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奔走湖山傍，登山涉水真寻常。 四时花卉常过眼，万事如梦随风扬。 只今飘忽度辽海，伯通庑下聊偕藏。 初来北方愁苦冷，飞尘漠漠同云黄。 风定云开亦晴霁，但见莹莹冰雪光。 君归备述贤公子，笔阵横扫无人当。 不对名花沽美酒，自有凌霄逸兴长。 此花富贵本有待，眼底绚烂徒罹殃。 蝇头细人夺造化，一朝捧上公侯堂。 我自清贫亦不羡，那有黄金可解囊。 金屋银屏诚足贵，吐艳非时安得芳。 谁怜孤馆空庭际，独有寒梅傲雪霜。 挂车不可见，寂历溪径荒。 金风正萧瑟，旧雨空苍茫。 父兄客海隅，悲秋思故乡。 我怀幼嬉处，眠食未能忘。 勉哉吾二子，重堂授经方。 愧我手中线，寄汝身上裳。 洋洋沧海青，漠漠风尘黄。 努力诵诗书，汝亲鬓已霜。 平生历江海，回环老征装。 忽睹明秀姿，使我心魂凉。 譬彼撷芳草，当春飏真香。 造物本无情，何处求仙乡。 惟以厉所学，来日方绵长。 女子患无艺，岂曰不能翔。 世态空委蛇，政治悲羔羊。 广厦不造士，女师更渺茫。 英年贵自立，积学如积粮。 嗟我事米盐，辜负书盈床。 四十颓然老，结想徒徬徨。 徘徊中庭夜，明月如秋霜。 惮暑盼日暝，炎蒸炙我肠。 皓月渐东升，微风吹絺裳。 池水旱欲涸，火云敛夕光。 长廊独徘徊，荷华静含凉。 四时有代谢，寒暑循其常。 清辉本皎洁，乌鹊空翱翔。 广厦犹畏热，念彼战边疆。 豺狼扰秦晋，出入互相望。 生灵苦涂炭，逃窜无宁方。 幸我生南土，遨游全家乡。 安得猛烈士，同心矢奋扬。 扫清古国土，吾民寿且康。 客窗静坐悄无事，何处春风飘暗香。 严生雅士抱雅致，走送红梅置我旁。 岂其预料有春雪，云助清兴情何长。 虽非放鹤亭间景，点缀虚斋意已良。 冰姿耐冷如高土，霏霏柳絮凌风扬。 平原万树皆皎洁，旷怀才解怜孤芳。 须臾天霁明月出，庭前交映开清光。 对梅把酒诚足乐，慨然洒泪哀流亡。 横飞碧血骸遍野，民生无辜罹祸殃。 嗟哉头白遭乱世，幸有亲友留斯乡。 我愧清贫何以谢，聊赋新诗贻子藏。 筑阁行省司，地直龙山阳。 天晴西北望，岳色不可藏。 自古贤政策，在暇不在忙。 沈公有道气，官居等宝坊。 论徵古典籍，坐集儒衣裳。 时流老成泪，或惭燕寝香。 去年江淮饥，稻黍不芬芳。 库藏又久空，安得化金方。 货粟监河侯，救此灾剥床。 忧多公膳减，孤负数百觞。 世方竞炎热，谁解心清凉。 赫然声利场，照以明月光。 横流波浩浩，正色天苍苍。 潜霍有佳境，中开天地房。 宛委古藏书，待公与意量。 其男多朴野，争席鱼相忘。 其女半高髻，未知时世妆。 公令四境安，容我接舆狂。 嗟君庭前菊，才踰二尺彊。 擢秀无人处，不言弥芬芳。 细枝青玉润，繁蕊黄金香。 几时饱雨露，早见吟风霜。 他家岂无花，华屋高筵张。 粲若叠绮绣，艳欲夺姬姜。 我思匪伊存，相遇等道傍。 胡此独延伫，百回嗅难忘。 少小弄弱翰，所业在缥缃。 左畋右复渔，什劳鲜一偿。 晚来始自悔，暗室苦伥伥。 宵梦一鸿生，峨冠切云长。 衣间破宝璐，隐耀明月光。 笑吾枉辛勤，白首同面墙。 败絮驰荆棘，何时得康庄。 觉起视庭际，星河未渠央。 恍如饮沆瀣，心腑生清凉。 誓将毕馀生，往求圣津梁。 盘旋周孔地，游戏羲文场。 安能守雕虫，俎豆班与扬。 曝温芹味美，献君幸勿忘。 兹酒清且美，何如顾建康。 汪汪照尊卣，湛然几席光。 吾素不名饮，而颇知平章。 恶酒如暴客，踅人势莫当。 涓滴乍沾吻，芒角突撑肠。 甜酒如佞人，柔媚非善良。 多食苦烦闷，关鬲暗受伤。 拒之恐不速，那敢洗盏尝。 顾独爱兹酒，一举尽累觞。 意切比中行，岂若狷与狂。 冲和得至味，令吾形神臧。 古称君子交，唯淡乃久长。 霜藤产海南，绕指柔且光。 冰薤织双文，敷簟承姬姜。 鸳绮叠合欢，翠茵荐玉床。 托处安且贵，椒兰郁芬芳。 但供坐与卧，卷舒不自量。 不见鳞鳞瓦，块尔质刚方。 黝然泥涂色，索莫无精芒。 高处大厦上，蔽日捍严霜。 失足宁一碎，不羞君子堂。 我庐横山下，丘坟类北邙。 哀薤沸修垄，短箫咽前冈。 素车挽长绋，百身痛莫偿。 送返无宁时，攘攘死别乡。 昨闻猗顿翁，满城甲厚藏。 一朝溘捐馆，金谷抛仓箱。 传其长谢时，呶呶嘱诸郎。 治丧勿循礼，桐棺无求良。 瞪目注瑰宝，半铢不得将。 戢影投穷阿，饥乌伺糒粻。 令嗣曳白豪，擅技六博场。 倾家慕一笑，势去身亦亡。 乃翁宿草墓，十载无勺浆。 平明振衣兴，盥漱事焚香。 锄畦旋补篱，培青复芟黄。 呼门邻叟至，晴雨商农桑。 鱼鸟应酬毕，粥饭次相将。 时晏方危坐，披卷溯虞唐。 浩然动予怀，顾景已颓阳。 急思继日晷，贫艰膏脂光。 此日倏忽过，屈指俱閒忙。 回首念一生，似此尤可伤。 我昔多昆弟，七八雁成行。 后先痛朝露，孑影茕茕翔。 故物手足尽，一室皆沧桑。 壮岁污风尘，俯首挨景光。 谈笑饰穷愁，忸泥岂慨慷。 齐鲁燕豫间，疲蹇栖晨缰。 江淮撼惊涛，天吴九首昂。 吞人益其心，旋踵犹裹创。 绵绵幸馀息，晚好缔冰霜。 万籁满寂界，群动妙定香。 鼓声随月沉，微飔应琅珰。 八地悟不动，尘土亦卜芳。 诸天盛衣裓，十住同时翔。 我本丘壑子，未掀黄檗床。 四更披衣坐，扰扰玄与黄。 去年采东乡，今年采西乡。 东西两乡柳，采之尽斧戕。 河堤决无时，需埽如山冈。 高柳无遗槎，柳种才成秧。 大府昨下檄，催督肩相望。 境内一望空，越境有严防。 无已及他木，槐榆枫栎章。 违材式不程，李难代桃僵。 百金缚一埽，千夫提其纲。 投之沧渊中，班声豗沸汤。 河伯鼓赫怒，飘如马脱缰。 哀哉累膏血，一掷剜肉偿。 何虑百千埽，往往到扶桑。 吾欲叩九关，好生惟德常。 何彼至治世，大海无波扬。 湖天湛然青，盛夏飞严霜。 霜严结阴惨，白日沉荒凉。 厉鬼啾啾鸣，行路闻心伤。 埋冤尔为何，毅魄非国殇。 生为蚩蚩氓，安分柔且良。 真盗失伏辜，渔人罹祸殃。 杀人不抵死，袖手翻代偿。 有耳非不闻，有眼讵失芒。 一人爱功名，片语进斧戕。 原初失咎由，一误成猝仓。 救误成再误，两失并榆桑。 我躬荣利关，遑恤彼刳肠。 邈矣三宥仁，孰察五过章。 一朝四百指，骈首辞景光。 湖水自终古，流恨徒汤汤。 媚人及自媚，杀人宜慎详（此亦前孙令实事。）。 乾风刮天地，白日无晶光。 尘埃杂霜霰，行旅气不扬。 浮云起为盖，坚冰结为墙。 马毛立如戟，四蹄冻且僵。 岁寒远行役，游子心嗟伤。 惊沙忽横飞，惨淡古战场。 由来形胜地，重镇推荆襄。 山川杀伐馀，废垒烟苍茫。 积此万卒血，春草不复芳。 往者经营人，转瞬归蒿邙⑴。 楚山何巍巍，汉水何汤汤。 贤豪不我待，俯仰生慨慷。 ⑴ 筠仙丈于芳、邙两韵，每字加圈，并评云：笔势盘薄，杜老之遗。 三竿两竿竹，四尺五尺墙。 倚竹立墙脊，面面东风当。 墙外半亩园，茅屋皆花香。 一妪涤器坐，一儿眠夕阳。 一翁行灌花，久与花气忘。 呼翁索残朵，他语未及详。 恒葩岂足恋，恋此幽意长。 翁今食帝力，幸已须眉苍。 生子子生孙，相勉为善良。 机心所不设，虎穴如康庄。 要有主宰存，一一归穷苍。 三秦昔传烽，襁褓皆国殇。 瓦全独何术，幸脱鲸牙强。 金风血雨中，半载身无创。 痛定复思痛，愧彼代李僵。 天恩与祖德，每饭当毋忘。 维南有丹崖，其鸟名凤皇。 一鸣和律吕，再鸣协归昌。 朱霞锁阿阁，回首叫古皇。 灵竹青花稀，忍饥露文章。 秋风梧实落，戢影仍阳冈。 努力餐瑶华，世终不汝忘。 吾家李衡洲，秋色常老苍。 旧游柳毅井，仙梦多荒唐。 山城感迟暮，一树忽已黄。 如入西洞庭，夜寒天有霜。 篝灯起笺骚，楚颂孤亭荒。 丹山有老凤，雌者名为凰。 一巢生二雏，毛羽成文章。 朝餐琅玕实，夕宿若木旁。 大雏揽德辉，一举知圆方。 恭逢九叶圣，端冕开明堂。 桐花满阿阁，岂曰饥无粮。 回头语小雏，勿随凡鸟翔。 相期勖清声，努力鸣归昌。 片帆晓发扬子江，一筇晚到平山堂。 小车伊哑客上坐，似听柔橹鸣鸥乡。 扬州城中十万户，谁解此客寻欧阳。 是时天野并一碧，云气欲染衣裳香。 东皇行春遍淮甸，渐以绿意归柔桑。 红桥十里路平远，游丝飞燕争翱翔。 蜀冈秀绝忽突出，万翠闯户登禅床。 江南诸山到堂下，金焦两点尤青苍。 醉翁当日盛宾客，倚槛赋诗还举觞。 文章政事照千古，岂但山水能徜徉。 转思䢴上昔全盛，名园梵宇纷相望。 一朝兵尘起青犊，十载劫火遭红羊。 兹堂归然旧观复，得非遗爱留甘棠。 更从斜照指隋苑，客所未到僧能详。 为言玉钩斜畔路，每夜月色愁昏黄。 髡杨几株大业树，死水一斛隋家塘。 纵心繁华作天子，转眼寂灭偕空王。 富贵于身究何益，祇与后人增感伤。 人生不朽自有在，世法瞥似风灯光。 林鸦解事亦飞起，为我诗境添苍凉。 彭祖非遐龄，殇子讵夭亡。 平生持此谈，今旦更摧伤。 念我胜衣子，一载委兰芳。 陵葩舒新丹，墓草改故黄。 西河实情恸，东门非识将。 州来对嬴博，史佚进周殇。 令德著成规，仁达岂相妨。 首丘惑齐侯，葬泽仪夏王。 四海皆泉路，何为怀旧乡。 神理苟若存，魂气终远扬。 落日隐山椒，悲风下曾冈。 思鸟为我吟，走兽不成行。 吞声就往道，回望邈殊方。 璋长周尺三尺，上有锯牙，四角刻虎形，以人首投其口。旁盖郑康成所谓琥猛，象秋严。殆三代法物也。 髑髅模糊类子璋，系来安用长缨长。 投之虎口不复阳⑴，防风有骨留汪芒。 蚩尤无肩葬寿张，威加海内穷四旁。 作为此璋制度详，耿光大烈昭觐扬。 昆刀刻画成文章，不与圭璧同圆方。 烛天宝气万丈强，已阅地底三千霜。 尚书龙节出玉堂，东临玄菟西敦煌。 勋业远震月支王，夙通考工明凡将。 斯冰汗流走且僵，压倒汉瓦兼秦当。 玉人典瑞篇未亡，得兹嘉瑞美益彰。 惟公精诚格穹苍，直以大力回全黄。 支祁与颉天吴颃，元圭既锡葱珩玱。 玉不世出人非常，圣朝鳞介皆冠裳。 久销大戟除长枪，兵化为礼刑称祥。 此璋足辟斧与斨，明堂清庙宜深藏，资粮万物攀瑶光。 ⑴ 《吕览》云：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使鼠履之，使不复阳也。注：阳，犹生也。 香炉郁嵯峨，彭蠡浩苍茫。 升霄羡鸿冥，临渊慕虬藏。 周任戒陈列，鲁叟叹依方。 曾是荷亨衢，而不恋周行。 飞桥跨绝涧，精舍倚层冈。 微云散海末，华月入山堂。 风雷起虚无，天籁合宫商。 松桧延清阴，萝薜生夕凉。 清酒既已酌，素琴亦能张。 寂寥处岩穴，迢递望关梁。 美人隔千里，宿昔同清光。 何时共携手，招隐有遗章。 双剑拱匡庐，九派接浔阳。 空波若沧溟，蓬岛起中央。 龙堂倚鳞屋，渔浦间虹梁。 碧窗延月色，朱阑压湖光。 萧疏绿蒲阴，容与白鸥翔。 云山和韶濩，风水奏霓裳。 溯洄水中沚，夤缘苇间航。 端居虽遗世，信美非吾乡。 独行哀茕茕，载贽感皇皇。 重来无种桃，三宿岂空桑。 微心苦哀乐，况乃倦津梁。 神理苟不虚，沉冥期坐忘。 梁山若波涛，出我左腋旁。 梁嵩讹为松，立庙荐馨香。 昔读公安诗，谢公拜梁王。 沿讹数百年，志乘莫能详⑴。 吾闻靳尚祠，亦复临清湘。 悠悠千载名，夷蹠谁短长。 是非本无定，把酒问穹苍。 ⑴ 梁山以刺史梁嵩得名，俊人讹称梁松。『谢公拜梁王』，袁公安句也。 公安与竟陵，风雅追沅湘。 明衰诗亦敝，格调如晚唐。 要其人足取，志行洁且芳。 夜来过孟溪，云是诗人乡（袁宏道宅住孟家溪。）。 渔罾挂高柳，三五疏星凉。 榜人起相语，月落天苍苍。 但知孟姜女，不识袁中郎（舟人相传孟家溪为孟姜故里。）。 蚍蜉撼大树，毫末曾无伤。 虾蟆食明月，依旧流辉光。 奈何枭鸟据阿阁，嗾使饿鸱弹凤皇。 九苞自照万万古，汝辈不久空消亡。 东坡命宫值磨蝎，昌黎斗宿愁箕张。 天生贤豪奠世宙，讵为彼口供簸扬。 忧谗畏讥尽销缩，谁正六幕陈三纲。 念公忧国三十载，朅来两鬓皆成霜。 权衡管墨本周孔，牢笼夷狄包戎羌。 苦心与收漏卮利，欲挽贫弱成富强。 井蛙夏虫不足道，含沙之蜮真荒唐。 我从庐山还武昌，公呼置酒开西堂。 蜀葵一阑正艳绝，杂花点缀如江乡。 插花举酒为公寿，公言世事恒参商。 铁工可成海可塞，辟谷往学韩张良。 桐花竹实任腐鼠，甘从涧壑餐枫香。 我携一砚形直方，银钩百字何煌煌。 上嵌何人之书札，有宋涑水留文章。 其人与书并星凤，再拜献公宜宝藏。 王圭蔡确付涕唾，请观此石传芬芳。 名园在城市，而不与隐妨。 冬宵绝喧埃，孤月复流光。 华池鉴亭榭，珍木蔼苍苍。 婉娈道俗侣，俨若同舟航。 大壑有迁变，沧海数生桑。 二老独高举，养真共翱翔。 挺此霞外标，眇义探元庄。 依稀鱼山梵，仿佛莲花香。 微生苦尘劳，万里归沅湘。 抠衣侍长老，联袂参缁黄。 息肩化人城，脱屣白云乡。 荣悴任千变，哀乐期两忘。 何须羡明月，月暂吾心常。 后期戒灵鹫，请复赓斯章。 平坡坡未平，香界界始香。 门前即碧落，天半横朱墙。 风幡偶然动，云磴遥相望。 瑞檀狮象护，睿藻龙鸾翔。 砖痕验午正，铃语闻丁当。 迥令浮尘绝，已知化日长。 西行上崤坂，崤坂峻且长。 七盘下绝谷，九折登崇冈。 我仆力既痡，我马亦元黄。 前车入鼠穴，后乘排天阊。 升降未及半，白日忽已藏。 穷山戴危石，万古无春阳。 连峰障其西，不见井与疆。 王子陟卬崃，管生踰太行。 古来功名人，翩若龙鸾翔。 繄余独何为，涉险心慨慷。 人生能几何，三万六千场。 少如爝火明，老如炳烛光。 壮年最可贵，竹帛留芳香。 出当固疆圻，入则辉岩廊。 图书炳丹青，经纶斡玄黄。 奈何金茎露，一盏不得尝。 日暮途且远，将死道路傍。 一身不自惜，千载为之伤。 昔年我慕春晖长。 挂冠筑室庐山阳。 世人奔驰我酣卧，年少富贵本不忙。 奈何蹉跎竟迟暮，白日一去难追亡。 朱颜绿鬓变衰丑，坐觉筋力非坚强。 穷途何期与子好，颇似谷永哀陈汤。 自从结交在京国，倏忽三易星与霜。 屡经忧患更相信，各有涕泪非疏狂。 君年弱我才倍我，早入金马辞名场。 谓当黑头致公辅，何事歧路空徬徨。 嗟余废弃固其分，累子波及良可伤。 君随六龙方北返，我亦孤雁将南翔。 君家元方谢丹毂，依恋二老须眉苍。 东山高眠不肯出，他日破敌如驱羊。 行矣勉旃勿相念，共保明德娱高堂。 百年未尽何其长。 可笑葵藿空倾阳。 金乌之飞朝复暮，羲和无乃太不忙。 况当穷途别良友，数日恍忽若有亡。 顾五临歧作壮语，挽我欲上强台强。 恨不与渠并辔去，潼关四塞看金汤。 华清池前自厓返，玉环飞燕骨已霜。 归来吞泪不敢哭，更恐造物嗔颠狂。 樊山先生老尊宿，天龙说法登坛场。 作诗和我兼送顾，中夜起读心徬徨。 得九鼎言足自慰，虽百箕口庸何伤。 即今翠华将北返，千乘万骑如鸾翔。 先生未遽扈黄阁，分陕暂慰黎与苍。 我亦不随燕八骏，我亦不鬻秦五羊。 归耕奉父庐山下，望有新诗寄草堂。 腐刑幸免遭子长。 瘦腰已自怜东阳。 土牛木马了不进，金乌玉兔何其忙。 尧桀一任人毁誉，荆凡未辨谁存亡。 似闻西极起贰负，又报北海来禺强。 五洲龙蛇竞起陆，万国蜩螗如沸汤。 恨无威弧射妖孛，使我明镜生秋霜。 已而已而从政殆，归欤归欤小子狂。 即今六飞将返跸，复喜百谷皆登场。 秦中久歉今大熟，先生秉臬犹徬徨。 民饥已饥额常蹙，司斲者斲手不伤。 得閒招客饮文字，藻曜鸣凤高其翔。 谁能说白更道黑，谁能牵黄更擎苍。 谁能更射李广虎，谁能更牧苏卿羊。 且须还山事高卧，待公端坐中书堂。 神仙之说非荒唐。 昌黎乃有从孙湘。 秦人至今犹傅会，往往立庙山之旁。 蓝桥旧闻湘子洞，正与旅舍遥相望。 一峰蔚然深且秀，固疑中有青琳房。 藤萝竹柏相掩翳，参天万绿何苍苍。 山藏树里不可见，况寺与洞尤深藏。 道人导我历穹磴，幽林踏叶穿羊肠。 同游秉烛竞入洞，我坐洞石贪溪光。 美哉兹山蕴灵气，宜有羽客骖鸾翔。 刘樊夫妇定偕隐，白云红叶真仙乡。 俗人但解说湘子，岂识洞府居裴航。 仙灵显晦尚有数，尘世变幻知何常。 愚儒龂龂辨真伪，隔靴搔痒徒精详。 褰衣一笑舍之去，溪声送客松风长。 沈侯禀秀生东阳。 乃在吴越菰蒲乡。 惟南有金东有箭，使者贡之于玉堂。 弟兄齐名轼与辙，而我皆得同壶觞。 稍从句文见窾奥，伯也近狷仲也狂。 京华廿年几相见，中历万变何茫茫。 伯也晚遇官已贵，九折不复经羊肠。 遨游欧美历赣皖，指日便上强台强。 君独旁皇感迟暮，怀抱壮略知非常。 帝令平阳守尧庙，老其才以柔克刚。 去冬南游皖至鄂，乃园鸥鸟知君详。 鏖诗分题连昼夜，往往既白观东方。 梁髯两黄并雄杰，驶若阵马兼风樯。 故人复喜远道至，伍（叔葆。）从日下王（梦湘。）南康。 欢游未几倏星散，君亦北返续梦粱。 吾皇中兴宪政始，宰相更得杜与房。 登进贤俊用儒术，况君文学兼班扬。 果持玉尺渡岭海，继韩愈后为文章。 今春我亦客京国，相与唱和追钱郎。 文字如山酒如海，送君行矣毋徜徉。 我有丰城剑底气，不干牛斗干文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