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如德曜，若不嫁侯光。 粉黛且列屋，弃之守空房。 庶几赁舂人，糟糠不下堂。 思之定烂熟，其拙信善藏。 若以勤操作，德行称非常。 村妇把锄犁，劳苦难具详。 草玄扬子云，玉篇顾野王。 两代劬学人，亭亭遥相望。 何如读汉书，时时进一觞（劬亭独酌。）。 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言语与文学，分道乃镳扬。 节庵平生工短札，欲仿羲献逮苏黄。 一笺分擘言一事，极多不越三数行。 欹斜点笔作风致，蜻蜓款款飞未翔。 小匡矮纸率自制，某轩某室某某堂。 卅年贻我不知数，重叠凌乱藏巾箱。 友朋见者或乞取，裱褙手卷寻丈长。 子今一册精装潢，绝无点污玉版霜。 娟娟姿媚疑好女，岂知髯也虬苍苍。 髯言学书喜欧阳，试观负剑表泷冈。 今年君将守平阳，我方携家游帝乡。 徂秋涉冬未忍别，斜街花事来堂堂。 改官提学仍懒去，累月烂醉千万觞。 小儿世上竞疾走，似汝延伫宁痴狂。 罡风捲我入噩梦，此恨填海天茫茫。 醉裙文酒亦再厉，忍痛在腹车回肠。 君家兄弟若夙契，忽忽欢好十年强。 额额昼夜百不厌，龂龂洙泗难具详。 悲愉怒喜尽数见，阿兄微婉君微刚。 比邻祭灶老有约，寒食且住天一方。 西行至晋南适粤，宦海转柁随风樯。 苏龛辞官趋建康，鲜盦一官醒黄粱。 节盦弃官如脱屣，一击不中跳子房。 弥天四海得四沈（君兄弟及雨人、爱苍。），拔帜一队看分扬。 应怜穷民首无告，北海养老需姬昌。 昔读公孙弘传赞，得人极盛推武皇。 是时汉兴六十载，海内乂安民乐康。 仲舒儿宽并儒雅，定令惟赵禹张汤。 安国当时能推贤，两司马氏大文章。 应对严助朱买臣，滑稽枚皋及东方。 笃行有石庆石建，质直汲黯治淮阳。 奉使则张骞苏武，运筹卜式桑弘羊。 将率卫青霍去病，受遗金日磾霍光。 历数唐都洛下闳，延年协律调宫商。 其馀乃不可胜纪，西都赋序亦未详。 宗正刘德太常臧，侍从若虞丘寿王。 史迁著书始作表，名臣将相乃表彰。 班书公卿百官表，下及都尉上奉常。 合并汉官诸旧仪，职官作志兹滥觞。 厥后中叶称太平，唐玄宋仁遥相望。 然仅姚宋同平章，燕许手笔推堂堂。 九龄韩休暂翱翔，天宝终乱李与杨。 乃若韩范富欧阳，庆历圣德歌者石，四贤一否作者襄。 本朝熙雍汉文景，纯皇孝武差颉颃。 六经表章始孝武，艺文一志何辉煌。 四夷通道出西域，匈奴右臂嗟其亡。 十全老人武维扬，回部准部莫敢当。 布鲁特迨叶尔羌，帕米尔地实高冈。 金川青海前后藏，阿里廓尔喀分畺。 北科布多喀尔喀，山曰唐努海乌梁。 东自靺鞨暨肃慎，西南澜沧至越裳。 武功既烁及文教，四库著录罗文昌。 其时三十有七载，同天稽古开天阊。 此录在前仅八载，济济多士方奉璋。 臣朔彼时为侍郎，兼此数子言虽狂。 何至侏儒同一囊，锸牙树胲纷引吭。 去年一本披道光，顾成庙号同孝宣，吏治人才犹明扬。 传赞仍可稽公孙，招选茂异求循良，讲论六艺鸣笙簧。 梁丘夏侯望之辈，王褒刘向足拜飏。 安世丙吉与魏相，延年定国为一行，充国屯田老河湟。 治民赵韩尹严张，龚王郑召冠以黄，未知今昔谁低昂。 断无城社凭狐鼠，断无当道卧豺狼。 吁嗟死者不可作，借才异代空徬徨。 周昉贻我画两方，一似陶江之陂塘。 有田不多屋不广，临水彷佛稻花香。 年年言归行且止，却以避乱成亟装。 烽烟四起山河在，栗里无恙江边桑。 归船无地著书画，蜡屐定较卧游强。 偶来城市远林薮，洗桐拭竹求青苍。 周昉更为写江乡，楞岩突兀置我旁。 南土多夏令，入秋尤骄阳。 风伯既闭关，雨师亦闭房。 黾勉起清尘，炎飙无微凉。 黾勉出洒道，承溜乏四滂。 我池泉已枯，我竹槁以黄。 哀彼荷锄人，桔槔汗如浆。 哀彼荷戈人，焦焚烂战创（时南方方用兵。）。 不赋月离毕，悲吟云汉章。 往者易哭厂，盛称伏敔堂。 殆因江叔海，名字同偏旁。 疑为福建人，未知官吾乡。 近者李拔可，忽创选佛场。 使我掺选政，万首溢巾箱。 选及伏敔诗，秋蟪（金和诗。）差颉颃。 钞诗役告毕，刊志（《福建通志》。）役方长。 写官与手民，鱼贯复雁行。 校书如扫叶，错误千孔疮。 堆案若獭祭，插架若堵墙。 一室数十案，不足供铺张。 约略八百卷，积压纷低昂。 欲检某某叶，处所旋已忘。 古稀老蠹鱼，一生无此忙。 极似印书馆，拔可所最详。 如何近人集，百本复寄将。 使我续选之，翻阅尚未遑。 如何联翩至，长卷精装潢。 花影吹笙图，月色真淡黄。 伏敔有墨迹，展读发异香。 使之各题诗，未免太仓皇。 诗题非不佳，诗境久已荒。 叔通我所稔，一别自山塘。 急欲报此命，苦苦搜枯肠。 海藏诗在前，都官共老苍。 只得作俚语，句法欠商量。 石斋画松作长卷，记松产处凡七章。 杨君携卷索题句，天台东西森开张。 案图索松只有此，案集索记卷方长。 郊坛应天寺报国，山则天目包与黄。 神龙见尾不见首，之而鳞爪何处藏。 君言先世藏此卷，首尾毕具亡中央。 复经豪夺丧厥胄，恍如斩袪数尺强。 百方求之璧乃返，遂分两卷为装潢。 我云天下且宰割，玉斧大渡河分疆。 残山剩水马一角，长江万里方被量。 当年崎岖婺源道，一战瓦解岂天亡。 画兰曾叹无寸土，画松何处植高冈。 诗人尤不晓世故，信口妄意为平章。 吴淞剪半少陵杜，钟山割半荆公王。 我今甘蔗尾倒啖，我今一脔鼎先尝。 以机发石牟驼冈，艮岳星散花石纲。 不能杀贼印如斗，仅此私印历沧桑。 子疑同姓名有二，太师台谏明与唐。 世间何地无赝鼎，宁化有寺名草仓。 有公题壁一绝句，许斋辨伪何精详。 此印绝无一破锭，铁笔雅称清而刚。 兰卿亨甫即柳下，肯證岑鼎资珍藏。 玄晖古章本姓谢，无诗端认米家郎。 午山一回首，百里尘茫茫。 有客从北来，相逢歧路傍。 牵裾引之近，急问弟与娘。 客言贼如毛，揭竿万万行。 红旗蔽白日，刀戟相低昂。 前头载妇女，后头括金珰。 杀人但闻声，焉能审其详。 三问不吾对，涕泗沾衣裳。 忽忽五年，载弄之璋。 二竖入室，夫病于床。 求神问药，泪睫承眶。 一朝怛化，五内崩裂如沃汤。 谁留万古眼，常对山苍苍。 泰伯来勾吴，蛮荒讵有堂。 堂开复堂圯，山鸟鸣且翔。 千秋陆羽声，一鉴漪澜光。 泉边亦何有，苔藓树石香。 痛饮欲成醉，世事都相忘。 文章至今日，积弱不可强。 禀赋益以薄，风骨何其尪。 必有扛鼎力，美丑斯可商。 不乃吹死灰，折葼驱跛牂。 君笔铁鹿卢，八角森锋铓。 能缋人怒嬉，与龙拿鸟鴹。 先秦两汉间，其气宏且刚。 上取纵得中，不失韩柳行。 谁谓宛转丝，能敌百鍊钢。 交河有驿名富庄，市廛阗咽衢巷长。 使臣轺车旅骡纲，风宵雨昼行洋洋。 客舍十浆馈五浆，竹肉靡声灯烛光。 犬吠不惊鸡不荒，行者指称安乐乡。 不知谁何齑盗粮，盗匿其室登其床。 夜出剽黥刀如霜，十十五五手戟枪。 捷若飞鸟来屋梁，束缚壮健挥羸尪。 恣敚金帛胠箧囊，开门大笑各诩强，才隳西邻又东厢。 旅人骇锋跪献装，居人纠徒相守望。 我梦惊觉心傍徨，但闻火器雷砰硠。 都知录事纷踞墙，各握利刃声高扬，俨如登陴争堵防。 盗殊閒暇行翱鴹，投间抵隙仍相尝。 倡盗东矣西攘攘，倡盗西矣东皇皇。 人声稍微盗语唐，盗何悍勇人何恇。 孰主宰是使猖狂，我求其故不可详。 牛缺大儒且被戕，王铎尽室皆丧亡。 吁可畏哉遇迷阳，迷阳幸勿伤吾行。 况当世平年丰穰，青天白日鼠跳踉。 锦衾肉食狸奴藏，是谁之咎当评量。 雪宴西北楼，春色来大荒。 是日将军归，说剑飞星芒。 弹指四年馀，鸿濛别云将。 今日喜抟沙，苦祝无分张。 西屋卧士龙，东家接王阳。 咫尺地迷界，缤纷天际祥。 瑶岫排玉林，银汉连红墙。 赋饼招诗豪，脱裘酬酒狂。 既呼祁孔宾，复忆斛律光。 吴子闯然至，谈笑同藜床。 画出澄怀图，何如负氏庄。 兰枯不生兰自昌，兰枯复生兰更芳。 东风驻世长不死，但有岁月无沧桑。 识时务者推文康，首议庙谥尊思皇。 荐贤薄赋二三策，口讲手画身琅琅。 尧仁舜智颔其请，浩乎仁气春飞扬。 宜其子姓联冠裳，园林草木争辉光。 根荄九地饱雨露，华叶一夕回风霜。 燕山梦醒闻国香，酒酣磅礴乌衣王。 纵横沈著各有态，直以草圣兼诗狂。 丹青果属右丞相，名德仍作中书郎。 吁嗟乎，名德仍作中书郎，所南子固徒悲伤。 俊乂四海萃，日惟七千强。 其学有马郑，其文有班扬。 不乃命世才，借文为梯桄。 不乃福果人，其文无短长。 皆入龙门来，剪拂登朝堂。 古槐阅客多，亭亭覆中央。 夜烛摇月辉，七千人心光。 三天树石清而苍，水环老屋书环床。 直庐退食恣晚步，落日遥见西山黄。 绿窗朱户自天上，茅厂竹篱非故乡。 秋来对月归思长，一夕梦绕秋云凉。 读书咫尺怅未到，游宦千里心茫茫。 天都莲花路险绝，飞鸟敛翼猿猱僵。 孰居无事推行是，尻轮神马纷翱翔。 七十二峰题欲遍，墨花飞处松风香。 先生峻节垂谏章，众山一览如平冈。 胸中云海荡无际，自然逸气排天阊。 幻思臆想乃实境，奚俟形谍成其光。 我生五岳见其四，未得一浴灵砂汤。 每朝把卷趋书堂，落日亦见西山黄。 昨宵偶展梦游卷，仰止向往殊傍徨。 神鸦乐鸟倘予伫，便策竹杖餐松肪。 真耶梦耶不可详，请随赤松张子房⑴。 ⑴ 先生作此梦时在上书房直庐，予题此图亦在上书房直庐，故诗从三天叙入。 九仙山容九仙骨，笃毓人物皆坚芳。 下有邃宇树奇古，上眺海若烟冥茫。 文正读书比文彊，埽秋不使三径荒。 文清继起相两世，揖让燕许包韦匡。 江湖魏阙天一方，谢墩付与乌衣郎。 人多屋少笑语鬨，图书鸡犬兼牛羊。 何人政成谢名航，甘棠五亩留馨香（山庄为方伯公筑。）。 一屋几比百孙院，累世遂获三公祥。 仙庄水石集元白，妙笔烟景超倪黄。 披图叠见瑞室颂，并海先问麻姑桑。 西豪里门郑公乡，清芬旧德胡可忘。 居官墙仞记先友，君其肯构追黄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