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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衰龄遘崩离,荒却溪上宅⑴。
将家悬海市,揩眼乱朱碧。
此厄古未有,万劫互寻觅。
森森麒麟楦,累累蛇虺窟。
人海谁与语,呵气润暗壁。
归然沈夫子,层楼许接膝。
道论演物变,蓄涕抚今昔。
安得寂寞滨,一起幽忧疾。
鸥客山居图,出袖照水石。
窈冥岚翠重,寒韵濯胸膈。
并饷二老翁,印證栖隐迹。
便如系壶峤,阴阳不能食。
当年偕宗雷,异代接陶翟。
共命千木奴,世外对吟席。
犹怜费买山,饮犊巢由隔。
息壤指佳处,且作画中客。
⑴ 余营新宅金陵青溪旁,居数月而乱作。
海云垂屋苍鹰过,仰面秃翁真计左。
孱躯亦杂疮痍一,祇应受吊不受贺。
忧来端恐幻千劫,鳌柱倾折鸿濛破。
化城醇俗有根柢,尤痛竖儒拾馀唾。
扬旗鸣角姑置之,肯从夷市授吟课。
踏园春献梅百株,行野影卧篁万个。
羁人三四罢寻赏,截句诘盘偎冷锉。
眉山双井嬗法乳(赵、胡四川人,杨、夏江西人。),此事顿渐别上坐。
各摅穷抱诉冥漠,更飞逸兴忘坎坷。
我展硾笺倚墙柳,新荑正待嫩晴作。
不舍细字如牛毛,欲借高名压驴驮。
杨生空囊偏屡徙,纵许逃诗那逃饿。
小车争撼扆虹园(昀谷移居扆虹园。),轹釜声中强叠和。
酒面海上山,楼望于我厚。
兵气飏昏埃,幻作魑魅薮。
意中有仙源,不在魏晋后。
安得逐归船,穿花忘老丑。
桃梗吁安归,止泊一海澨。
辈群相呴濡,语言溢文字。
闻警如中酒,念乱如饮醋。
杀机袭饥肠,攒眉觅初地。
作痴二三子,各宝燉煌秘。
铁华获断幅,灿灿法华记。
落笔千载人,纸为唐僧贵。
对之忘五浊,冀以守三昧。
持较雪王卷,疑当逊姿势。
取證耀心德,莫生分别智。
亦莫强说法,浪测西来意。
别逾八载强,短髭各如猬。
胜槩换曩昔,亦减恢诡趣。
世患实驱之,拚弃鼾寐地。
梭穿车辙间,嘘噏蛟蜃气。
秋步接履絇,埃风衢巷晦。
柳湾获二客,挽醉夷歌市。
楼坐压万人,荧火写高吹。
闽庖擅海物,蛤蚬罗琐碎。
素肌蟹粉匀,红沫鸡糟渍。
芥蓝滑匕箸,伊面匪世味。
低昂王霸口,平章到脔脍。
叹涎佣书钱,欠溷饕道士(李道士以鬻字受促迫,未与。)。
濒海乏崇山,末由展登眺。
上人媚幽寻,古寺邀吟啸。
车窗数椽屋,瘦犬吠客到。
佛像肃四壁,盆菊互照耀。
旁通小场圃,烟畦缀花窖。
叠积荆蔓丛,野径穿邃奥。
忆昔存茗楼,诗翁共落帽(昔岁尝与忠州李芋仙丈同游啜茗。)。
得句不忍去,指点城头鹞。
死生三十载,恍对孱魂摇。
戏言傍埋骨,此意供凭吊。
疲就八关斋,荐蔬兼命釂。
樊先广长舌,熊易观其徼。
饶解箭锋机,角根森众妙。
所获出思议,千劫莫能挠。
起别第六泉,徒侣增恋嫪。
合掌了嘉辰,各成仰天笑。
我昔呼饮多景楼,邀遮海客扬清讴⑴。
追诵元章登览句,江山漠漠风云秋。
粉墙剥落向千载,玉箸金蕤晦光彩。
何期一幅窗几间,蛟螭倔强拿溟海。
当年传观惊万人,丞相桧章押缝在。
烦公缄椟朱藤缠,上腾精气虹贯天,恐窃笔法骄飞仙。
⑴ 往岁饮北固多景楼,有日本诗人结城琢同游。
巉岩突兀撑虚无,日精惨澹云气粗。
力穿鸿濛抉造化,震发屋壁频惊呼。
心知流传三百载,孤臣落笔群灵扶。
当时磨盾遘阨运,督师邗上谁与娱。
扁舟遣兴弄毫素,状取物态听提壶。
一朝边警逼畿辇,愤倾砚沈缣模糊。
徐徇客语强钩勒,树石天设非人摹。
隐痛泣血世莫喻,直裂肝膈营柯株。
平生画本尽奇崛,兹幅逸事喧通都。
我阅兴亡话耆旧,竞侪稷契歌唐虞。
万流滔靡要砥柱,懔懔盍视泼墨图。
逝节警沧海,儒服窘囚拘。
媛姝挈俦匹,偷为晨暮娱。
火维系异人,闻声阻涛湖。
超然狎沤鸟,紫气望舳舻。
郊迎导飞盖,神采溢交衢。
女偊色孺子,禦寇道冲虚。
嘉辰降奎宿,介苏盛簪裾。
移榼坐园馆,朱袍皓髯须。
千纪瞹相接,颉颃列仙儒。
侧闻谢弓招,北辙折东趋。
孤衷喻删述,不为束帛污。
苦聃弃柱下,两生谁谓迂。
列烛汎清醑,硕果一世无。
且欣缵喁唱,矜式昌吾徒。
① 樊园为樊山新迁宅,湘绮老人于酒坐以樊园名之,其实本名絜园也。
初襟荡春气,衢巷绝吠尨。
人境辟仙源,喜此足音跫。
樊园信饶邃,蚕食留一邦。
藩篱密榆柳,畹亩滋兰茳。
霜丛觌峻茂,风起相舂撞。
曳履高真居,俨驻蓬壶艭。
金碧涂桷栌,琼玉荧轩窗。
下视有寤歌,物外谁能双。
华灯烂几案,踞坐襄阳庞。
玄言觉天民,神凝卓幡幢。
拊膺千世在,聊与娱琤瑽。
行炙乌止屋,呼觞鲸吸江。
一欢谓何求,圣證谢纷哤。
昔卧乃园栖山坳,官梅下上赤白髾⑴。
朝哦暮赏绕百匝,辄邀车骑供刍茭。
廿载梦痕不可觅,劫烬坌积如函崤。
自挈瓶盎窜海角,寄庑何异僧打包。
两逢人日益惆怅,恶鸱妖鵩方增巢。
摆落万虑竞一出,行歌夷市穿鞭鞘。
忽得园屋若苏我,葳蕤翠气相黏胶。
睥睨天赐汤沐地,主人指点为解嘲。
向晨诗肠吐光怪,火齐磊砢悬林梢。
牵裾众客醉春色,伤足不顾人訾謷。
绰约处子隐姑射,奇芬异态初胚胞。
南岳老人息以踵,待斟元化齐肥硗。
花发九酝引杖履,更听黄鸟鸣交交。
⑴ 光绪中,先公官湖北按察使,署后乃园有梅百馀株,游息于此园凡四岁。
老氏惩佳兵,释迦驯虎豺。
象教嬗犹龙,其说匪淫哇。
靡靡向末劫,九宇嘘昏霾。
黔庶保馀喘,顽嬉尚吾侪。
嘉辰表鲜旭,壶几窥园槐。
吴侯橐中携,一卷留蜕骸。
写经及万字,精整垂模楷。
云拾燉煌遗,石室发藏埋。
题纪建德年,官系都督阶。
吐知勤明者,名氏尘已揩。
六代丁僭乱,独想出世怀。
奈何撼鼾榻,怒有井底蛙。
患气弥南服,篝火导狺啀。
湖波灌江汉,千里遏归箄。
以仁易以暴,名实迭相乖。
矫首争桑邻,赴援无麻鞋。
触山哀共工,鍊石祈灵娲。
且竖菩萨义,万景吹枯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