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瀫微流。 正万缕初柔。 垂绮苑，映妆楼。 此日藏乌多少，他时系马迟留。 渐渐绿深黄浅，一带烟浮。 花花絮絮雷塘路，风风雨雨到邗沟。 初学舞，惯含愁。 远恨能传玉笛，轻寒乍到红篝。 最是长条牵愁，人在兰舟。 饮金舟。 人生何处可言愁。 气清天朗，兰亭梓泽，好向迟留。 碧波数顷，绿阴千树，风景如秋。 对双双、鸂鶒沉浮。 又桥回路转，药栏映石，渔艇随流。 况使君文采，角巾短屐，鹤盖任飙悠。 且一饮千杯，隔林蝉唱晚风柔。 管弦丝竹，左徒芳圃，中散良游。 念西陵、何似吴州。 把六桥花柳，三竺云烟，长忆秦楼。 问今年为底，才识春愁。 梅额浅，柳腰柔。 傍妆台、试看团圆玉照，一丝新喜，才上眉头。 金雀屏风，红珠斗帐，试听东风黄栗留。 午梦瞢腾慵醒处，金虫宝瑟倩谁收。 又是飞飞燕子，穿帘拂幕，坐雕梁、对话难收。 红作片，锦成毬。 空楼闲昼，暗数绸缪。 千点飘来，柳花烟起，五铢用尽，榆荚星稠。 恨伊偏薄劣，镇教垂却，银蒜双钩。 两载飘零作浪游。 到处金舟。 蝶魂原不为花留。 推梦去，又重收。 红楼翠馆予无福。 拚他莫莫休休。 人愁不肯我言愁。 天封我，醉乡侯。 细雨欺寒，微风做冷，无端已是残秋。 姹紫嫣红，一年好景都休。 宵来只有虫吟草，向西风、数尽绸缪。 又凄然，满院桐阴，无限离愁。 一弯清浅银河水，怅双星相隔，欲度无由。 吊古伤今，闲愁又上眉头。 无心去玩楼头月，纵凭高、不见归舟。 到黄昏，听尽征鸿，数尽更筹。 际春光澹荡，忽回梦，过杭州。 正高柳层层，圆荷柄柄，湖上清游。 谁收，蘋渔艳唱，趁行云都幻作离愁。 裙屐招邀甚处，莺花历乱江头。 休休难唤旧风流，空典鹔鹴裘。 看万翠封庵，千红障艇，结想前秋⑴。 闲沤，倘来问讯，道家山念破怕迟留。 烟水凄迷肠断，斜阳犹恋南楼。 ⑴ 潮州城东，韩山西之湖，湖上山中多古庙 野火烧原，荒波送日，悬知四海皆秋。 老雁衔芦，南飞散落高楼。 干戈满目悲身事，便从他、白马清流。 叹悠悠，张俭当年，望户何投。 甘陵南北纷纷日，怕苍天易死，沸鼎还游。 墙壁公卿，窃钩莫笑封侯。 残涛怒打沉江锁，有楼船，飞动江州。 渺空烟，事往何年，难问沙鸥。 附：石帚师原作 雁外传书，蛩边转枕，无聊排日吟秋。枫叶全红，谁家西北高楼。插椽星斗宵寒重，更惊心、枉矢西流。莽荒林，青是烽烟，乌鹊争投。 黄金买斗空多计，纵男儿溺死，肯事拘游。一壑能专，千年齿冷穰侯。何心重对峨眉月，下平羌、影落渝州。怕明朝，禁到冰蟾，税到沙鸥。 日课多年取次休，春来与病久绸缪。 那堪梅雨更淹留。 香篆销沉閒睡鸭，小窗屈曲上牵牛。 看花随分待凉秋。 霸陵握手伤离别，泗水东流。 锦缆龙舟。 最怕黄昏泊石头。 天涯江袖情何限，好语难酬。 一曲吴讴。 秋雨如人泪不收。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说病词》。《说病词》中，“五云楼阁参差起”作“五云楼阁临高晚”。） 十载琴台供跌宕，酒边垂泪清沤。 故人湖海谢交游。 归程何处，芳草极凝眸。 今夜凭阑风露里，几枝杨叶飕飕。 江城烟月照鹓愁。 梦回高阁，夜恋旧衾裯。 （注：见陈方恪遗稿《殢香馆词草（甲）》。此词系叶恭绰从旧杂志中录出的陈方恪早年之作。） 金屋妆成，甚阿娇生小，争解闲愁。 多情故教易怨，无那绸缪。 铜铺夜永，感微凉、团扇先秋。 兰烬暗、车音坠梦，几番流水宫沟。 漫道琼华遗恨，指同心深院，浑算恩稠。 鸳机断纹未抵，縏帨雕锼。 蛾眉自昔，赚才人、一例离忧。 还妙寄、蒲亭清翰，砑光粉熠银钩。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 残霞明远烧，海天暮合，去浪涌轻沤。 废堤循故垒，细路平沙，矮屋隐林邱。 寒潮自落，傍岸簇、渔火初收。 清露滴，野田风起，门外柳飕飕。 牵愁。 游春鞭镫，贳酒旗亭，恁江南客久。 应遍识、辞巢零燕，泛水閒鸥。 相看剩有当时月，又几回、迟我淹留。 欹翠袖，谁家玉笛高楼。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乙）》；又见《词学季刊》第二卷第三期，载时“矮屋隐林邱”句中“屋”作“翁”。） 无情渡口垂杨树，不绾行舟。 分付东流。 最怕黄昏泊石头。 天涯影事孤蓬梦，好语难酬。 一曲离讴。 秋雨如人泪不收。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说病词》。《说病词》中“无情渡口垂杨树，不绾行舟。分付东流。最怕黄昏泊石头”四句作“霸陵握手伤离别，泗水东流。锦缆龙舟。最怕黄昏泊石头”。） 花光凉节夜痕秋。 人在小红楼。 残梦兀遥灯影，惊心疑漾帘钩。 屏山归路，青芜沙外，稚柳江头。 渐是兰桡荡尽，倚阑无那凝眸。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又载《同声月刊》第二卷第一号，载时“残梦兀遥灯影”句中“遥”作“摇”。） 玉树华年情卓荦，吴城好恣春游。 云屏十二敞高楼。 曲阑斜凭处，杨柳水风柔。 今日小怜应忆我，相逢休诉从头。 琵琶弦上暗惊秋。 马嘶花发尽，疏雨滞成愁。 （注：见陈方恪遗稿《鸾陂词》《殢香馆词草（甲）》《说病词》。《说病词》中，“玉树华年情卓荦”句作“玉树华年情约略”，“今日小怜应忆我，相逢休诉从头。琵琶弦上暗惊秋”三句作“已是尊前歌婉转，嫩情红上钗头。不堪惆怅对香篝”。） 揽芳洲。 正湖山歌舞，玉笛出琼楼。 法曲绕梁，仙娥绝世，可堪前代风流。 阅多少、繁华兴废，祗蓬瀛、清绝照人愁。 金粉飘残，霸图零落，往事悠悠。 荒径徘徊不语，看雕梁絮燕，细草眠鸥。 碧海凝尘，红兰泣露，空叹时序沈浮。 莫负他、水天良夜，倩何人、吟赏话清游。 为惜芳华易谢，欲去还留。 画里溪山好，烟水豁吟眸。 此中千里云树，景物最宜秋。 几处寒汀凫渚，正好浮家泛宅，来往任扁舟。 留得仙源在，可许我同游。 闺中秀，林下风，世无俦。 乾坤多少清气，笔底已全收。 唤取夏圭来认，应叹神传阿堵，旷代渺难求。 别有烟霞处，灵府意悠悠。 画栋飞云，珠帘卷雨，晚风扶梦清游。 鸦背垂杨，丝丝绿到红楼。 登临谁会当时意，尽南朝、山水温柔。 最伤情、涕泪江州，兵马扬州。 异乡遍眼韶光好，望沙鸥点点，烟水悠悠。 蟹熟鲈肥，由他老去三秋。 白门此日无多柳，怕关河、霸气犹留。 黯销凝、恨咽心头。 愁聚眉头。 共春游。 正天开画本，新绿满汀洲。 乳燕衔泥，新莺织柳，尽芳意温柔。 更两三、桃花竹外，对一溪、春水鸭沉浮。 绮陌斜分，芳塍绣错，小憩田畴。 行到柴门犬吠，似武陵渔父，仙境寻幽。 掩映岚光，参差黛色，烟景豁我吟眸。 看携手、风前笑语，最难忘、隽侣发轻讴。 却恨斜阳一抹，易惹人愁。 人来巴渚，梦回楚泽，蘅兰开遍汀洲。 故国春心，新亭泪眼，可堪沧海沉浮。 往事任悠悠。 祗琴边酒畔，重溯清游。 千古名山，寸心得失几时休。 熏风又到南楼。 想梅花玉笛，吹落江头。 江左夷吾，隆中诸葛，一时谈笑风流。 天际趁归舟。 指青山隐隐，好豁吟眸。 待集湘鸿海燕，双桨发轻鸥。 展晴帆一叶，向天际，漾轻舟。 渐野水寒生，夕阳红断，暮色偏幽。 清游石门小泊，看满湖、烟景正温柔。 云影低摇碧浪，晚风微拂眠鸥。 凝眸。 芦荻掩汀洲。 蟹舍暝烟浮。 待隔篱呼酒，举杯邀月，消尽闲愁。 悠悠水乡缥缈，便绿蓑、青笠足勾留。 更羡渔娃笑语，浑忘魏晋春秋（原载词学季刊第三卷第一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