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得鄞江信，香从定水来。 今年有奇事，正月木犀开。 我饮无定数，一杯复一杯。 醉来我自止，不须问樽罍。 白眼望青天，青天为我开。 青天不开时，我醉眠苍苔。 安知最高顶，清浅水池开。 有时片云出，倏忽生风雷。 谁羡双黄鹄，刷羽来徘徊。 昨朝人自东郡来，古纸两轴缄縢开。 滑如春冰密如茧，把玩惊喜心徘徊。 蜀笺蠹脆不禁久，剡楮薄慢（疑当作漫）还可咍。 书言寄去当宝惜，慎勿乱与人剪裁。 江南李氏有国日，百金不许市一枚。 澄心堂中唯此物，静几铺写无尘埃。 当时国破何所有，帑藏空竭生莓苔。 但存图书及此纸，辇大（疑当作入）都府非珍瑰。 于今已踰六十载，弃置大屋墙角堆。 幅狭不堪作诏命，聊备粗使供鸾台。 鸾台天官或好事，持归秘惜何嫌猜。 君今转遗重增愧，无君笔札无君才。 心烦收拾乏匮椟，日畏扯裂防婴孩。 不忍挥毫徒有思，依依还起子山哀。 顷余游巩洛，值子入天台。 当时群卿士，共羡出氛埃。 荏苒逾一纪，却向人间来。 问子何为尔，言兴般若台。 虽将发愚闇，般若安在哉。 此教久已炽，增海非一杯。 我言亦爝火，岂使万木灰。 盖欲守中道，焉能力损裁。 子勿疑我言，遂以为嫌猜。 忽闻携锡杖，思向石桥回。 城霞与琪树，璨璨助诗才。 嘉辞遍入口，幸足息岩隈。 性僻交游寡，所从天下才。 今朝谁出祖，亲戚持樽罍。 晚节相知人，唯有胥宋裴。 所欠谢夫子，归穰尚未回。 岸傍逢名园，系舟共徘徊。 嘉莲如笑迎，照水呈丹腮。 南庭莆萄架，万乳累将磓。 群卉竞琐细，紫红相低偎。 寻常固邂逅，孰辨落与开。 酒阑各分散，白日将西颓。 城隅遂有隔，北道望吹台。 ① 原注：自此许州，起庆历六年夏，尽其年终。 清风当昼起，吹我庭下槐。 轩轩枝上叶，碎影乱绿苔。 左右无人声，时有啼禽来。 啼禽感所怀，其音一何哀。 思归无晓夕，血滴山榴开。 曰予当是时，为之肠九回。 江子方谪官，复有拟古才。 远寄平淡辞，曷报琼与瑰。 古城多瘦棘，莽莽连荒台。 不见长啸人，黄土空崔嵬。 北顾蓬池上，枯废生蒿莱。 当时思大梁，还望已徘徊。 今我复怀昔，岂不伤且哀。 鸟呼有遗响，英灵同土灰。 今日始见菊，虽见未全开。 犹胜昔无酒，持望白衣来。 破颣浮金英，杂蚁已盈杯。 何必探丹萸，结佩上高台。 自不愧佳节，安听飞鸿哀。 青天有右目，昏明不常开。 常时翳云气，古鉴生莓苔。 秋夜特清彻，乃顾渐西回。 灵兔不捣药，是夜无纤埃。 与君玩流景，置酒临层台。 单衣湿白露，鸣雁方南来。 以言欢未终，雁声一何哀。 高高空山木，枯死不中材。 宁答厚地力，岁久为朽灰。 昂藏儒家子，五十殒蒿莱。 空负执卷勤，明月不颔腮。 一芥禄未及，九泉无复开。 人世有若此，愚智曷论哉。 山为骊龙蟠，谷作骊龙腮。 珠树存其间，谁采明月来。 何须循海隅，笑蚌未成胎。 ① 据残宋本，万历本、宋荦本作仲 经月不出户，堂上多绿苔。 忽有方外客，衣披稻畦来。 来从青山下，手把纨素裁。 笔草数行字，瘦蛇起春雷。 渴墨未散雾，屈角麟（疑当作鳞）欲开。 装为两大轴，置我并琼瑰。 懒瞋长须奴，挂壁不扫埃。 智永与怀素，其名久崔嵬。 师今继此学，入神在徘徊。 未料辄以我，便比和羹梅。 我心常苦酸，得姓何可能。 退之昔负天下才，扫掩众说犹除埃。 张籍卢仝斗新怪，最称东野为奇瑰。 当时辞人固不少，漫费纸札磨松煤。 欧阳今与韩相似，海水浩浩山嵬嵬。 石君苏君比卢籍，以我拟郊嗟困摧。 公之此心实扶助，更后（宋荦本作复）有力谁论哉。 禁林晚入接俊彦，一出古纸还相哀。 曼卿子美人不识，昔尝吟唱同樽罍。 因之作诗答原甫，文字駚⑴稳如刀裁。 怪其有纸不寄我，如此出语亦善诙。 往年公赠两大轴，于今爱惜不辄开。 是时有诗述本末，值公再入居兰台。 崇文库书作总目，未暇缀韵酬草莱。 前者京师竞分买，罄竭旧府归邹枚。 自惭把笔粗成字，安可远与钟王陪。 文墨高妙公第一，宜用此纸传将来。 ⑴ 四库本作驶（夏校：当作駃，冒校作駃） 白袍来，黄绶回。 来跨骞（四库本作蹇）驴回跨马，麻源三谷桂花开。 江都作尉入风埃，主人刘向西京才。 心如明月无不照，恐君已到还鸾台。 腮肥节脑瘦，蕲水长笛材。 洛阳袁氏坞，此竹旧移来。 雪霰饱已久，窍星谁为开。 与君作龙吟，吹发江南梅。 南国有嘉树，花若赤玉杯。 曾无冬春改，常冒霰雪开。 客从天目来，移比琼与瑰。 赠我居大梁，蓬门方尘埃。 举武尚有碍，何地可以栽。 每游平棘侯，大第夹青槐。 朱栏植奇卉，摩碧为壅台。 于此岂不宜，亟致勿徘徊。 将看荣茂时，莫嗤寒园梅。 武帝常勒兵，北登单于台。 始欲以威服，竟亦惭怀来。 徒令出塞师，万里求龙媒。 未弭后世患，玉颜困黄埃。 丹青不足恨，谋虑少徘徊。 月如汉宫见，心向胡地摧。 在昔李少卿，听笳动悲哀。 壮士尚如此，蛾眉安得开。 情语既不通，岂止肠九回。 初冬（夏校：当为终误）诚难保，死不如草莱。 一嫁异域去，不复临镜台。 念昔辞家时，岂为单于来。 适遐固亦命，配丑非由媒。 始欲并日月，今嗟随风埃。 仆侍共惨戚，山川空徘徊。 鸿雁为之悲，肝肠为之摧。 宁闻琵琶乐，但闻琵琶哀。 休言羊酪甘，谁喜毡庐开。 故国万馀里，此生那得回。 乃知女子薄，莫比原上莱。 ① 寄知永州王顾（原校：一本上有寄题，注云柳子厚亭） 皇祐元年 天于（续校：一作为）生子厚，禀予独艰哉。 超凌骤拔擢，过盛辄伤摧。 苦其危虑（一作厉）心，常使鸣声哀。 投以空旷地，纵横放天才。 山穷与水险，下上极沿洄。 故其于文章，出语多崔嵬。 人迹所罕到，遗踪久荒颓。 王君好奇士，后二百年来。 剪薙发幽荟，搜寻得琼瑰。 威（宋刻作感）物不自贵，因人乃为材。 惟知古可慕，岂免今所咍。 我亦奇子厚，开编每徘徊。 作诗示同好，为我铭山隈。 按：以上《欧阳文忠公集·居士集》卷四 君不见曼卿子美真奇才，久已零落埋黄埃。 子美生穷死愈贵，残章断藁如琼瑰。 曼卿醉题红粉壁，壁粉已剥昏烟煤。 河倾昆崙势曲折，雪压太华高崔嵬。 自从二子相继没，山川气象皆低摧。 君家虽有澄心纸，有敢下笔知谁哉。 宣州诗翁饿（一作饥）欲死，黄鹄折翼鸣声哀。 有时得饱好言语，似听高唱倾金罍。 二子虽死此翁在，老手尚能工剪裁。 奈何不寄反示我，如弃正论求俳⑴诙。 嗟我今衰不复昔，空（续校：一作徒）能把卷阖且开。 百年干戈流战血，一国歌舞今荒台。 当时百物尽精好，往往遗弃沦蒿莱。 君从何处得此纸，纯坚莹腻卷百枚。 官曹职事喜（一作乐）闲暇，台阁唱和相追陪。 文章自古世不乏，间出安知无后来。 按：以上《欧阳文忠公集·居士集》卷五 ⑴ 原作徘，据宋刻改 西江之水何悠哉，经历赣石险且回。 馀波拗怒犹（一作独）涵（自注：去）澹，奔涛击（曾本作惊）浪常喧豗。 有时夜上滕王阁，月照净练（一作绿）无纤埃。 杨阑左里⑴在其北，无风浪起传古来。 老蛟深处厌窟穴，蛇身微行见者猜。 呼龙沥酒未及祝，五色粲（一作照）烂高崔嵬。 忽然远引千丈去，百里水面中分开。 收踪灭迹莫知处，但有雨雹随风雷。 千奇万变聊一戏，岂（一作肯）顾溺死为可哀。 轻人之命⑵若蝼蚁，不止山岳将倾颓。 此外鱼虾何足道，厌饫但觉腥盘杯。 壮哉岂不快耳目，胡为守此空墙隈。 陶盆斗水仍下漏，四岸久雨生莓苔。 游鱼拨拨（曾本作泼泼）不盈寸，泥潜日炙愁暴鳃。 鱼诚（续校：石本作生）不幸此（续校：石本作遭）跼促，我能决去反⑶徘徊。 ⑴ 续校：一作扬澜左蠡 ⑵ 续校：石本作奈何人命 ⑶ 续校：石本作可决去犹 秋露蔼已繁，迢迢星汉回。 皎洁庭际月，流光依井苔。 有客爱凉景，幽轩为君开。 所思不可极，但慰清风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