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图记庄君外租张仲远先生与朝鲜使臣游宴事作图，篆额者吴让之也 海东偏隅君子国，其人轻武崇文儒。 玉帛陈境百千载，待强托庇为先驱。 石砮楛失主中国，平壤一战乞为奴。 中朝政策戒骛远，改土辟地非庙谟。 羁縻作藩守荒服，輶轩鱼雅来皇都。 衣冠尚存晋唐制，啸咏时集嵇阮徒。 贤主持觞招海客，云龙会合来天衢。 琴弦尊酒作高会，风流不让西园图。 是时白门辱城下，寇深此局吁已输。 思虑想已及糖米，计尽聊复寄榼壶。 鸡林八道作屏障，国门或可绝觊觎。 书生谋国虑虽远，达官目笑嗤为迂。 坐视三韩游麋鹿，空馀一卷流江湖。 翠墨犹能寿咳唾，笠衫如见披髯须。 剩有羊昙宝此卷，西州泪影留模糊。 郎官爱此水，因号郎官湖。 吾来客楚州，迹与曩哲殊。 三年历传舍，炎雪劳驰驱。 瓜期偶息影，偷闲亦须臾。 主人敬爱客，放棹携百壶。 绣幕漾云水，牙樯狎鸥凫。 纷纷角黍筵，画舫凌虚无。 灵均日已远，节物留欢娱。 欢娱亦何有，清赏在吾徒。 谈笑惬素心，至乐非笙竽。 主人今谪仙，胸有骊龙珠。 乃援沔州例，标此名胜区。 我名以湖传，佳境恐厚诬。 虽为香案吏，本是山泽臞。 家园滏水阳，三径行就芜。 中宵剧归梦，猿鹤勤招呼。 身随彩丝系，病藉艾草苏。 笑此朱夏天，清霜点鬓须。 虚名重刻画，丽句重操觚。 君诗勿传播，冯夷定揶揄。 王政先足民，实惠惟捐租。 浩瀚若河海，百谷同时濡。 跂行与喙息，万类皆昭苏。 此年屡拜赐，大泽已频敷。 蠲除常钜万，食德非一区。 銮辂莅东土，民瘼勤咨诹。 特与免正供，闾里无追呼。 讴吟起岱畎，抃舞㳽海嵎。 温诏有徽言，民富国乃腴。 父老扶杖听，荡荡歌尧衢。 凄凄城上乌，明星照东隅。 忽闻香漏声，旋闻慈母呼。 慈母无安眠，教儿何劳劬。 刻香如刻烛，贯之以青蚨。 袅袅馀香尽，榆荚鸣铜壶。 母起灯下绩，儿亦灯前趋。 从此书一卷，宛转度朝晡。 自昔称贤母，未若香漏殊。 愿言作短章，广以勖吾徒。 我昔在内府，得见公麟图。 苍莽玉龙峡，雪瀑如溅珠。 此地水石佳，名与图画符。 阴岩攒碧树，幽响中笙竽。 逶迤林壑间，常若匹练铺。 何当山雨中，来观此景殊。 莞岛挂帆朝，作书付归奴。 但报某日行，行时疾病无。 一叶安与危，在天不须虞。 自我归泊后，消息阻海隅。 我则本悠悠，家人定区区。 许多风雪日，忧色妻儿俱。 嗟哉我兄心，亦岂忘须臾。 不知此邑村，无恙旧日吾。 山海眼已大，诗篇格自殊。 复欲寄一字，风涛苦难踰。 公我知心契，岁寒期不渝。 许多閒商量，万事一呜呼。 平时故山埋，泉下无忧虞。 公应怜我穷，无地可安躯。 我始得君仁老叔，谓君作论追老苏。 譬如大厦初营搆，未施扂楔与侏儒。 即今营搆能完否，玉楼先成帝催呼。 大镗称大炉，小铛称小炉。 小炉前秋阙，茶以大铛需。 山童今叹息，铛败斯其辜。 辜之亦何益，我茶已矣夫。 诸公富清供，有炉若铛乎。 小大惟所称，求新当补无。 铛大可容碗，炉小劣半盂。 海老先赐莞，式与笨人俱。 爰及悠斋下，是意宁相孤。 便则止于止，无庸山递迂（请于铛炉相赠处止。）。 青鱼嘉且贱，俗名曰肥儒。 儒子食无肉，伏腊贵如珠。 鸡豚时易失，所咬但荠荼。 二月三月中，鱼船到西湖。 上船既先到，下船次第俱。 船船涨腥臭，恶哉若鄙夫。 二十编作级，一级几钱沽。 计级计人口，未知孰赢输。 暄日覆鲍肆，翔贱顷刻殊。 醓薧所未暇，馁必弃之途。 孔门献鱼人，古亦仁人徒。 职职走担贾，纷似秋蝇粗。 响亮飞卖唱，唱声咽城都。 远至郊坰外，深入山巷隅。 儒家始动指，水□登寒厨。 燔之又烹之，眷属聚相呼。 烝汕易其致，矧美敌淞鲈。 阖门通一岁，一饱此珍需。 噎噫发鱼香，快洗岩泽臞。 沧海虽云广，鳞族虽不孤。 施博济且众，曷若此功无。 所以锡嘉名，其殆上知乎。 是究生物意，至矣不可诬。 余亦儒行者，放箸兴一吁。 我与海公期，期于山一隅。 上山见青松，下山见绿芜。 此间君不饮，无诗我亦孤。 历历会中人，孰非旧相须。 闻哭不闻笑，是日风雨粗。 留君各自还，道途倏以殊。 昨也造晤锦舲斋头。更仆而还。燕山鸿雪图。亦一段话也。其翌锦舲有书曰雪上屐痕。徒纡怀思。且恨旭日酥融。如锲舟之无凭。盖情到语。冕亦执书以邑邑。乃走笔题长句以博其意。实又戏之剧也。覆𩐛是祈。 奇哉燕山鸿雪图，以我喻图我且愚。 是图来自金石菱，石菱之来自燕都。 写图系诗其谁为，黄（翔云）王（顾斋）蕫（研樵）张（午桥）尽名儒。 图中枯木亦一态，髣髴其间见髯苏。 玉箸索题顽伯（邓）门，李氏（方豫）笔源冰斯乎。 邵（金邵亭）瓛（朴瓛斋）海（申海藏）亦吾东贤，知与诸君曾欢娱。 玉垂老子惊叫绝，瓣香一爇宣德炉。 此事已在小春前，精所不散如凝酥。 昨我曳屐锦舲宅，紫阁新雪浅模糊。 径造南园恣凭瞩，岚翠渲染玉浮屠。 主人咳唾拓双牖，问童客坐何处无。 客乃入室欣笑语，研冰滴滴清而癯。 故人存亡衰年事，又入话头相一吁。 是时书空作画势，谓有此图君知夫。 君真当世好事者，听之不啻神全趍。 武陵灵境难久适，客起山日憺将晡。 一宿翩翩白鸽使，诗往书来如合符。 君以园雪见晛消，我迹迷茫情思纡。 切譬无凭剑锲舟，文澜笔华生意俱。 又何不譬诗三昧，羚羊之角亦非觕。 想君胸中常有画，写我暂入长房壶。 我谓鸿雪再世身，今自能得活本摹。 变现造化元不测，譬彼譬此争锱铢。 使雪不消迹不泯，陋我如唾青城隅。 大抵昨日此说柄，却非先徵象罔珠。 我欲一诧石菱去，寄与燕山旧诗徒。 非画之画是真画，神韵万里肝胆输。 邵瓛闻此必亦喜，恨煞海公路独殊。 一例骚人无聊事，于无聊处重葫芦。 君以我言为何如，我意此勤君勿孤。 还君一诗三叹息，梅影灯影相枝梧。 山日渐黄昏，山村气色殊。 家家重夕饭，丰啬随有无。 舂杵东西闬，炊烟南北厨。 儿童相呼唤，婢仆各奔趋。 我家辛苦晚，倖为眷口糊。 眷口喜拘匙，若得骊含珠。 独我动蹙容，对之成一愚。 慨念我两手，束紧视空壶。 此手少巧处，但能笔砚输。 是饭奚为至，嗟来太区区。 我不走金市，我不陟云衢。 谋生一以拙，饭非出自吾。 无则固所愧，有亦故堪吁。 终年痴痴坐，坐食何义夫。 眷口前致辞，大人何说乎。 上人德润身，下人力全躯。 食德与食力，非无存锱铢。 大人既不下，于上可反隅。 上者曰两班，凝坐乃规模。 武班坐折冲，文班坐谋谟。 所以方丈设，所以万钱需。 大人今卲耋，班何岂问途。 室奥一坐久，䤋黄而项枯。 肢体终不动，老矣谁其诛。 馀得斯为贵，来处问不须。 跪食不是奇，卧食不是粗。 坐食毫无嫌，大人少勿拘。 山味佐土酱，愿进此一盂。 知者罪，知者愚。 外璞包内玉，孰使尔知夫。 陵阳之贵吾不贵，刖之来兮理不诬。 赵大雅秉瑜。心庵相公从侄也。新得一丘壑。有栖碧堂心閒斋杳然台。统名曰别有山馆。即以李白诗主意。求诗甚切。屡辞未得。以古意一则副之。 戏于噫，我有一说凭虚问，问头孰有辨有无。 三才既肇判，定界不可诬。 夸者荒唐说，宛香琅嬛合一隅。 天上白玉京，有或新增方舆图。 秦时风雨汉时清，黄道真去亦模糊。 文章口法本吊诡，谪仙之诗迂且迂。 谓有天地非人间，天地人间恍惚乎。 笑而不答碧山栖，桃花流水等閒区。 后人看作不刊文，安得烟霞茅可诛。 白城嗜古士，握瑾而怀瑜。 墨点辰韩小丘壑，青龙一气蟠畿湖。 种粟种藷活十口，筑室筑台乐一躯。 自谓大经纶，自谓好规模。 欲向岳神质，责人文字如责逋。 我非于文识体裁，我岂能文得膏腴。 九原可作心太平（指心庵相公。），放笔辉煌映眉须。 相公真爱我，远饷淡巴姑。 发函金色鲜，检裹蛛丝纡。 今年值蔫俭，尚难青叶粗。 望外喜不胜，满吸天成壶。 其烟沸而袅，其气畅而铺。 鳏鳏无寐疚，非尔曷瘳乎。 广此赒恤念，誇分与臞儒。 副以洞庭实，酸香大如盂。 载拜读诗本，是杜也是苏。 盛岁重文章，勋业谢西枢。 角巾映华发，菟裘即嘉梧。 公心一片爱，镜镜在渊珠。 惠我有好音，贱忱效区区。 贤侯才气绝世无，超超逸足天马驹。 妙年香名动紫路，百里再见分铜符。 赤城之霞满厅事，种花又遍鸬鹚湖。 武原濒海号剧邑，案多讼牒租多逋。 侯来治繁若治简，衙清惟酌水一盂。 诸乡土风一朝变，千村粳稻争先输。 堂攲墙夭不改作，松杉百柱纷支吾。 宽民之财息民力，鼛鼓久息群欢愉。 昼帘常垂静无事，斋中只有弦与壶。 冷金宫笺试古墨，硬黄旧榻临官奴。 近闻诏书访循吏，节府交荐飞双凫。 我来送侯侯饮我，了头之蛏巨口鲈。 坐间出示诗二首，如百二十圆匀珠。 玉鞭三尺袅冰雪，春前便可归皇都。 天子用人方不次，况侯才地尤魁殊。 上马能执丈二殳，下马笔阵排千夫。 棕榈别殿一召对，会见威凤停高梧。 口呵砚冰作长句，句法定笑刘叉粗。 柳园昔经过，扶疏千百株。 映带瓜蔓水，时时浴鸥凫。 绿阴幕霄汉，巾拂迎老儒。 晨风夕照间，吟啸相嬉娱。 岁更主人去，锥刀弃奥区。 摇眼架楼观，绮疏金碧涂。 方池甃文石，桥亭迷所趋。 绰约生蜃气，飞影连蓬壶。 黄鹂隔睆睍，粉蝶寻模糊。 萧寥结袜地，犬卧依行厨。 当年相公来，坐索山泽臞。 赋诗状苦乐，颇讥负菰芦⑴。 菟裘等幻境，追忆成贤愚。 大块造烟景，终媚旁人矑。 胜日聚觥酌，满噪栖林乌。 醉饱一俯仰，秉烛存今吾。 ⑴ 抱冰相国往岁游此园，尚称濮氏园也。濮叟出游，相国诗及之。 我羁海角君吴趋，但见蹀躞疲泥涂。 相逢买饭救馁腹，告哀念乱无复娱。 兹来有悟绝馀想，猥嬲补咏归鹤图。 此图叔问乘兴笔，述王翁语趣向殊。 尔时已远升平世，犹堪韵事追林逋。 天纲日坠九维坼，倏忽揖让移征诛。 异人骄子满宇宙，瞠目咋舌成嗫嚅。 稼苗蹂践豺虎过，烟火惨澹鸡犬屠。 挂口奇禽今安在，空留毫端影江湖。 否恐饥军斧栏栅，公掠粮粒涎雪肤。 人生负手视劫运，避地避世何贤愚。 梦中高天终照眼，蔼蔼霞峤将其雏。 且翻新拍作孤唳，荡涤恶抱倾酒壶。 巉岩突兀撑虚无，日精惨澹云气粗。 力穿鸿濛抉造化，震发屋壁频惊呼。 心知流传三百载，孤臣落笔群灵扶。 当时磨盾遘阨运，督师邗上谁与娱。 扁舟遣兴弄毫素，状取物态听提壶。 一朝边警逼畿辇，愤倾砚沈缣模糊。 徐徇客语强钩勒，树石天设非人摹。 隐痛泣血世莫喻，直裂肝膈营柯株。 平生画本尽奇崛，兹幅逸事喧通都。 我阅兴亡话耆旧，竞侪稷契歌唐虞。 万流滔靡要砥柱，懔懔盍视泼墨图。 海涯雪盛梅坼株，徐园絜园围酒壶。 繁花独数哈同园，百树连亩堆璎珠。 此皆插植始近岁，未历三变看麻姑。 羁客袁翁暇过我，自矜所获一世无。 翁昔持节镇东鲁，故家盆玩人称殊。 留遗明季十六本，虬枝铁干神明扶。 子孙世守重护惜，豪贵倾橐空觊觎。 卒坐籍没输库藏，展转购致随归舻。 江南园屋置妥帖，一一排立倾城姝。 古香夜发袭寐梦，定诧何逊迷林逋。 一旦干戈鬨城郭，兵子掠夺供樵苏。 扶头叹恨付劫烬，慰情幸捻冬心图。 冬心画梅胎古法，持观意匠天人俱。 疏野生气溢纸上，杯茗兀对山泽癯。 形骸蜕化精魂托，楚弓赵璧谁谓诬。 时危成毁安足问，况翁快事收桑榆。 岁寒依倚保醇德，屏风索笑长相娱。 絜漪园系城北隅，名卉百本千柳株。 往岁尚书巧穿筑，亭馆壮丽金陵无。 寻常置酒极眺览，烟桥萍沼浮凫雏。 欹冠落佩忘来径，醉歌导烛惊栖乌。 自逢巨变盗入室，坏拆屋壁搜金珠。 经时争夺事反覆，肉薄兵贼同一区。 园中土石溅血处，燐火啸聚如相屠。 乱定我还纵幽步，草光树色犹萦纡。 老去主人卧海角，不及扶杖飘髭须。 时危家国复安在，莫立斜阳留画图。 烦冤律兀伏处无与娱，坐玩溪光山影相萦纡。 鸦鸣鹊噪暖聚风日处，而我拒户独酌掀髭须。 回首故侪招邀作重九，令辰愧负尘隔挈榼俱。 哈同之园胜绝冠海甸，甃池虹栋怪丽涂金朱。 况其桂蕊千株丛菊映，依依奇冠雅步翔魁儒。 登楼逢迎秋风一万里，蓬莱方丈绰约云气粗。 赫然雌蜺连蜷犯日驭，妖狐山鬼叫啸为朋徒。 仰天嚄唶所托更何世，且保旦暮对酒留残躯。 一时哀歌狂呓动阊阖，莫问飘鹅断雁啼江湖。 羁海四除夕，泪眼为之枯。 犹媚饯岁盘，过存列仙儒。 醉面掀吟髭，家家如画图。 引去再改火，抚我溪上株。 草玄笑无雄，聊拥寂寞区。 世中复何物，坊录送歌呼。 一灯定万态，谁主而谁奴。 老有所谓道，哀乐灰洪炉。 诗书信祸始，成就雏心孤。 江城又飞雪，寒压七尺躯。 盆枝坼微馨，流庭气昭苏。 鸡唱恋煮饼，明月非今吾。 岁首雪罅晴须臾，游目誓造荒寒区。 臆决后湖阻裙屐，奔拂狞柳鸦声粗。 穿郭小车歇堤岸，虚舟仰卧不可呼。 但见狭流界数道，乾死荇藻赪泥污。 侧寻壖脚踏沮洳，或俯而偻昂而趋。 水气写我作孤鹭，瘦影明灭浮丛芦。 野桥脱板挂壤木，试履战骭奚僮扶。 瞻祠守者导登阁，进茗廊庑拈微须（陶公祠后易为六君子祠。）。 无赖风光果谁主，空向厉鬼相揶揄。 淩波尘袜久寂寞，竦峦带堞留画图。 层层翠竹起幽籁，残阳惨澹栖桑株。 独立放歌破苍莽，不问荷香围酒壶。 咄嗟遘崩倾，蜂起帕首徒。 祸伏肘腋下，忍睹坐相屠。 掷节脱岩疆，召援稽天诛。 雄图销厄运，自挝七圣途。 狼狈穿巢窟，对泣穷海隅。 其地流人满，踯躅互呴濡。 稍稍劳酒食，棋槊纵歌呼。 大恨悬蜃楼，天视焉可诬。 聊付蛮触争，留作山泽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