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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古之慕父者，有不避井廪。
迁流虽万变，生世岂异禀。
我君少时事，我幼闻之稔。
大者死生际，细若一食饮。
至性酿甘和，百行尽馀沈。
及我君壮年，戚里咸题品。
君闻则涕泣，言之内若荏。
父老亲见闻，论荐讵不审。
君为掩耳逃，悽惶亦已甚。
人间富若贵，纯若夜行锦。
何者是真味，含咀异沙碜。
居官类传舍，频烦见踔踸。
谁持风教先，别白尚严凛。
汪公牧我州，波清鱼不淰。
来泮祀我君，鸮音变林葚。
民俗苟若斯，群生登席衽。
吾皇亦有言，凡民职在朕。
小夫犯光治，枉用密谋谂。
屯膏竟不下，祸熟一炊饪。
公能保兹方，高吟又倾沈。
更喜丧乱馀，教孝事未寝。
五季一行传，且复入椠锓。
宠荣及子孙，感颂曷能噤。
食德衔新恩，吾侪自高枕。
徐卿二子一子存，范叔引水培其根。
实惟姚氏之外孙，就与袁氏论新婚。
儿女燕乐吾何言，欲将大义敦贤媛。
鸡鸣昧旦真弗谖，凤蜚五世刚导源。
若翁祖翁德深浑，但汝夫妇承家门。
便许枝叶重纷繁，世间万事覆以翻，只赖人定天难援。
姚合老人今达尊，何日更把斯言论。
按：先君遗命有「徐涤庵之孙学贾，他日为我报恩」两言，即溥泰也。适会斯时，溥泰之父少庵产尽绝，余延之居吾家，一年而病殁。溥泰割肱血盈衫，余益痛爱之，疑其必可读，遂亲授之读。挽少庵云：「暂与君以容膝之安，不逾岁乃遽作古人，心许何曾酬百一；观令子有割肱之美，继自今请代为严父，学成安得更寻常。」此「父道」云云所由来也。权宜为之授室，徐氏之存亡在此妇矣，故深勉之。
与子今弗反，薄治一宿装。
亦御轻寒衣，驾言山中凉。
离尘甫寻尺，寂静闻空香。
乘高试览望，何处为君乡。
蜉蝣在人境，万景不能长。
穷途已释阮，堕泪犹悲羊。
讵知故人魂，邈与龙鸾翔。
来今是何日，从君自苍茫。
有腹饱兹宴，笋芋屯山粮。
有梦酣今夕，比屋排僧床。
明朝一分手，举意皆徬徨。
斫地未须极，怨歌才履霜。
王子武陵人，飘飘神仙装。
江生出肥水，神酣意自凉。
石埭有老桂，乘时发奇香。
兹皆天下选，翩然来吾乡。
绵绵我刺史，流泽亦何长。
十年海上居，牧民如牧羊。
闲招素心人，遨嬉天际翔。
忧来无端倪，天空海茫茫。
欲止无处所，将行无裹粮。
嗟余昔游此，张何夜连床。
刻石纪行迹，作歌写徬徨。
君子有白发，青山耐雪霜。
峨峨支云塔，七宝何人装。
山高塔又上，接此天风凉。
微尘世界中，冥漠爇心香。
众星绕辰居，忠魂依帝乡。
宁知北斗下，已复酣歌长。
正用膻集蚁，不知虎慕羊。
六街灰烬处，车马纷驰翔。
危楼插天半，辨析在微茫。
燕郊昔大熟，寇盗多屯粮。
枕席便过师，岂须更移床。
我友灵在天，俯观定徬徨。
哀哉后死者，长愁徒鬓霜。
岁庚子初夏，潜之来卸装。
余方在茕独，乍见犹凄凉。
兰气一合会，迢遥引风香。
梦湘所来远，上世醉为乡。
自兹益酩酊，未觉时之长。
讵意二年中，浩劫翻红羊。
弥天毒烟雾，鸾翮将安翔。
潜之欲受代，归意动迷茫。
山税纵已尽，饥来岂无粮。
行酤亦可继，村酿流糟床。
恋恋两腐儒，为子俱徬徨。
不见吾州主，来兹已十霜。
我游二十载，不益囊中装。
聊凭一卷诗，镇压风霜凉。
名世定何物，何从议声香。
古之真天人，了己无何乡。
独有文字怀，味与生俱长。
曾无殉名意，何患亡其羊。
有挟飞仙姿，字字鸳鸾翔。
有与元气会，吐吞入浑茫。
嗟余亦何有，山蔬贫家粮。
比君百尺楼，祗合卧下床。
昨来足千诗，夜中起徬徨。
一世只如此，鬓毛真已霜。
挥手振戈鋋，三军尽腾装。
束手对书史，一榻侵肌凉。
嗟君亦何为，苦恋名声香。
作书诫兄子，彻骨师湘乡。
吾见淮军将，体貌颀然长。
春秋教歌舞，日夕烹牛羊。
岂无挫跌时，已复云霄翔。
富贵切生事，贤愚真渺茫。
帐中馀健儿，乞与首山粮。
寄帑与伯通，无处安绳床。
每念文武姿，抚时独徬徨。
愿约当时相，殷勤拂剑霜。
秋水亦何有，书画男儿装。
把兹一片玉，使我心神凉。
阿翁作举子，少小声名香。
胡然十四载，流落居穷乡。
世路绝艰险，脩途亦阻长。
途穷会须通，路歧多亡羊。
阿母有妇德，戒旦将翱翔。
凫飞忽已尽，弋获真微茫。
汝来且安砚，有汝一月粮。
大女解提携，小女刚扶床。
群嬉亦可乐，离居弗徬徨。
深堂雷弗至，衣多无畏霜。
余以经营学堂启告乡人谋所以肇始者一日而得匿名书盈寸纷哓所在成聚皆集矢于余身良用悲惋梦湘山长乃以独游军山诗相示余因感其地为先勋卿公明季逃禅之所其说谓吾多年老寡妇岂复向人而一日不受吏则徒苦吾民遂去之军山与尧封老人辈讲佛法焉此通州所以保全至今也先人不争世名而常为一乡受难区区亦惟先志是从耳爰即次韵述怀以呈教于山长及州主 晚清 · 范当世
朝来火焰烧城红，真若事大天穹窿。
岂知情怀冷如水，乃有避世王墙东。
偶念登山足自举，往即旧约途宁穷。
而我谋须众然否，那弗即事忧心冲。
弥天海气蒸腾虹，披拂正赖高柯风。
儒林无人日月蚀，何但大庇言成空。
南山幽窅处，藏龙有深谼。
仙人所植桂，散馥一丛丛。
胡不饮泉涤毛骨，常使壮发如青葱。
而忍将身堕尘雾，永与俗子争冥濛。
嗟君所涉最高顶，先祖放旷兹焉同。
明都当时一再没，林下旧隐成痴聋。
八十老翁客气尽，弗用民命贪天功。
遂保兹方越十世，但见乐土天光融。
我今实亦爱其类，恐遂茫昧千年终。
圣皇忧勤日有诏，敬告海内毋雕虫。
官师贤能眼如炬，奚以若辈犹昏瞳。
欲偷天酒浑难得，莫把松容掩醉枫⑴。
⑴ 杨万里诗：「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学堂之纷哓，盖有若松枫之类，依韵成词，乃得善喻。小枫何足道？孤松为可怪耳。
天高无云但有风，分明璧月纱来笼。
凄凉柳路行无穷，纡回照暗镫微红。
钟山祗在城南东，高下一气青迷濛。
复成桥上烟景雄，到来指点殊难工。
吾知陈生兴堕空，祗欲疾走争冥鸿。
藉非有妓哀疲癃，遂入深深灌莽丛。
须臾回舟夜色融，歌管寂寞三更终。
澄辉朗彻天当中，直鉴豪发无昏瞳。
可怜四象桥边水，正照天涯两秃翁。
伯严示我门存诗，惟陈惟姚颇自奇。
如许过客纷陆离，或复老辈同娱嬉。
浓妆淡抹皆相宜，就中陶生句读师。
暂辍唇吻雕肝脾，甫视若与诸公差。
屡战方知故等夷，欲穷沧海愁无涯。
似水楼台发静思，我读篇什从忘遗。
此独深驻不复驰，耳旁亦闻人谤訾。
久乃浃洽观其私，此人举场宁后期。
祗望得谷疗亲饥，小心事人良在兹。
嗟哉此情我所知，恨我不得为鸱夷。
遂能投汝千金赀，买汝百万琼瑶辞。
汝亦深深好自维，令闻广誉非人为。
内实磊落无人窥，堕地分天天自随。
积气成华人群卑，变幻吐纳云烟垂。
古之诗人有遗规，坦适屼嵲皆无危，汝盍急起前攀追。
君行徂桐城，我乃税于兹。
何人实丧葬，而不身亲之（外舅竹山君葬，吴冀州新丧。）。
十旬病腰脚，长路舆难支。
怜君且代我，提携临路歧。
既怀老成痛，亦有青年思。
怀宁一千里，停舟深夜时。
桐城百五十，两日山行疲。
挥手入白门，念之犹不怡。
发装甫晷刻，大雨如奔驰。
微阳动春震，重阴挟寒飔。
从兹七宵旦，淫暴无休期。
甫雨念行者，小艇如瓜皮。
孱躯浪里掷，沾濡定无遗。
虽然攀江上，山馆犹嵚崎。
明朝入山路，顿撼益支离。
石蹲若虎豹，泥酿如糟醨。
君行定求速，此去当何其。
我缘积损寐，客病来侵肌。
别君第二夕，寒热动心脾。
徐之五六日，寒热在四肢。
去茗亦无渴，绝食亦无饥。
犹能日起坐，而难寸步移。
医言昔所病，伏湿深深垂。
今病实阴雨，浸淫日以滋。
高居尚如此，跋涉胡能持。
人言郡县隔，晴雨谅殊时。
愁中欲慰解，强起临窗窥。
弥天毒烟雾，谁能免兹危。
麦根烂死尽，茶纲亦荒隳。
蚕子尚不出，何论茧与丝。
南东数十郡，精尽馀疮痍。
云秋所悼恐，屠民再兴师⑴。
噫嗟此忧大，尔我又何为。
前民反脱然，微命岂胜悲。
倾河以为泪，徒当哭其私。
晨兴窗户暗，檐溜方澌澌。
聊能坐把笔，问以当书辞。
⑴ 江胜军帅杜云秋就余谈，因有此语。
三月严寒四月热，九月炎风十月雪。
年来但觉春秋稀，寒暑之间一飘瞥。
世间万物要平进，四序分明不中绝。
问天何故宣淫威，任把阴阳自起灭。
可怜天翁尚不知，每逐王母张瑶池。
瑶池亦有好风日，六合云烟方蔽亏。
南斗生人北斗死，东帝西帝真无为。
儒仙之臞不敢谏，维皇有觉仍听随。
安得倚天一长剑，诛杀风伯刑雨师。
昌黎下笔天光完，滋有意外呈毫端。
东野琢句多断残，湮郁不发埋心肝。
以兹论文百不合，而彼二士相波澜。
惟恐人间有离析，欲把形影搓成团。
张君昨来适语我，交友异性非所患。
有从天来入幽可，有非梧竹栖不安。
但取龙鸾合奏曲，勿与犬鸡同叫欢。
我言奏曲亦须异，彷佛列鼎调咸酸。
刚克柔克有二道，相成相反兹焉殚。
郊亦滔滔挟愈势，愈有矗矗资郊寒。
不然一倡百声和，正使吾道愁孤单。
李子出言定夭矫，而此著语殊沈沈。
张君信眉大谈者，兹焉一字千酌斟。
嗟兹钜事山难任，嗟彼苦心河水深。
行行且无畏，事大不如心。
东野细微士，昌黎挟以传。
由今观此辈，合砌蓬蒿间。
宁知彼所怀，岳岳如大山。
饱与万物饱，教化还天然。
洒血泣君昧，矢心躬尧年。
由来大同理，一碎不复全。
君相各私己，生民尽慕膻。
士有不失性，饿死沟渠边。
昌黎昔未达，三书宰相前。
为道兼求养，哀哀亦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