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未见金生，夏天不得扇。 步兵长啸至，客我如秋燕。 数宵山月佳，十事九在砚。 萍水拘以迹，苔岑留真面。 拳拳寄相忆，清风时一便。 许小痴曾客阮堂。仿坡公枯木竹石笔意。自谓神品。狂喜叫舞。终日不食。阮堂见之。但孤笑而还之。及夕进小痴而告之曰。余亦作一枯木竹石。子不欲见乎。小痴未知信。阮翁乃展出新楷草一幅高喝曰。吾枯木竹石。何如君枯木竹石。傍列者莫不努眼。只见一阵风雷闪皪几案间也。书画家传为一时美谈。今阮翁墓有宿草。小痴又流落湖南。独是扇随余在坡陵丙舍。与长镰短锄相为伍也。噫。 白发蓑笠翁，手拂摺叠扇。 枯木竹石图，小痴十年面。 盛说又琅嬛⑴，墨垒生奇变。 浑脱舞大娘，不居坡公殿。 画书悟一源，研北谈笑眄。 文星晦南天，宾客如秋燕。 知其说者谁，对此有馀羡。 ⑴ 阮翁尝称又一琅嬛仙馆。今其刻印。在余箧藏中。 ① 楼是吾弟因三圣台址。拓而新之为楼。名曰大明。以江之名万东也。申韦史伟文。申桂田及余有记。已揭壁故也。 此楼今始登，风物非生面。 欣若成三笑，江云渺一片。 美人不可望，千载兔山县。 白团扇。 不离侬手中，郎欲谁人见。 懿夫朱曼君，堂堂一时彦。 江苏古家声，发此文采绚。 瑾瑜敛若无，自宝岂自衒。 督府振武威，幕宾重遴选。 肃肃从征日，虩虩驱赤电。 林葱不可数，名胜百六掾。 间以文宴盛，出言即黄绢。 采船贯虹月，卷㡧交摺扇。 比及三年久，东士有馀羡。 迎接石菱在（金石菱为伴接官。），应酬穷变现。 蟠木且先容，错爱于老贱。 苔岑證此生，笑谈替笔砚（每会必笔谈。）。 蓬户枉相存（曼君先顾弊居。），炯照心一片。 慰藉孟尝亲，同辈誇面面。 结识非偶尔，离合自系恋。 马港忽天涯，归帆疾于箭。 衰洫八十叟，无端迟出饯。 弃我纵如遗，谁障梦中见。 托与石然语（曼君从黄石然。索我赆章。），为我致眷眷。 君去须努力，青云顺风便。 寎月行夏令，景物递相转。 轻我老且病，俯仰一顾眄。 满城楼台出，绮楼多面面。 馀花映朝日，蔼蔼天心见。 雪霜俄已去，流序同磨碾。 远思农家作，近听商贾衒。 有象太平世，至乐无贵贱。 熙熙击壤歌，百代有馀羡。 我爱张季直，胸中书万卷。 已吞云梦薮，满盈一鞴扇。 发为所当为，造化随时现。 磊落仗义气，釰铓生赤电。 不喜流俗人，脂韦徒借面。 骑箕恸文肃（季直为文肃公沈葆植至契也。），陆机谁将荐。 督府垂朗鉴，瑾瑜收邦彦。 纷纷多□垒，制胜须征战。 士为知己重，幕游非可贱。 古圣时之义，后人宜述撰。 遂浮沧海帆，萍蓬任飘转。 眼看𩿼水东，漭若风雨溅。 民志易泮涣，兵机昧后先。 慷慨忧时泪，六策⑴示方便。 岂谓宿生缘，芥珀相眷恋。 感君不我弃，證以心一片（张季直）。 ⑴ 季直有朝鲜善后六策。吴元帅呈于上前。 夫子南国彦，怀道绝畔援。 献策扬王庭，朝奏夕召见。 微禄岂绊人，明时政堪恋。 到老志愈坚，箧里有铁砚。 去年九月辞玉殿，同承温谕饫珍膳。 五云回首日迢迢，羸马疲仆长途倦。 惟君壮年赋远游，识富才美推邦彦。 舆图历历在胸中，马上山川如惯见。 津卫东畔逢残春，天涯倍切陟岵恋。 圣主恩大烛幽微，星轺万里许反面。 浩荡谁能阻归心，折柳河沟朝饮饯。 嗟我同来君先还，伫立聊歌差池燕。 我静如枯禅，一客不敢见。 幺么汝谁氏，修谒及寝宴。 舌端挟铦锋，来意大不善。 非蚊亦非虱，曰蚤苦纠缠。 夫汝何自来，大氐热土变。 海隅腥秽多，非种易蔓莚。 遂孕恒河沙，散处偪庭院。 昌阳莤酒母，桃枝洒浓霰。 辟汝似辟邪，汝不受烹鍊。 白日常千人，一二隐衣片。 暑馀习裸身，力尚任驱遣。 入暮贪新凉，当睡意已倦。 汝乃动大众，无声势潜煽。 初犹蠕蠕行，使我毛孔颤。 继皆躁而跳，茵席棘芒栫。 将无恒苦饥，今夕与豪宴。 醉饱渐无礼，舞蹈作欢忭。 又疑群小聚，得食怒交战。 争先一脔尝，肤革攒著箭。 我谋生致之，将发当墨练。 平缚数十头，帐下示严谴。 手拙难捷获，摸索暗中遍。 呼灯瞬才停，跃去速于电。 几回误竖指，遗粪衾上线。 逋诛了无踪，藏身黠甚便。 似畏齿牙摩，报以血花溅。 幸汝留馀地，未渠破吾面。 胫股肩背间，顽躯恣齧咽。 与汝姑调停，忍痛再一饯。 且去我欲眠，无为久迟恋。 况虫类万千，一一才技擅。 或颇吞螫人，以人为鼎膳。 亦各理人病，而汝不中选。 抱此尘芥形，钻处即奥援。 时时入人幕，至竟孰乡眷。 数典辨汝族，苦问腹中卷。 蚑行脰语俦，美名尽可羡。 汝复鲜道及，可知贼品贱。 我虽笑骂汝，为汝作佳传。 远山列画屏，翠积青如淀。 晴开万壑烟，林木浮葱茜。 悠然见鸟飞，坐对几忘倦。 盘盘山中路，巧作螺纹旋。 将东反向西，似帆随湘转。 上坡若挽船，蹭蹬疲驴战。 下坡如放溜，坦迤势趁便。 壁立黄土堆，突兀已厌见。 不定岭云姿，无名野花茜。 晋地何寥阔，马蹄踏将遍。 春阳已西颓，游者殊未倦。 复谷窅以深，群峰闯然见。 参差各离立，戌削尽成片。 夐峰忽中空，直罅裂如线。 淩厉出林表，蟠径将升甗。 三休始及上，九折石犹旋。 当门飞冷泉，入腹抗高殿。 虚牝喧声聚，阴森和候变。 奇观意已惊，灵迹情弥眷。 颇知吾去后，定复来期羡。 石阙开双扉，未登心巳羡。 沿溪溯潺湲，越谷望䓤茜。 飞流百仞上，先向林表见。 敢拜天绅垂，畴与白龙战。 曳影澄潭凉，触石生衣溅。 雨馀情弥壮，风定势犹旋。 疏响静凡喧，摇光引清眩。 兹来春夏交，山花落如霰。 重游意更洽，坐久心逾眷。 安能搆岩栖，聊息水程倦。 百里奔流抱山转，山麓矶头抗神殿。 棉红榕绿江春深，溪涧香毛鼓钟荐。 群舟敲钲齐下滩，架棹挟篙如待战。 怪石如林堆水面，水与石争浪花溅。 滩底埋山不可见，惟见沸腾乱涡㳬。 滩师昂然坐船头，指点从容色不变。 四时水石猜高低，总避石锋寻水线。 橹枝一拨柁捩鸣，折出龙门（滩下石隙之名）激如箭。 水强舟弱舟自摇，摇动篷窗作寒颤。 津吏送我似目愁，我喜下濑飞桡便。 滩遥石尽春江平，跃鲤犹惊掠波燕⑴。 ⑴ 庙中藏伏波将军小印伏波不止马一人但印则真汉物也 展我泰华碑，磨我八砖研。 苏斋倡吟篇，旧友共相饯（苏斋诗云仍磨八砖研饯尔赢诗囊）。 屠君正壮年，出宰我乡县。 乡县尚不陋，长江绕芳甸。 近者集盐艘，民风少为变。 枭徒颍泗来，小斗竟如战。 我昔谋增兵，请者议未善。 为此多隐忧，保障匪易见。 我早识屠君，洸洸吴越彦。 清名满湖海，高文冠翰院。 百里非庞才，帝欲使之练。 孰意赤紧州，巧得颜谢选。 学者所设施，岂与俗最殿。 循吏宋汝阴，亦入儒林传。 苏斋敦勉之，古谊深眷眷。 我岂无赠言，力行在无倦。 履之而后艰，折狱言难片。 我于浙士民，拊循讵能遍。 惟不负乃心，或不报于面。 今日春明门，花前竞吟宴。 海棠思召伯，鸣琴慕子贱。 行矣春江潮，勿为瀛洲恋。 长安尘堁中，水石不可见。 西山日在眼，羁鞅徒眷眷。 吾师时一游，一游诗一卷。 持笔御风行，笔笔卷云片。 送春三日雨，爽气苦未遍。 照人得此编，坐觉凉飔扇。 哦诗更招邀，杨花正入砚。 辞君东海游，离思鬒发变。 君复投笔来，隔岁此相见。 官斋一握手，程期去如箭。 赤嵌山万重，瘴雾浓于淀。 昨来有报书，感叹意眷眷。 不嗟从军苦，所嗟隔异县。 君抱仲宣弱，我怀马卿倦。 如何稻粱谋，无复蓬蒿恋。 团扇复团扇，平生贻我几东绢。 扬以冶亭之清风，白于敬亭之云片。 花好落芳甸，月圆难得见，人寿去如箭。 何以报之樱笋厨，奈何不来共荒宴。 别君七百日，惴惴难再见。 大病亦良已，体皃俱未变。 惟闻每日晏，神气稍瞑眩。 如日薄崦嵫，如树经霜霰。 朋侪况寥落，谁与共荒宴。 黄金散复尽，寂寞闻钗钏。 同气且分飞，兵火逼巷战。 欲行足先裹，欲语言先咽。 平生嫉恶严，赋性兼狂狷。 谡谡元礼松，闪闪安丰电。 杜房满天下，河汾甘无传。 周党虽故人，过阙肯上殿。 块然此终古，浊世亦何羡。 谓君嵇中散，眠灶懒锻鍊。 谓君刘伯伦，荷锸惮穿竁。 谓君阮嗣宗，臧否弦上箭。 庶几孙公和，长啸鸾鹤旋。 争怪殊酸咸，英英薄时彦。 谁知阅世意，馀子接厌倦。 匆匆三十载，相见辄眷眷。 溯从客鄂渚，来去代雁燕。 对床厕听雨，题襟净江练。 持衡复过江，登网琴高荐。 帝城数会合，落英踏芳甸。 万荷访河泡，双松问僧院。 乱后李师师，牟驼话攻汴。 再来结邻比，嗟我乃营奠。 哀蝉三千字，谓过太尉掾。 隔屋语谢瞻，对月咏吾衍。 晋平始一麾，岭外官再转。 沧桑若预料，雨雪不见晛。 庖丁正游刃，遽尔牛刀善。 海上逢寓公，水竹园暂选。 粤装忽告罄，子舍白华膳。 嗟余老教授，尚抗讲席面。 一生文字障，君苗难焚砚。 叹君快披览，嗜书如嗜面。 师利无言说，著作不入卷。 见君别亲友，作恶深系恋。 书来告安稳，回答阙邮传。 茂陵求遗稿，岂独无封禅。 歌曲换中书，何如醉眠便。 巨源以度胜，于我施独先。 前岁尤依依，把臂倍欢忭。 久阔闻深言，近局具盛籑。 固疑此聚散，将作此生殿。 老去肠已刚，每念巾欲溅。 年来寝门哭，十指偻将遍。 高明鬼瞰室，蝇丑方争扇。 家儿书报知，有泪落如线。 古来名诗人，每宰山水县。 潮阳夷陵外，遽数不能遍。 桐城旧使君，循声满淮甸。 浮山复龙眠，政暇几游宴。 冷泉判事例，小吏定安砚。 有人将此意，写入好东绢。 卧治更卧游，仁智性两见。 吾愿共使君，胜具老弥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