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试青裙，娇匀粉黛，经冬宿醉还留。 长忆枫边，流霜酿尽清愁。 离怀饮罢残妆卸，倩冻云、寒梦牵勾。 雪怜香、片刻欢娱，难付绸缪。 邻家姊妹咸贪睡，任杨丝织翠，庭燕争讴。 恋恋东风，重来寻遍枝头。 前盟未肯轻相负，叩芳心、倍许情柔。 暗相偎、笑靥频遮，无语含羞。 浣泪春衫未忍收。 残红独许素笺留。 三生底事絮萍游。 细酌松梢云尾月，重温花梦蝶魂忧。 莺天笛夜奈何秋。 节暖似新秋。 老绿酣红未解愁。 舞蝶翩翩招稚子，悠悠。 梦里河川许倒流。 高阁豁吟眸。 千古兴衰一望收。 楚瑟湘弦都谱倦，争休。 又折黄花写案头。 谁寄天涯一叶秋。 霜风起处久凝眸。 浮云已倦尘中影，冷月还供梦外愁。 红袖怨，少年游。 几番回首散烟楼。 流波应笑隋堤柳，凋尽离丝未肯休。 按：【晦窗评】“谁寄”二句，暗中化用玉田“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零落一身秋”及三变“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兴象高远。且暗扣叶凝秋之名，读之有“妙处难与君说”之感。“浮云已倦尘中影，冷月还供梦外愁”，此静安所谓“造境”也，融荆公“月堕浮云水卷空，沧洲夜坼五更风。北山草木何由见，梦尽青灯辗转中”与白石“波心荡、冷月无声”于一体，境界清幽，禅心空寂，抒发孤怀冷抱，见出骨力风神。“红袖怨”，今日之幽怨如此；“少年游”，当年之俊赏难寻。“几番回首散烟楼”，语淡而慨深，紧接两个三字句，楼外之轻烟散尽，虽几番回首，而昔日之梦影已了无痕迹。结拍寓慨遥深，深得词家意内言外之旨。拈出“隋堤”之柳，不仅点出别离，且蕴世事沧桑，家国苍茫之感；离丝凋尽，意犹未休，一何执著而缠绵！就儒家观点视之，此实屈子“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精神之体现；就道家看来，如此处世，似不如和其光而同其尘；而就佛眼观之，执著者必终身不得解脱也。总之，此等具有多重含意之句，最耐远想，正西方接受美学之绝妙运用也。 一缕冰魂支艳骨，珊瑚影叠清流。 翠裙逐梦到红楼。 缘悭蜂蝶，冷淡不知愁。 别有异香延茗客，深丛半掩娇羞。 几番春讯叩云头。 出尘入世，自在两悠悠。 翠叶邀云唤梦幽。 牵襟一缕淡香浮。 羁身尘网难乘鹤，失路桃源愧问秋。 听远笛，羡清游。 三生离合溯缘由。 风摇金水千波涌，人在高寒莫倚楼。 天鉴重揩万物羞。 悔将灵泽付尘谋。 团圞杯底酌离忧。 手掬清光疑入梦，情耽黄卷懒回眸。 一宵吟断几年秋。 杨梅红缀时节，结伴同往宝岩生态园。园中翠竹成林，溪泉潺潺。余独爱其幽，惜无人爱赏，一人畅游林中，得不少清趣。余者只相聚打牌。 慕竹林深处有清音，寻声觅琴幽。 见竹桥寂寞，溪亭冷落，林暗晴柔。 此处鸟鸣蝶舞，碧水自悠悠。 独立听天籁，一曲无忧。 纵是修篁遍倚，叹那人何在，相思无由。 念竹林雅集，佳话古今留。 曲虽绝、犹余神韵，醉意浓、羽化顺风游。 看尘世、识琴心者，方解风流。 问谁人薄袖敌霜寒，冷雨伫楼头。 对萧萧一片，凄凄满眼，梦醒何求？ 且把风光漫赏，烟水忆双眸。 断续闻琴韵，遣尽闲愁。 底事空留遗恨，望水随天远，无意回流。 任风刀雨箭，几度损温柔。 莫惹得、众芳憔悴，遍难寻、傲立一枝秋。 那时节，念前尘梦，梦去情收。 说梦痴人梦未休，忽惊梅萼又枝头，那年一雨便成秋。 窃位堂前能指鹿，整冠屏上已非猴，封神演了是西游。 阅尽人间历尽秋，登山临海数风流，尚多名胜待时游。 尽瘁生涯情未减，诚惶医务懒难偷，十年期我五湖舟。 薰笼重爇，棉衣犹御，经旬苦雨成秋。 瑟瑟檐前，潇潇窗外，黄昏作意添愁。 苍莽入双眸。 听啼鹃鸣咽，为语休休。 料峭春寒，凭栏王粲怕登楼。 应怜身比浮鸥。 问无家张俭，就食谁投。 中酒心情，飞花时节，凄凉拂拭吴钩。 其大蔽千牛。 叹弃材樗栎，匠石难收。 何负于天，星星偏上少年头。 注：余以甲申之岁初见二毛。 榕荫遮处店门幽，新涨没沙洲。 归云意懒，乱蝉声咽，同上酒家楼。 一樽倾得人微醉，风淡雨初收。 天际斜阳，水边芳草，目尽不胜愁。 未有宾朋倾盖，幸无债主当头。 岁月糊涂大笔帐，花事参差小阁楼，倚窗望水流。 堪笑官中狗监，更思关内羊侯。 得势风云皆变色，失势冰山无靠头，向人遮面羞。 际清明节近，偕童冠，作春游。 趁花事未阑，莺声犹脆，绿满江洲。 如油，平堤涨渌，弥望碧，绣错遍田畴。 风物芳菲霞绮，江山信美迎眸。 中流，一群小弥猴，兴发啭歌喉。 唱救亡新曲，激昂凄楚，危涕殷尤。 冠雠，辽阳万里，莽烽尘，失地几时收？ 飞幕危巢警燕，夕阳如血归舟。 女儿烂漫真奇妙，倒坐船头。 的的歌喉。 水面听来特地柔。 移时船到水深处，不信含羞。 尽解鞋兜。 赤脚当娆打水浮。 眉眼能通意，年华半解羞。 花里露红楼。 绣帘风掠起，总凝眸。 寒玉敲春似晚秋，遥怜瘦损耻狐裘。 方知早不因风起，隔雨相望百尺楼。 鸟谱春词韵最幽。 出门迟喜踏青柔。 短长花梦风前蝶，冷暖云孵水上鸥。 轻胜粉，滑如油。 围堤细雨且休休。 闲情偏到惊心处，红影迷离未是楼。 攀惹游丝上小舟。 人间春事不须谋。 落红流水缠双桨，倩影轻歌举一瓯。 才一顾，也相酬。 笑余浅靥润难收。 凌波只有文禽称，睡到斜阳梦自由。 水共山横碧欲流。 笑他杜宇本工愁。 柳头春困偏教重，花面风亲始见羞。 停远浦，过前洲。 弄波掩雾并轻舟。 菱歌牧笛参差起，应是人间有女牛。 注：昆明四季如春，课余或周末，常至大观楼划船。湖上吟咏，每有佳句，自以为不逊古人，欣然成章。此三首非一次所作，但内容相近，韵脚巧同，词调亦一，遂以《春游》名篇，缀为一组。
牛郎织女，压缩为女牛，为汉语词法所允许。 起看斜阳晚未收。 江山终古几凝眸。 惊心睡比风枝鸟，寒骨愁生水国秋。 堪僻处，忆前俦。 欲凭新雁唤书邮。 人前愧朔心期处，旧事都将到白头。 傍晚暴风雨，端坐悒悒。复于箧中检出去岁九妹自潜邑寄来家书，重读一过，有赴同善堂运祖母、二伯母、母亲及长兄灵柩，安厝或祔葬乡间等语。今已隔岁，家人再迁望邑，望邑又失陷。音信阻绝，存亡难卜，不禁泪下泫泫然。东向，凭吊长兄，作《墓前》长调，欲以问诸幽灵，别无他道。 掬得眼中泪，尽向此间流。 幽灵为我暂醒，长跽说孤愁。 怕见萋萋芳草，未改年时旧色，人异事全休。 千古没荒野，风雨一蓬丘。 俱故矣，忧乱世，为君谋。 祖孙同处，黄泉今后寂寞否。 君应安居乐土，妹又流离何所，我愧独优游。 风紧天寒暮，鸦阵乱啁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