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归东南，造门无此士。 平生六艺学，听者塞其耳。 词赋颇类俳，章句极可比。 天未丧斯文，勉旃二三子。 明辅瑚琏姿，清芬溢其齿。 二十典方州，三十赐金紫。 虽负循吏声，雅非中所喜。 魔来付禅观，战胜归名理。 馀事乃及诗，亦方开元轨。 贻君山林日，朗旷自此始。 鸿冥方自叹，玉立见吾子。 离忧小语失，往事深杯起。 僧弥固难兄，万年那可死。 努力各加餐，联翮当此始。 游魂久已逝，归魄从此始。 玉树埋土中，悢悢不能已。 秋风怜空桑，悲音缘谁起。 卮酒饭一盂，寡妻代为子。 有友三两人，聊与歌蒿里。 芳名良何益，空尘世人耳。 海沙濛濛散鲲子，标虱悬心中蓬矢。 檀槐接壤五千里，蛮触交兵万人死。 悬度山腰铁絙靡，恶风吹船入罗鬼。 前有窫貐后伏虺，孤臣握兵内惭毁。 周武平晋阳，六合在掌指。 如何后嗣昏，庙社同齐址。 诚臣抱吁虑，直哉乌丸轨。 徐方接陈壤，守经以俟死。 卫瓘终不免，伯阳竟远徙。 为身计若疏，为君斯可矣。 北风摧雁行，一飞一栖止。 虽不罥网罗，相距数千里。 噭噭双鸣声，何当堕江汜。 赖此同心人，征弦寄流水。 俯仰天地间，慨焉数知己。 晨宿次第沈，夕照易迁晷。 毋为往者叹，来者孰离此。 生味日以漓，代舍日以圮。 抱此百世知，有涯谁为纪。 荆棘旦暮长，幸其当涂轨。 寄声勉加餐，相将保田里。 佛印老秃翁，片言拄苏子。 禅床咫尺间，忽掷千万里。 不解弦中调，如风过牛耳。 却望妙高台，嵯峨插天起。 俊雕摩空没，波平四如砥。 意气稍得舒，归来对隐几。 卷我广长舌，避汝坚利齿。 初若锥遇锤，契则针投水。 欲识苏子谁，长爪梵志是。 不向无智生，宁向有智死。 秦人刺扁生，曹公僇华氏。 念非遘凶残，此曹会不死。 盛翁擅秘方，且复精名理。 肘有青囊书，舌余上池水。 出奇不为恒，所治人立起。 手诊贫儿腕，巷停富客轨。 义声冠当时，颠癖亦尔尔。 昨岁冬仲朔，冲寒过吾里。 宗戚若而辈，赖翁锡余齿。 华筵簇高张，郑声奏绮靡。 翁去不复顾，自抱琵琶妓。 风流一朝尽，有药它人饵。 七十六年春，花飞逐湍驶。 犹举逸少云，乐死胜二子。 为悰虽不同，伤生亦如此。 惜哉三仙翁，制命不在己。 长松荫高原，虚亭写清泚。 重重夕阳山，忽堕清谈里。 吾生溪壑心，苦受尘氛累。 时从笔墨间，涂抹聊尔耳。 亦知不疗饥，性僻殊事此。 有如鱼吹沫，不自知所以。 世人不相谅，调笑呼画史。 纷然各有须，缣素盈案几。 袜材真足厌，研吮良自耻。 经旬一执笔，累岁不盈纸。 交游怪逋慢，往往遭怒訾。 岂知书生为，未可俗工拟。 五日画一石，十日画一水。 虽无王宰能，此例自可倚。 陈君乃何人，亦自顾庸鄙。 一扇五更年，此负真缓矣。 吾方惧获怒，君顾得之喜。 一笑题谢君，贤于二三子。 忆昨浮船下扬子，平翻渺渺波千里。 何来双岛挟飞楼，璀璨彤煌截涛起。 夕峰倒堕满江阴，霜树高浮半空紫。 舟人指点落日处，凌乱烟光射金绮。 平生快睹无此奇，却恨归帆北风驶。 至今伟迹在胸中，回首登临心不已。 偶然兴落尺纸间，便欲平吞大江水。 固知心手不相能，涂抹聊当卧游尔。 晴窗舒卷日数回，不敢示人聊自喜。 水部先生诗有名，忽枉瑶篇重称美。 漫云家法自湖州，自愧区区何足齿。 由来题品系名声，何况先生是诗史。 君不见当年画马曹将军，附名甫集犹不死。 又不见阎公自谓起文儒，池上俄蒙画师耻。 人生固有幸不幸，拙劣何堪古人拟。 江山千载等陈迹，一笑宁须论非是。 附：水部二诗：戏拈秃笔写金焦，万里青天见玉标。未用按图神已往，耳边似接海门潮。 閒写金焦镇海门，夕阳孤鹜淡江痕。一枝画笔承传久，须信先生老可孙。 吾庐清溪中，年久半倾圮。 圮者不复问，存者还欲倚。 老梅共横斜，撑拒临流水。 有客念倾颓，赠粮令葺理。 负戴骇邻人，升斗分匠氏。 仍缺石与木，来朝卖一豕。 力作何纷纭，痴儿间老婢。 窗牖次第明，巷径复委委。 家人意颇贪，指点旧基址。 乃欲典衣裳，更求广居止。 微笑谓家人，户外寒方始。 且留此隙地，以待春风起。 我自荷一锄，种菜柴门里。 我衰为佣者，君壮称进士。 天涯俱穷途，出处无一是。 寒风吹枯桑，怒号郭门里。 鸿雁哀鸣来，游子塞两耳。 感君怀慨慷，相逢颜色喜。 酒酣发悲歌，灯前拔剑起。 眄彼孟尝门，纷纷趿珠履。 我曹无其才，饥寒何足鄙。 长林何处所，泉洁山秀峙。 暧暧人烟际，灌木四五里。 枝上老鸦多，春来各生子。 子幼含哺劳，子大雄雌恃。 恩勤虽已极，骨肉一巢里。 此时垂白母，望远闾自倚。 行路稍欲稀，夕阳半山紫。 儿也远归来，无米亲亦喜。 盐城有三人，云是亲父子。 洪涛没其庐，适远求居止。 饥寒世俗欺，同伴气都靡。 三人万人中，屹如山岛峙。 长叹呼彼苍，携手蹈海水。 志士逢沟壑，将身会一死。 釜中生游鱼，井上有败李。 我饿难出门，闻之慨然起。 鸤鸠啄我陇上土，农夫田父叹息起。 冬去春来雨雪多，前村长者僵卧死。 村孤水大吊客绝，角角鸡鸣桑柘里。 平生无荣复无辱，耄年情性如赤子。 荣叟行歌身带索，黔娄谢世敛无被。 生不羞贫没亦然，清风谡谡吹乡里。 鷟鸟避丛棘，鲤鱼肥泉水。 仲举称高贤，乃下徐孺子。 孺子不仕君，荣华草菅视。 一榻何恋恋，心实感知己。 往来古不废，干谒余所耻。 轩车遇鹑衣，揽挈若兰芷。 野月临冰雪，田玉出泥滓。 孤云漫悠悠，偃室重贫士。 茫茫潮汐中，矹矹沙堤起。 智勇敌洪涛，胼胝生赤子。 西塍发稻花，东火煎海水。 海水有时枯，公恩何日已。 真僧乘化去，精舍存遗址（一乘和尚曾于峰顶构定空庵。）。 步虚何代人（道士鸟窠。），瓢笠宿于此。 石灶冷无烟，白月灶傍起。 耸然来独坐，复闻江烈士⑴。 清飙卷巘云，飞鹤投泉水。 卒逢君父难，褰裳别桑梓。 发过三山竖，头掷九衢死。 何用莲花青，何用灵芝紫。 烈士即仙佛，吾慕寒江子。 ⑴ 石壁镵「寒江子独坐」五字，乃江文石先生书。 雠怨吾未报，草间甘老死。 悲歌邻里愁，姊也颜色喜。 殷勤相慰劳，贳酝鲙河鲤。 觞至感知我，泪下如秋水。 我今击剑歌，赏音复谁是。 吾姊一寸心，颎颎九原里。 愿弟为词人，愿弟为烈士。 不类屈原媭，不惭聂政姊。 北风凋万族，苍蝇气先靡。 横飞力何微，仰蹶鸣不已。 时衰物态丑，患远人情喜。 念我初来时，卤乡聚如蚁。 带声到盘餐，遗秽沾巾履。 驱除恨无术，闷闷杖自倚。 卤壤昨行贾，高情谁可比。 无心一沙鸥，饮啄群凫里。 萧苇怡泳游，鱼盐静栖止。 即事有仁义，刀锥安足鄙。 一朝聚老幼，焚券别海市。 只今旧门庭，薜荔滴露水。 巷思倜傥生，家祝鸱夷子。 感人以德音，歌咏何能已。 苍鹿游长林，衔苹鸣呼麂。 情好野依依，心同迹复迩。 如何云与霞，出谷各栖止。 畴昔师伯阳，平生慕绮里。 采药是何时，索居皆暮齿。 扬扬晚渚花，泯泯春江水。 石梁明月来，引领何能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