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一九五八年夏，我来中山大学任教，住在文明路旧中大西堂楼上，闷热不堪。 五丈原头野草秋。 岘山片石亦无留⑴。 几行涎沫蜗牛过，一闪寒光萤火流。 微雨过，湿云收。 闲携稚子上西楼。 随身一把蒲葵扇，绝胜人间万户侯。 注：一九四八年夏，我来中山大学任教，住在文明路旧中大西堂楼上，闷热不堪。羊祜死后，后人于岘山为立碑，见者无不流涕，见《晋书》本传。 ⑴ 羊祜死后，后人于岘山为立碑，见者无不流涕，见《晋书》本传。 一九六二年秋，上海评弹团在广州演出《西厢记》“闹简”、《珍珠塔》“下扶梯”。元明间人称《西厢记》为小春秋，盖对《吴越春秋》、《楚汉春秋》等刀马史而言。杨氏兄弟演唱莺莺、红娘等小儿女口角，而有设伏攻坚出奇制胜之势，故上片戏及之。 一串珍珠弦上流。 莺歌燕语小春秋。 奇兵已伏妆台外，谍报还从鸾镜收。 花连理，月双钩。 催人宛转下层楼。 归来卧听蕉窗雨，一片乡心落玉瓯。 推倒三山得自由。 郊区儿女有奔头。 豆棚共摘珍珠串，菜垄同浇碧玉瓯。 双意合，两情投。 瓜甜果熟结绸缪。 从今了却心头愿，快马加鞭争上游。 与君约略说杭州。 蜂无愁。 蝶无愁。 矮柳高桥，隐隐见红楼。 曾是昔年辛苦地，相思切，泪双流。 送君又上木兰舟。 橹声柔。 去难留。 细雨斜风，弹指曲江头。 知否船娘眠正稳，休打鸭，恐惊鸥。 江汉上，身世感依刘。 竹杖芒鞋寻碧落，楚天凉雨续三游。 落手得黄欧。 多少恨，迁客蜀江头。 失喜飘零犹骨肉，双清心迹落东瓯。 姓名各千秋⑴。 ⑴ 拓本为黄仲韬阁学佐张文襄湖广督幕时，与弟叔颂观察同游三游洞所得。六一谪夷陵，有母在；山谷入蜀，与兄弟子侄偕行。天伦之乐，先后正同。 绝代山川，一望莹然，沉碎未收。 正朝衣无策，苍茫民命，长城如芥，取拾通侯。 度我阴山，岂惟胡马，何处筹边更有楼。 金城柳，问围腰依旧，换了兜牟。 盘秋呜咽横流。 尚泱莽西风兵气稠。 怅兰陵破阵，此声长绝，澶渊飞盖，孤注无由。 累卵他年，低头此日，都做文章风节忧。 铜仙泪，莫中原明月，侨置杭州。 樽俎谋官不定忧。 艅艎东断海难筹。 边声一味蓟门柔。 行教地哀朱舜水，填词人吊李升州。 传闻邻国玉笙修。 高处听传筹。 万瓦春流。 银穹分野正齐州。 岁岁青鸾行月令，飞盖云稠。 城是太平楼。 花满湖州。 民时新授大农秋。 伴取钦天山旧在，如梦黄畴。 注：紫金山西岭建天文台，仪晷甚备。为中央测候之所，以邻要塞，寻常不能登陟，山右即太平门，由此望后湖，一片水裙风佩也。春欲深，桃花犹丽绝。 水榭认红榴。 过了春鸠。 藏鸦杨柳水裙柔。 花外苏堤桥外桨，丝雨菱讴。 松树画人楼。 竹石清幽。 靖康而后念淹留。 染管畴红矜不下，吟望杭州。 注：过陵墓东跨涧小桥，梅柳最佳处。北望则陵园管理委员会，其南塘水澄澈，傍水湄，凌虚翼若者，即红榴水榭，池为中央军校献建。稍西去为陈树人先生书画之楼。榭之对岸柳皆长条拂水，春染鹅黄，若往若还，殆世间无比绰约也。游者以比苏堤，觉此间尤得天然爱好。 文献万千收。 册府琳球。 开天营建为春秋。 柱下守藏皇史在，青简云留。 沉碎宝章楼。 东观谁修。 半山亭毁认丛邱。 知否殷墟微子泪，抱器成周。 注：中央党史史料陈列馆位于中山门内，与中央监察委员会大楼并峙，体构崇弘。其间留中央执行委员会建筑基地，晓风白莲，清漪相接。其旁稍后为历史博物馆，工程犹未半也。再后为半山寺，老树林荒，游人罕至，前对遗族学校园艺场，嘉场嘉树，名花供应满城春气也。 湖雨绿春愁。 杏子单衫旧趾洲。 月浸高城花浸水，清幽。 行过垂丝柳外楼。 去日惜悠悠。 萍碎莲衣不肯浮。 玉雪吹波凉笛指，轻舟。 年少何人记远游。 荡愁襟、付酒黯西风，萧萧又逢秋。 最天低衰草，云黄远碛，笛怨高楼。 柳悴吟蝉竞响，夕照不曾休。 霜菊寒无语，依媚泉流。 甚事天涯羁旅，惯逝波易纵，逆棹难收。 觑归鸿寥阔，残映几星留。 溯回风、兰摧芷变，慨夜行、何地卜藏舟。 残春梦，再凝思处，泪染醒眸。 槛外波光绿，户前山色幽。 气馥自花坞，云冷到林邱。 有客清言玉屑，舌本清润茶瓯。 却话四海遨游。 心事付盟鸥。 石道同把臂，桥畔水周流。 垂杨起舞，丝丝犹绾离愁。 况萍踪飘泊，翩鸿指爪，雪泥长共文字留（是日存仁以袖珍相机拍照留念。）。 燕市秋风忆旧游。 侵人霜气夕悲秋。 尊前烂缦唱伊州。 漫赋秋兰伤沅芷，聊将风月赏南楼。 逗人一段是閒愁。 日夜大江流。 浪拍天浮。 茫茫阅尽古今秋。 恰有生花名士笔，古锦囊收。 老凤兴悠悠。 雏凤清喉。 趋庭诗礼倦清修。 千里轮蹄随侍稳，十日遨游。 玉案尘生，金炉香烬，罗幕含愁。 问帘外桃花，昨宵开未，堂前燕子，近日来否。 风景依然，伊人不见，如许春光未肯留。 凝眸看，看游丝不定，野马空浮。 有时独上西楼，奈乍暖还寒不自由。 听枝上黄莺，惊回梦去，林间杜宇，唤出归休。 芳草相思，垂柳惹恨，欲语人前又自羞。 羞何事，为能言鹦鹉，偏在前头。 望遥天莽莽暮云平，客中又惊秋。 正凉生桂户，叶分苔砌，人倚危楼。 底事又添新恨，旧恨几曾休。 但怪年华去，似水长流。 莫问故园音信，定残蒲瘦柳，狼籍谁收。 便连番思去，临去却还留。 向他时、新诗准备，有庐山、山色待归舟。 更从此，数愁时候，休数离愁。 故园何处此登楼（戴叔伦）。 王粲春来更远游（李商隐）。 月落猿啼送客舟（刘长卿）。 去悠悠（韩愈）。 惟见长江天际流（李白）。 芳草斜阳古渡头（罗邺）。 独携孤剑塞垣游（韦庄）。 春风回首仲宣楼（杜甫）。 目送征鸿飞杳杳（孙光宪），绿杨枝外尽汀洲（李商隐）。 关河万里路悠悠（刘沧）。 万里长空月一钩。 钩人新恨倚江楼。 无限相思难说处，意悠悠。 支影独挥如许泪，双肩能载几多愁。 知否忆卿心不歇，水东流。 问三千六百尺长虹，卧波几春秋。 抚残碑断碣，伤今吊古，买醉登楼。 往日衣冠文物，太息已全休。 除却江中水，依旧东流。 每过端明祠下，谒乡贤遗像，热泪难收。 看骚人墨客，败壁有诗留。 叹都无碧纱红袖，强放怀天际数渔舟。 斜阳里一声孤雁，愁上添愁。 铁瓮城边路，镫火望扬州。 大江襟带多景，尽揽起琼楼。 四顾湖山如画，三国英雄安在，杯酒笑曹刘。 一枕华胥梦，尘土即貔貅。 襄阳笔，剑川跋，几经秋。 龙蛇飞舞，掀动墨海六鳌愁。 丞相东窗余事，良将干城重寄，奇物共争收。 待访宝章录，千载足风流。 湘水泱泱，楚山叠叠，雨光云影涵秋。 墨花溅处点沙鸥。 临断岸、渔村撒网，傍暝暮、荻笛吹舟。 看帝子、洞庭张乐，不负清游。 画禅文物，葫芦遗曲，多少闲愁。 尽云烟宛转，诗酒绸缪。 伤故木、夏山同调，寄远梦、秋旅相俦。 凭谁数、升元建业，后苑足风流⑴。 ⑴ 北苑春龙起蛰图，款识后苑副使董源画。 一点芳心，八通犀语，十分宛转温柔。 绮障三生，凭传千种绸缪。 药垆惊断鸳鸯梦，只消磨、蕙伴兰俦。 月悠悠。 秋水南华，春草西楼。 红妆季布知名旧，忆折钗韵事，一笑回眸。 孔雀庵深，绿笺翰染香留。 几番密札殷勤寄，尽珠玑、小字银钩。 细推求。 情短情长，多少閒愁。 记宣华旧恨但欷歔，一杯祓清愁。 算昆明残劫，桂林幽梦，往事绸缪。 检点新亭泪影，双眼对神州。 风雅遗音在，樵唱悠悠。 还是春江高隐，共竹西佳处，诗酒常留。 看朱颜未老，老子足风流。 伴孤山、君家花月，好寄情、梅鹤傲封侯。 无他愿，愿从今去，卅度中秋。 夜起看明月，风动一天秋。 梧桐叶乱，又是飒飒伴人愁。 茅屋三间寄处，修竹几竿相伍，谩说可忘忧。 狄酒陶巾外，安道是良俦。 悲往事，三阅月，记苏州。 冰心素抱，醒醉人海谪仙楼。 回首廿年如昨，髣髴一场春梦，身世等浮鸥。 展对双纨扇，遗泽足长留。 花气水乡浮。 掩映银塘绿盖幽。 髣髴鸳鸯罗绮梦，温柔。 未得于飞得并头。 同泛木兰舟。 疗却相思一段愁。 香远濂溪清品格，风流。 淡扫红妆傲粉侯。 珠帘卷，翠鬟愁。 当年笑靥东楼。 欹枕梨痕难寐，香尘撩未收。 云断雨残无迹，花前月下悲秋。 回首凤箫何处，情渺渺，思悠悠。 笑回眸。 伫绀云徐敛，香雾初收。 晚浴轻妆，窈窕藕花洲。 暖沙容与盈盈侣，是鸳鸯、还是闲鸥。 问为谁、折寸拗丝，内心千结总情柔⑴。 相携美人素手，迎水面凌波，荡桨兰舟。 逞依约、吟偿翠羽，梦绕红楼。 诗思涌翻太液，舞环佩、倾国月华秋。 纵满湖、叶叶田田，并头双玉且悠悠。 ⑴ 拗字吴音读平声。拗取之拗，与拂逆执拗之拗上声不同。 挂千丝金嫩，梦锁离愁。 舒宛转，引温柔。 逞风情漫舞，夕阳芳草，晓妆楼上，新雨梢头。 画舸曾停，朱阑偏倚，带绾同心姑许留。 碧浪莺声意无限，红桥帘影泪难收。 还想灵和旧侣，当年好景，任摇曳、莫莫休休。 鞦韆架，女儿毬。 凭谁细写，一样绸缪。 载酒临花，紫凝烟幂，并镳题叶，绿满春稠。 行人回首，对垂杨城郭，晴霞返照，生怕魂钩。 云自行兮水自流。 三分春色二分愁。 阴晴天也绉眉头。 上巳空期修稧约，清明孤负扫花游。 恹恹多病怎生休。 渺渺银河似练，盈盈新月如钩。 好缘天上佳话事，人间藉此嬉游。 合意鸳鸯带结，离情杨柳梢头。 试把花期回数，那堪流水无休。 断云残雨都成梦，梦醒几许闲愁。 清锁梧桐深院，无言独倚西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