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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元夕一年居一方,接天歌吹来咸阳。
终南山月盛光采,一夕楼上铺新黄。
崇仁坊前百戏陈,杂乐共作秦声尊。
颇欣土俗乐丰岁,巷少服马居无人。
严寒初除信风劲,风里试灯灯不定。
端礼门连长乐楼,万声压市嚣难听。
连宵宾从席屡移,选舞彻夜殊忘疲。
屏风高障碧天色,蜡泪满堆红地衣。
园南独客愁争逐,看花欲来深径宿。
避寒三度著春衫,照梦千枝列华烛。
墙头月色清可怜,桃花一枝影入筵。
江南无此早春景,自爱枕上看花眠。
须臾舞寂将残夜,月向城西鹊巢下。
一阵帘前料峭风,远鸡声里寒桃谢。
乡闾此时谁复留,癯崔瘦蒋成俊游(礼卿、云三。)。
横塘半里足箫鼓,灯火直接三元楼。
十年两度清游寡,更有汪伦手堪把⑴。
江馆云迷宛转箫,帝城月照流离瓦。
⑴ 甲午元夕在扬州,庚子客都下,俱与汪剑潭同游。
倏然千枝开夜风,桃花不香春气浓。
重帷未晓已高揭,静放花态娇帘栊。
看花背树鹊不知,鹊梦尚落东南枝。
轻红浅白渐分影,曙色欲入光参差。
情孤意冷千回走,月堕烟寒著花久。
倚风一树恍如人,露眼红颜欲回首。
看花人老花莫嗔,客鬓曾与花争春。
年华三十事若尘,欲诉旧事无桃根。
斯人不赖世,世实赖斯人。
一息不死躯,天地所以存。
有时而责躬,时而念友昆。
时而诲诸子,大义何谆谆。
我欲起九京,危苦与悉论。
南中刘念台,北州史道邻。
八埏变非常,无过明甲申。
嗟哉数君子,亦配殷三仁。
操笔为语言,气若江海奔。
雷霆走其间,足慑奸佞魂。
谁当赎此笺,悬之国东门。
否亦写百通,各付子若孙。
滔滔万万世,藉以扶人伦。
贾生治世才,经术亦第一。
偶然作词赋,秦汉渺无匹。
惜哉生非时,世正尚刀笔。
贩脂屠狗中,宛若独鹤翔。
幸值贤守吴,亦识计相苍。
倘欲觅赏音,庶几张子房。
张耳殊庸才,陈馀实烈士。
薰莸本殊别,何可缔生死。
一遂为赵王,一则死泜水。
后世俗益浇,借交倾良朋。
皆张肇其端,可惜得没身。
虽然夫与妻,身各事两人。
微词寓刺讥,吾服前史臣。
马周值贞观,李泌逢肃代。
迹其遇合奇,事欲出纪载。
桓桓良相业,洵足迈流辈。
臣主既相得,底蕴无不倾。
终始无纤毫,没哀生则荣。
何以仅赠官,不复得易名。
宫中及府中,一体皆董率。
小臣戏殿上,夫乃宰相失。
彼哉前史臣,反哂无学术。
桓桓申屠嘉,法欲斩邓通。
其事虽不行,血已渍府中。
不学孔博山,唯知媚董公。
古今一石才,植已擅八斗。
下此一万年,升合定无有。
如何魏晋下,代不乏作手。
又言晋南渡,已绝第一流。
立论既可嗤,失色亦足羞。
吾视古才人,皆若貉一邱。
研歙材,修九寸七分,广五寸六分,厚九分。额篆「桥亭卜卦研」五字。面左右草书云:「此吾石友也,不食而坚。语有之,人心如石,不如石坚。谁似当年采薇不食守义贤也?」转背右题「程文海铭」。又右题「大明永乐丙申七月,洪水去,桥亭易为先生祠。抇地得之。闽后学赵元」。砚中正书题「宋谢侍郎研」五字。旧藏天津城西海潮庵。雍正初,周上舍月东焯以米易得之。今湖南巡抚查公礼最所心赏。岁丁卯,月东搆疾。时巡抚公官广西太平府知府。月东临没,语其子,持书抱研,行万里至太平以赠。嗣后公官于四川十年,会皇师平金川,公莅其事,常与砚偕。岁壬寅,公有湖南巡抚之命,自四川入觐,予得谒公于陕西巡抚毕公之座,因属为歌,以纪其事云。
卜卦研,随忠臣。
六十四卦反覆陈,早识宋运终庚申。
桥亭边,卜卦所,一片赵家乾净土。
有时米尽卜亦閒,读易无声饮泉苦。
集贤铭后处士铭,六十八字兼元明。
桥亭东西流水清,此砚欲出铿然惊。
建阳城,研易米,得钱即挥得米喜。
海潮庵,米易研,瞻研如瞻昔贤面。
谁云石一方,重乃抵璞玉。
故人欲之心已诺,研得所归方瞑目。
呜呼研兮!
前身不从谢信州,后亦不殉程赵周。
物经百劫复得主,光彩早历天西头。
臣忠友信兼生死,抱研来还知孝子。
携经万里越百川,研兮得完人足穿。
君不见研今随公不离侧,军中十年尤著绩。
飞符四调粮,草檄屡杀贼。
三爻六爻有时卜,一咏一吟随所适。
平生亦闻周月东,今不见研先交公。
研修九寸一寸厚,聊成一卦卜研寿。
书繇辞,作研赞。
海水枯,石不烂。
灞桥杨柳春风青,南山桃花锦作屏。
看花溯水不知远,送客过尽春风亭。
正逢骊山明月圆,华清宫中试汤泉。
閒从柏路至绝顶,天半檐铎风泠然。
饮酒亦不乐,独谣殊自伤。
马头明日落花片,指点别路愁孙郎。
城南小史翩翩影(谓郭勺药。),别有春人梦难醒。
花过二十人半生,人纵欲愁吾齿冷。
东瞻太华云千盘,一条清光露欲团。
三更畅好眺烟景,道士催客扃柴关。
来时一山乌鹊飞,去踏松顶惊巢栖。
君不见惊乌初啼惨将别,且酌骊山半山月。
花朝送客青门东,柳丝濛濛一万重。
柳丝迷云花匝路,月光如花亦穿树。
穿树明月光愁人,月到十九花初春。
风光如此复愁别,冠山堂里离筵陈。
昔公建节来湘川,取士一一皆荪荃。
外台声名更煊赫,三月欲上春江船。
离心明日长亭道,难遣图中旧花鸟。
叶底琴声枝上阴,可怜都似江南好。
平泉宾客气肯降,公也爱士尤无双。
春灯满前酒百缸,思渴顿欲倾春江。
春江江头采蘼芜,黄陵庙前啼鹧鸪。
楚天千里清且都,此景却忆秦中无。
秦中几日云愁结,太华终南渺伤别。
车前送者百辈喧,回首中条色清切。
忆公日日来花前,公所手植姿尤妍。
红阑十二好遮护,待取岁月枝参天。
转愁三月春如许,公去花前复谁语。
别梦都牵楚泽云,挂帆来听潇湘雨。
昔者巨卿死友,厥有素车之驰;子文酒徒,无损成神之骨。恭闻故实,不谓逢君。曩以燕游,妨君小节。围花作县,倾穴移金。桃分子瑕之筵,手进襄成之袖。一日则古疑无死,千秋则魂犹乐思。无何越人大去,凄凉山木之心;向生重来,堕泪山阳之笛。宛其入室,丧予平生。然而文翁之知亡日,燕饮如常;子通之令太山,妻孥有梦。云旗昼接,凫舄宵飞。彼汾一曲,如玉娱戏之方;姑山藐然,神人翔泊之所。仆后车日载,五岳游来,渡妒妇之津,过台骀之庙。所思予美,忽藉君灵。邂逅壶觞,徘徊祠宇。方冀灵衣羽葆,损尔尊严;散髻斜簪,助予跌宕。乌乎!参差谁思,犹扬楚江之灵:弦歌赴节,尚涌舒姑之浪。我怀如梦,君岂忘心。倚玉何时,模金宛在。况复愁加岐路,悲甚生离。蘼芜感再逢之难,桃梗被漂流之笑。罔两问影,惭先后之无期;丹朱冯身,庶欢娱之有托。浇君垒磈,保此婵媛。知我幽冥,庶其歆飨。
故人不特多高秩,辟庙作神今六七。
洪厓不仙有奇格,留作庙中酬酒客。
今晨得读孙子文,欲傍汾水为招魂。
生能痛饮死庙食,倜傥不负钱王孙。
花枝英英开满堂,忆初逢君兴飞扬。
君言得閒且引觞,烂醉即卧花枝旁。
别来春衣堕秋霜,此语阔达殊难忘。
君不见歌千声,饮百场。
少年有愿须先偿,既入神籍安能狂。
铭及释文〔录者按,铭及释文多古文字形,无法输入,兹从略。〕鼎高二尺,围四尺,深九寸。款足作牛首形。《艺文类聚》引《三礼鼎器图》云:「牛鼎,容一斛者是也。」铭分三节,第一节盖因王锡忽赤环赤全璑等,而用金作牛鼎,以祀文考宄伯也;第二节则小子𩀼与井叔讼,以金百爰赎五夫,忽受五夫而为誓词也;第三节则匡众寇忽禾十秭,忽告东宫,因与匡季为誓词也。合四百字。乾隆戊戌岁,巡抚公得于长安,属坫为释文。土花历录,不尽识也。既命工锼剔,字迹显露,因以偏旁證之古籀,而可辨者咸得焉。巡抚公矜此幸存,与同幕士更唱再和,成联句一首,以坫如豫章之识韩城鼎也,令略疏文意,兼纪由来,书于诗后。若夫字画难稽,或磨泐未析,则从阙疑之例云。壬寅之二月十有五日。钱坫记。
陈仓石鼓昔初得(沅。),韩始欲歌辞不敏。
伟哉斯鼎晚方出(泰来。),坐使才人俊难忍。
铸成二尺径四尺(长明。),字或如螭又如蚓。
东坡欲读叹塞默(亮吉。),南仲如寻有讹舛。
赖通六义求偏旁(星衍。),颇涉百家知的埻。
文云生霸合班志,以霸为魄差可引(沅。)。
又云赏(平。)马證许书,有赏(平。)无偿乃其准。
推寻井氏得穆传(泰来。),考验王居值京尹。
同名不嫌或齐忽(长明。),去古未远犹称朕。
信知穆后有共宣(亮吉。),不到周馀入猃狁。
丰宫当时大祫禘(星衍。),重器昔闻陪业簨。
铭功示世真恢奇(沅。),覆鼎入门何𨌈㲀。
六卿无事饱公餗(泰来。),同姓骏奔分社脤。
百钧涵牛自腹阔(长明。),半面铸饕尤目眕。
雷云旧制匝纠结(亮吉。),彩翠细文浮瘾胗。
荐之仍几承以黼(星衍。),佐以莞筵缋之纯。
巧倕如过讶龁指(沅。),力士试扛曾绝膑。
岂知楚问至郏鄏(泰来。),早见秦谋动仪轸。
子孙永宝嗟云云(长明。),匕鬯一惊忧惷惷。
迁都已谢挈瓶智(亮吉。),入泗还闻贡金陨。
休屠出世先峥嵘(星衍。),长翟模形亦轮囷。
此时此鼎落何处(沅。),藏壑藏舟守其牝。
咸阳原头赤流烧(泰来。),渭水都前绿封畛。
曾邻马冢势隍杌(长明。),留镇终南骨嶾嶙。
谁云有耳竟沈埋(亮吉。),幸免折足遭牵纼。
宣和大索究谁获(星衍。),神物欲降须天允。
时清一出世方宝(沅。),斗际多年气成蜃。
庙堂之质古所惜(泰来。),草莽如遗孰当悯。
试雠经传识科斗(长明。),藉埽俗学喧蛙黾。
泥沙乍脱尚斑驳(亮吉。),颜色骤开还䪾䫰。
静思世事直奔驹(星衍。),却爱字锋仍画隼。
与君拂拭过铣荡(沅。),使我摩挲类珉㻒。
焦山鼎存苦狭陋(泰来。),吴郡地大空隐赈。
灵岩之山水之涘(长明。),积翠疑鬟黛疑鬒。
明驼千里好移致(亮吉。),锦罽十重宜载稛。
讵因螭魅避光芒(星衍。),要伴金仙置阑楯。
钧金摩拓动都邑(沅。),阖县传看走愚蠢。
便从空界与山寿(泰来。),不共恒沙随劫尽。
高斋古色烛须眉(长明。),秘室清吟鉥肝肾。
成诗或让侯喜奇(亮吉。),识字庶谢扬雄哂(星衍。)。
① 图以谢玄晖送范彦龙诗「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二语为境。
一绿千里何迢迢(沅。),人烟不接水气骄(泰来。)。
云霞今古见复消(长明。),天若盖笠峰覆瓢(坫。)。
扁舟胡来波上飘(亮吉。),丝风微吹丝雨撩(星衍。)。
前有双姝颜若苕(沅。),下谪经岁犹垂髫(泰来。)。
仙骨一束从风摇(长明。),欲出天外难招要(坫。)。
坐中一人衣带影(亮吉。),华盖柄曲星垂杓(星衍。)。
瑵罕戌削侍从幺(沅。),乘风而来气忽飙(泰来。)。
得非有虞从二姚(长明。),往帝七泽都三苗(坫。)。
从舟三人静不嚣(亮吉。),绿袂乍举朱唇歊(星衍。)。
排笙絙瑟相和调(沅。),始若有慕终无聊(泰来。)。
将毋楚人为楚谣(长明。),倾耳欲听心摇摇(坫。)。
万象匪意所及料(亮吉。),零陵内史仙格饶(星衍。)。
新亭促别心焉忉(沅。),诗非沈约乃谢朓(泰来。)。
想涉太古神翏翏(长明。),凭谁意会来生绡(坫。)。
钟陵仙人官庶僚⑴,微躯远寄如鹪鹩(星衍。)。
中洲北渚时逍遥(沅。),潇江湘江初上潮(泰来。)。
水色欲尽天为缭(长明。),其下杂插芦苇藨(坫。)。
间以弱柳垂烟条(亮吉。),一千年前新月娇(星衍。)。
远映渔子来岩腰(沅。),罾若蛛网人蟏蛸(泰来。)。
目所到处神与超(长明。),真宰上诉谁遮邀(坫。)。
灵均坠魄已莫招(亮吉。),王郎经湘亦复夭(星衍。)。
蛟宫龙堂悲寂寥(沅。),水底大集文坛枭(泰来。)。
灵珠出握光入霄(长明。),以日为夜星为朝(坫。)。
幻作墨宝犹腾熇(亮吉。),翻飞落手岂倖徼(星衍。)。
装之古锦匣亦雕(沅。),东西北随使者朝(泰来。)。
秋堂展玩清以漻(长明。),题诗愧比英咸韶(坫。)。
直须大斗胸中浇(亮吉。),为公浮白歌离骚(星衍。)。
⑴ 《图画见闻志》,董源,钟陵人。亮吉。
层阴凝高斋,凄念集素节。
凌晨瞻终南,岁宴已飞雪。
华筵抚时序,瑶馆坐超忽。
凛凛溯朔风,沉沉眺遥阙。
微黄辨清灞,积素连太乙。
廛井何郁纡,川原互明灭。
幽人来若鹤,深径望疑月。
心空冰柱响,耳讶竹梢折。
丰岁谅可占,晴阳盼方切。