霞餐，万里终持绿玉杖。 㩳身何日排青冥，挥手同时谢谗谤。 待兄扣壁唤初平，遥见松扉一鹤飏。 葑溪公子排寒来，风味乃出太湖上（蟹即城外池中出）。 登盘乍晃赤玉光，入手犹惊怪石状。 金膏雪脍与口宜，把酒持螯觉神王。 竹林饮户竟参差，稷下谈锋互雄长（张不饮）。 灯前尔雅再三读，明日悬知各无恙。 莫将羊酪调茂弘，定有鱼笺詶鲁望。 武陵大如马，江水日益涨。 夕舣柳树下，朝卧柳梢上。 不知何处雨，汇此驾天浪。 九江成一家，蛟龙随牧放。 大声天地回，势欲无湖广。 吁嗟乎生民，何以为俯仰。 聚族依寸堤，亦或藉尺舫。 秧蔬埋沙底，熟麦奉鱼饷。 涨退亦已难，况尔气方张。 忆自公安来，强半水逼吭。 于时未横溢，吾已为色怆。 上流今如此，彼窊复何望。 天意殊苍茫，聊为记灾状。 雷馀续蜂鬨，雨去送蝉唱（郑珍。）。 残红拂阶明，老翠亚檐宕（莫庭芝。）。 修炎郁阴霾，顷霁开远旷（莫祥芝。）。 端轸忧以纡，合并素一畅（郑知同。）。 危亭便箕踞，草具杂盆盎（珍。）。 煎菽脆掺卵，畾茶咸比酱（庭芝。）。 刻物凿情窍，延景启目障（祥芝。）。 平林杂花妆，远岫湿烟葬（知同。）。 舞庭雀若巫，镂地蚓逾匠（珍。）。 鸭烦苗色劳，蚕了柘气王（庭芝。）。 行蚁舁虫馐，骄鱼玩鳖将（祥芝。）。 攫天桕心豪，升木瓜胆壮（知同。）。 婢自石角出，孺缘叶缝上（珍。）。 长谣咏石帚，抱膝思葛亮（庭芝。）。 共晚松是因，择交竹堪傍（祥芝。）。 暮霞千锦舒，新月一弓韔（知同。）。 酒肠我有限，诗肚君无当（庭芝。）。 篇成付阿买，尚似昌谷样（珍。）。 鸣箯度渭水，客子意不放。 远望披毡天（谚云：「乌撒天，如披毡。」），山川郁孤怆。 十柏增感旧⑴，解后忽神王。 读书真有得，生色晬而盎。 四顾水西山，顿觉此席壮。 当年竹庄公⑵，晁采照十两。 老鹤见鸡群，龙章想姿状。 风花涌寒食，几日陪履杖。 菊苗罄新制，笋菹倒陈饷。 再留我何惜，未肯速官谤。 承乏复几时，归涂待重访。 ⑴ 吴兰雪先生刺州日，于东山建王阳明祠。前三年，俞秋农先生始以阳明生日率州人举祀事，燕于十柏山房，余时曾观礼。 ⑵ 公名玉书，以孝廉终安福令，著《竹庄诗集》，卓成一家。辑贵州耆旧诗名《黔风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