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繁华奈劫何,西隅枉住阿弥陀。 算来千古凄凉事,未抵川中数日多。 山不为高自袅娜,绵延欲接太湖波。 太湖浩荡十千顷,分作甘泉偏未多。 一钟一殿烂樵柯,冷落深山古佛陀? 四宇檐铃风不动,亭亭依旧绽新荷。 凯风吹雨洗南柯,欲向瀛洲著薜萝。 无复沈腰如彼瘦,何妨潘鬓为君皤。 文殊宝骑近如何,一样呻吟一样瘥。 万众慈悲医老象,何人解道病维摩。 执手薪柴忆旧柯,春风时候也婆娑。 涅槃心作青烟袅,付与天霞共一挼。 万树齐开不见柯,如云如阜复如河。 穿梭林下过江鲫,若比花枝孰更多? 浮屠涌出屹巍峨•,百劫千灾一一过。 近与烟窗高对立,将来年寿是谁多? 名山大泽数庐鄱,山水情深尽可歌。 岂必追星娱世俗,天才出自草根多。 捍门皆仗青锋利,不畏妖邪此日多。 宁复潺潺山涧畔,神威空自暗消磨。 撞金伐鼓闯江河,风卷红旗水涌波。 万棹齐挥人大吼,声威应可慑蛟鼍。 吴头楚尾究如何,高骋秋怀慨逝波。 只有艺文堪傲世,封朝气数已无多。 山呼万寿殿巍峨,两度雌皇舞且歌。 人世几回闲倚石?静看风涌画船波。 新近在香港发现聂绀弩一九六一年给高旅的一封信,内提及钱钟书曾借王夫之“六经责我开新面,七尺从天乞活埋”一联称许聂诗,同时发现聂佚诗六十八首,内有《答钟书》一律,《题<宋诗选注>兼赠作者钱钟书》一律,这一段聂钱诗缘的佳话,余有文为记(见《文汇读书周报》、《当代诗词》)。 毛经责我又如何,诗局偷开笑入魔。 天大慨难容七尺,当年奇士活埋多。 柳拂小桥“春”色多,石奇花俏气消磨。 风酥雨腻江南梦,泄漏夏光香涌荷。 当年诗聂倩谁和,隔岸观棋咒烂柯。 识得祖龙真面目,史家掷笔费吟哦⑴。 ⑴ 昔闻高旅于文革期间,掷笔弃文,以示抗议,不意却有如此多好诗传世,拙旧句道:“时势造诗人”,此又一例。 诗友曾传有烈哥,港中名士已无多。 纸上苍生圆旧梦⑴,清宵同赏丽君歌。 ⑴ 鸿烈兄即席为余醉书“天涯旧梦,纸上苍生”一联,经纶佳作。 共幸福、树恒,经纶、李平诸兄于笔架山头木楼露台上深斟高唱,意外得赏月出奇观,不可无诗为记。 二三童子醉狂歌,月吐东山噤著魔。 起舞万峰腾雪浪,一天光转泻银河。 诗评家兼散文家李元洛的两卷力作《怅望千秋——唐诗之旅》(东方出版中心)和《高歌低咏——宋词之旅》(岳麓书社),故国神游,融诗坛典故、人生哲理、山河景色、朝野风波于一炉,时而邀来唐宋名家同游对话,一起“忧时伤世,歌哭笑傲,移情审美,豪唱低吟”;其赏析极见学养,其评论极具识见,文字瑰丽清奇、新鲜生动,神来之笔,比比皆是,大展诗词的魅力风采,迷人之处令读者如入仙山幻境,欲呼“不亦快哉”! 清宵展卷听君歌,铁板红牙笑入魔。 尘世苍茫非独立,左邀太白右东坡。 最高指示:“旧体诗词源远流长,不仅象我这样的老年人喜欢,而且像你这样的中年人也喜欢。我冒叫一声,旧体诗词要发展,要改革,一万年也打不倒。”这段语录相信很多人读过,但接下一段就少为人知了,可谓最精彩者还在后头,接录如下:“因为这种东西,最能反映中国人民的特性和风尚,可以兴观群怨嘛,怨而不伤,温柔敦厚嘛。”(参看《毛泽东谈文说艺实录》,乃五十年代末,毛泽东与梅白谈论传统诗词),读之恍然有悟,得打油两首为记。 诗教拿来用处多,不伤不怒不翻波⑴。 寡人不喜忧民杜,爱听温柔妾妇歌。 ⑴ 柳永应制填《醉蓬莱慢》一词呈上,宋仁宗读至“太液波翻”,曰:“何不言波澄”,乃掷之于地,永自此不复进用。见《渑水燕谈录》。 扭曲灵魂文字狱,飞扬尘土大疯歌。 天下何忧不软也,诗人硬骨本无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